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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假期过后,市民开始正常上班,林立花出院了,江一明和周挺又来到她家里,成仙光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精神比上次好很多,也许经过死里逃生之后,她感觉生活比前更加美好,所以要好好珍惜,好好活着吧。
她对江一明和周挺的态度热情很多,一见到他俩,她马上拉着他俩的手,请他俩快进屋。等他们坐下之后,去冰箱拿蜂蜜泡茶给他俩喝,把平常极少开的大灯打开,让屋子更亮堂。
忙完之后,她笑着坐在他俩对面问:“两位我最尊敬的警官,今天光临我家,一定有什么事吧?我和我老公本来想去刑警队看望你们,但是,我们制作的锦旗还完成,所以得再等几天再去。”
“你们不必破费,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职责,不需要群众歌功颂德,我们也不太喜欢那一套。”
“要的,要的,一定要,你们是我的再生父母,是大恩人,我们夫妻不会挣钱,只能花点小钱制作锦旗,以此表达我们的敬意,否则,我就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小人。”
“好吧,随便你了。我们今天来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必须实话实说。”
“哎呀,这还用提醒吗?我100%说实话。”江一明觉得她比上次能说会道多了。
“你曾经说当时是因为看到一条蛇横穿马路才刹车的,可是经过我对事发路段的监控录像查看,并没有蛇横穿马路,因为监控录像比较模糊,我们还请了山东省的专家看过,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你在刹车前,没有蛇横穿马路,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说谎吗?”
“不,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见一条又长又大的蛇横穿马路,所以,我才刹车的。”她感觉非常冤枉和委屈。
“我们请的专家号称鹰眼神探,别说一条大蛇横穿马路,就是一条黄鳝横穿马路,他也能看得出来。”江一明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林立花微微一愣,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也许……也许我的病又犯了,最近我眼前经常出现幻觉,有许多牛鬼蛇神来抓我……晚上经常做噩梦,梦见我被魔鬼扔进蛇池里,被毒蛇一口一口吃掉。”
“你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是轻度抑郁症。”
“抑郁症?我看你不像……”说到这里,江一明打住了,因为他不是精神病医生,他无权判断她是否像得了抑郁症。
如果她真的得抑郁症,是会出现幻觉。抑郁症会出现幻觉的原因有以下:一是发作时能出现幻觉,人格解体,现实解体,强迫和恐怖症状。因思维联想显著迟缓及记忆力下降引起。二是幻觉的产生有很多原因,包括中枢神经病变、情绪影响、暗示、弱视和重听、感觉剥夺等。
“不信我拿病历给你们看。”说罢便站起来,向卧室走去,一会儿便拿着一张病历交到江一明的手上。
江一明看不懂病历上那些乱码一般的文字,只看懂病历是省第二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字样和病历的日期。
“这张病历我们要带走,请问可以吗?”
“好的,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病历了,因为我比以前快乐多了。”她微笑着回答,看见他俩准备离开,她也站起来,一直送他们到小区的大门外,看他俩上车之后,才转身回家。
江一明和周挺带着林立花的病历来到省第二精神病医院,找到为林立花治疗的门诊医生廖江生,廖江生是一位老医生,即将退休,但是,为了站好最后一岗,他每天都准时上下班,耐心地询问患者的病情,对患者制定出最佳的治疗方案。
江一明认识廖江生,因为他和吴江经常来这里走访。此刻,门诊部正好没有病人,廖江生请他俩坐下谈。他把大班椅移动简易的沙发对面,问江一明有什么事。
“廖医生,我们有一个嫌疑人曾经在你这里治疗过,她名叫林立花,你看这是她的病历。”江一明把病历递给他,“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得了抑郁症?是不是你帮她治疗的?”
廖江生接过病历看了一下说:“是的,这是我正在治疗的患者,她得了轻度抑郁症,我给她开了药,氟西汀、舍曲林、博乐欣等,叫她要积极地面对生活,态度要乐观向上,最好找一个信仰,和正能量的人在一起玩。”
“她患抑郁症多长时间了?”
“大概半年了,但是,她7月初才来我这里看,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迟才来看病,她说家里没钱,又不能确定自己有病,有一天她突然很烦躁,甚至想去跳楼自杀,结果被她老公发现,她老公才陪她一起来治疗的。”
“抑郁症会产生幻觉吗?”
“肯定会,常常产生幻觉和幻听,其主要表现为情绪低落,苦恼忧伤,兴趣索然。感到悲观绝望,痛苦难熬,的生不如死的感觉。典型者有抑郁情绪,昼重夜轻。常与焦虑共存。其次思维联想过程受抑制,反应迟钝,表现为主动性言语减少,语速明显减慢,思维问题费力。在情绪低落影响下,自我评价低,自卑,有无用感和无价值感,觉得活着无意义,有悲观厌世和自杀打算等等。”
“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患上抑郁症的?”
“这本来是患者的隐私,不能泄密的,但是,你们是警察,我必须尽一个公民的义务。她说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经过远航酒店,她发现老公去酒店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开房。
“一小时之后,她老公出来了,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她当时无比生气,想上前质问她老公那女孩是什么人?但是,她怕离婚,更怕失去女儿,于是,就忍住没有向她老公摊牌。
“后来,她一有空就去跟踪她老公,结果发现他经常和这个女孩来往,他们动作亲昵,语言放浪,她真想跑上前去,狠狠地掴那女孩几耳光,但是,她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所以,把烦恼和苦闷都积郁在心里,慢慢地,终于发展成为抑郁症。”
“现在她老公知道她的病因吗?”
“不知道,我几次劝她开诚布公地向她老公说出来,但是,她不听,因为一旦说出来,那就意味离婚,她是一个自卑的人,怕离婚后没人娶她,她更舍不得她女儿。”
“她的病不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我给她开了药,还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的病情正在好转,如果没有痛苦的事刺激她,再服用药物两个月,就会痊愈,当然,不能刺激她,否则会重新患病。”
“她的心理医生是谁?”
“是我们心理咨询科的吴剑医生,他们在18楼,你们走上去就能看到,有患者来看病了,我得去问诊了,对不起,两位警官。”他站起来,向他俩表示歉意。
他俩离开门诊部,来到18楼找吴剑,吴剑正在给患者看病,看到他俩之后,叫他们在外面的办公室等一会儿,他很快就会结束。他的办公室是套房,里面是治疗室,外面是办公室。他是副院长,又是心理咨询科的主任医师,所以,享有套房的办公待遇。
一刻钟之后,吴剑和一个女患者走出来,他送走患者之后,问江一明找他什么事?江一明把林立花的情况说一遍,问他林立花是否真的患有抑郁症?吴江非常肯定地告诉他,林立花患有抑郁症,而且是属于中度抑郁,但是,经过他们的治疗,已经快好了。
江一明和周挺这才放心地走出吴剑的办公室,那么,林立花当时看到的蛇肯定是幻觉,因此,这桩疑为谋杀案的交通事故就至此结束,只因为占梅和张文的多疑,造成张文将被判刑十年以上,这不得不令人惋叹。
吴江和小克也去走访了向晓阳,她的说法和丁群的说法完全一致,当时,丁群确实约向晓阳吃晚饭,顺便把一箱香水送到她店里。她对丁群也有好感,唯一的遗憾是丁群身高不够,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
占梅无中生有的做法,使大家耽误了十一黄金假期,方理华特批1号重案组全部放假,补回一星期的假期,大家心里自然高兴,但是,他们都不能出远门,担心万一有案子赶不回来。
原来江一明打算和宋婉晴于10月1日办订婚酒宴,请双方家长和重案组的兄弟们吃一餐,但是,因为9·25案被耽搁了,于是,他俩准备于10月13日办订婚酒。
这日子是江一明的母亲项成英选的,她特意花了500元请了风水先生,把江一明和宋婉晴的生辰八字报给风水先生,让他择一个黄道吉日。风水算过他俩的生日,认为2017年农历八月二十四日是一个最适合订婚的日子,经过双方家长的同意,他俩于2017年10月13日傍晚,在唯美酒店的牡丹厅举办订婚酒宴。
江一明和宋婉晴都不喜欢高调,双方加在一起请的人只有20个人,江一明请了1号重案组所有人,还有方理华和席千度,包括他自己共9个人。宋婉晴请了两个闺蜜,一个是顾菲菲,一个是梁林红,另外两个是她学校的校长和女同事。
宋婉晴的爸爸宋小波和妈妈李卫红是少不了的,他俩早就催宋婉晴早点结婚,恨不得一手操办他俩的订婚和结婚。江一明的爸爸江山和妈妈项成英也是必须到场的,还有江一明的大伯和二伯。
江山是原来是市化肥厂的工人,后来化肥厂搬迁到偏远的乌起镇去,他没有跟随厂到乌起镇去,在江北区近郊开了一个化肥店,原来是化肥厂的一个门市部,后来化肥厂转为私有制,他开的化肥店也跟着转为私有。
从1991起,他就一直开化肥店到去年,才把店转给别人,因为他今年已经62岁了,项成英结婚之后,就和江山一起守着化肥店,今年也退休了,虽然看店的日子漫长又无聊,但是没有风险。
平淡的日子,稳定的收入,节俭的生活,让他俩积攒下了两三百万元,原来准备给江一明买婚房的,但是,江一明不要他们的钱,因为他也储蓄了上百万元,足够他在市区买一套房子的首付,结婚后,他和宋婉晴的工资完全够付月供。
江山和项成英最骄傲的就是培养了一个当刑警队长的儿子,江一明是市民心中的英雄,江山和项成英也就成为英雄的父母,所以,他俩的成就感像鼓风的帆船,特别是江一明能娶到市检察长的千金,感觉像要飞起来一样。
唯一让他俩感到不足的是江一明工作太忙,极少回家和他们团聚,以及迟迟不结婚生子,少了许多天伦之乐,如果江一明和宋婉晴早点生孩子,他们准备一起把孙子抚养长大,送孙子上最好的学校。所以,他俩一和江一明见面,就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他们等得花儿也谢了。
这一餐订婚宴吃非常愉快,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男人们变得豪情万丈,女人们变得风情万种,长辈们无比慈爱,气氛空前美好融洽。江山和项成英买了一串68888元的钻石项链送给宋婉晴,作为订婚礼物,并手为她戴在脖子上。她看着宋婉晴拥有闭月羞花的容貌,超凡脱俗的气质,温文儒雅的性格,笑得合不拢嘴。
这餐订婚宴吃到晚上9点才结束,长辈都回家了,小克嚷着叫江一明请他们去K歌,江一明立即答应。他们已经半年没有去唱过歌,嗓子都生锈了。吴江说要回家教女儿写作业,先走了。
于是,江一明和小克、周挺、罗进、吕莹莹、宋婉晴、顾菲菲、梁林红共四男四女,一起去唯美酒店的五楼歌厅唱歌。这是一个狂欢之夜,大家尽情喝酒、唱歌、调笑,气氛比过年还热闹。夜已阑珊,却笙歌犹酣,俊男倩女们一直唱到凌晨一点才各自回家。
江一明跟宋婉晴去她大学的单身公寓里睡觉。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闺房睡觉,他被大家灌了很多酒,两眼迷离,神情恍惚,不知道她的闺房是什么样,他一到她的闺房里,倒头便呼呼睡去。
宋婉晴的性格温婉内敛,不如江一明豪放耿直,所以,别人敬她酒,她都以酒量差为借口而点到为止,虽然人生难得有一次这样的狂欢,但是总不能俩人都喝醉,否则谁扶谁呢?其实她的酒量不差于江一明,琴棋书画诗酒花,这是才女的标配,她怎么少得了酒量呢?
宋婉晴端来热水,为沉睡的江一明洗脸洗脚,把他的衣裤脱下,整齐地叠好,放在茶几上,然后自己去洗澡,洗完之后,一阵浓浓的睡意向她袭来,于是便脱掉衣服,躺在江一明身边睡去了。
第二天江一明醒来,看见宋婉晴对着镜子梳妆,轻薄透明的睡衣透出她曲线玲珑的身材,晨光透过纱窗照射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光,仿佛圣光中的仙女。
江一明爬起来,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背后,双手轻轻地绕过她的蜂腰,然后往上移……她感到了他滚烫的身体在悸动,她半闭着眼睛说:“相公,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去干什么了吗?”
“没有,我们说好今天去金岛游玩的。”
“所以,我想省点力气去游泳,去爬山……”
江一明明白她想说什么,于是把她的头转过来,对着她粉红的嘴唇吻下去,几秒后又移开了,然后去洗澡,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这是她第一次在闺房里听这样的水声,心里泛起一种别样的感觉和悸动。
金岛位于市东北方向,离市区50公里。清朝末期,英国人在岛上发现了金矿,于是雇用大量的本地农民进行淘金,整整挖了五年,才把岛上的金矿挖尽,据说被挖走了11吨的金矿,运到英国去,清朝政府腐败无能,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这疯狂的掠夺。
最令人愤怒的是当时因为条件简陋,英国人视中国人的生命如草芥,在淘金的过程中,因为事故或者被打死的人达159人,当地群众组织起来,准备和英国人讨说法,结果因为政府怕得罪英国人,把准备闹事的群众头领抓起来,关进监狱。
那是1860年到1864年间的事,刚好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清朝政府最腐朽糜烂的时候,除了到处割地赔款之外,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和意志。解放后,为了不忘记当年的耻辱,政府在金岛上建造了一座淘金馆,馆里陈列着当年劳工苦难的劳动场景和死去劳工的黑白照片。
金岛总共5.2平方公里,岛体被挖了101条巷道,2000年以前,还有个别人去巷道里盗采含量极少的金矿,先后曾经被市局抓获过19个偷盗者。2000年后,省旅游局开始开发岛上的旅游资源,公开向社会招标,一个名叫悦驴的公司中标。
悦驴旅游开发公司和香港的明月旅游公司合作,投入五亿元,开发金岛,把101个巷道全部利用起来,其中50个巷道被建成标准房,共有600个房间,因为巷道里冬暖夏凉,吸引了不少不愿意远游的市民前来观光住宿。
江一明和宋婉晴没有来过金岛,宋婉晴喜欢海多于喜欢山,所以,一说要出行,她首先想到的是江河湖海,而非名山大川,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知道宋婉晴是仁者还是智者,也许两者兼顾。
他俩乘轮渡来到了金岛,在招待中心登记入住。登记完之后,服务员把他俩带到“金龟洞”05号房间。洞体很大,宽大约12米,100多米深,里面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装修得非常华丽,就像地铁站一样,如果不从洞口进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洞里。
50个洞都是相通的,呈扇形往外辐射,金龟洞只是其中之一,扇底是一个小型商场,各种商品一应俱全,洞里没有开空调,因为海风从各个洞口穿过,带来了无限清凉。
宋婉晴很喜欢这里,她用房卡打开房间,看见有一道瀑布从玻璃墙上往下流,然后通过下水道流入海里,小瀑布是从海里抽水引流到房间里的,这使房间更加清凉,更有动感。
宋婉晴不禁感慨道:“瀑布半天上,飞响落人间。莫言此潭小,摇动匡庐山。”
江一明没有听过这首诗,不知道是谁写,但是看到她开心又激动,自然很欣慰:“看你像个小姑娘一样为一道小小的瀑布惊喜,我觉得更有责任要保护你一辈子。”
“相公,我不仅要你保护一辈子,还要你爱我一辈子,好吗?”说罢,她轻曼地向他走来,快到他面前,突然双脚一跃,张开双手,像小鸟一般飞进他的胸怀,四肢紧紧地缠住他,他顺势往床上一倒,俩人便在床上打起滚来……
第二天清晨,他们房间门被服务员敲开了,因为接待中心的经理认识江一明,知道他是市刑警队的,于是派一个服务员来敲门。江一明觉得奇怪,还没到退房时间,怎么会有服务员来敲门?
他起床穿好衣服,去开门,服务员紧急地说:“江警官,对不起,打扰你们啦……有个游早晨去看日出时,发现了一具尸体,所以,温经理叫我来请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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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明一听说海边有尸体,上浴室快速洗漱一下,便走出来,宋婉晴睁着惺忪睡眼,问他服务员找他有什么事?江一明把情况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下,叫她继续睡觉,不要去海边看尸体。他怕她看了之后,会产生不好的心理反应。宋婉晴答应了,接着翻个身,继续做梦。
此时,正是早晨6点,金色的太阳缓缓地从海平面冉冉升起,闪着温馨柔和的光,把远处的海面染成一片金色,波涛涌动时,金光被揉碎成无数的金沙,如梦幻之境,海鸥在波浪间自由翱翔,低吟浅唱。
因为游不多,海边一派宁静景象,谁能想到这么美好的清晨,有死亡的讯息传来,打扰了江一明的绮梦。他伸伸懒腰,赶走昨夜和宋婉晴畅饮爱情的倦意,向海边走去。
金岛东部有一道长约1里、宽约50米的沙滩,沙滩上裸露着凹凸不平的岩石,这些岩石占据了整条沙滩的四分之一,不是理想的沙滩。沙滩上围着七八个人,其中有两个是金岛旅游公司的保安,其他是旅。
江一明走上去,拨开他们,眼前出现一个完全赤裸的女尸,身体已经被海水泡肿浸白。尸体仰面夹在一块岩石上,应该是晚上退潮时搁浅在沙滩上的,因为岩石有一处凹陷,尸体就被夹在凹陷处,现在还没有开始涨潮,所以,尸体没有被漂走。
江一明把自己的身份向大家表明,叫他们往后退,交代他们回去之后,不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以免引起旅的不安或者围观,从而破坏现场,同时也给金岛的旅游业带来负面的影响。
江一明仔细地查看了尸体,没有发现死者生活反应伤,生活反应包含很多内容,最常用的是看尸体上的创口是生前形成还是死后形成。有经验的法医肉眼就能分辨。生前的伤口出血量多、易浸润到软组织,组织颜色暗红集中色深,而死后浅淡。
但是,江一明不能肯定死者的伤痕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因为经过海水的浸泡,伤痕和瘀血会被冲淡甚至消失,只能等罗进来,才能确定。江一明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而非自杀事件。
因为一般的跳海自杀者不会把衣服脱光再跳海,特别是女性,她绝对不想死后让众人看到她的裸体,这是每个女性普遍的心理,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她脱胎换骨。
还有邪教组织成员也会裸体跳海自杀,教主会鼓动信徒集体或者个体裸体跳海自杀,以此来表达对教主的忠诚。2011年冬天,迈阿密的东海岸就发现11个女性集体裸体自杀事件,经过调查,属于邪教教主鼓动所为。
江一明掏出手机想给大家打电话,但是,想一想如果打通电话之后,所有人的假期又要被取消,而且还不能确定死者是自杀还是谋杀,他想了一会儿,觉得人命关天,必须把大家叫来勘查,否则,他过意不去。
于是,他第一个打电话罗进,然后再给其他人打电话。他们丝毫没有埋怨他搞砸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而是带着兴奋的心情,答应立即赶到,让江一明心生感动。
一小时之后,重案组所有人都赶到了现场,把现场封锁住,铺好勘查踏板,穿戴好装备,进入现场。
其实现场没有办法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这里是第二现场,甚至是第三现场,一切痕迹都被海水冲走了,这种“海漂”尸体是最让法医和刑警头痛的。
尸体没有穿任何衣物,尸体胸腹腔膨胀,脸部胖肿,胃内有大量溺液,已经比原来膨胀了一倍。尸体五官已经变形,但是,可以看出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发出阵阵恶臭,透过厚厚的口罩往大家的鼻腔里冲。
罗进蹲下去查看尸体,看了一会儿说:“死者指甲青紫,口鼻腔附近黏附着泡沫,睑结膜、黏膜、浆膜瘀点性出血。皮肤苍白,尸斑浅淡,尸斑位置不固定,尸僵出现早,应该为溺水而死。”
一会儿,罗进又说:“由于冷水刺激呼吸道黏膜分泌大量黏液,黏液、溺液及空气三者经剧烈的呼吸运动而相互混合搅拌,产生了大量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我们称为:蕈样泡沫,这是一种生活反应。因富含黏液而极为稳定,不易被海水破灭消失。”
“死者大约死去多久了?”江一明习惯性地问。
“溺死尸体若在水中浸渍数天,皮肤肌肉收缩改变,水中碰撞硬物所致损伤。可见她的手脚皮肤,尤其是掌跖部分皮肤皱缩,苍白,呈浸渍状。这种情况于入水后数小时开始出现,24~48小时后即皱缩明显,因此,我认为死者死亡于36小时到42小时之内。”
“能不能更明确一些?”
“江队,我这样判断已经够大胆了,一般的法医会判断死于30小时到46小时之内,如果尸检的话,可能会再缩短一些,如果我们再去深入走访时,能知道她死前吃了什么,又会把死亡时间再缩短一些。”
“你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
“死者身上所有伤痕都没有生活应该,应该是死后造成的,比如被硬物划伤和刺伤,我认为死者是跳海自杀,或者被人推下海里淹死的。自杀的可能大,他杀的可能性小。”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随身物品,比如衣服、鞋子、裤子、手链、耳环、手表、戒指等,这不像是自杀,更像是凶手为了不让我们找到尸源而做出的特殊行为,我认为有可能是他杀。”
“如果是他杀,凶手必须先把她推进海里,等她溺死之后,再脱掉她的衣裤和鞋子,就不会留下生活反应伤,这个凶手也够冷静的,有极好的反侦查能力,我们又遇到高手了。”
“但愿为是一个自杀或者失足落水者,否则,大家的假期都泡汤了。”江一明有点歉意。
“人命和假期相比,假期算什么?”罗进是个工作狂,没有工作对他来说,就像身边少了什么似的,当然,他狂热的工作态度也给他带来不少荣誉,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太多时间谈恋爱。
江一明非常欣赏他,他为团队有他这样的精英而自豪。
三天后,罗进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开会。
“死者死于离案发时间之前的36小时到42小时之间,也就是2017年10月12日12点到18点之间,死者的胃内容物才消化四分之一,所以,我更倾向死于12日13点到14点之间。”
“死者的年龄、体重和身高分别是多少?”江一明问罗进。
“根据死者的骨龄计算,死者大约40岁,体重约42公斤,身高为162厘米,曾经戴过耳环、手链、戒指等,指甲经过精心修护,上面涂有指甲油,经过化验是克里斯提·鲁布托萝卜丁CL限量水钻指甲油,这指甲油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一瓶要卖8000元左右。”
“有没有被性侵的痕迹?”
“我做了阴道涂片检查,发现死者死前有性行为,并且检测出许多精子。这是非常幸运的事,死者被海水浸泡了将近40个小时,阴道里的精液还没有被冲洗干净。”
“这下可好了,抓到凶手以后,就凭那些精液就能给凶手定罪。”小克兴奋地说。
“不,只能说明嫌疑人曾经和死者发生过关系,不能确定嫌疑人就是凶手,因为死者的外阴和阴道没有擦伤,这说明死者是自愿和嫌疑人发生关系的,并不是强奸。”罗进反驳小克。
“你说得对,但是,至少可以把精液的主人当作嫌疑人进行排查。”
“我们现在主要是要找到尸源,才能进行深入调查。”
“罗进,你确认死者死前没有受伤吗?”
“没有,她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是死后造成的。”
“这就好办,那么我们可以推断死者是在海边自杀,或者被人推下海里淹死的。”
“对,死者应该是被亲密的人骗到海边,俩人发生关系之后,被嫌疑人推进海里淹死的,死后被嫌疑人脱光衣服,夺走身上的耳环、手表和戒指的,如果是他杀,应该是情杀或者财杀。”
“死者胃里的溺液多少毫升?”
“6100毫升,怎么了,江队,难道你想到了什么吗?”罗进觉得有点奇怪,江一明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
“没什么,死者肚子里的溺液是海水还是淡水?”
“全部是海水。海水和淡水有区别吗?”罗进又问。
“有区别,我市向北大约70里处,有一条小河名叫虎河,虽然河宽只有30米左右,但是非常湍急,如果把不会游泳的人推进河里,必死无疑,如果死者肚子是淡水,那么,她可能是被人推进虎河,然后流到大海,再漂到金岛。所以,淡水和海水有很大的区别,这可以让我们查到死者落水的地方。”
“对,如果能知道死者落水的地方,排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吴江接着说。
“根据死者的指甲油价钱来判断,死者属于高消费人群,我对死者的容貌进行三维重建,发现她是一个比较漂亮的妇女……”吕莹莹打开幻灯片,用遥控器把会议室的灯光调暗一点,一张靓丽的妇女出现在屏幕上。“我已经把她的相片上传到协同办案系统上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尸源。”
吕莹莹正用激光笔在幻灯片的屏幕上解说时,忽然她的电话响了,是江北区分局的局长秦越明打来的,她意识到可能有好消息,赶紧去接电话:“秦局,您有什么指示?”
“我又不是你的领导,能指示你什么呢?有个家属来我们分局报失踪,她手机里的照片很像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抽空过来一趟吧。”
“好的,谢谢秦局,我马上向江队汇报。”说完便挂断电话,转身对江一明:“秦越明局长说有个报失踪的家属,说她女儿失踪好几天了,她的女儿很像我们的死者。”
“太好了,这么快就有线索了。老吴,你和小克去看看。我们继续分析案情。”
吴江和小克站起来,向外走去。吕莹莹默默地望着小克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虽然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让江一明很感动,夫妻是同事真是好,归来有人热切迎接,离去有人依恋相送。
一个满脸泪水的老人坐在江北分局的接待室里,她60岁出头,身着碎花红衬衫,下穿黑色灯笼裤,脸上的皱纹得像刀刻一样深,剪着运动头,头发已经发白,像秋天的稻草,满脸的沧桑和风尘,一看就知道她是乡下人。
她的五官并不好看,皮肤红里透黑,表情木讷而悲伤,吴江怎么也无法把和死者联系在一起。她的身材高瘦,像风中的杨柳,似乎被狂风一吹就能折断。这点有些像死者,但是容貌完全不像。
她看见吴江和小克走进来,赶紧从钢沙发上站起来,飞快走上前来,一手握住吴江,一手握住小克,含泪地说:“两位……菩萨,我们家女儿已经六天没有和我们联系了,我老公派我来省城找女儿,两位菩萨,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女儿啊,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罢连连向他俩磕头,就差一点儿没有下跪。
“我们不是菩萨,你别这样叫,叫我吴江,叫他小克,我们坐下来说。”吴江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你是哪里人?女儿是哪天失踪的?”
“我是西岩市青山镇的,名叫罗月清,我女儿名叫白露,她几乎每天都会和我们用打电话,或者视频通话,但是,本月12晚上,她没有和我们通话,我以为她很忙,所以,没有在意。可是13日晚上,她还没有给我们打电话,我便打电话给她,结果电话无法接通,从那天起我就天天给她打电话,结果都一样,直到今天我进城来找她,她没有在家,问了她的邻居,都说不知道,我只好来公安局报警。”
“白露住在哪里?她在省城干什么?”
“我女儿是从乡下嫁到省城的,她老公名叫吕奇,是智圣培训中心的副校长,我打过他的电话,他说他在上海听课,已经去了一星期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白露从事什么工作?”
“我女儿是达利食品公司的财务,她在省城读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省城找到工作,后来认识了吕奇,俩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16年前他们结婚了,生下一个男孩子,今年已经15岁,没想到……”说到这里,她开始抽泣。
“别着急,也许白露去哪里旅游了,那里没有手机信号……”吴江想安慰她,但是,觉得这种说法太没有说服力,没有信号的地方,必定有座机,白露和她的感情那么深,不可能一个星期不打电话她,哪怕白露出去和情人幽会。
“中国现在还有没有电话的地方吗?连西藏的墨脱都有手机信号,哪里还没有电话呢?”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吴江,吴江被她看得的点不自在。没想到这位农村妇女还有点地理知识。
“白露身高和体重分别是多少?”
“身高163厘米,体重40斤左右,皮肤白得像我家种的莲藕,脾气好,对人大方,孝敬父母,乖巧又听话,对老公也很体贴,典型的贤妻良母……”罗月清说到这里打住了。
“你有白露的相片吗?”
“有,我手机相册里一半都是我女儿的相片,我拿给你们看。”她把手伸进她的小挎包里,掏出一部苹果4手机,打开手机,从图库中调出相片,递给吴江。吴江接过她手机来看,一看,立即意识到死者就是白露。也许因为保养好,她不像已经40岁的人,最多估计为35岁。
为了确认,吴江翻看了白露所有的照片,一共有44张,全是白露不同姿势、不同季节、不同背景的照片,接着,他又把手机递给小克看,小克看一会儿之后,沉重地向吴江点点头。
吴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挚爱女儿的母亲,他沉思了许多,才对罗月清说:“我们在金岛的海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大约40岁,但是,因为尸体被海水泡大了将近一半,无法辨认是什么人,请您去我们刑警队辨认一下好吗?”
“不,我不去,我女儿肯定不可能一声不吭地走了……”她无法相信白露已经死亡。
“您最好去辨认一下,当然,很有可能不是白露……”
“不!我不去!”她非常生气地喊起来,声音大得吓人,连外面的民警也跑进来看怎么回事,吴江向民警挥挥手,示意他们走开,他会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像罗月清这样的母亲真是少见,以前他们办过很多失踪案,失踪者的家属都争着去辨认尸体,恨不到长着翅膀飞向市局法医中心,没想到她却自欺欺人,不肯配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罗大姐,既然您不肯配合我们,那么我们要拔下你的几根头发,用作DNA的方式来判断死者是不是白露,请问可以吗?”吴江的语气特别柔和,他不想刺激这个执拗的母亲。
“行,我自己来吧。”她点点头,把手伸到头上,紧紧抓住一绺头发,使劲一拔,便拔下了二三十根头发下来,拔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像是一个不怕痛的人,也许内心的焦虑掩盖了疼痛。
3
吴江和小克刚刚要离开接待室的时候,一个中年人快速走进来,看见罗月清之后,问道:“妈,您老人家怎么来啦?”
“我女儿失踪了,你这个当老公的怎么一点都不急呢?”她愤愤不平地盯他一眼。
“唉,一星期前,我和白露吵嘴了,她把我的电话拉进黑名单,把我赶到书房去睡,我在书房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上海出差了。我打过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我想等回来,再好好劝她,没想到她失踪了。她应该是一时赌气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的,您老不用太担心呵。”吕奇耐心地劝说。
有了吕奇,就不需要用罗月清的头发做DNA,因为做DNA比对比较耗时,只要吕奇去辨认尸体,就能确认死者是不是白露,吴江把吕奇叫到一边,劝他去市局法医中心辨认尸体,吕奇答应了。
罗月清看吕奇要跟吴江和小克走,她忍不住悄悄跟在他们背后。他们上警车之后,把车向市局方向驶去,罗月清赶紧打地跟随在警车后面,吴江从后视镜中看到她,就更放心了,因为多一个人辨认,准确率更高。
到了市局楼下,小克把车停在旁边,他俩和吕奇下车走进去,吴江回头看见罗月清正从围墙大门往里走,他想等一下她,但是,担心她死面子不肯进来,于是不去理会。
罗进拉开冰柜,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一个具被解剖过的女尸静静地躺在那里,被解剖过的尸体因为溺液被取走,加上自然缩水和冰冻,已经瘦了一圈。吕奇一看就脱口而出:“她是我老婆白露。”
然后转过身去,不忍直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解剖室。
“吕先生,请留步,请仔细地看看,尸体已经被海水泡大好多,你只看了两秒钟,很难把她认出来……”吴江没见过有死者的老公这么急忙想离开妻子的。
“吴警官……我,我去叫我岳母来辨认,她应该就在门外……”他回头看了吴江一眼,又转过身去,往外走。他走到大楼门口,果然看见罗月清站在旁边,伸长脖子在观望。
她看到吕奇红着眼睛走出来,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上前去问:“吕奇,是不是白露?”
他含泪点点头,哽咽着说:“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白露……”
罗月清一听,飞快向解剖室跑去,看来她刚才一直跟踪他们到解剖室,否则,不可能那么准确地跑到解剖室去,因为法医中心和市局办公楼是分开的。罗进知道吕奇要叫罗月清来再辨认尸体,所以没有把冰柜的门关上。
罗月清走上去一看,脑子“嗡”地一声,突然伸出右手,左右开弓,不停地摔白露的耳光,大声骂道:“你这不孝女,说好的要为我们送终的,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一声不吭地逃跑了……”她的表情愤怒又哀伤,更多的是绝望。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那是爱到极致的怪异举动,也可能是当地的风俗,总之,这样的举动令人动容,吴江和小克都热泪盈眶。他俩赶紧把罗月清拉开,罗进顺势把尸体推入冰柜,关上门,并用钥匙把冰柜门的暗锁锁上。
吴江和小克把罗月清带到江一明的办公室,然后又把吕奇带到小会议室,对吕奇进行询问。罗月清则交给江一明和周挺。
江一明见罗月清依然既然悲伤又激动,在征得她的同意下,打电话罗进,叫罗进给她注射镇静剂。罗进进来后,给罗月清静脉注射了氯丙嗪。因此,罗月清慢慢安静下来。
“罗大妈,我们认为白露是跳海自杀的,我们是在金岛海域发现她的尸体的,您有什么看法?”江一明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大玻璃杯,放进一撮茶叶,把开水倒进去,然后递给罗月清。
“不可能!我女儿是我的心头肉,她什么话都会和我说,她没有一点烦恼,天天都过得很开心,绝对不可能自杀!我觉得她肯定得罪了什么高官,或者有权有势的老板而被灭口的。”她虽然哽咽着,但是嗓门很大,所以,看上去不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样子。
“很多女儿对父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也许她怕您担心,专门挑好话说。”
“如果你们认为她是自杀,我要去市长那里上访,不行的话,我去中南海找习近平主席,我拼掉这条老命也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她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看来氯丙嗪对她没有很大的作用,也许罗进用量少了。
“罗大妈,您先别激动,先说说白露不会自杀的理由吧。”
“首先,我女儿有个15岁大的儿子,他正在市第二中学读初三,是班长,各科成绩都名列前三,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考上本一没有问题,我女儿经常把他挂在嘴里,我外甥是我女儿的骄傲。”
“其次,我女儿的月薪将近上万元,女婿和朋友办了一个学校,名叫智圣培训学校,每年的收入有好几十万,住在新建的名流小区,他们夫妻每人都有自己的小车……江队,您说我女儿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吗?我们村里的姐妹都羡慕我生一个好闺女,好命好福气……”她说不下去了。
“嗯,从表面上来看,白露是不会自杀……假如是他杀,您认为谁最有可能杀害她呢?”江一明听她这么一说,原来认为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此时变小了。
“我不知道,她从来不和我聊她和朋友的事,更不爱聊她和老公的事……对,我从她对吕奇刻意不谈有点纳闷,唯一不圆满的是吕奇,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俩的感情不好。”她如梦初醒般地想起来。
“可是,白露……去世的时候,吕奇正在上海开会,他不可能作案的。”江一明想用“死”字,但怕太刺耳,于是改成“去世”。
“他有钱,不是可以雇凶杀人吗?你们一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我死都不会闭眼的。听说死不闭眼的人在地狱会被挖掉眼睛,我可不愿意在九泉之下过那种痛苦的日子。”
“您放心,只要有疑点,我们都会立案调查,一定会还您一个真相,现在您先回去休息,不要太过悲伤,因为人死不能复生,然后照顾好您的外甥,别让他的学习成绩受到影响。”
“我想把我女儿的尸体领回去火化,让她早日安息……”
“对不起,白露的尸体暂时不能火化,因为她是最好的证据,虽然她已经不在人间了,但是她的身体仍然会说话,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那好吧,如果案子侦破了,您可要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呵。”
“好的,一定会!”江一明站起来,把罗月清送到围墙的大门外,还帮她叫来了一辆车,叫司机把她送到白露所住的名流小区。
江一明回办公室一会儿,吴江和小克就进来了。
“老吴,吕奇走了吗?”
“刚刚被我们送走了。”
“他说话有破绽吗?”
“他说10月12日早晨就开车去上海开会,案发时间他不在现场,但是,我们还没去证实,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上海。”
“这很容易查到,先去智圣培训学校走一趟,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去向。”
“好吧,那我和小克去智圣学校调查?”
“嗯,我和周挺去查白露的社会背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智圣培训学校位于江西区的明光路,从江西大道中转弯五公里之后就到了,它正好在莱山东面的脚下。这是一所民营企业,主要是针对成年人而设的,有烹调、缝纫、电脑维修、家政、英语等班级,囊括了社会上一半的职业,学生是800多人,开办于1998年,目前总资产已经达两亿元。
吴江和小克没有来过智圣学校,是凭导航找到的。学校门口有一个露天停车场,小克把车停好之后,向大门走去,门卫问他们找谁?他们说是市局刑警队的,找校长了解情况。
门卫指着30米外的一栋大楼说:高校长的办公室在8楼南面最后一个房间,并说有电梯可以直达8楼。
他俩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关着,小克上前叩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他们先后走进去,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人看见他俩之后,从大班椅上站起来问:“你们是学生吗?”
“高校长,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
“哦,我想起来了,您是吴警官,您是克警官,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他上来和他俩握手,然后请他俩坐下来喝茶。
“高校长,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这和一起命案有关,请您一定要配合我们,实话实说。”
“哎,这还用说吗?必需的。”他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音。
“吕奇是您的下属吗?”
“不是下属,是同事,他也是我们智圣学校的股东之一,他怎么了?”他好奇地望着吴江,看了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去泡茶,办公室飘散着阵阵茶香,让人身心放松。吴江和小克除了走访时能喝到好茶,很少有空闲坐下来美美地喝上一阵子茶。
“他的老婆名叫白露,不幸意外溺死在海里,我们怀疑是他杀,所以,前来调查。您是他的领导,应该比较了解他吧?”
“哦,怎么会这么惨……我们学校有六个副校长,都是股东,虽然我和吕奇相处了十几年,但是从来没有去过他家,所以,对他们夫妻关系不太了解。”高校长名叫高平野,是学校最大的股东,智圣是他一手办起来的,智圣能达到如今这么大的规模,可见高平野是一个很圆滑的人,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好吧,我换一个方式问:您认识白露吗?白露是否经常到学校来?”角度不同和方法不同,能让不愿意说真话的人不知不觉中说出真话。
“我认识白露,但是很少和她交谈,更谈不上深交,她偶尔会来学校接吕奇下班,但是,那是已经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们家只有一辆车,下大雨打不到车的时候,吕奇就会打电话给白露,叫她开车来接他。”
“为什么后来几年白露不来接吕奇呢?”
“也许后来吕奇又买了一辆车吧。”
“吕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比我小两岁,我把他当弟弟看待,他原来在市三中的教英文,后来被我挖来当英文老师,工资比原来多一倍,还给他10%的股份。人是很不错的,敬业、守信、灵活,对学生像朋友一般亲和,和同事的关系也很融洽。总之,各方面的能力和人品都不错,没什么大毛病。”说这里,他停下来为他俩倒茶。
“他在学校有没有绯闻,比如和女学生之间……”
“没有,绝对没有,这是我们的红线,不允许任何老师和学生有暧昧关系,尽管我们招收的都是成年人,否则,立即剥夺教师资格,永远将被拒于学校围墙之外。”
“即使学生毕业以后有暧昧关系,你们也会追究责任吗?”
“这……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哪有那么多精力查这种事?也没有权力查啊。”高平野忽然觉得被吴江钻了一个空子,有点尴尬。
“2017年10月12日,你们是不是派吕奇去上海开会?”
“哦,是的,是这样的,有四个牛津大学的教授来上海讲课,由上海东方明珠培训学校主办,会期为一星期,因为教授们都是用英语授课,所以我们派吕奇去参加,好进一步了解更科学的教学方法。”
“吕奇去上海住在哪里?”
“由主办方统一安排住在上海浦东大酒店。”
“好的,谢谢高校长的配合,以后可能还会来麻烦您,请收下我的名片,如果您想起什么蹊跷之事,请给我们打电话。”
高平野接过吴江的名片之后,也在办公桌上的名片盒子里抽出两张名片,弯下腰,双手递给吴江和小克。这使小克想起日本战败后,在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向同盟国递交投降书的样子。小克想笑,但忍住不敢笑出来,否则会被认为无礼。
江一明和周挺去移动公司营业厅,把白露的手机通话记录打印出来,看谁和她通话最频繁。结果最频繁的是罗月清,第二个是她父亲池上山,第三个人是沈怡,第四个是她儿子吕澄江……这让他俩感到蹊跷:为什么不是吕奇呢?
江一明继续查通话记录,发现吕奇竟然排在第12位,这很不正常,一般情况下,都是夫妻之间的通话最频繁,然后是父母或者孩子,从中可以说明吕奇和白露的感情不和,看来罗月清的预感是对的。
沈怡是众康大药房的药剂师。药剂师是负责提供药物知识及药事服务的专业人员,是药物的专家,同时是解答市民有关药物问题的最适当人选。负责监察医生处方的数种药物中有否出现药物相互作用;并根据病人的病历和医生的诊断,为病人建议最适合他们的药物剂型。
众康大药房24小时营业,位于繁华的江东大道143号。江一明和周挺开车来到众康大药房找沈怡,沈怡曾经在省第二妇幼保健医院当过护士长,后来通过考试,拿到了药剂师的资格,被众康的老板挖来当药剂师。
沈怡是一个瘦小的少妇,圆圆的脸蛋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双眼大大的,鼻梁儿也很挺,如果个子高一点,称得上是个小美人。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大褂,正站在柜台里耐心地向一个大妈解释着什么。
江一明通过老板了解了沈怡的一些情况。老板把沈怡叫到办公室,沈怡看见两个陌生人坐在沙发上向她打招呼,她便走上前去,江一明向她自我介绍后,她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会有刑警找她,而且还是个队长。
“你们确定是找我吗?”她的声音柔和甜美,带着长长的尾音。
“对,是找你。请问你认识白露吗?”江一明站起来,请她坐下来说。
“当然认识,她是我的闺蜜,无话不说的闺蜜,她怎么了?”
“很不幸,她溺死在金岛的海域里。”
“啊!”她突然尖叫一声,头倏地往后一缩,眼镜从她的鼻梁上掉下来,小克眼疾手快,伸手把眼镜接住,然后还给她。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串串地往下掉,并一直在摇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沉默一会儿之后,她渐渐意识到这不可能有假,但依然问道:“这是真的吗?”
“我们警察是半军事化管理,军中无戏言,请不要怀疑我们说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嗯。”她含泪点点头,“我能为白露姐做什么?”
“对我们说真话,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好的,我一定会实话实说。”
“我们初步判断,她可能是自杀,你认为呢?”江一明已经和吴江通过电话了,吴江说智圣学校确实派吕奇去上海学习一星期。所以,他杀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些。
“不可能,她近来的情绪都很好,过的是神仙日子,而且她的性格乐观向上,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高超的情商,绝对不可能自杀!”她怔怔地望着江一明,盼望他不要下自杀的结论。
“好吧,假如是他杀,你认为谁可能是嫌疑人?”
她用右手的手指顶着右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搓着,似乎在沉思,许久才说:“她和吕奇的感情不好,说吕奇在外面有女人,那个女人名叫秦芳,是市第五中学的英语老师,秦芳比白露年轻8岁,至今未婚,听说她不会生育,所以,找不到人嫁。”
“哦,这事多久了?”
“很久了,听说秦芳是吕奇的学生,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后被聘请到五中当英语老师,他们真正发生关系不知是什么时候,但是,秦芳上高中时就爱上了吕奇,后来秦芳的恋爱屡屡失败,就想在吕奇那里找到温暖,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等等,白露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的?”
“大概五年前吧?具体日期我记不清了。”
“为什么白露不向吕奇摊牌呢?”
“已经摊牌了,但是吕奇死不承认,白露呢,也不想离开一个年收入达几十万的老公,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她的儿子吕澄江着想,所以,不想把他们捉奸在床,而是一直忍耐着,日子久了,她已经不在意了,也许已经麻木了,她说只要秦芳不把孩子抱到她家里分家财就好。”
“白露会不会因此而郁郁不乐呢?”
“不会,她每天都很开心,经常约我K歌、逛街、购物、视频聊天、做美容,最近还迷上了瑜伽,她说要保持柔韧苗条的身材,气死秦芳那个狐狸精,我非常支持她,一有空就陪她去练瑜伽。此时此刻,她阳光开朗的笑容还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她有没有仇人?”
“没有,她是个安分守己内外兼修的贤妻良母,怎么会得罪人?”
4
吴江和小克飞往上海。浦东大酒店是一家4星级酒店,坐落于浦东陆家嘴金融贸易区,位于南浦大桥浦东段的塘桥。于1994年开业。2009年重新装修,2010年重新开业。内设宴会厅、餐厅、咖啡厅、商务中心、会议室、夜总会、健身房,并且提供泊车位、会讲英语的服务员等。
他俩下飞机后,直接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驱车前往浦东大酒店。吴江掏出警官证,要求查询10月12日东方明珠培训学校成员入住的情况,总台的女经理说东方明珠培训学校包下了酒店的15层和16层,是集体入住,没有单人的身份登记。
这些情况比较少见,一般是要求每个住用身份证登记的,为什么酒店对东方明培训学校破例呢?应该是有原因的,比如领导给酒店的经理打过招呼,可以避免用有效证件登记入住,酒店方认为所有来参加会议者都在东方明珠学校登记过,就没有必要再登记了。
总台的经理是这样向他俩解释的。吴江想批评经理几句,但是,又忍住了,因为他不想花更多时间去查找没有登记的原因,以及酒店领导和东方明珠学校之间的关系。吴江认为直接去学校查是最方便。
小克则认为调阅酒店的监控录像更方便,吴江便问:“孔经理,你们酒店的监控室在哪里?”
“哦,在19楼电梯的左边,下电梯一直往左边走到尽头就是。”孔经理是一个成熟漂亮的少妇,操着一口标准的北京音,却是典型的吴音软语,有一种神奇的魅力,听了让人觉得很舒服。
吴江和小克没来之前,已在全国住宿登记系统里查询过,吕奇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系统里,所以,他俩才飞往上海进行调查的,因为吕奇说他当时确实住在浦东大酒店。
“东方明珠学校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入住的?”
“10月12日下午1230,他们是在我们的餐厅里吃过午饭才来入住的。”
“一共有多少人?”
“总共280人。”
“他们住的都是标准间吗?”
“是的。”
“谢谢你!”吴江说完和小克向2号电梯走去,他们要上19楼查看监控录像。监控室在19楼1919房,门紧紧关着,上面有“监控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
小克看门边有一个红色的门铃按钮,便摁下去,门开了,一个身穿保安服的年轻人疑惑地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长江市刑警队的,因为办案需要调阅你们的监控录像。”
“哦,这……这是要我们经理批准的。”
“你不懂法律吧?法律规定任何个人和单位,必须配合公安办案,否则,可以起诉对方犯妨碍公务。难道酒店的规定大于国法吗?”小克见他态度傲慢,口气很硬。
那个保安感到压力,立即赔着笑脸:“对不起,请进——”
保安调出了当天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吕奇于10月12日1235入住1607房,是和一个秃顶的中年人一起进入房间的。于1350离开房间,乘电梯下楼,乘坐在酒店外的东方明珠培训学校的专车走了。
晚上1930他们回到1607房,但是,吕奇却于2310离开了酒店,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吕奇为什么要离开酒店呢?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1350到1930这将近6个小时内,吕奇能不能赶回长江把白露带到海边,把她推入海里淹死,然后再飞回上海。
要证明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去东方明珠培训学校查一下就知道了,如果吕奇不在学校的礼堂里听讲,那么他就有可能坐飞机飞回长江,完成谋杀后,再飞回上海。因为长江到上海的空中距离不到600公里。
他俩把酒店的录像复制到U盘里,然后去东方明珠培训学校,找负责人查询。负责人说他们的礼堂都安装有监控器,他带他俩去监控室查看录像。录像证明:吕奇整个下午都坐在第三排中间位置,没有离开过。这就证明吕奇没有作案时间。
“吴哥,12日那晚,吕奇离开酒店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你说他会去哪里呢?”小克百思不解。
“也许去朋友家住了,也许换一个酒店住,总之,案发时他不在犯罪现场,就可以证明他不可能亲手杀死白露。”
“换酒店应该是不可能,否则,我们早已在全国住宿登记系统中找到他的行踪的。”
“不一定,有很多小旅馆为了挣钱不需要旅的身份证登记入住,我猜想他可能去和秦芳幽会,因为是用秦芳的身份证登记住宿的,所以在登记系统里查不到。”
小克沉默着,想这一趟又是水中捞月枉费神了。吴江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别气馁,办案十有八九都是经过走访调查,才能露出真相的。”
沈怡打电话江一明问他有没有在办公室,她有事想对他说,江一明说正在办公室里上班,叫她随时可以来找他。
半小时之后,江一明办公室的门被轻声叩响,他想应该是沈怡来了,便说一声请进。门被推开了,果然是沈怡,她穿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穿了高跟鞋,加上修身的裙子,和昨天见到的沈怡几乎是两个人。原来女人的穿着和打扮这么重要!
“来,请坐!”江一明叫她坐在沙发上,她迈着细碎地脚步,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股淡雅的香水味飘进江一明的鼻子里,虽然若有若无,但是依然被嗅觉灵敏的江一明捕捉到了。
“昨天你们走了之后,我伤心得难以呼吸,胃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把所有食物都吐出来,连苦胆水也吐出来了,实在难以相信白露会突然离开我……”她停住了,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渗出,擦干泪之后,她接着说,“我觉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忆她生前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唉……”
“你已经想到了蹊跷之事?”
“对,8年前白露曾经在东香食品公司当过财务,公司的总经理吴雄为了征用纪家村的工业用地,送给村主任纪世龙120万元人民币,后来,吴雄和白露吵架了,白露便拿着证据去江西区纪委告吴雄。
“纪委派人到东香食品公司查账,果然查出了问题,在纪委的讯问下,吴承认拿了120万元贿赂纪世龙,纪委又对纪世龙立案调查,查出他竟然受贿1210万元。一个小小的村主任,竟然贪污这么多钱,区长震怒了,指示要严办纪世龙。
“结果,吴雄被判刑两年,缓期执行,但是,纪世龙被判了10年,被关进监狱,因为他在监狱里表现好,被减刑两年,今年7月初刑满出狱了。他曾经在狱中扬言:一出狱就要把白露干掉。他是有黑社会背景的,听说当选村主任是花钱和威胁村民当上的,这种人的报复心非常强,所以,我认为他极有可能谋杀白露。”
“当时白露为什么会和吴雄翻脸?”
“白露说有一天晚上,她在办公室加班,吴雄喝醉酒回公司,看见白露独自在办公室里,想强奸她,结果白露在桌子摸到了一把剪刀,刺伤了吴雄,她乘机逃跑了。吴雄恼羞成怒,把白露开除了,因此,白露向区纪委告发他贿赂纪世龙。”
“这事是公开的吗?”
“没有公开,白露都没有和吕奇说,只和我说。”
“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我们会去调查,一有结果,我会首先告诉你,谢谢你的配合!”
“不用谢,这也是我唯一能为白露做的事。”
江一明和周挺去法院调阅当年纪世龙受贿案的卷宗,和沈怡所说的大同小异,只是细节有些不同。他俩看完卷宗之后,从中了解到纪世龙是一个蛮横的人,屡屡对抗纪委,直到他们使用了特殊方法,才让他开口承认受贿。
纪世龙当上村主任之后,把村支书的权力架空,任何决定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因为村民代表大部分都是他的至亲,村支书名叫水边树,不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所以,他也不敢得罪纪世龙,只能放任由他为所欲为,最后被关进了监狱。
纪家村在江南区的东南部,离市区32公里,这里属于江南区公安分局荷田派出所管辖。江一明从荷田派出所了解到:纪世龙出狱后,和朋友开了一家酒楼,名叫红荷酒楼,位于浪花路12号,浪花路北端和江南大道东接壤,是荷田镇最繁华的地段。
红荷酒楼的法定代表人是纪世龙。
江一明和周挺走进他的酒楼,发现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大堂中央有一个鱼池,里面有喷泉涌出,养着许多海鲜,生龙活虎的,看着就让人嘴馋。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俩来到纪世龙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挂着总经理室的字样。他俩走进去,看见一个中等个子、体重将近80公斤的中年人坐在办公桌边上网,他一看他俩,立即笑着上前与他们握手,非常热情的样子。
“你们不用介绍,我知道您是江队,您是小克警官,久闻两位英雄大名,今日得以相认,真是三生有幸,来来来,请坐!请坐!”他一手拉着一个人坐下。然后去泡茶。
“纪总,你的生意做得挺大的,光装修也得上千万吧?”江一明一走进红荷酒楼,就明白当年纪委对纪世龙的调查不够深入,他的很多隐形财产没有被查出来,所以,纪世龙一出狱就能开这么华丽的酒楼。
“总投资两千万,都是我以前的江湖兄弟给我撑面子,非要我当总经理,还必须我当法定代表人,我一个穷光蛋,哪有钱投资这么大的酒楼?说实话,现在我一看到钱就都害怕,我都是被钱害的,要不也不会在监狱里一蹲就8年,唉,往事不堪回首啊……”他摸摸剃光头发的头,有点自得地说。
“请问你认识白露吗?”
“白露?哪个白露?我刚刚出狱,哪会认识什么白露?是男人还是女人?应该是女人吧?”他显然是明知故问。
“还有哪个白露?就是那个告发吴雄贿赂你的那个白露。”
“哦,原来是她,当然认识,但是,仅仅认识而已,没有深交,这种女人最好不要深交。吴雄瞎了眼,竟然聘请一个挖公司墙脚的内奸,唉……”他摇摇头,深深地吐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的郁闷化作空气似的。
“听说你对她恨之入骨,如果她没有举报吴雄贿赂你,你也不会进监狱。我还查到你曾经说过:如果你出狱的话,第一个就要干掉白露,这是真的吗?”
“当初我年少无知,确实是埋怨过她,也曾经扬言说要干掉她,但是,经过政府这8年的教育,我已经脱胎换骨了,也已经释怀了,这只能怪我自己贪婪,如果不受贿,和朋友一起做点小生意,同时,把村主任当好,我现在不仅有钱,而且会受到村民的尊敬。白露让我明白了要如何做人,我得感谢她,所以,我不可能谋害她。她现在还好吗?”
“她已经无法感知日子是好是坏了。”
“怎么了?难道她发疯了吗?”纪世龙好奇地问。
“她死了,是被人推到海里淹死的,我们就是为她的案子来的。”
“哦——难道你们怀疑我杀了她?监狱的滋味我已经尝够了,从走出浦田监狱的那天起,我就发誓这一辈子绝不再踏进一步!”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神色凝重而真诚。
“不,目前你是我们最大的嫌疑人,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们,案发时你在哪里?”
“她是哪天死的?”
“10月12日中午12点到傍晚6之间。”
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那天我应该在……不,您等一下,让我看看万年历……哦,那天是农历八月三十日,那天我吃过午饭之后,开车去鱼仓屿钓鱼了,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所谓的“屿”是大潮高潮位以上,面积在500平方米到10万平方米,岛上有植被生长的无居民海岛,以“屿”作通名。鱼仓屿位于金岛北部约5公里处,上鱼仓屿要自己划船去。
鱼仓屿因为以前盛产各种美味海鲜,特别是鲈鱼最著名,20年前,许多热爱海钓的人都喜欢去那里钓鱼,但是,因为去钓鱼的人太多,鱼儿也似乎知道在那里觅食很危险,还有可能是海水被污染的原因,近年来已经没鱼可钓,极少人愿意去那里钓鱼。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钓鱼?听说没鱼可钓了,而没有人帮忙划船过渡。”江一明觉得他的行踪很可疑,白露有可能是被他骗到那里去杀害的。江一明查看过那天的天气预报,说当天刮的是北风,加上虎河水流的作用,所以,白露的尸体可能会从鱼仓屿漂到金岛。
“其实我不在乎钓多少鱼,我只想在无人的屿上边钓鱼边反思人生,更喜欢那里风的吟唱,海的呼唤,浪的细语,把自己完全融入大自然中,此时此刻会感悟到很多东西。”他的语言一下变得富有诗意,这完全不像一个没文化的村主任。
“那你感悟到了什么?”
“感觉人面对大海、天穹、宇宙是那么渺小,大自然是那么伟大,人生的意义何在?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人有灵魂吗?总之,一到那里,我浮躁的心就会安静下来,心灵像得到洗礼一般纯净。”他的思维开始天马行空,目光游离于空中,没有注视点。
“海岸离鱼仓屿将近一海里,岸上没有人帮忙划船,你是怎么过渡的?”
“我买了一个皮划艇,专门请教退役的皮划艇运动员吴允诺,他教我如何划船的。我的智商不低,很快就掌握了划船的技巧,划桨技术是扭转运动,用上身的扭转把力量通过桨去掠过水中。皮划艇运动员会用划桨一侧的蹬腿把力量传送到躯干,用来推动皮艇前行……”
“对不起,我们不想听你讲解划船技术……你买的是几个人乘坐的皮划艇?”
“是两个人划的皮划艇,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载过别人,我喜欢独自一人与海浪搏斗,就像《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一样,勇敢、坚强、乐观是我新的人生态度,我最欣赏那句话: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被打败的,人能够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
“你是中文系毕业吗?口才和记性这么好。”
“不,我初中还没毕业,小时候家里穷,被我爸爸强行辍学了,但是,我喜欢文学,我读过一千多册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也许你们不信吧?”
“佩服,佩服,我没有读过你一半的书……我们告辞了,谢谢你的配合,也谢谢你给我们讲了这么多人生道理。”江一明起身和他握手告别。他一直送他们到酒楼的门口,才转身回去。
“江队,他的话好像没有任何破绽。”启动车子后,小克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江一明说。
“纪世龙很狡猾,也很可疑,有一句经典名言: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文化的流氓,他就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智商还很高,否则,不可能出狱不久就开那么大的酒楼。”
“我们应该怎么办?”
“假设是他杀害了白露,应该是在鱼舱屿上,那么,鱼仓屿肯定会留下白露的痕迹,比如说她的衣服、饰品、足迹等等。”
“如果鱼仓屿上没有物证呢?”
“那只能检测一下纪世龙的DNA,比对一下残留在白露体内精液的DNA,看看是否能对得上。”
“还有可以调阅滨海路上的监控录像。”
“这个办法太耗时,因为进入鱼仓屿的道路非常多,查看录像如大海捞针,但是,也是一个办法。只怕查到纪世龙的车之后,车上没有白露,刚才我说过,他的智商很高,如果他想谋杀白露,肯定不会让白露坐在车上,被监控器拍摄下来。”
“那么,他可能把白露藏在后备厢里,带到鱼仓屿上去?”
“也不可能,因为白露是自愿和嫌疑人发生关系的,说明纪世龙和白露可能是情人关系,如果你的情人要把你藏在后备厢里,运到海边寻欢作乐,你不会起疑心吗?而且白露曾经和沈怡说过,纪世龙对她恨之入骨,即使纪世龙使出浑身解数,钓上了白露,白露也会对他心存警备。”
“嗯,你说得对,我看纪世龙比吕奇的嫌疑更大,因为纪世龙在案发时间离漂尸现场最近。”
江一明点点头,没有回答小克,他已经进入思索模式。
5
江一明叫肖兵把虎妹和虎哥带来,他们要去鱼仓屿搜索物证。肖兵说他们正在外面执行任务,下午才能归队。江一明叫他们归队后,立即给他打电话。
大家开着两辆勘查车,沿着滨海路向北行驶,接着进入省道,再转弯驶入188县道,向位于东北方向的鱼仓屿驶去。
来之前,江一明已经吩咐当地派出所,叫他们去雇用一艘可以容纳6个到10人的机动船,他们要乘船去鱼仓屿。当他们把车开到鱼仓屿对面的岸边时,一艘船已经停在码头等候他们。
严明乡派出所所长章一方陪伴他们一起去鱼仓屿勘查,他想向他们学一些勘查技术,江一明叫他跟着吴江身边就好,因为吴江是他们之中痕迹技术最好的,有20多年的痕迹检验经验。
鱼仓屿很小,大约2000平方米,海拔80米,西面平缓,东面陡峭,像一条卧着抬头远望东海的小狗,大部分地方长满了芦苇、杂草、灌木,少有几棵松树孤独地站在风中招摇着。
他们登上机动船,船家是一个中年人,章一方称他王老板。他是靠打鱼为生的,渔场就在近海,因为他的船太小,所以不能去远海捕鱼。江一明问他10月12日下午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想了一下说:那天他没有出海,去浦田市喝喜酒了,因为他的外甥结婚。
江一明总是不放过每一个机会,勤跑、多问、耐心是办案的先决条件,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询问者一句不经意的话,所以揭开了案子的谜底。江一明时时刻刻都把办案放在第一位。
上了鱼仓屿之后,王老板要把船调回头,江一明叫他等一下,问他垂钓者一般都是哪里钓鱼,他指着前方说:一般都在鱼舱屿的北面垂钓。说完后,他才驾驶船儿回去。
他们上屿之后,就开始勘查。有一行足迹是从小码头一直向北部延伸而去,别的地方都没有足迹,因为案发以来没有下雨,所以除了有草的地方,路面上都是泥沙,留下了比较清晰的足迹。
吴江对路上的鞋印进行提取,他观察一会儿之后,判断这是一双40码的运动鞋,具体什么品牌,要经过电脑比对,才能得出结论。吴江对鞋印的着力点和深浅度进行了分析,认为这是一个男人的鞋印,鞋主的身高在170厘米到172厘米之间,体重在80公斤左右,这符合纪世龙的身高和体重。江一明和小克看过鞋印之后,也认为极有可能是纪世龙的鞋印。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新鲜鞋印了,这说明近来只有纪世龙到过鱼仓屿,没有别的人和他一起来。他们沿路一直勘查到北部,结果都是这样。
“吴哥,我们假设纪世龙和白露一起来到鱼仓屿,他一上屿就把白露推进海里,这样就不会留下白露的鞋印了。”小克说。
“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因为白露死前和嫌疑人有过性爱,所以,不会一上屿之后就把她推进海里。”
“屿上没有留下白露的鞋印,会不会是纪世龙背着白露从码头走向他垂钓的地方呢?”
“也不可能,因为白露的体重是40公斤,加上纪世龙80公斤的体重,共120公斤的体重,这样的体重留下的鞋印深度与我们提取的鞋印深度不同,我极有把握分辨出来。”
“那么,会不会纪世龙带白露到垂钓点,俩人亲热完之后,他把白露推到海里,再回头把白露的足迹抹掉呢?”
“很有可能,因为海边风大,会吹动细沙,把纪世龙的抺痕覆盖掉,从而让我们无法勘查到,可惜纪世龙的垂钓的地方都是岩石,加上涨潮时,海水把所有物证都带走了,无法查到白露留下的痕迹。”
“现在只能等肖兵把搜索犬带来,才能确认白露是否被纪世龙带到鱼仓屿上……”江一明正说着,肖兵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叫江一明用把位置发给他们。
半小时之后,肖兵和曲明敏赶到对岸,问江一明怎么过渡?江一明又打电话给王老板,叫他把肖兵和曲明敏送到鱼仓屿来,因为他们花了500元,雇佣王老板的船用一天。一会儿,肖兵和曲明敏带着虎妹和虎哥上屿了。
罗进从勘查箱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白露的心血,他把瓶盖打开,递给肖兵,肖兵把血样递到虎妹和虎哥的鼻子下,让它们嗅,几秒之后,它们都向肖兵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于是,肖兵牵着虎妹,曲明敏牵着虎哥,沿着码头往北搜索而去,它们非常耐心,不时地停下来,深深嗅着路上可疑的东西。它们花了半小时,搜索完了短短的500米路,结果令人失望。
肖兵和曲明敏又指挥它们去别的地方搜索,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肖兵说:“江队,虎妹和虎哥都没有发现白露的痕迹,可以下结论:白露没有上过这个屿。”
江一明想了一下,忽然说:“纪世龙会不会在岸边就把白露推到海里呢?”
“很有可能。”吴江回答。
“肖兵,你俩继续帮忙,让虎妹和虎哥上岸追踪,也许可以搜索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没问题,你打电话把王老板叫过来,送我们回到对岸去。”
10分钟后,王老板把船驶过来,把大家运送到海岸上,因为考虑到可能还要王老板帮忙,江一明叫他在岸边的码头上等待召唤。
于是,虎妹和虎哥从鱼仓屿码头由北往南搜寻而去。他们已经分析过,白露的尸体应该是从北面的海域漂到金岛上的,因为那天刮的是北风,鱼仓屿北部是虎河,两者相距不足1海里,虎河汹涌澎湃地流入东海,水流的冲力会使白露的尸体由北向南漂流。
半小时之后,虎妹站在一块岩石上,向大家发出叫声,江一明想可能有发现,大家朝着虎妹的方向跑去,结果看到了一堆灰烬。
这堆灰烬位于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离海域将近50米,哪怕大海涨潮,也无法将它淹没。江一明和吴江蹲在灰烬旁边观察,灰烬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大约50厘米,薄薄地铺在岩石上。
从灰烬的容量来看,应该是衣服、裤子和鞋子燃烧后留下的。小克对灰烬进行拍照固定之后,罗进用止血钳去拨开灰烬,灰烬被摊平之后,露出了两颗铜纽扣,两条12厘米的拉链。
纽扣上印着某品牌的商标,罗进对这个不内行,他把纽扣递给吴江看,吕莹莹也伸过头去看,只看一眼,就说:“这是阿玛尼牛仔裤的纽扣,纽扣纤小细致,应该是女人穿的裤子。”
“莹莹说得对,虎妹真是厉害,竟然能从灰烬中嗅到铜扣是白露的。”吴江望着肖兵说,右手去抚摸虎妹。
“那是,否则它怎么屡立奇功呢,它和虎哥是我们市局的明星搜索犬,连方局都很喜欢它们。”
“这下可好了,这说明白露应该是在附近被嫌疑人推进海里的。让虎妹和虎哥继续寻找痕迹。”吴江说。
于是,它们又开始搜索,它们往海的方向搜索了10米左右,就停下来了,冲着肖兵摇摇头,表示线索中断。白露的体味应该是被涨潮的海水冲洗得一干二净。
这个地方很偏僻,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这说明凶手是刻意选择在这个地方对白露下手的,而凶手应该是白露很亲密的人,才能把白露他骗到这里来,然后推进海里。
“嫌疑人要把白露带到这里,应该要用交通工具,叫虎妹和虎哥继续搜索,应该能找出他的足迹吧?”小克对江一明说。
“不一定,如果白露是乘嫌疑人的游艇来的呢?”吕莹莹回答。
“不可能吧?你是受杨思杀杨敏一家思路的影响,才做出这种错误的判断,如果是乘游艇来的,嫌疑人把白露的衣服沉入大海就好了,何必走下游艇,到岸上来烧毁她的衣服呢?这不仅多此一举,而且会留下物证。”小克反驳着。
“我说是有这种可能。凶手太狡猾,他在这里烧衣服,可能就是想扰乱我们的思路,转移我们的侦查方向的。”吕莹莹不服气。
小克沉默了,不想和她争论下去,和老婆争对错,赢了也是输。
罗进把灰烬取样,放进物证袋里,他想拿回去化验,看看没有助燃物。然后又把纽扣和拉链分别放进物证袋里。
“肖兵,叫虎妹和虎哥继续搜索白露的气味。”江一明说。
肖兵点点头,命令它们向前搜索,它们便沿着杂草丛生的海岸向西方搜索,因为嫌疑人应该是从188县道开车进入到附近,然后和白露一起下车,走到这里来的。
但是,因为海岸上不是杂草丛就是芦苇丛,没有裸露的土地,所以嫌疑人没有留下鞋印,还有一种可能:嫌疑人在鞋子底下加了一层没有纹路的鞋套,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发现鞋印。
虎妹和虎哥一直往西搜索,最后到了一条海边的小公路才停下。这条马路只有3.5米宽,是香坳村通往海边的水泥路,这说明嫌疑人驾车从这里离开了。但是,因为路上人来人往,所有痕迹都被破坏,更别说找嫌疑车胎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慢慢暗下来,江一明只好叫大家收队。虽然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但是可以肯定嫌疑人是从香坳村开车这海边来的,通过调阅附近的视频和走访当地的村民,可以从中找到嫌疑人。只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第二天江一明刚想打电话给吕奇,让他前来辨认两枚铜扣和拉链是不是白露的,没想到他正准备拿座机时,门被推开了,极少有人不敲门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哪怕是自己人也一样。
闯进来的人是罗月清,她匆匆忙忙地走到江一明的面前说:“江队,我在整理我女儿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钻戒,我一看发票,吓我一跳,我都不敢把发票交给吕奇看,怕被他怀疑我女儿败家。您帮忙看看吧。”
江一明站起来:“您先坐下来慢慢说,破案这东西像养孩子一样需要时间和耐心。”他陪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把钻戒拿在手上认真看了一会儿,从它的纯度和克拉来看,这个钻戒最少20万元。
他接着打开发票来看,发票上果然写着24万元人民币:“白露怎么这么有钱?是不是吕奇给她的?”
“绝对不是,吕奇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在别的女人身上可以一掷千金,在我女儿身上却像铁公鸡一毛不拔!”她愤愤不平地回答。
“可是白露穿的用的,全部是名牌,连指甲油也是国际名牌产品。”
“所以,我觉得很可疑,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她吃穿用度那么奢侈,这次帮她整理遗物才发现她真是败家女。您想想,她月薪还不到10000元,吕奇也不会交很多钱给她,她怎么用得起这些名牌产品?”
“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她很可能另外有收入,你确定吕奇不可能买那么贵重的钻戒给白露吗?”
“100%可以肯定,吕奇年收入大概70万元,要供两台车,供我外甥读书,还要供房,听说又和哪个狐狸精相好,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一年下来,几乎没有存款,哪能一下子给我女儿买那么贵的钻戒呀?”
“好吧,我们会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您先回家,不要把这事告诉吕奇,这个钻戒和发票我先替你保管,破案之后,我会亲自交到您手上,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白露含笑九泉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向江一明点头,然后走出去。江一明没有送她,他打电话给周挺,叫他一起去金伯利连锁店的江南大道中分店走一趟。
周挺上车之后,江一明向他说白露买昂贵钻戒的事,周挺听了之后说:“白露背后可能有一个大老板。”
“对,否则她买不起这么贵的钻戒。”
“她的颜值中等,而且已是徐娘半老,不可能有大老板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她吧?”
“不一定,一物降一物嘛,也许她巧遇旧恋人,唤醒了大老板的美好回忆,然后旧情复燃呢?”
“有这种可能,还有,她会不会发现哪个老板贿赂哪个官员,被白露抓住尾巴,从中敲诈他,他满足不了她日益高涨的欲望,惹怒了他,然后对她斩草除根?”
“应该不是,如果你敲诈别人,别人答应给你钱财,你要钱,还是要财?”
“当然要现金啦,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钻戒只能拿当铺去当,或者卖掉,这样会掉价好几万元,所以,肯定是要现金。”
“对,所以,白露因财被杀的可能性比较小,何况她还是个反腐英雄?”
“那是8年前的事了,人是会变的,反腐英雄会变成贪污分子。”
这时罗进打电话江一明说:白露体内的精液不是纪世龙的。因此,纪世龙暂时可以排除嫌疑。他最想的是吕莹莹能从监控录像中发现嫌疑人,可惜香坳村没有安装监控器,只有严明乡政府门口有监控器,但是严明乡不是去香坳村的必经之路,最少有6条路可以驾车进入香坳村。
他俩来到江南大道中的金伯利分店,把白露的钻戒和发票递给店长看。店长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妇,气质文雅有礼,知道他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很气地说:“两位警官辛苦了,我帮你们的钻戒拿去扫描,看看是不是我们卖出去的,你们先稍等一会儿呵。”
“发票上不是有你们店的印章吗?还需要用电脑扫描?”周挺不理解。
“是这样的,我们店曾经发生伪造的钻戒和发票,一个刚来不懂业务的服务员把钻戒收回,把钱退给了骗子,结果让我们损失18000元,所以,我们进货之后,都会在电脑里存档,每一颗镶嵌在戒指上的克拉、纯度、属性都是不同,一比对就知道真伪。”她静静地望着周挺,耐心地向他解释。
“好吧,你拿去扫描吧。”周挺点头同意之后,她才拿着钻戒走到电脑边,把钻戒放在一个玻璃容器里,用连接在电脑上的扫描仪进行扫描,之后,又放到显微镜下进行观察,几分钟之后就完成了。
“两位警官,这枚钻戒是我们卖出去的,请问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她笑起来时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非常迷人。
“请问你认识白露吗?”
“就是买钻戒的女士吗?我不认识。”
“这只钻戒是2017年4月30日购买的,请问这个签名的苏小雨是你吗?”
“是的,我名叫苏小雨,对白露有点印象,但是,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也是最后一次,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当时她和谁一起来?”
“好像就是她自己吧?对,就她自己,没有别人陪同,我觉得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因为她一个人提着一袋子现金来买钻戒,没有人陪同是很危险的,再说,现在我们都用支付宝或者支付,还有,她购买时并不十分开心,而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们没有见过带着郁闷来买昂贵的钻戒的女士,我们素称金伯利店是女士微笑的天堂。”
“你们的监控录像保存多久?”江一明想调阅她们店里的录像。
“只保存三个月,到期后自动清除。”
“差不多半年了,你怎么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一是她带着大量的现金;二是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三是她购买超级昂贵的钻戒;四是她身上散发着淡雅的茉莉花香水味。这款香水是LV限量版的,我的家乡盛产茉莉花,所以,对她印象很深刻。”
“你不愧为店长,观察得如此细致,而且记忆力超强。”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我们必须具备的能力,老板要求我们记住每个高端户的容貌、衣着、爱好、生日等等。”她又浅浅一笑,他俩很少看见有女孩笑得这么灿烂的,那绝对不是职业的笑容,而是发自心灵的微笑。
6
江一明和周挺去银行调查白露的账户。白露的只有两个银行账户,一个是中国银行;一个是工商银行。中国银行的账户上大部分是单位汇给她的工资,此账户和支付宝捆绑在一起,用于网上购物,或者实体购物,出入的金额不大。最高的一笔支出为18000元。
工商银行的账户只有存入,存入的数额比较大,在1万元到5万元之间,累积金额为56万,一共了8年,一到10万之后,就以定期存款的方式存入工商银行,所以,她的活期账户上只有6万元,没有别的支出。
他们又调查了吕奇的账户。虽然他有三个银行开户,但是,只有6年前买房时,付出了25万的首付款,别的再也没有一次性支付过10万元以上的款项,他和白露买的两辆车也是以月供的方式支付的。吕奇三个账户加在一起的钱不到30万。
这说明白露的钻戒是别人给她买的,必须能把这个人找出来,因为他有很大的嫌疑。可是怎么才能把他找出来呢?
这可是一个比较难的问题,因为他们已经对和白露通话频繁的人走访了一遍,一共是26位,他们之中没有嫌疑人,而且都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时间问题,有些关系人还没有走访,也许嫌疑人隐藏在没来得及走访的人当中。
江一明觉得找沈怡是一条捷径,因为有些事情他们没有想到,所以,就没有问到,沈怡也不会说,更不知道是否应该说。
江一明打电话给沈怡,想请她有空到他办公室一趟。沈怡说她正在上班,要傍晚6点才下班,下班吃过晚饭之后,还要继续上班到10点。江一明叫周挺,直接去众康大药房找她。
老板是一个很热情的人,知道他俩又来找沈怡,把他俩安顿在办公室坐下,泡好茶之后,才去柜台把沈怡叫到办公室来,然后退身出去,并把门给关上了。
“沈医生,我们又来麻烦您了,请您多多包涵。”
“谈什么麻烦,为白露申冤,我可以牺牲一切!”她铿锵有力地说。
“是这样的,我们发现白露买了一只贵重的钻戒,价钱高达21万元,这事白露有没有和您说过?”
“哦?她没有和我说过,以她的财力,她不可能买这么昂贵的钻戒,你们看看她的广本车才13万元,能买得这么贵的钻戒的人,应该开百万名车才对。”
“所以,我们怀疑她背后有个财力雄厚的人为她买钻戒,这个可能是白露的情人,您是否知道白露跟哪个男人有暧昧关系?”
“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没有怀疑过她会出轨,现在满大街都是年轻漂亮的美女,这么有钱的男人怎么看得上白露?”沈怡有点想不通,同时觉得江一明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想到这里,她稍稍有点难过:白露和她这么好,这事竟然要瞒着她。
“有些事是连闺蜜也不能说的。”江一明看出她心思,劝慰她,“也许你真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她和你那么好,肯定会露出一些破绽的,比如说你俩在一起玩的时候,她接到了某个暧昧的电话。”
“这……让我想想……对了,你说了我才想起来,有一次我和她,还有另外两个闺蜜一起去K歌,唱到一半,她上厕所了,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一会儿,忽然听到‘叮’的一声,我一看屏幕,上面出现了一行字:露,我想你了,今晚有空来到我身边吗?白露从厕所里出来之后,就拿着手机和对方聊天,一晚上只唱一首歌。”
“你看见是谁了吗?”
“不是真实名字,好像……应该名叫:一簑烟雨……对,是陆游的《鹊桥仙》第二句。我很喜欢这首词,最爱那句‘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后来,白露说她儿子闹肚子,要先回家,提前走了。那天我和剩下来的闺蜜喝了很多酒,过后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从来没有询问过她。”
江一明是陆游的铁杆粉丝,熟记这首词,喜欢用“一簑烟雨”的人应该和他一样喜欢陆游。只要知道对方的网名,吕莹莹能通过白露的号找出来。一般情况下,号都和手机捆绑在一起,如果没有和手机号捆绑在一起,也得用QQ号或者QQ邮箱来验证。
江一明把情况告诉吕莹莹,吕莹莹用白露的密码登录了她的,从她的通讯录找到了“一簑烟雨”。她查看了“一簑烟雨”的相册,但他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和照片,这更让人怀疑。
吕莹莹发一个笑脸给“一簑烟雨”,对方竟然需要验证才能接收,这说明对方已经把白露的给删除了,或者拉入黑名单。吕莹莹通过后台,了解到“一簑烟雨”和一个手机捆绑在一起,便把手机号输入自己的手机里,然后拨打出去。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还没说完,话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这个骗子,这么落伍的骗术稀饭都挣不来喝。”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吕莹莹自嘲:“这世道骗子实在太多了。”她放下电话,用定位器对他的手机进行定位,结果发现手机的信号出现在山海大厦的14楼A室里,并且精准地定位在A座的右上角。
吕莹莹通过联通公司营业厅查询到机主名叫曹提师,1992年8月9日出生于江北区华容镇。这个结果让人感到意外,因为一个25岁的青年,几乎没能力拿出那么多钱给白露买钻戒,更不可能和白露有男女关系。
吕莹莹把查到的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想了想说:“我和周挺去找曹提师,看他怎么说。”
“对,他可能是帮助别人申请的号,他爸爸或者他的老板可能性最大。”吕莹莹做一个胜利的手势,浅浅一笑,走出办公室。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山海大厦找曹提师,这是一家名叫“雄辉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曹提师是建筑设计师的助理,当江一明把他叫到休息室问话时,他十分惊讶:“我没有干坏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们没有说你干坏事,是来找你了解情况的,你必须配合我,如实地回答我的话,否则,你被我们列入污点人名单,如果以后触犯法律,名单上的人将不会被法官考虑轻判。”
“嗯,我知道了。”
“请问你认识白露吗?”
“白露?是人吧,不是节气吧?”
“对,姓白,单名露。”
“不认识,她是谁啊?哪个明星吗?名字听起来富有诗意。”
“一个40岁的妇女,她在达利食品公司当财务。”
“我不认识。”
“你的网名叫‘一簑烟雨’吗?”
“不是,我的名就叫曹提师,不信我把给你们看。”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但是,你的手机号和‘一簑烟雨’捆绑在一起,你这如何解释?”江一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被江一明看得很不自在,低下头去,似乎在寻思着如何解释,想了很久,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被别人盗用了。”
“你当我们是网盲吗?所有被捆绑的手机号都有验证码,只有你自己确认之后,才能申请成功,并开始使用。看来你今天不想说实话,请跟我们到刑警队走一趟吧。”江一明站起来,做出准备走的样子,像他这样的小青年,懂法律的很少,随便吓唬一下,他可能就会说实话。
果然不出所料,他赶紧说:“两位警官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嘛,我刚才是一时糊涂,说错话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叫我帮他申请一个号,并吩咐我不敢对任何人说,否则,我将会被开除,所以……”
“你们老板名叫什么?住在哪里?”
“嘘——小声点,我们老板就在前面的办公室里,他名叫顾世同,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身兼董事长和总经理,在公司位高权重,开除我只需说一句话,我就得卷铺盖走人,你们知道现在找工作是多么难!”
“你放心,我们有铁一样的纪律,绝对会为你保密的……他为什么要用你的手机号申请号?”江一明鼓励他。
“不知道,我也没有问,我刚刚来公司,好不容易能认识董事长,巴结他都来不及,还敢自讨没趣地问他的隐私吗?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有三千多人,能为董事长办私事,我感到非常荣幸。”
“谢谢你,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不许外漏,否则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我怎么可能泄露天机,这不是等于自找麻烦吗?”
这时吕莹莹打电话给江一明说,她查看交通录像发现白露去金伯利买钻戒时,有一辆黑色的奥迪Q7轿车送她在店门口下车,是一个男人,车牌为:长A45187,通过车辆登记系统查询,车主名叫顾世同。
江一明叫她把录像和截图发到他手机上。一分钟之后,他收到了长为五分钟的视频和三张截图,是顾世同开车进入监控器和驶离的录像。这说明白露买钻戒的钱极有可能是顾世同送给她的。他不想和她一起去买钻戒,是因为他不想暴露身份。
江一明和周挺去找顾世同,他办公室距离曹提师的办公区不到20米,当办公室的门打开以后,江一明看到的人就是奥迪Q7的主人顾世同。
“哦,原来是江队和周警官,来,请坐。”顾世同对他们的到来没有感到意外,并且知道他们的名字,这让他俩感到意外,难道他早已做好了应付他们的准备吗?
“顾总,请问你认识白露吗?”双方坐下之后,江一明开始询问。
“认识,我们认识好几年了。”他今年50岁,头发已经谢了一大半,只有几丝在头顶上坚守着。他身材高大,身板挺直,像一个军人,五官有棱有角,目光犀利有神,精力旺盛,不像是年近五旬的男人。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没有特殊关系,一般朋友而已。”
“一般朋友?根据我们调查,你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你还是真诚地把话说明吧,免得我们拿出证据来之后,你处于被动的地步。”
“对不起,我和她真是一般关系,没有你们想象的那种男女关系。”淡定地回答,没有一丝胆怯。
“请你看一段监控器拍下的录像吧。”江一明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因为这有关他的生死,能当上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绝非一般人物。
江一明掏出手机,开始播放吕莹莹发来的视频,然后递给顾世同看。他认真地看完了之后说:“对,这是那天我送白露去金伯利店时的录像,但是,这能说明什么?”
“根据我们调查,白露提着20多万现金去购买钻戒,但是,她没有购买20多万元钻戒的经济能力,她的钱是你给的吧?”
“怎么可能?我干吗要给她那么多钱?现在挣钱非常不容易,我们公司去年才挣231万,共有十几股东,我虽然是大股东,但是只分红101万元,我怎么可能一下给她那么多钱?我又不是傻子,我要找女人,也轮不到她这样的残花败柳。”
“如果我们找出证据证明你和她有男女关系,你会如何解释?”
“没有如果,所以不要解释。”他顽固得像一块钢板。
“那好,我们只能按照程序来。现在我们需要提取你的生物样本,请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们抽取你的血液。不要怕,只需2毫升的血液就行了。”江一明想采他的血样,做DNA检测,和留在白露体内的精液DNA做比对,如果对上了,说明他和白露有男人关系,而且杀人嫌疑极大。
顾世同点点头,捋起衬衫的袖子,把手搁在沙发的扶手上,让周挺抽血。周挺从挎包里拿出针筒,用牛筋带把他的胳臂扎紧,然后把针扎入他的血管,抽出大约两毫升血液。
江一明看他没有半点忧虑,觉得奇怪:难道白露体内的精液不是顾世同的?
周挺把血液注入一个容量为4毫升的试管瓶里,然后和江一明走出了办公室。顾世同送他俩到电梯口,等他们上了电梯之后,才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掏出香烟猛抽,烟雾笼罩着他的脸,就像焦虑笼罩着他的心一样。
周挺把顾世同的血样交给罗进,对他说要加班加点把顾世同的DNA做出来,因为案发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没有进展,大家心里都着急。罗进说没问题,大不了又熬一夜。
第二天下午,罗进把DNA报告交到江一明的手里,报告显示:白露体内的精液是顾世同的。这个结果让人兴奋。
江一明和周挺又去找顾世同,他依然外热内冷地接待了他们,江一明不理会他是什么态度,因为DNA比对的结果对顾世同十分不利,他的嫌疑陡然剧增。
“顾总,昨天你说和白露没有男女关系,可是我们用你的血样做了DNA鉴定,和留在白露体内的精液DNA进行比对,结果相同率达99.99%以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江一明的语气比昨天严厉很多。
顾世同微微一愣,可能他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也许他认为白露被海水冲洗了那么久,精液不可能留在她的体内吧,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人在海水里溺死之后,由于海水温度低,会使肌肉收缩,阴道就会闭合,再经过30多个小时的浸泡,皮肤吸入大量的海水,慢慢胀大,彻底把阴道口关闭,海水再也无法进入其中。
“这……对不起,我昨天没有对你们说实话,我和白露确实是情人关系,为了纪念我们认识相识五年,我给了她22万元人民币,让她去金伯利买钻戒,并把她送到门口,我怕店员认出我来,就没有陪她进去,因为我曾经陪我老婆去那里买过钻戒。”
“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因为我怕事情被捅出去之后,对我和公司的名声有影响,现在当老总跟当官一样,非常怕有绯闻。”
“你怎么会找她当情人呢?她不年轻也不很漂亮,昨天你还说她是残花败柳,你这种级别的老总应该找个年轻漂亮身材苗条的女人才对。”
“都怪我心太软,太善良。2012年7月初,我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白露,觉得她很有气质,而且对财务很内行,于是我们就有了共同话题,从此,我们经常聊天,开始我们还有所顾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原来看似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极为痛苦,因为她的老公吕奇外面有了女人,她和吕奇早已分居,但是,为了孩子,她不想离婚,不仅如此,吕奇在外面喝酒回家,就爱拿她发泄,那种耻辱她实在无法忍受。
“我喜欢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觉得应该为一个弱小又痛苦的女人做点什么,所以,一有空我就约她出来喝茶、唱歌、吃饭。有一天,我们在经典夜总会唱歌,俩人都喝醉了,就迷迷糊糊地在楼上的房部开了房间,从此,我们就有关系。
“第二天醒来,看见她躺在我身边沉睡,我有点后悔,但是,我看她甜美的睡相,玲珑的身材,觉得她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虽然不太漂亮,但是她比我小10岁,最重要的是她很温柔,很会哄我开心,我叫她干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地服从,做得让我很舒服。
“从此,我对她产生依恋,一天没有她的消息,我就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也许这就叫作多看效应吧?但是,我们各自都拥有家庭和事业,不能随意地打电话,我怕被我老婆查到,她怕被吕奇查到,于是,我就叫曹提师帮我申请一个号,经常用视频聊天,没想到她会自杀……”
“对不起,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的。我们想知道,你的精液是什么时候留在她体内的?”
“10月11日晚上,我约她去白天鹅酒店开房,她应约来到我订好的房间,我们在一起亲热了四个小时之后,我女儿打电话我,说她发烧了,我老婆又出差了,我只好扔下白露,回到家里照顾我女儿,当时大概是12日凌晨0030。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永诀……”他非常难过的样子。
“你说的话我们会去证实,如果我们发现你再次说谎,那就不是我们来你公司找你,而是要传讯你刑警队接受讯问了。你再想想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了,如果我想起对破案有用的线索,我会打电话给你们,这也是我必须为白露做的。”
7
江一明和周挺回队之后,大家开个小会,交流各自调查的情况。
吴江和小克去香坳村走访100多个村民,记录下了五万多字的笔录,但是没有结果。香坳村将近5000人口,是个渔村,大部分村民都是靠捕鱼为生,一小部分人在村里开海鲜酒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每天的流量大约2000。单凭吴江和小克两人要排查彻底,最少要工作一个月。
视侦组调阅了通往香坳村六条公路的监控录像,查看了300多个小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们从10月11日傍晚6点开始查看录像,看到12日晚上8点。因为白露死于12日傍晚6点之前,吕莹莹担心罗进的尸检有误差,还向后延长了两个小时。
大家把各组调查的结果汇总在一起,进行细致的分析,一致认为在所有嫌疑人当中,顾世同的嫌疑最大。可是他们已经查看了所有进入香坳村的交通监控录像,没有看到顾世同的车进入香坳村。
吕莹莹依然认为嫌疑人是从水路进入烧白露衣服的地方,凶手再把白露的衣服拿到岸上烧毁,从而干扰了大家的视线,让大家认为凶手是从陆路进入衣服燃烧点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走访范围就非常大,因为在海上来来往往的机动船成千上万,而且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有外国轮船经过,想从机动船着手调查,那真是大海捞针。
江一明最终决定加大对顾世同的侦查力度,吴江和小克去调查他的社会背景,他和周挺去调查他公司的背景,吕莹莹带视侦组继续查阅监控录像,把所有录像往前推12小时,往后推12小时。
吕莹莹觉得往前推12小时有点道理,因为嫌疑人和白露有可能提前进入她的死亡海域,但是往后推12小时就没有道理,罗进通过尸检判断白露的死亡时间绝对不可能误差12小时。
“江队,往后推12小时,有必要吗?”吕莹莹问。
“看上去没必要,但是,如果嫌疑人杀死白露后,在附近驻留了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之后再离开,那么就无法从监控录像中看到他,所以,我觉得是有必要的。”
“是,江队,你说的没错!”
大家各自去忙了。
江一明和周挺去白天鹅酒店。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位于前江下游的江心。36年前,那里只是一个沙洲,后来被市政府花钱雇佣建筑公司,把它填高,种植了花草树木,变成一个美丽的小岛。
1985年1月12日,市政府和香港特区政府合资建筑的白天鹅酒店,是市第一个五星级宾馆,成为富人心驰神往的娱乐和休息的伊甸园。
这个小岛将近3平方公里,植被覆盖率达81%,有50多种鸟类在这里栖息,200多种植物被移植或者种植在这里,因此每天都有大量的市民前来赏花观鸟,酒店管理处为了限制人流,需要花5000元办理会员卡才能进入。
江一明和周挺没有会员卡,所以开警车去。门口的保安一看他们的车就知道是市局刑警队的,于是按下电钮,电动大门徐徐拉开了,让他们的车进去,并引导他们把车停在哪里。
他俩已经来过这里十几次了,算是轻车熟路。他俩来到总台,一个名叫吴丽水的女经理当班,她按照江一明的说法,调出了顾世同的入住情况:他于10月11日2015入住1809房,和他一起登记入住的是白露,俩人都是用身份证登记的。这让他们稍稍放心。
他们又来到监控室调阅当时的录像,录像显示:顾世同和白露从5号电梯走下来,于2025进入1809房。顾世同于12日0031离开1809房,白露则于0111离开。这证明顾世同没有说谎。
第二天上班时,吕莹莹来敲江一明办公室的门,进来之后说:“江队,我们发现顾世同于13日凌晨4点半开着一辆本田雅阁从188县道进入严明乡,我认为他应该是去香坳村,可惜香坳村没有监控器。”
“也就是说他是于白露死后的11到17个小时内进入香坳村,他会去干吗呢?”
“不知道,但是肯定和白露的死有关,去香坳村消费的人一般是中低收入阶层,像他这样的土豪应该不是去消费的,而且那么早,想去消费只能吃到一餐十几元的早饭。”
江一明接过吕莹莹的笔记本电脑,专注地看完顾世同从188县道路口进入严明乡这段路的录像,这一段路共18公里,设有5个监控点,他看了20分钟的录像。
顾世同于10月13日0435从188县道把车驶入往严明乡的24A乡道,于0805往回驶时又从严明乡政府门口经过,因为当时天已经大亮,监控器拍下了他清晰的面容,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江一明叫吕莹莹继续查看录像,最好能看到他是从哪条路来,发现他是从哪条路来之后,再往后查看。吕莹莹说已经看过了,顾世同是从江北大道北15号的芳华小区驶入滨海大道,再进入188县道的。
江一明说:“如果顾世同想在香坳村附近的海域把白露淹死,他应该会在几天前去香坳村的海边熟悉环境,也就是踩点,所以,我建议你们视侦组把查看录像的时间再往后几天,最好是从10月6日开始,或者更往后几天。”
“江队,你说得对,他不是严明乡人,出生于江南区明理街,所以,他不熟悉香坳村有一条路通往海边,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比如说使用电子地图时发现这条路,但是,没有他走过,所以,必须前去踩点。”说完,吕莹莹就出去了。
江一明叫上周挺,再次来到顾世同的办公室。江一明在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顾总,你还是不肯对我们说实话,我问你:10月13日凌晨4点多,你开车去香坳村干什么?”
“哦,江队,你不用这么严厉好不好?我又不是犯人,只是你们没有问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们而已。是这样的,白露于10月12日下午4点发给我,说她实在无法忍受吕奇的折磨,她要去跳海自杀。所以,我当时是去那里找白露的。
“因为我很少登录‘一蓑烟雨’这个,直到13日凌晨4点,我过早醒来,感到无聊时,才登录这个,想和白露聊天,因为她和吕奇不同房间,我才敢给她发,当我登录之后,一行字跳出我的眼帘,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江队,您请看——”
江一明接过他的手机,查看白露的留言,上面写着:亲爱的,我受不了吕奇那个魔鬼的折磨,也无法容忍我们俩深深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要去跳海自杀,我知道香坳村附近有一片特别蓝的海,我喜欢那里纯净的海水,宁静的空气,蔚蓝的天空,是最理想的归宿,我将干干净净地投入大海的怀抱,永别了,我愿意用一千年去修炼,修得来生与你重逢,与你相爱,与你共枕!
白露是用实名给顾世同留下遗言的,时间是10月12日1631。江一明想了一下,认为留言应该是用白露的留给他的,如果是假的,吕莹莹可以查出来,即使白露把聊天记录删除了,也可以用技术恢复过来,所以应该不会假。
但是,顾世同可以把白露推到海里淹死之后,再用她的给一蓑烟雨留下所谓的遗言,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最主要的是白露没有自杀的动机,沈怡最了解白露,她绝对不可能自杀,那么,顾世同使用了什么诡计使白露看起来像自杀呢?
“我将干干净净地投入大海的怀抱”中的干干净净是脱光衣服跳入大海吗?不,这应该是顾世同大诡计中的一个小诡计。但是,他是如何把白露骗到香坳村的海边去呢?
除了水路,只有陆路,可是为什么所有监控器都拍摄不到他和白露一同前往香坳村的身影呢?
“请问10月12日中午12点到傍晚6点,你在哪里?”
“我于12日上午9点半送我小女儿去省第一人民医院看病,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病,应该是感冒了,叫她住院三天,办好她的住院手续之后,我买饭给她吃完就开车回到家里,直到13日凌晨4点,收到白露的遗言后,才开车去香坳村的海边找她的。”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芳华小区,调阅了顾世同所住的44栋大门的监控录像,结果证明和顾世同说的一模一样。他俩在保安的带领下,查看了44栋的结构,除了顾世同的车库之外没有别的地方有出口。
但是,车库大门也在监控器的监视之下,监控录像显示:唯一一次打开车库的门是13日凌晨0409,就是顾世同开车去香坳村找白露的时间。保安带他俩来到了天台。天台离地总有28层楼,最少90米,即使用绳索,也很难从天台溜到地上。
44栋四面都监控器的监视之下,他俩又查阅了所有监控录像,没有发现有人从天台借助绳索溜到地上,那么,顾世同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为什么所有调查都指向他呢?他到底使用了什么诡计?
江一明和周挺回到队里,吕莹莹知道他们回来之后,拿着笔记本电脑,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有点兴奋地说:“江队,你果然英明,我们发现顾世同于10月9日、10日、11日这三天都开车去香坳村,小克和吴哥也带回了香坳村鸿运酒楼门口的监控录像,证明这三天他的车都经过门口,向海边方向驶去。”
“哦,这很好啊,我们快找到真相了,只是没有证据,接下来就是要找证据。他每次去多久?”
“我计算过,他在海边大约呆了一刻钟。”
“每次都是一刻钟吗?”
“对,他好像有强迫症,非常守时。”
“如果他去踩点的话,为什么不一次用足够的时间把周围的情况弄清,而要分三次呢?”
“这……我也想不明白,他的举动是很蹊跷。”
“你把鸿运酒楼门口的录像打开让我看看。”
吕莹莹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保存在桌面的录像,让江一明看,录像不长,顾世同每次来回经过酒楼门口大约25分钟到30分钟,因为监控器离顾世同的车子只有4米左右,清晰地拍摄了当时的画面。
江一明看完一遍之后,又重复播放了几遍,总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他想了一会儿,用鼠标把车子经过门口时的画面暂停,对吕莹莹:“我仔细地看了几次,觉得车子来回时的轮胎离地面的高度有所不同,你眼力好,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吕莹莹上前认真地看了顾世同去时的车胎高度,再进到回时车胎的高度,果然发现回时的车胎比去时的车胎矮了将近两厘米,吕莹莹怕看错,把录像截图,进行比对,结果真的相差了两厘米。
江一明笑了:“莹莹,你觉得顾世同的后备厢里装了什么?”
“江队,我猜到了,叫周挺也猜一猜。”
“听你俩这么议论,我当然也猜到了,否则,我就不配在1号重案组待下去,我们不如学诸葛亮和周瑜在赤壁之战的游戏吧,都各自的答案写在手心里,看大家会不会相同。”周挺提议。
“好,这个游戏有意思!”江一明很开心,去笔筒里拿来三支笔,分别递给吕莹莹和周挺,然后在手心里写起来。写好之后,三人一起握着拳头伸出来,江一明叫:“一、二、三。”大家同时放开拳头,只见周挺手掌心里写着:“水”字。吕莹莹和江一明则写着:“海水”两个字。
“江队,你和莹莹更精确,我棋差一着,甘拜下风!”
“没有棋差一着,只是表述不同。现在我们都知道了顾世同的诡计了,顾世同三天都舍近求远去香坳村海边运海水,当海水足够装满他家的大浴缸时,他就不再运了,因为他太太范冰妍于10月9日早晨飞往北京学习,为期半个月,于是,他于12日上午把他女儿送去住院,然后打电话白露,叫她去他家幽会,白露当然不知是计,来到……”
“不对,我们在芳华小区44栋大门的监控录像中没有看到白露。”周挺说。
“别急,听我说完,我们查看的监控录像时间是12日12点到傍晚6点,而白露拿着顾世同给她的钥匙,于12日9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来到顾世同的家里,为他煮好饭菜,等他回家吃饭。”
“江队,白露这也太胆大了吧?难道她不怕女主人突然回家?要幽会也应该去酒店才对。”吕莹莹觉得白露的行为不好理解。
“如果顾世同要求和他太太用共享位置,这就不用担心女主人回家了。也许白露很想感受一下当女主人的滋味,和顾世同过日常的夫妻生活,这是爱一个人而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心理。有的女人还天天拿着望远镜,窥探心爱的人和他妻子的生活。”
“他俩吃午饭时喝了酒,饭后顾世同想和白露亲热,白露非常激动,和他一起进入已经烧热的装满海水的浴缸里洗鸳鸯浴,这时他要求和白露做爱,白露对他百依百顺,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俩亲热完之后,顾世同突然把白露的头摁到水里,直到她溺死,因此,白露的肚子里就装满了海水……”
“江队,不对,如果白露被顾世同按在浴缸里,她肯定会挣扎反抗,为什么尸体上没有反抗伤呢?”周挺疑惑地问。
“顾世同高大结实,孔武有力,而白露软弱无力,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只要两三分钟她就会失去挣扎的能力,如果顾世同假装用浴巾帮白露擦脖子,然后突然从背后把她按到水里,即使白露挣扎,也逃不脱顾世同铁钳一般的手,而且不会在白露的后脖子上留下伤痕,即使会留下微小的伤痕,也被海水泡没了,加上尸体肿大将近一半,所以,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可以这样推理,而且事实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如何才能找到证据。”周挺有些担忧。
“顾世同住在44栋302房,一楼的大门里面可以直达他家专用的车库,因此,我们无法从外面的监控器看到里面的情况。他把白露溺死之后,把尸体放在家里,等到13日4点以后,才把尸体抱到车库里,装到后备箱去,然后,运到香坳村的海域抛尸。
“因此,他就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因为从他家到香坳村的海边将近70公里,白露肚子里的海水肯定会溢出,然后浸染到他的后备厢里,所以,只要我们去他车的后备厢里勘查,应该能提取到从白露口中溢出的海水,因为海水已经和白露肚子里的胃液相融合,所以,应该可以从中提出了DNA样本。”江一明信心满满地说。
“如果顾世同没有及时清理他家里的浴缸,我们还能从中提取海水或者白露的生物样本。顾世同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会被我揪住尾巴。”
“世上没有完美的谋杀,只有不完美的刑警,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做到完美。”
江一明带着重案组来到顾世同的家里,拿出搜查证递给他看,叫他打开家里所有的门,让他们搜查。顾世同当然不敢反对,他从容地把三个房间的门打开,罗进和吕莹莹负责检查浴室。
顾世同的浴室里果然有一个圆形的双人浴缸,浴室大约16平方米,装修像五星级套房一样豪华,是冲浪式的浴缸。罗进走到浴缸前开始勘查,用棉签在浴缸边沿下的5到10厘米处擦拭一下,然后把棉签放到舌尖上舔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咸的,看来白露在这个浴缸里溺死之后,顾世同就没有使用过,毕竟杀人不是游戏,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甚至忌讳在浴缸中洗澡。
罗进偷偷地笑了。
江一明和吴江来到顾世同的车库,叫顾世同打开他车的后备厢。吴江拿出多波段光源进行仔细勘查,在塑料垫上,发现了两根酒红色的长发,和白露的头发颜色相同。
同时发现塑料垫下的右上角有一小块是潮湿的,吴江怀疑是海水,如果是淡水的话,早已经被蒸发了,只有含盐高的海水才不容易蒸发,即使被完全蒸发之后,也会留下少量的结晶盐,这已经足够用来化验了。吴江用棉签把它擦拭几下,让棉签蘸上潮湿物,然后放进物证袋里。
吴江又在后备厢的壁上发现了疑是人体的皮肤组织,他又用棉签把它沾上,之后,拿到眼皮底下观察了几秒钟,认为这可能是白露的头部或者手臂和车厢摩擦时留下的皮肤组织。
勘查完毕之后,他们把顾世同带到刑警队,防止他畏罪潜逃。
因为对顾世同只是做传唤处理,必须24小时内查出证据,所以,罗进和助手们一起加班加点,检测所有提取物的成分和两根酒红色头发的DNA。第二天早晨,罗进就把所有结果放在江一明的办公桌上。
后备厢里提取到两根酒红色头发和皮肤组织是白露的,而弄湿后备厢的是海水,海水里提取到了白露的DNA,这说明白露确实是被顾世同装进后备箱,带到香坳村的海边抛尸的。
不仅如此,在他的浴缸里还提取了海水,同时又在浴巾上提取了一根2.5厘米长的毛发,毛发是沾在咖啡色浴巾上的,经过检测,是白露的毛发。这些证据已经足以把顾世同关进监狱。
在铁的证据面前,顾世同不得不承认是他杀了白露。过程和大家推断的大同小异。当时白露女扮男装来到芳华小区,用顾世同给她的钥匙打开他家门,然后换上拖鞋,系上围裙,为他做饭。
原来只要顾世同的太太一出差,白露就会来顾世同家幽会。有一次,顾世同打开保险柜取钱时,突然想拉肚子,于是,他跑去上厕所,白露发现保险柜里有一本账本,上面写着他贿赂十几个官员的金额和时间,白露早就劝他和太太离婚娶她,但是,顾世同不同意。
这让白露心生怨恨,但是又拿他没有办法。白露知道这本账本对顾世同极其重要,几乎如同生命。白露邪念一转,用手机把账本拍照下来,然后把照片发到她自己的邮箱里,保存到加密的文件夹里。
后来,白露便以此要挟顾世同,逼他离婚,否则就给她买20多万的钻戒。顾世同选择了后者,给她买了钻戒。这时,顾世同意识到白露是一个隐患,如果不除掉她,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这时他还没下决心杀白露。
直到今年9月15日,白露要求他给她50万,说她要去韩国整容,要整成范冰冰的模样。他知道白露是在找借口向他要钱,于是,他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他们的公司从去年年初就开始亏损,他拿不出那么钱来满足白露的血盆大口。
于是,他一拖再拖,只为想一个谋杀她的高明计谋,苦思冥想了半个月之后,才想出把海水运回家,装在浴室的大浴缸内,于10月12日1030用电话亭里的电话打电话她,约她来家里做午饭,她很快就答应了。
11日晚上,他和她在白天鹅酒店开房时,他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她,所以,她很快就来到他家里等他回家吃饭,吃饭时,他俩都喝了酒,她来了“性”趣,俩人便一起去浴室洗鸳鸯浴。
之后就在浴缸里做爱,她得到满足之后,他假装拿浴巾替她擦水,让她转过身去,然后突然把她按到浴缸里淹死了,她虽然在竭力挣扎,但是,徒劳无益,四分钟之后,她停止了挣扎,他开心地笑了。
他把她的衣服穿上,因为他怕把尸体从3楼抱到1楼时被人发现,虽然他们的44栋有电梯,但是有喜欢锻炼身体的人,愿意走楼梯,万一被人看见他抱着一个赤裸的女人,肯定会起疑心,只有穿衣服的女人,他才好向目击者解释。
幸好他从3楼运尸到车库时没有遇到人。他把她装进车子的后备厢,运到香坳村的海边抛尸,因为他怕警察从她穿的衣服中找到她的身份,把她的衣服、手表、耳环、钻戒、白金项链都脱下,扔进海里。
但是,他怕她的衣服漂到有人的地方,被查出来,于是,拿出放在车上的小油桶,把汽油倒在衣服,在岸边烧毁了,直到衣服完全燃烧,他才放心地开车回家。他以为这一切完美无缺,没想到1号重案组只用了20天就将他抓捕归案。
江一明、小克和周挺带他去香坳村的海边指认现场,然后又押他回家,把保险柜打开,搜出了他贿赂官员的笔记本,上面竟然有13位官员的名字,这些官员都是受了顾世同的巨额贿赂之后,才向顾世同透露建筑工程招投标的中标金额的。贿赂金额高达3150万。
江一明把价值千金的笔记本交给市纪委,让他们对13位腐败的官员进行调查,不用不久,这13位官员就会成为阶下囚,1号重案组不仅成功侦破了这起瞒天过海的命案,而且成了反腐败斗争中的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