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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日深夜,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虽然雨不大,但是带着寒意,市民完全没有感到春回大地的温暖,细雨打湿了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万家灯火在闪烁着迷蒙的光辉,似乎无力与寒冷抗争。长江市在清明前几天很少有这么低的气温。
幸好这是个愚人节,不少市民和亲朋好友开着愚人节的玩笑,情侣们增加打情骂俏的机会,整座城市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因此,夜店的生意特别好,各行各业的老板最喜欢过节,因为过节能激发人们的消费欲望。
春华花园位于江北区的中山路18号,里面住着5000多居民,是江北区公安局委托市鸣鸿房地产集团公司开发的小区,于1996年冬天正式交房,里面大多数的居民都是公、检、法、司系统的公务员或者家属,有在任的,也有离退休的。在任的比例达85%。
所以,这里的安全指数非常高,几乎没有人敢在里面犯案,保安不仅要对进入小区的来访者有严格的检查,而且监控无死角,保安人员全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身体素质和武术都十分了得,并24小时轮班巡逻,像兵工厂一样。
春华小区分高层住宅和低层住宅,低层住宅全部是7层楼,高层住宅全部是26层,一般都是按照干部的级别高低分房的,当然,也要看经济实力,比如干部级别高的,但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钱买高层楼的,只能买低层楼。
江北区退休的检察长唐明诗住在东方苑24楼A座,他刚刚退休两年,今年62岁,他和老婆只生一个独生女,女婿算上门入赘,当然,现在一般人都不在意这些,只要女儿和女婿喜欢和谁一起住就行了。
唐明诗坐在沙发上,陪女儿唐熳看电视剧《检察官》,这是一部韩剧,唐熳继承唐明诗的衣钵,在江南区检察院当一个书记员,这活有时比较闲,除非第二天有案件,需要晚上加班写文案,她的业余时间几乎都用来看有关检察官的小说、案例、影视剧。
《检察官》于晚上10点准时结束,进入了广告时间之后,唐明诗离开沙发,走进书房,打开背景灯,这是他的习惯,然后坐在书桌边,摁下台灯的开关,一道雪白的灯光亮起,把桌面照得通亮。
桌上摆着一本弗洛伊德著的《梦的解析》,退休之后,他感到很失落,经常做梦,大部分都是噩梦,他开始思考人生的终极意义,想从宇宙和心理学方面入手,特别是心理学,他要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经常做噩梦。
他经常幻想人类会永生,如果不能永生,延长寿命也可以,比如活到120岁以上,如果这样的活,他的生命刚刚走了一半……他奢侈的想法似乎被某个高人看破似的,暗中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正应验了那米兰·昆德拉说的那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他根本无法把握命运,当唐明诗脑子里习惯性地出现这个问题时,突然一声巨响,玻璃窗被一颗子弹击穿,然后从唐明诗的右边太阳穴射入,又瞬间从左边太阳穴射出,最终停留在雪白的墙体上。
唐明诗立即失去意识,脑袋搁在书桌上,像埋头在桌子上吃东西,两边太阳穴向外喷溅出大量的血迹,有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到桌子上,把雪白的书本染红了,触目惊心。但是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没有倒在地上。
唐熳在厅里听到了一声巨响之后,以为唐明诗把茶杯摔破了,但是想了一下,记得书房里没有玻璃制品,她意识到父亲可能出事了,于是赶紧跑到书房门前去敲门,但是没有回应。
她大声地叫起来:“爸爸,爸爸,您怎么了?快点把门打开啊,我急死,干吗要把门反锁上?”可是不管她如何呼叫,都没有人回答,这时,唐熳的老公金辉从卧室里跑出来,问唐熳怎么回事?她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金辉也感到事情不妙,他建议用铁锤把门砸开。
唐熳同意了,金光跑到储物间去找来一把铁锤,对着锁眼一阵猛击,门特别牢固,他砸了十几下都没有砸开,因为太使劲,加上着急,他已经满头大汗,他继续砸门,忽然“啪”一声,门终于被他砸开了。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唐熳和金辉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惊呆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的鲜血、一动不动的唐明诗……
唐熳冲上前去,把唐明诗的脸捧起来,看他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又双目紧闭,顿时痛哭起来,边哭边叫金辉去打120电话,金辉也观察到唐明诗可能是被人枪杀,打120电话已经没有意义,但是,他不敢违背唐熳的话,于是回到卧室去拿手机。
他把手机解锁之后,迅速拨打急救电话,离他们家最近的是江北区中心医院,接线员问清他们的具体位置和伤情之后,答应立即派急救人员前往。
唐熳很焦急,她叫金辉背唐明诗去小区的楼下等急救车,金辉只好蹲下身子,把身高178厘米、体重150斤的唐明诗背起来往外走。金辉是体育老师,他经常锻炼身体,所以,他走得非常迅捷,一会儿就到了电梯口。
两分钟之后,他们便到了一楼,见急救车还没有到,金辉又背着唐明诗向小区的大门走去,唐熳一边哭,一边用手托着唐明诗的臀部,以减轻金辉的压力。
到大门口时,一辆120救护车闪着蓝色回转式标志灯光,急速向他们驶来,唐熳见状,跑到路上去招手拦截,救护车迅速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之后,从车上跳下一个医生和两个男护士。
两个男护士从金辉的背上接过,把唐明诗放在担架上,推进救护车,医生对唐明诗观察了一会儿说:“请问你们俩是伤者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我老公金辉。”唐熳望着医生说。
“你爸爸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了,送到医院意义不大,即使能抢救过来,也是植物人。”医生看着唐熳,征求她的意见。
“废话少说,我爸爸是区检察长,你们不能这样轻易放弃,哪怕我爸爸成了植物人,我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快开车。”唐熳非常生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对医生命令。
医生只好叹一口气,然后挥挥手,叫司机开车。
五分钟之后,唐明诗被送到医院,迅速被送进急救室,医生和护士在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尽力抢救,各种药物和精密仪器都用上,经过20分钟的抢救,急诊室的主治医生白礼宣布唐明诗死亡,叫大家关掉所有仪器,停止手头上的工作。
唐熳认识白礼,她见白礼从急救室走出来,赶紧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着急地问:“白主任,我爸爸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白礼边擦拭着满头大汗边回答。
“怎么会这样啊?”唐熳无法相信一小时之前还活生生的父亲会如此突然离她而去,而她的母亲在五年前的一个夏天因为突发脑出血死亡,在她心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现在父亲又离她而去,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你父亲是被人用枪打死的,子弹从他的颅脑内穿过,即使神仙也救不了他,你们报警吧,这是一起谋杀案。请节哀顺变。”白礼心情沉重地安慰她。
唐熳点点头,呆在那里脑子非常乱,于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平时她是非常冷静的,这是她的职业习惯,书记员要有一个冷静严谨的态度,才能胜任工作。
她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才猛然想起白礼的话,脑子里才闪过报警之念,她认识江一明,不如直接打他的手机更便捷,于是掏出手机,调出江一明的手机号码,拨打出去,电话很快就通了:“江队……我是唐熳……”
“我知道,你怎么了?”江一明在睡梦中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看是唐熳的电话之后,他怕吵醒宋婉晴,便悄然起身走出卧室,听到唐熳带着悲伤的声音,觉得十分蹊跷。
“我……我爸爸被人枪杀……”唐熳说不下去,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现在在哪里?”江一明愣了一下,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谁那么大胆,竟然敢枪杀退休的检察长?他想起今天是愚人节,唐熳会不会跟他开玩笑?但这念头一闪就被他否定了,因为唐熳也是检察官,绝对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我和金辉在江北区中心医院急诊室的走廊上,我爸爸躺在急救室里。”
“好的,我们马上赶到,你们在那里等候,千万不要离开,我们要向你们了解情况。”
“嗯,谢谢江队。”听到江一明的承诺之后,她感到一丝慰藉,心里紧绷得快要断的弦慢慢放松一些。
急诊室在三楼,唐熳悲伤又焦急,她不知不觉从三楼乘电梯来到一楼,走到门口,等1号重案组的到来,她叫金辉守着唐明诗的尸体,不要让别人去动,以免破坏了证据。
雨越来越大了,从毛毛细雨变成了中雨,点点滴滴从黑色的天空落下,经过灯光时,变成了亮色,一阵阵打破在旁边的花草上、水泥地上,往事一幕幕涌上她的脑海……
那年她读初一,她去离家附近的学校上晚自修课,本来她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她的作文水平下降了很多,班主任把她留下补习,别的同学都回去了,下课时班主任要送她回家,但被坚强的她拒绝了。她舍不得花钱打车,只好独自步行回家。
但是,在路上,突然下起了中雨,她没有带雨伞,只好躲在路边的店铺边避雨,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雨伴着大风,各种广告牌在风雨中噼里啪啦地怒吼,有点吓人。
这时几个小混混开着一辆破车,经过路灯下,看见了她,便停下对她拉拉扯扯,要请她去喝酒,说着肮脏的下流话,她在狂风暴雨中的小鸟,吓得哭出来,她那么希望爸爸能来接她……
“住手!”突然一声大喝,声如洪钟,正气冲天,四个小混混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后,互相看了看,似乎害怕了,一个带头的小混混叫大家上车,赶快开车逃跑了。
原来是爸爸撑着一把大雨伞来接她,她一下扑进爸爸的怀里,委屈和害怕瞬间烟消云散,她感到巨大的幸福和安全……那种感觉她一辈子刻骨铭心,直到自己的肉体消亡!
从此,她从叛逆的少女变成了乖乖女,并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省政法大学,成功地完成学业,成为一名检察官——可是,像山一般坚强的爸爸竟然在这个雨夜永远离开她了……
她回想着一幕幕美好而温馨的往事……忽然两辆警车驶进了医院,雪白的灯光照得唐熳睁不开眼睛,警车迅速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之后,她看见江一明下车向她走来。
“唐熳,你怎么站在这里?”江一明看她神情落寞悲伤,关切地问。
“我在等你们……”她哽咽了。
江一明拍一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爸爸如果是被人枪杀的,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抓捕归案,让他老人家含笑九泉!”
她点点头,带1号重案组来到三楼,进入急诊室,金辉站在唐明诗的尸体旁边,他侧身让大家走近唐明诗。尸体还放在手术台上,其实,医生没有对唐明诗动任何手术,他就死了。
罗进走上前去观察,看了一会儿,对江一明说:“江队,唐明诗头上的伤确实是枪伤,子弹从颅脑右边射入,穿透整个脑袋,从左边太阳穴钻出,从伤口的大小来看,可能是比较大口径的子弹造成的。”他边说指着唐明诗的右太阳穴伤口,叫江一明看。
江一明看了一会儿说:“这可能是狙击枪射出的子弹,要不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我们又要面对强大可怕的凶手了。”
吴江上前观察了一下说:“这可能是口径:50BMG(12.7×99mm)子弹造成的,这种子弹能打穿装甲车,威力巨大。”
“老吴,你是说枪伤是美国制造的巴雷特M82A1狙击枪造成的?”江一明对枪械也很内行。
“对,这种狙击枪在美国最少在3万美元,还不带夜视瞄准镜,在海外市场的价格应该更高。”吴江忧心忡忡地回答。
“看来凶手很舍得下本钱,可能是一个职业杀手,或者背后有强大的经济力量支持的人干的,这种高端的狙击枪是怎么流入我国的?”
“这种枪在70多个国家均有销售,甚至恐怖分子都能买到,中东战场特别多,从陆地边境流入我国的可能性最大,我国陆地边境线有两万多公里,边防军不可能守得住每一米边境线,所以,可以从我国边境的任何一个地方带进来。只不过极少有人会用狙击枪杀人,因为这种杀人方法成本和技术含量都非常高。”
江一明点点头,觉得在唐明诗的尸体上没有什么关键的证据,只需把他的尸体拉回刑警队,对他进行尸检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要去枪击现场勘查,因为子弹可能留在现场。
江一明走出急诊室,把唐熳叫到一边,说要把唐明诗的尸体拉到刑警队去尸检。她同意了。于是,江一明叫收尸工把尸体回刑警队,等待尸检。
唐熳带大家来到唐明诗的书房,小克铺好了勘查踏板,进入现场勘查,周挺负责拍照,吴江和小克负责勘查和提取痕迹,吕莹莹到阳台上观察现场的位置,江一明向唐熳和金辉了解唐明诗的情况。
唐明诗书房的窗口坐北朝南,朝着江北大道,两者距离大约1.6到2公里,江北大道非常繁华,到处是高楼大厦,凶手可以从其中任何一座大厦向唐明诗发射子弹,因为巴雷特M82A1狙击枪有足够杀伤力,寻找凶手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工作。吕莹莹望着远处的大厦,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因为绝大部分大厦的天台都不会安装监控器。
吴江在书房的墙上发现了一颗子弹,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只12.7×99mm的子弹,它的威力非常大,打碎玻璃窗之后,射入唐明诗的颅脑,再嵌入用瓷砖装修的墙上。
吴江用钳子把子弹取出来,弹头已经严重变形,上面沾染了血迹,这颗子弹就是杀死唐明诗的罪魁祸首。什么人对唐明诗有这么大的仇恨,要对一个退休的检察长下毒手?
江一明向唐熳和金辉了解基本情况之后,觉得这事应该向方理华汇报,因为死者的身份特殊,不可忽视。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方理华,虽然此时已经快深夜12点,方理华的电话很快就通了,他说他正在想上床睡觉。江一明把情况向他汇报。方理华一听,心情十分沉重,因为唐明诗是他的好搭档,各方面工作配合得很默契,没想到竟然被人枪杀。
方理华嘱咐江一明一定要仔细勘查现场,找出关键的证据,第二天再召集大家开会。江一明已经从方理华的口气中感到了压力,因为杀检察官绝对不是一件小案,可能会有很多领导前来“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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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你说说弹道检测的情况吧。”江一明没有按惯例让罗进先说话,因为这桩谋杀案的尸检结果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弹道比对结果。
“我和小克一起,在实验室里进行了弹道检测和比对,得到的结果是:杀死唐明诗的是一把巴雷特M82A1狙击枪,凶手是在1580米左右的地方向死者射击的,误差不会超过10米,是以2%的坡度从上往下射击的。”
“也就是说狙击手站在比唐明诗的书房更高楼层向他射击?”
“对,狙击手的射击和瞄准技术十分高超,在1580米之外,要把子弹精准地射入唐明诗的脑袋里,绝非易事,因为当时下雨、刮风,要把风速和雨的阻力都考虑进去,更多的变数是现场0.3厘米的玻璃窗,子弹击中玻璃之后,极有可能会微微改变方向,从而使枪杀失败,但是凶手做到了。”吴江神色凝重。
“目前我们首先要找到凶手的起始射击点,然后从射击点开始勘查,也许凶手会在现场留下一些痕迹。”
“我可不这么乐观,凶手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人,不会轻易留下痕迹,即使真的留下了痕迹,也被当晚越下越大的雨冲洗干净了。”小克和周挺的意见相左。
“我们要相信罗卡定律,除非凶手是神,否则肯定会在射击点留下痕迹,即使雨水也冲洗不了的物证,比如烟蒂、衣服纤维、火药、弹壳等等,所以,必须查出正确的射击点。”江一明同意周挺的想法。
吴江和小克拿着弹道测试仪去案发现场,准备找出凶手准确的射击点。因为在实验室里已经得到了准确的弹道参数,他们很快就找到射击点,它位于新世纪大厦的天台上。
他俩离开唐熳的家,驱车到新世纪大厦,把警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乘电梯来到大厦的天台上。新世纪大厦一共48层,分为A、B两座,A是一座写字楼,B座是高级公寓,射击点在A座的天台上。
吴江和小克各自提着一个勘查箱,向天台走去,通往天台有一个大门,没有上锁,正在敞开。吴江一看,就觉得这种情况很糟糕,因为这样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进入天台,现场会很混乱。
现在是案发之后的第二天下午,雨已经停住了,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棉絮般的白云,春风和煦地吹拂着,整个城市处处花团锦簇,一扫昨日的寒冷和阴霾。
天台上有三对男女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聊天,男人们豪情满怀,女人们笑靥如花,笑声随风传来,似乎他们是天下最快乐的人。看着装,他们应该是在大厦里上班的白领或精英。
他们有的人手里捧着水晶杯,里面装着少量红酒;有的人捧着咖啡杯,边品尝边说笑,气氛融洽而美好。
吴江走到他们面前,掏出警官证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前来勘查现场,必须请你们离开这里。”
“什么?这里是案发现场?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这里曾经发生过案件?”一个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伸出手和吴江握手,不可思议地问,然后自我介绍说,“我是这里的保安经理,名叫吕军。”
“我们不能向你解释更多,请你们离开这里吧……”在吴江的劝说下,他们一一离开了,当吕军走了几步之后,吴江忽然把吕军叫住,“吕经理,请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们好吗?我们以后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吕军转过身来,对吴江露出明朗的微笑:“在下十分愿意协助你们办案,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给吴江。
吴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说声谢谢,把名片收入口袋中,然后去勘查现场。
唐明诗所住的东方苑位于北部,大厦天台向北有个将近160厘米高、宽约20米的护栏,凶手必须利用护栏,把狙击枪架在护栏上,才能进行射击,因此只需勘查护栏和护栏下近1米的地方就可以了。
吴江和小克穿上鞋套,戴上手套,对天台和护栏进行勘查,吴江负责勘查整条护栏,小克负责勘查护栏下的天台。
护栏边非常多鞋印,各种鞋印有几十种,虽然被雨水洇得模糊了,但是依然能看出来。小克先对各种鞋印进行拍照,他清楚这些鞋印没有很大价值,因为它们并不新鲜,鞋纹几乎看不出来,如果凶手穿着鞋套来作案,然后又经过雨水冲洗,凶手根本不会留下鞋印,但是,小克依然对这些进行提取,万一是凶手来踩点时留下的鞋印呢?
吴江对护栏进行勘查,因为护栏是由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上面留下很多指纹,这也是说有很多把手放在护栏上,还是因为雨水的冲洗,分不出哪个指纹是新鲜的,只有最深的指纹才可能是新鲜的。
但也不一定,因为最深的指纹可能是某人把手掌使劲地压在上面形成的,吴江选择清晰的指纹进行提取,一共提取了59枚不同的指纹,把它放进物证袋,然后尝试着去提取火药,但是没有成功。也没有找到烟蒂和衣服纤维。
天台没有找到烟盒、包装袋、纸巾之类的东西,这让吴江迷惑,他想也许每天都有清洁工来打扫天台吧,否则不可能这么干净,因为只要有人活动的地方才会留下生活垃圾。
他们勘查了一个下午,见夕阳正在缓缓地亲近西山,昼光悄悄逝去,夜幕渐渐下垂,霓虹灯依次亮起,于是收工回队。
第二天,他俩带着吕莹莹来到新世纪大厦,吴江打电话给吕军,问他在哪里?他们准备去找他。吕军说他正在48楼的办公室上班,叫他们去办公室找他,他在那里恭候他们。
吕军的办公室很大,装修得十分华丽,好像是公司的老总一样,可见公司对他十分重视,保安经理对大厦而言,就像国家的国防部长一样,负责安全,没有安全一切免谈,保安经理的地位当然举足轻重。
吕军请他们坐下喝茶,吴江说没空喝茶,他们要调阅新世纪大厦4月1日的监控录像。吕军说没问题,于是带着他们来到位于48层409房,这是大厦的监控室,监控室非常大,大约120平方米,里面分成4个监控区,每个监控区共有40个监控器,一共160个监控器,几乎覆盖每个公共场所。
吴江觉得凶手最有可能是乘电梯来到天台上行凶的,从楼梯步行到天台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他要求查看4月1日1200到2400的监控录像,吕军亲自坐在操控台边,为他们调监控录像。
他输入密码之后,去调监控录像,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原来4月1日上午0800到2400的监控录像全部被人删除了。吕军不相信,以为自己操作失误,又重新操作一遍,结果还是同样的。
吴江觉得不可思议,这事可是非同小可,他不想当着众多保安说这件事,于是,把吕军叫到办公室,坐下来慢慢说。
吕军和他们回到办公室,请大家坐下之后,去烧水泡茶,小克等不住了:“吕经理,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可是一件很严重的安全事故啊!”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吕军英俊的脸上泛起阴郁与气愤的表情,吕军当然不知道监控录像是被强大的凶手删除的,他可能认为是哪个人想挑战的安全漏洞。
“你们的录像系统应该设置防火墙吧?”吕莹莹坐在吕军的对面,她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谋杀唐明诗这么高级别的人物是经过精心策划,每一步都会安排得十分周密。
“对,是设置了密码,但是密码很简单,就是新世纪三个字前面的第一个拼音字母,然后加上6688,整体密码为XSJ6688。”
“虽然XSJ6688简单了一些,但是也不容易被攻破,美国联邦调查局要求苹果公司协助对恐怖分子的手机进行解锁,恐怖分子手机的密码只有6位数,但是困难还是很大,所以要求苹果公司协助。我怀疑可能是内鬼,你们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密码?”吕莹莹问。
“这……知道密码的人可多了,我也不清楚,我是2013年5月2日来这里任职的,新世纪大厦于2000年冬天建成,于2001年夏天投入使用,自那天起,大厦就安装了监控系统,到现在已经有17年了。”
“是不是你们的每个保安都知道密码?”
“不是的,为了防止泄漏别人的隐私,不让监控录像轻易外流,只有保安组长才知道密码。”
“现在你们有几个组长?”
“我们是三班倒工作制,每个组一个组长,一共12位组长,当然,这不包括已经辞职或者跳槽的组长。我们公司每年都有组长因事辞职,或者被开除,17年来,当上组长的人不下100人。”吕军神色凝重。
“如果其中一人用密码登录了你们的监控系统,就可以轻易删除掉录像,只要有钱,绝大部分的组长都会出卖密码,这等于大海捞针,把内鬼查出来的可能微乎其微。你们的密码一直没有修改过吗?”
“我上任后修改过一次,原来的密码是XSJ8888,被我改成现在的密码。吕警官,听说您是电脑高手,应该能查出内鬼是从哪个IP地址入侵我们的监控系统吧?”
“是可以查,但是,内鬼或者黑不会轻易让我们查到IP地址的,如果他们利用别人或者公用的IP地址,就无法查到了,当然,他们有各种办法隐藏自己的IP地址,总之,我不乐观,但是调查是必需的。万一某个菜鸟干的呢?”
“如果是内鬼干的,抓到他之后,我一定剥掉他的皮!”吕军咬着牙齿说。
“中国没有制定对罪犯进行剥皮的法律,你还是考虑如何修改密码和缩小保密圈吧。”吕莹莹见他那样子,带着微微讽刺的口气回答,吕军听了之后,有点尴尬,同时意识到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
“哦,既然四条电梯的监控录像都被删除了,你们可以去调阅大门的监控录像,我们大厦一共有4个大门,东南西北各一个大门,但是大部分人都是从南门进入大厦的。”吕军忽然想起来。
“我想这也不乐观,嫌疑人应该也把各个大门和监控录像给删除了,不信的话,我们陪你一起去监控室再走一趟吧。”吕莹莹说完,端起一只茶杯,把杯中的茶水喝完,然后起身向外走,大家都跟在她后面。
经过查看,果然不出所料,4月1日1200到2400整夜大厦所有监控录像都被删除了,吕军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残酷的现实,他今年36岁,可谓年轻有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他是完美主义者,哪怕小小的失败,对他的打击都很大。
吕莹莹觉得虽然监控录像被删除了,但并不是无迹可寻,因为新世纪大厦四周围布满了监控器,有交通监控器和安防监控器可以查,嫌疑人是不可能入侵周围所有的监控系统,把监控录像都给删除掉,特别是交通监控系统有复杂的防火墙,不是轻易能被攻破的。
安防监控系统也一样,不是高级别的警官是没有权力登录的,所以吕莹莹比较乐观。吕莹莹叫吴江和小克去查周围店铺的私人监控录像,她回队去查交通录像和安防录像,因为两者她都有口令,可以进入系统任意查看。
吕莹莹回队之后,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把她和吴江、小克调查的情况向他汇报,江一明觉得应该从新世纪大厦在职的保安组长那里开始调查,包括吕军在内,知道登录密码的只有十几个人,不需消耗太多时间。于是,他打电话给吴江和小克,叫他们按照这条线索去调查。
江一明刚刚挂断电话,宋婉晴的电话就打进来:“相公,你忙吗?”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而富有磁性,像春雨绵绵地滋润着他的心田。
“发生了枪杀案,忙是必需的。晴晴,有事吗?”江一明没心情谈情说爱,他就是这样的人,在上班时间,就像上战场一样,很少儿女情长,卿卿我我,因为那会浪费时间,就像网络作家路遥遥说的一样:没有奢侈的时间去谈恋爱。
“我爸想请我们晚上回家吃饭,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事想和你商量。”
“好吧,我也正想向爸爸了解情况,这么巧,我们心有灵犀似的。”
“那我下班之后再打电话给你,你来我学校门口接我。”
“嗯,拜拜。”他说完之后就挂断电话。
等下班之后,江一明打的去接宋婉晴,接到她之后,去宋小波家。路上宋婉晴看江一明沉默寡言,以为他心情不好,关心地问他是不是累了?他说不是,因为退休的检察长唐明诗被杀了,他心里时时刻刻想着案子,所以不想说话。
“相公,你可不能把工作上情绪带给我爸妈哦,当然,除了我。”宋婉晴轻声细语地说,虽然这样一句批评他的话,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好听的情话。
江一明点点头,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稍稍低下头,去亲吻她秀发,那熟悉的兰花香味瞬间钻进他的鼻孔,灌满整个胸腔,顿时让他神清气爽。
他俩乘电梯来到宋小波的家门口,江一明掏出钥匙打开厅的门,看见宋小波坐在沙发看《今日说法》,便走上前去轻声叫道:“爸,我们回来了。”
宋小波也看见他俩,对他俩笑了一下,但是脸色不像往日那么欢欣,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宋婉晴见状,依偎着宋小波坐下,关切地问:“爸,你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说完后,扭过头来,紧紧看着他。
“胡乱揣摩圣意,该当何罪?”宋小波笑着调侃她。
“臣罪该万死,求皇上饶命!”宋婉晴也配合他幽默着。
“好了,丫头,去帮你妈妈打下手吧,我和一明聊一会儿。”宋小波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去厨房帮忙,宋婉晴爽快地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临走时,给江一明使个眼色,意思是叫他不要惹爸爸生气,江一明当然心知肚明。
“爸,您有什么事?”江一明为了认真对待宋小波,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宋小波的对面。
“我想了解我的老领导唐明诗的案件,如果你觉得不该说的可以不说,但是我想深入了解情况。”
“爸,公检是一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您是死者的部下,我必须把所有细节说清楚……唐明诗于4月1日2220左右被狙击手枪杀在他家的书房里,然后被唐熳和金辉送去抢救,结果抢救无效死亡。”
“狙击手?”宋小波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对。”
“下得这么大的成本,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我市极少发生这种枪杀案的。有没有线索?”
“凶手是在新世纪大厦的天台上向唐明诗射击的,经过对射击点的勘查,目前还没有清晰的线索,黑入侵了新世纪大厦的监控系统,把4月1日12点到24点的监控录像全部删除了,对手很强大。”
“凶枪是什么?”
“是巴雷特M82A1狙击枪。”
“这种狙击枪十分昂贵,而且非常先进,不是一般的枪手能买得起的,如果你们不能快速把这支枪找回来,后患无穷。”宋小波皱着眉头,仿佛几辈子的忧愁都堆积在上面。
“对,所以,我们的压力很大,不知道凶手是否还会继续作案,说实话,连我们办案人员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我们不知凶手是否会何时给我们一枪,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马加鞭地办案,在凶手没有杀死下一个目标之前将他抓捕归案。”
“凶手会不会冲着我们检察院的人来的?”
“爸,您好放心,我想凶手不是冲着所有检察官来,而是有所选择,唐明诗在职时,可能得罪了凶手,也有可能得罪了凶手背后的主谋。您知道唐明诗在职时得罪过什么人吗?”
“唐检察长从事检察工作35年,得罪人是难免的,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故意得罪人。你也知道以前的大气候和现在不同,那时以权代法的案件出了不少,比如某个大领导为了尽快平息民愤或者为了安定团结,在证据不完整的情况下,起诉某个人的事是有的,包括我自己在内,人非圣贤,岂能无过?”
“哦,有没有具体的案件?”
“没有,唐明诗当检察长时,我当监察科长的办公室主任,并不十分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群众对他的口碑如何?”
“还行吧,没有犯过大错,但是小错难免,这是体制问题,谁都无法改变……我今天叫你回家,一是想我们好好团聚一次,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二是希望你早点将凶手绳之以法,让唐检察长早日安息。”宋小波殷切望着江一明。
“我一定听从您的嘱咐,绝不辜负您的期望!”江一明十分自信地回答,同时,他看见宋小波的眼底有一丝忧虑,好像在担心凶手下一个目标是他似的,想到这里,江一明暗暗吃惊……
3
江一明吃饭时走神了,他在沉思凶手是否会针对检察院的人,想来想去,觉得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自己的想法,如果凶手是针对检察院的人,那么,应该是针对在职人员才对,何必枪杀退休的老人呢?
第三天,江一明和大家开一个碰头会,从现有的线索去分析案情,大家一致认为凶手不一定是针对检察院的人,应该是唐明诗得罪了谁,所以招来杀身之祸,于是,江一明叫大家从唐明诗的社会关系查起。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已经退休在家的检察长陈担义的家里,他于2008年前卸任检察长之后,由副检察长唐明诗接任,他和唐明诗共事将近30年,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有密切关系,所以,他是最了解唐明诗的。
陈担义今年68岁,同住春华小区,只是不同一栋楼,他住在芳华苑24楼A座,一层共分成A、B、C、D四个套房。他俩乘电梯来到24-A室门前,按响了门铃,响了几声之后,门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吧?”陈担义是2008年春天退休的,江一明是那年夏天从滨河市调到长江市局当代理刑警队长的,所以,陈担义并不认识江一明和周挺。
“您是陈检察长吧?对,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江一明,他叫周挺。我们刚才已经通过电话了。”
“请进,请进!”陈担义虽然发如白雪,但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腰杆子笔挺,看来退休生活过得十分滋润。
“谢谢!谢谢!”江一明边说边脱鞋,走进了厅。厅装修比较简洁,一点都不华丽,就像平常百姓家,与唐明诗装修豪华的家相比显得有点寒碜,可见他俩的风格很不相同,有人喜欢低调,有人喜欢奢华。
双方坐下之后,江一明开始询问:“唐明诗被枪杀的事,想必陈老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了,是唐熳打电话告诉我的,唉,真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下场,他还年轻,身体也很好,我都很羡慕他,可惜……”陈担义眼睛红了。
“陈老,请您节哀顺变,人的命运是由性格决定的,所有的结果都有前因,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改变的。我们是来向您了解唐明诗的情况的,请您配合好吗?”江一明边说边从放在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陈担义擦泪。
“好的,你们问吧,我知无不言。”他擦干泪水之后,睁开眼睛看着江一明。
“唐明诗的性格如何?”
“他?性格刚强,是个说一不二的铁腕人物,有担当,工作能力很强,上级领导喜欢他,不过,由于过于刚硬,不懂迂回战术,所以,难免会得罪人。”
“请您举例说明好吗?哪怕一个小细节对我们破案都可能是关键的线索。”
“比如有些案子证据不足,他为了做出成绩,讨好领导,直接签字,让自己成为主诉检察官,起诉当事人,当然,这种例子比较少,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很慎重的。”
“因此,他可能得罪当事人。”
“不过我认为他因此被杀的可能性极少,虽然从2000年1月起,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在审查起诉部门全面推行主诉检察官办案责任制的工作方案》的规定,在全国各级检察机关审查起诉部门全面推行主诉检察官办案责任制,但是还要过法院这一关,造成冤案的主要原因还是法院和公安局。”
“2000年1月,唐明诗就担任主诉检察官吗?”
“对,他于1998年就担任主诉检察官,只是2000年1月起才推行办案责任制。”
“那除工作之外有没有得罪过人?”
“这……”陈担义沉默了,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
“陈老,您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唐明诗已经死了,他不能开口说话,只有他的亲朋好友才能替他说话,您不必有顾虑,请直说,这是对我们的工作极大的支持。”江一明知道他有话要说,但又有顾忌,所以沉默不语。
陈担义点点头,陷入沉思,似乎在考虑如何说起,或者如何说得更委婉一些,最后,他抬起头来说:“有一个名叫曾辉的当事人曾经被我们起诉过,由唐明诗担任主诉检察官,曾辉最终被法院判刑5年,刑满出狱之后,他实名举报唐明诗在外面包养二奶,我们派人做了初步调查,结果并无此事,考虑曾辉可能为了报复唐明诗而捏造的事实,所以我们没有调查下去。”
“曾辉是犯什么罪被判刑?”
“猥亵妇女罪。”
“您能简单把过程说一下吗?”
“江北区黄石村旁边有一个公共厕所,2002年初夏的某天,一个名叫李丽的制衣厂女工,于晚上10点左右去上厕所,还没上完就跑出来报警,称自己遇到曾辉的猥亵,当地派出所出警,在厕所边将曾辉抓获。
“曾辉只承认他喝醉酒,进错厕所,在厕所里和李丽打起来,但没有猥亵她。李丽则一口咬定自己被曾辉猥亵,因为她的上衣被撕烂,胸罩的吊带被扯断,她只好用双手护送胸部,等警察的到来。
“因为证据确凿,江北公安分局进行立案调查,很快就把证据交到我们检察院,我们对证据进行复核,觉得曾辉已经构成猥亵罪,于是把案子向法院公诉,结果曾辉被判刑5年。因为在监狱中表现良好,被判刑一年,于2006年刑满释放。”陈担义语调缓慢,边说边回忆。
“曾辉没有辩诉吗?”江一明觉得这可能是一桩冤案。
“有,他说自己进错厕所后,李丽正在大解,看见曾辉跑进来气得要命,穿上裤子上前就给曾辉一耳光,曾辉哪里受得那个气?何况是他又是在醉酒情况下,他见李丽打了他之后想跑,伸手抓住了李丽的胸襟,狠狠一扯,结果把李丽的上衣和胸罩撕破了,李丽想还手打曾辉,但是被曾辉推倒在地上,她觉得斗不过曾辉,于是选择报警。”
“这起案件还没有到强奸的地步,即使曾辉猥亵李丽,也不至于被判刑5年,所以,曾辉为了报复唐明诗,有可能枪杀唐明诗,至少曾辉是有杀人动机,曾辉平时为人如何?”
“曾辉是一个无业游民,经常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干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曾经被当地派出所处理过,所以,法院也站在李丽这边。”
“如果曾辉没有撕破李丽的上衣和胸罩,那么,曾辉就不会被判决猥亵罪吧?”
“当然,如果曾辉和李丽发生争执,或者只相互打了耳光,只能判曾辉酒醉斗殴,可以使用民事调解方法……江队,当时的大气候和现在不一样,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比较高,检察院和法院一般都会同情女方。”
“陈老,我知道了。”江一明又问不少被告人上诉的案件,整整聊了半天,记录了五千多字的笔录,才离开陈担义的家,临别时,江一明叫陈担义尽量不要出去活动,不论白天或者晚上,都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以防万一。陈担义答应了,他知道说不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江一明上车之后,掏出手机,在户籍系统里寻找曾辉的住址,因为他已经从陈担义那里知道曾辉的年龄,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具体住址:江北区江山路121号的圆山小区11栋2单元202房。
这是一个陈旧的小区,他俩走进去,看到眼前墙体上的瓷砖脱落,锈迹斑斑,满目疮痍,各种设施东倒西歪,感觉像穿越到20世纪80年代。
他俩来到曾辉的门前,敲响了大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妇出现在他的眼前,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喂奶的婴儿,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请问曾辉住在这里吗?”
“对,我是曾辉的老婆。曾辉不在家,他出去干活了。”
眼前的少妇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眼窝深陷,加上很拗口的普通话,江一明从她说话的口音中判断她可能是越南来的媳妇,她不想让他俩进去,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你是越南人吧?”
“嗯,我嫁到中国已经五年了,我不会逃跑的。”显然她误会了,她不理解刑警和民警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是来查这个的,请问曾辉什么时候会回家?”
“现在十一点半,他已经下班了,很快就回家了,要不,你们等一会儿吧?”她有点胆怯地望着他俩。
“请问可以让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吗?”
“哦,来吧,请进。”她似乎对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
十分钟之后,曾辉回家了,看见江一明和周挺,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江队,没想到你们今天有空光临寒舍,能见到两位英雄真好啊。”说完示意越南媳妇进房间去。她点点头走进了卧室。
“两位英雄找我有什么事?我已经悔过自新,不再干犯法的事了。”曾辉坐下之后,看着江一明问。
“我们在调查一桩凶杀案,需要你的协助,请你好好配合好吗?”
“当然,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唐明诗被杀了,你知道吗?”
“他被杀?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净华纯净水公司的送水工,每天最少得工作12个小时,忙得不可开交,下班之后,没有空看新闻,唯一的念头是赶紧吃饭,然后睡觉,补足精力,第二天再上班,我有时要把一桶水送到8楼去,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这苦的。”
曾辉中等个子,身材偏瘦,但是很结实,五官有棱有角,如果不是皮肤黑了一些,抬头纹少一些,可称是个小帅哥,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神,仿佛能穿透墙壁似的。他的气质坚毅刚强,不像陈担义所说的小混混。正因为这种气质,让江一明怀疑,小混混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狙击手。
狙击手应具备极好的耐力,常常会为等待一个目标而潜伏几个小时甚至几周。还应该有敏锐的视力、快速的反应力、很好的体力,并且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志……总之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人物。
“唐明诗曾经是你猥亵案的主诉检察官,你对他很有意见吧?”
“对,我没有想到李丽会以猥亵罪控告我,更没有想到唐明诗会当我的主诉检察官,最没有想到的是法院竟然会判决我5年的刑罚,我只是在醉酒的情况下,抓住她的胸襟,扯她一把而已,这一扯不仅浪费了我五年的青春,更背上了猥亵妇女的罪名,连老婆也找不到,只好去越南买一个来,真是苍天没眼啊。”说罢,他眼眶潮湿了。
“已经过去事,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你案子的卷宗我没有看过,但是我相信这桩案子存在疑问,如果你当时扯破男人的上衣,我相信你不会被判刑,不过,有一点很重要:你怎么上错女厕所呢?”
“我喝了12瓶330毫升的百威啤酒,憋了一肚子尿,急得要命,我都没有看见是女厕所,就跑进去撒尿了,我在撒尿时,一个女人惊叫起来,冲到我面前给我一耳光,大骂我流氓,然后跑开,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没想到正好抓住了她胸襟,我力气大,顺手一扯,她的上衣和内衣被我撕破了……”他摇摇头不想说去,大有往事不堪回首之状。
“因此你被判了五年,你应该很恨唐明诗吧?”
“对,我对恨之入骨,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狗官死了最好,世界一下干净许多,我也了却一桩心事,一下轻松了许多。今晚我一定要买酒好好庆祝一下。”
“当时你为什么不上诉?”
“我上诉了,但是被市高级法院驳回,我在监狱里还坚持写上诉材料,但是没有用,寄出去的材料如石沉大海。”
“听说你出狱之后,还举报过唐明诗在外面包养二奶?”
“对,我出狱想扳倒唐明诗,为民除害,我花了两个月跟踪唐明诗,发现他经常去莱山18号别墅,和他的情人幽会,我还拍下他俩幽会的照片,交给陈担义检察长,结果他认为别墅里的女人不是唐明诗的情人,而是他的学生,没办法,中国都是官官相护。”
“所以,你想唐明诗早点死掉?”
“对,这是肯定的。”
“你有杀人动机,所以我们必须对你进行调查,请问2018年4月1日晚上10点20分到10点40分,你在哪里?”江一明冷峻地看着他。因为唐熳说案发时间在10点左右,她刚好看完《全球视线》,这是本市的国际新闻台录制的节目。
“什么?你怀疑我杀他?”
“是的,请你回答我的话。”
“我除了上班,从来不出去娱乐,也很少朋友,我一般都在晚上10点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煮饭,我老婆煮饭太难吃,加上她要带孩子,家里的饭菜都是我煮的。”
“也只有你老婆证明你当时在睡觉?”
“对,别无他法。”
江一明觉得可以去小区的监控室找监控录像,不过,不知道这么破烂的小区是否有完善的监控设施,如果有监控录像的话,就能证明曾辉是否说谎。不过,离开这里之前,还得问一下曾辉的老婆,如果她说谎的话,应该可以从表情看出来,毕竟她年纪小,少见世面,经不起他们的询问。
“你老婆名叫什么?把她叫出来,我们要问她的话。”
“她叫阮元香,我这就去叫她。”他站起来向卧室走去,十几秒之后,阮元香出来了,怯生生地望着他俩,只看半秒,就低下头去,好像羞于见人似的。
“小阮,你不要害怕,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江一明示意她抬起头来。
“嗯。”
“4月1日晚上10点20分到10点40分,你老公在哪里?”
“在家里睡觉,我老公为了娶我,花12万元人民币,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借来的,为了省钱还债,我们结婚之后,很少出去消费,晚上都在家里睡觉。”她说得比较从容。
“如果你说谎的话,是要坐牢的,你想好了再说。”江一明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我没有说谎,这才过去四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好吧,你去照顾孩子吧,叫你老公出来。”
阮元香点点头,疾步走进卧室,好像背后有老虎追她似的,一会儿,曾辉出来了,江一明问:“唐明诗包养的二奶名叫什么?你还保留当年的偷拍到的照片吗?”
“她名叫罗明慧,我一直保存着当年的照片,这事我耿耿于怀,一辈子都会保存着证据的。”
“你把照片给我们,我们有用。”
曾辉又站起来去卧室拿照片。一会儿,他拿出一沓照片,把它交给了江一明。
江一明数了一下,一共有30张照片,都是从不同场景、不同时间的偷拍照片,大部分都比较模糊,相机的像素应该不高,但是依然能清晰看出唐明诗和罗明慧亲昵的举动,有一张还拍到唐明诗和罗明慧亲吻的照片,如果是现在,把这些照片交给纪委,唐明诗非下台不可。
可惜时代不同,因此造成了不同的结果。这不能怪体制,社会的进步像破案一样,是循序渐进的,不可能一步到位,现在的大气候已经清明了许多,检察院几乎没有人敢依照领导的指导意见办案。
4
虽然圆山小区破旧,但是监控设施还比较完善,大约两平方公里的小区里,安装了120个监控器,98号监控器正好对着曾辉那个单元的大门,所以,他俩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监控录像。
4月1日的录像显示:曾辉于185810骑着电瓶车进入二单元,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071010才打开一楼的大门,然后骑着电瓶车去上班,因此,他有不在场证明,于是,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江队,曾辉真是倒霉蛋,无故被判决5年刑,如果不被判刑,我想他不用去越南买老婆吧?”
“我们没有看过案卷,不能主观认定他是被冤枉的,也许他当时凭着酒胆,真的对李丽进行猥亵,一般情况下,一个没有嫁人的女孩是不会控告曾辉猥亵她,因为这会破坏她的名声,除非她背后有人操控,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可惜时过境迁,我们没有时间对这桩小案进行深究。”
“我感觉曾辉是被冤枉的。我同情曾辉,不知道李丽现在过得如何?如果她过得很好,我想曾辉是被李丽栽赃的。”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不过,让我欣慰的是曾辉没有因此报复社会,而是选择认命,并且在坚强地和命运作斗争。同时提醒我们:一定要把案子办成铁案,否则一个小小失误都可能影响当事人的一生。”
“对,这是我们立足的根本……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周挺问,他们已经在圆山小区的快餐店里吃过午饭了,尽管午饭推迟了一小时,但是吃过饭之后,他们浑身充满力量。
“去找罗明慧,她和唐明诗的关系肯定很密切,她应该知道唐明诗得罪过什么人,她的背景可能很复杂,一个能傍上检察长的女人肯定不简单,唐明诗有可能因为她被杀。”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真想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魅力让一个检察长为之倾倒。”
江一明打电话江西区分局,叫分管莱山别墅的片警接电话,问他罗明慧是否还住在18号别墅里?片警说她已经住进钻石水岸别墅区了,是于2015年搬到那里去住的,但是户籍还在江西区北国路124号。
江一明挂断电话之后,叫周挺把车开往钻石水岸别墅区。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居然能住上全市最豪华的别墅,那里的别墅最少一千万元,光一年的物业费就得20万。
周挺把警车开进别墅区的派出所,所长不在,由教导员刘成接待他俩,江一明想知道罗明慧住在哪栋别墅。刘成便叫民警去查,他请他俩坐下喝一杯茶。
别墅区里的每个户主和家族成员都在派出所里登记造册,这是为了更好管理别墅区的安全问题,说白了,派出所就是为了别墅区而设的,当时有个省级大领导特批成立这个派出所,说是为长江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说来有点可笑,不过按人口数量,别墅区是可以设立一个派出所的。
一会儿,有个民警走进来,把打印的资料交给刘成,刘成看了几秒之后,递给江一明,他看了一眼:罗明慧出生于1980年6月2日,住在钻石水岸别墅112号,至今单身,从事服装贸易,在市火车站旁边的黑马服装批发商场有六个店铺,自己经营两个,其他四个店铺出租给他人,这里的店铺寸土寸金。
江一明和周挺辞谢刘成之后,把警车开进别墅区的地下停车场,然后走到112号别墅,按响了罗明慧的门铃,一个女孩来开门,周挺一看微微一愣,没有到罗明慧如此年轻,年轻到有点青涩,一秒之后又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主人:“请问你是谁?”
“我是罗董的生活秘书,你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吧?刚才刘指导已经打电话给我,说你们五分钟之后会登门拜访罗董,请进,请进。”她笑靥如花,浑身充满青春气息,阳光开朗,又不失干练稳重。
“罗董在家吗?”周挺边脱鞋边问,但被她阻止了。
“在,她睡午觉,快醒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叫她,不过,罗董如果没睡够的话,可能不会接见你们,我只能说去试试。”她迈着模特步,扭着细柔的腰肢,领他俩在沙发米色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上楼去叫罗明慧。
一会儿,一个少妇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她挽着高高的发髻,穿着雪白汉服,束着一条粉色的腰带,像一朵出水芙蓉,显得高贵而清纯,没有一点商场的铜臭味。
她穿着粉红色的布鞋,从楼梯上款款走来,神情淡然而从容,她走到他俩面前时,向他俩微微鞠躬,然后伸出纤纤素手与他俩握手:“两位警察辛苦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她浅浅一笑,表示歉意,然后悄然坐下,身子稍稍向后仰,非常放松的样子,就像天空上一朵悠游的白云。
江一明看她一眼:她的身材纤细柔韧,脖子特别长,像白天鹅,五官像工匠精心雕琢出来一般精致,特别是那像雪一般白皙的肌肤,细腻而紧致,没有一丝皱纹,岁月好像特别垂青她,让她停留在二十多岁,真是难得的人间尤物,难怪会被唐明诗垂怜。
“您是罗明慧,罗董?”
“对,我叫罗明慧,你们叫我明慧吧,罗董太商业化了,我不喜欢。”她的声音尖细而甜美,随着她吐出的气息飘来一股淡淡的芳香,难道她的嘴里也喷香水?
“好吧,我就叫你明慧,聪明又智慧,名字真好听。”江一明难得赞美走访对象。
“过奖了,江队。你们光临寒舍,应该有公事吧?”她边说边向外看一眼,玻璃墙外是一片花圃,里面开着黄色的康乃馨和鲜红的玫瑰,很多蝴蝶和蜜蜂在花朵间翩翩起舞。
“对,唐明诗被人枪杀了,你应该知道吧?”
“有所耳闻,但是不知是什么情况。”她轻描淡写地回答。这时,电磁炉上的水开了,她挺起身子,伸手去关掉电源,然后开始泡茶,动作娴熟、优雅、有序。
“你好像不关心他?”江一明觉得她有点冷漠无情,连情人的生死也不关心。
“我凭什么要去关心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呢?”她并不生气,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
江一明不想和她打持久战,从手包里掏出一叠曾辉拍摄的照片,递给她说:“我们调查过了,这些照片不是伪造的,你也不是唐明诗的学生,应该是情人关系。”
罗明慧接过照片,没有一张张翻开来看,把它放在大理石茶几上说:“我已经看过这些照片了,对,我曾经为唐明诗的魅力和才华所倾倒,我们保持了将近10年的情人关系,但是后来出了一点事,让我彻底失望,不,是绝望,于是我快刀斩乱麻,毅然离开他,尽管他苦苦挽留,但是已经挽不回我的心。”
“能告诉我,什么事让你如此绝望吗?”江一明真诚地看着她,盼望她能坦陈相告。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往事,表露出一丝忧伤,沉默一会儿之后,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一种权力的交易,我是交易品,你们男人真龌龊,说白一点,他的检察长是我卖身换来的,他当上检察长之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开始做生意,十年过去了,我赚了几千万元,你们知道商场也是有潜规则的,只要我想干,不管什么事,十有八九会成功,只是对不起上天恩赐给我的美貌和身材。”
“谢谢你的坦陈,同时说声对不起,让你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与其捂在心里,不如说出来,就当是在上帝面前忏悔吧,这样我会轻松一点。”
“我们可不是上帝,我们是为了破案而来的,我们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你是否知道唐明诗得罪了什么人?”
“我不知道,2008年夏天我就离开他,搬出他出钱租下的莱山别墅18号,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更没有和他见面过,只是从他朋友的朋友口中得知他的一些情况,不是我刻意打听,而是那个朋友刻意要说给我听的,我没听到一半,就借故离开那个朋友,总之,有关唐明诗的一切,我听了都会觉得恶心。”
“不一定要2008年以后的情况,以前的也可以,甚至他以前所有事情都可以。”
罗明慧低头沉思起来,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着和唐明诗过去的种种,她微微皱眉的模样也是很美的。
“其实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工作上的事,我们除了偷偷摸摸偶尔在一起吃喝玩乐之外,最多是聊天,大部分都说一些他童年的往事……不过,有一天晚上他来莱山别墅找我,当时他的心情很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一个下属犯了严重的错误,他忍不住打了他一耳光。”
“那个下属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杨马吧?对,是叫杨马,这个名字比较好记,也好听,很有英雄气概。”
“杨马犯了什么错误?”
“我没有问,他叫我不要问他工作上的事,因为这是国家机密,所以,如果他不说,我从来不会问。”
“这是哪年的事?”
“2004年夏天。”
“除了杨马,他还得罪过人吗?”
“没有,不,我不知道。”
“好吧,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想起什么可疑的情况,请打电话给我,也许你提供的线索能为我们破案呢……还得谢谢你的好茶,我极少有机会喝上这么芳香可口的名茶。”江一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她收下之后,送他俩到大门外,看他们走了之后,才缓缓地走回家。
“江队,罗明慧美得非同一般,既有才能又清纯,我想只有嫂子能和她PK一下。”周挺赞美罗明慧。
“她的清纯是装出来,或者正向这方面努力,一个官场掮和商人能清纯到哪去?宋婉晴才是真正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罗明慧和宋婉晴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罗明慧能用十年时间挣到几千万,确实才华过人。”
“江队,如果嫂子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开心得飞起来。”
“你好像认为我不会哄老婆似的,告诉你,我经常赞美她,哪怕是夸张的赞美,她也非常享受。”
“我结婚以后要向你学习。”
“你是高富帅,只有老婆哄你的份,你不必刻意向我学。”
“我可从来不这么认为,看看习近平和彭妈妈出访,习近平经常为她提手包,哄老婆是好男人必须学会的。”
“你说得对,在家里老婆最大。”
江一明通过户籍很快就找到了杨马,原来他是2003年秋天被江北区检察院聘请来的辅助人员,现在在一个快递点送快递,因为出了事情之后,留下污点,被所有单位拒用。
杨马住在江北区杨花路10号的天韵花园,杨花路南端与江北大道连接,编号是由北向南依次而编的,杨花路很长,将近5公里,编号到1210号,这是比较少有的。
他俩来到天韵花园,在保安的带领下,找到了杨马住的19栋3单元702房,来开门的是杨马的老婆,她看过他俩的证件之后,请他俩进屋坐下来谈。周挺把来意向她说明,她说杨马正在附近送快递,她可以打电话把他叫回家,于是,她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他说五分钟之后赶到家里。
一会儿,杨马回家了,他看到江一明和周挺之后,觉得蹊跷:刑警队长怎么找上我了?
杨马高瘦个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脸上冒着汗水,嘴里喘着粗气,鼻梁挺拔,眼睛又亮又大,眉毛很浓,五官有棱有角,像刀削一般,看来艰苦的生活并没有消沉他的意志,因为他脸上洋溢着明朗的微笑。
“江队,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显然他认识江一明,这不奇怪,因为市局的微博上都有他们的照片。
“我们想向你了解情况,唐明诗被人枪杀死亡,你知道吗?”
“啊?怎么会呢?谁对他有那么的仇恨?”他非常惊讶,带着深深的惋惜。
“听说他曾经和你争吵过,而且开除了你,使你失业,四处漂泊,最后才做了一个快递员。可以把你被解聘的原因告诉我们吗?”江一明看他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他身后的家具和电器,一切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和曾辉的厅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好的。2004年夏天,我在检察院当司机,6月15日下午,我开车和唐明诗去一个举报者的家里拿关键的资料,举报者举报的是江北区的副区长顾回马贪腐的问题。
“我们收集了材料之后,回市里的途中有个朋友请唐明诗吃晚饭,唐明诗叫我一起去吃,下车后把材料交给我保管,因为他可能要喝酒,怕把材料弄丢了,我于是把材料藏到车头的储物箱里,然后把车锁上,和唐明诗一起去吃饭。
“我们吃饭差不多吃了两个小时,唐明诗喝了很多酒,但是没有醉,我们回到停车场,结果看到我驾驶室的车门竟然被人打开了,储物箱里的材料被盗了,我大吃一惊,心里暗暗叫苦。
“唐明诗一看材料丢掉了,愤怒到极点,他竟然一把抓住我的胸襟,狠狠摔了我一耳光,斥责我下车忘了关车门,导致原始材料丢失,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和他辩论起来,我发誓我下车时肯定关了车门。
“他见我还嘴,更气了,扬言要把开除掉,一辈子都别想进政府的任何单位,骂完之后,他自己打车回去了,我把车开到检察院的停车场,站在那里想了好久,觉得这事可能是唐明诗向顾回马通风报信,叫高级小偷去偷盗材料的,因此我当了替死鬼。
“第二天下午我就接到了检察院的解聘通知书,是唐明诗签字的,后来,我又去别的部门应聘,但是没有一个行政或者事业单位敢聘用我,因为我有污点,只能当一个快递员,不,当年是当送餐员,后来快递开始发达起来,我才改行当快递员。”
“你恨唐明诗吗?”
“当初是非常恨他,哪怕我失职,他也不应该打我耳光,男人最恨被人打脸,但是,慢慢地我不恨他了,因为材料丢失让一个贪官逍遥法外,还有,如果我把材料一直带在身边,就不可能被盗,甚至被抢的可能性也极少,我在武警部队练就了一身功夫,材料不会被人轻易抢走的。所以,我也是有责任。”
“这事不能怪你,应该是有预谋的,或者你们被人跟踪,车上不是安装有报警器吗?难道你没有听到报警声?”
“有报警器,但它肯定没有响,车门没有任何强行进入的痕迹,是被人用钥匙打开,因此我更加相信是唐明诗搞的鬼,他有车钥匙,他应该是把钥匙交给顾回马去复制一把,让小偷去偷举报材料,可惜的是顾回马已经安全退休了。”他感到非常遗憾。
“你为什么会认为唐明诗会栽赃给你呢?”
“一个副检察长怎么可能因为下属犯错而打他耳光呢?检察院又不是他专制下的封建家庭,没有人会体罚犯错的下属吧?他打我耳光时不重,我觉得是故作愤怒,演戏给我看的。”
“因为你怀疑他栽赃于你,所以你一直想报复他吗?”
“不,我说过我也有错,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你们今天没有提起,我已经忘掉这件事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月薪将近两万元,我和朋友承包了一个快递点,成为股东之一,但是想更努力挣钱,我照样送快递,我的日子过得很好,可以睡到自然醒,随时可以上下班,你们看看我家里的装修就知道了,我得感谢唐明诗开除我,才让我有今天的美好生活。”
“但是,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怀疑你有杀人动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不在场证明,以排除你的嫌疑,请问2018年4月1日晚上10点20分到10点40分,你在哪里?”
“我肯定在快递点清理快递,我喜欢工作,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让我有安全感和成就感。”他想都没有想就随口道出,好像早已想好似的。
“有谁证明?”
“我的股东梁当响和他老婆可以证明。”
“你们的快递点在哪里?”
“在杨花路181号来龙大厦一楼。”
“请陪我们去快递点走一趟吧。”
“好的,走吧,我正好要回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