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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住在罗前村,位于市西郊的莱山脚下,那里原来是农村,后来城市向四周扩张,就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村民在宅基地上盖起六七层的房子,出租给外地人,租金不到市区的一半。
李唯是罗前村的村民,他没有工作,就靠出租几间房子过日子,一个月租金大约6000元,这点收入在省城只能过下等生活,幸好他没有娶妻生子,否则压力更大。江一明和周挺来罗前村早发巷144号找李唯,在片警李健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李唯的房子前。
李健说李唯有间歇性精神病,经常住院,今年50岁,所以,大部分的收入都用于住院,日子过得非常拮据,虽然有医疗保险,但是他本人仍然要出一部分钱,他甚至有连续吃两个月泡面的记录。李健对他表示同情。
“他是怎么得这种病的?”
“不太清楚,听说早年就得了这种病,后来越来越严重,但是,他不肯去住院,他怕花钱。”
他们摁响有编号的门铃,但是摁了好久,没有人回应。
“他可能不在家。”李健说。
“你有他的电话吗?”
“你们来之前,我已经从村主任那里要到他的手机号码,我刚才拨打过了,系统提示已经停机。”
“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应该是去住院了,住院时,一般是不允许患者使用手机的。”
“他一般在哪个医院住院?”
“都是在省第二精神病院住院。”
“李唯会认识你吗?”
“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悉。有些爱心人士和义工来他家帮忙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或者捐款,偶尔会叫我带路,所以,他对我带着感恩之心。没发病时,他很正常,脑子也很灵活,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病前病后真是冰火两重天。”
“你有空吗?你陪我一起去找他吧。”江一明觉得叫上李健会更好接触李唯,因为一般的精神病人是怕生的。
“我们基层民警没有大事,协助你们侦查命案是首要任务,肯定有空啊。”
江一明和周挺对省第二精神病医院很熟悉,上次调查张进发(在地铁里喷射毒液致一对情侣死亡的袭击者,他就是精神病患者,自己也在袭击中死亡),1号重案组的人来过这里几次。
江一明直接来到三楼的A区找主治医生牟为民,牟为民认识江一明和周挺,知道他们可能又是为某件案子而来的,快速站起来和他们一一握手,随后坐在椅子上。他笑着问:“江队,这次又是来了解某个病人吧?”
“是的,有个名叫李唯的人,是我们的走访对象,你把他的情况说一说吧。”
“李唯患有间歇性精神病,临床表现为思维松弛、破裂性思维、逻辑倒错性思维、思维中断、思维涌现或思维内容贫乏及病理性象征性思维。意志活动减退:少动、孤僻、被动、退缩;社会适应能力差与社会功能下降;行为离奇,内向性;意向倒错等。情感淡漠、迟钝、情感不协调及情感倒错或自笑等。”
“那么,他有病好的时候吗?”江一明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于是打断了他的话。
“当然有好的时候,所以才名叫间歇性精神病,好的时候和正常人完全一样,但是,只要断药,或者受到刺激,又会复发,复发后又得住院,要想不复发,最重要的是出院后要亲人的关爱,如果没有耐心的亲人照顾,会经常复发。”
“他是什么时候得病的?”
“1999年冬天,不知为什么,他一个人在下着大雨的街上漫步,得了重感冒之后来住院,医生才发现他有轻度的精神病,于是,在他的父母陪伴下,住院一段时间,不久就好了,但是,随着他的父母一一去世,他的病情加重了。”
“现在他的情况如何?”
“他已经住院半个月了,病情基本得到控制,可以出院,但是,回家要常年服药,否则就会复发。”
“那么,我们可以询问他吗?”
“可以,他现在是个正常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不出院?”
“他说回家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意思,还不如和病友一起聊天、下棋、打牌来得惬意,反正这种慢性病,政府会承担八成的费用,所以,他不想回家。”
“请你把他叫来好吗?我们要向他了解情况。”
牟为民点点头,走了出去,一会儿便把李唯带来,他叫李唯坐在椅子上,顺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李唯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疑惑地看着他们三人,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李唯长得人高马大,五官端正,典型的国字,如果没有生病,应该是女孩们理想的对象,如果他的心理素质更强大一些,他也许就不会生病,可是,不是每个人的承压能力都像刘剑华那么强大。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找你了解情况。”江一明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些,以免刺激他。
“你们好,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放心吧,我只是不想回到那没有人气的家而已。”他望着江一明,希望他不要把他当作精神病患者。
“是这样的,杨敏一家三口被杀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是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的,好可怜的一家人,真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么悲惨的厄运,那么繁华,那么高尚,那么锦绣的一家……唉……这下杨如铁可有得受了。”他紧皱眉头,忧伤地感叹。
“听说你的病是因为被杨如铁挤出杨家将公司而得的?”
“有这种因素,但不是主要的因素,原因是我那时年轻气盛,争强好胜,一次次投资失败,又一次次到处贷款借钱投资,直到我借不动钱为止,才蓦然发现自己不是经商的料,如果我能刘剑华大哥那样放下架子,从小做起,我肯定会很好过,而且不会得这种病。”
“难道你不恨杨如铁吗?”
“当初是对他怀恨在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了一切。说实话,当时我不应该和刘剑华大哥联合起来对付杨如铁,我们打算慢慢掏空公司,然后退出公司和他一起另起炉灶。”
“可是刘剑华说杨如铁往你和他的账户上分别汇入10万元人民币,杨如铁因此而和你们翻脸,收购了你们的股份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那钱是从国外汇来的,查不到汇款人,并不能证明就是杨如铁汇给我们的,这不是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俩合伙挪用了公司40万元,因此才被杨如铁赶出公司的。如果我们坐得正,站得稳,可以请经侦队介入,看那笔钱到底是从哪里汇来的。可是因为我们有错在先,连请求经侦队立案的勇气都没有。”他有点惭愧。
“请问8月26日上午9点到11点,你在哪里?”
“你这是要我的不在场证明吗?”他并不生气,平静地问。
“是的,凡是和杨家有矛盾的人,我们都必须调查,这也是为了洗脱你的嫌疑,请你配合。”
“当时我肯定在病房里,不信你们可以查看录像,我们这里安保非常严密,不下于军工厂,出入唯一的铁门都要输入密码,门口还有两个保安和监控器全天候监视着,只有医生和护士才知道大门的密码。”
“谢谢你的配合,打扰你了,请回去吧。”江一明向他挥挥手,他站起来向江一明点点头,从容地走出办公室。
他们去监控室调阅当天的录像,录像显示案发时间李唯都在病房里,因此,他的嫌疑被排除了。而且连他雇凶杀人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因为他没有那种经济实力。
一星期过去了,1号重案组先后走访了十几个嫌疑人,记录下三万字的笔录,并且三次去省立医院询问杨如铁,让他再想想,还有哪些可疑的人没有想到,他说了一共六个嫌疑人,但是调查结果,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案子陷入僵局。
吕莹莹带视侦组调阅了所有出入现场的监控录像,排查了上百人,没有发现嫌疑人。吴江和小克设法从鞋印去排查,但是,无法找到那六个鞋印的主人,即使找到,也没有什么意义,嫌疑人可以坦然承认他去过现场附近,没有进入到中心现场,拿嫌疑人没办法。
“当案子走进死胡同之后,我应该做什么?”江一明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吴江、小克和周挺坐在三人沙发上。
“应该重新勘查现场是吗?”周挺问。
“对,我觉得必须再次勘查现场,当时勘查现场,我们可能遗漏了什么。”
“会不会电线埋得很深,我们挖的沟太浅了?”小克问。
“挖50厘米的沟不算太浅,假如凶手要挖60厘米甚至更深的沟来埋电线,那么,他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因为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开挖,然后把电线埋进沙滩里。”
“对,最近的电源是第一排别墅前面草地上的路灯,路灯离现场直线距离将近100米,一个人想要挖60厘米深,100米长的沟来埋电线,没有半个月时间是做不到的。假如凶手把电线埋得这么深,那么,就很难收回去,一旦电线被我们及时发现,凶手马上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凶手是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埋电线。”小克说。
“可以断定凶手埋电线的深度不会超过10厘米,因为他完成谋杀之后,必须及时把电线收回去,否则,等我们赶到现场,他就来不及收回。”
“我们还是重返现场,坐在这里推测有点不符实际。”江一明说完,拿起座机拨打吕莹莹和罗进的电话,叫他俩在门口集合,重新去现场勘查。
大家开着两辆勘查车,提着勘查箱,来到现场。现场被警戒带封锁住,因为风大,支撑警戒带的铁杆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但是,没有任何人踏进现场,可能游都知道这里发生惨案,忌讳走进。
现场其实已经勘查得很仔细了,但是,罗进觉得如果干沙没有大量的水帮忙导电,用220伏的电压是很难把杨敏一家电死的,这罗进已经在实验室里试验过,可是当时三个死者身上只穿极少的衣服,用自来水淋浴之后,走了大概30米,回到躺椅上,水分已经很少了,要把三个人电死的成功概率不大,特别是双脚腾空的安心,更不容易电死。
因此判断凶手可能不是用家用的交流电,而是直接把电线接到没有通过变压器的电线上,这样才能瞬间电死他们。
一般情况下,在家里不小心被220伏的电击中,人会条件反射地脱离电线,因此脱离危险,所以,家用的电源都是设计在110伏或者220伏之间。
但是,如果凶手要从高压线上接电线到现场非常危险,而且在接电线时会被人看见,所以,凶手绝不可能从电线杆上接电线到现场,唯一的可能是从家里接电线,然后用升压器把电压升高,达到电死他们的目的。
罗进俯卧在地上,在查看躺椅下的沙子,他十分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沙子的颜色有点不同,好像其中掺杂了什么东西?他叫吕莹莹拿三个大的物证袋过来,把沙子装进袋子里。
“罗进,你在搞什么,对沙子又捏又嗅的,它能当饭吃吗?”吕莹莹翘着嘴巴笑他。
“这个比饭还香。”罗进不理吕莹莹的幽默,严肃地说。罗进就是这样,太严肃,缺少幽默感,和女孩约会总是保持沉默,每次都要女孩主动开口,他才会应和,所以,和女孩约会之后,把对方降伏成为女朋友的机会很小。
“哦,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为什么不取别处的沙子,偏偏要取躺椅下的沙子,而且每张躺椅下的沙子都要取一份。”
“对,这沙子和颜色和别处的有点不同,我怀疑可以是凶手在沙子中掺和了能导电的化合物粉末,比如硫酸铜之类的。”
“啊?硫酸铜?它作用和属性是什么?”
“硫酸铜为白色或灰白色粉末。用于制造其他铜盐,如氯化亚铜、氯化铜、焦磷酸铜等,涂料工业用于生产船底防污漆;电镀工业用作全光亮酸性镀铜主盐和铜离子添加剂;印染工业用作媒染剂和精染布的助氧剂;有机工业用作合成香料和染料中间体的催化剂……农业领域……唉,你还是上百度搜索吧。总之,凶手是利用硫酸铜导电,电死杨敏一家的。”
“讨厌!对美女这么没耐心,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你是别人的老婆,我干吗要对你有耐心?”罗进浅浅地笑着。
“可是我们是同事,不,是战友!战友是可以生死与共的,你不要那么功利好不好?”
罗进没理她,继续围着躺椅周边观察。
“怎么样才能证明沙子中掺和了硫酸铜呢?”吕莹莹不放过他。
“嗯,你去提一桶水来,浇到沙子上,如果它呈现蓝色,就能证明沙子里有硫酸铜。”
吕莹莹点点头,去勘查车上取来一个小水桶,走到躺椅后面30米处,打开一米高的水龙头,接了一桶水,浇到躺椅的沙子上,慢慢地,出现了淡蓝色的物质。
“罗进,你看,沙子里果然有硫酸铜呢。”
“凶手果然利用硫酸铜来导电,犯罪智商很高啊。”罗进说完,抬头远望,看见江一明和周挺在别墅前的草地上寻找着什么;吴江和小克在海滩和别墅的石坎上勘查。
快吃中午饭时,大家站在沙滩上,聚拢在一起,交流勘查结果,罗进说:“我和莹莹在躺椅下的沙子里面发现了硫酸铜,硫酸铜是极其容易导电的化合物,凶手就是用它来电死杨敏一家的。”
“啊?凶手这么厉害?能不能通过硫酸铜这条线索查到凶手?”江一明问。
“几乎不可能,因为硫酸铜很容易买到,一般的化学用品店都有卖,网上也有卖,排查的范围太广泛了。”罗进回答。
“老吴,你和小克有没有新发现?”
“没有,沙滩和海岸的接壤处是别墅的石坎,高约2米,宽约2.5米,长约250米,石坎的缝隙都是用水泥胶住,没有被人撬动过的痕迹,所以,电线不可能从石坎里面穿过。假如凶手是从别墅里拉电线到现场,那么,电线一定是从石坎上裸露而过。”
“我和周挺勘查的结果也是一样的,你们看——”江一明手指着150米外的别墅说,“别墅前面是一片250米长、50米宽的草地,草地没有被挖过的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明目张胆地把电线从草地上拉过,拉到沙滩之后才埋进现场的躺椅下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肯定有目击者,因为案发那天是周六,草地上很多人玩,而电线不可能隐身,只能利用草绿色的电线,才不容易被发现,只要我们挨家挨户去走访,应该会有线索。”
“不对,我觉得凶手不可能如此大胆,看他利用硫酸铜导电,就知道凶手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罗进说。
“是不是我们的侦查方向错了?”
“不管是对是错,我们一定要去走访别墅区里的人,只有用心去调查,才能判断我们是不是错了。吃过午饭后,我们分成三组,对别墅区进行挨家挨户地走访调查。”江一明看了一下手表说,“收队,回我们的食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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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分三组人对别墅区所有住户都进行走访,总共260栋别墅,只有40栋别墅没有人在家,别的不是主人在家,就是保姆在家,问过200多人,他们都说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当时有15位主妇和18位保姆带孩子到草地上玩,有的放风筝,有的看书,有的和孩子玩耍,还有男人坐在椅子上抽烟,或者玩手机,因为草地上种了不少棕榈树,树荫挡住了阳光,所以来玩的人不少。
他们统一说草地上没有电线,这种结果让人失望,却是现实,正如大家推测的那样,电线不可能从草地上拉过。
他们把重点放在第一排别墅主人的身上,前排总共30栋别墅,都已经走访过,没有可疑之处,当然,这只是初步排查,没时间调查主人的不在场证明,调查直到傍晚7点才结束。
因为出了这么重大的谋杀案,大家都没有周末,不仅如此,晚上还得加班,特别是吕莹莹和视侦组,有看不完的监控录像,因为黄金海岸沙滩长4公里,有41个出入口,还不包括从非常渠道进入的。
这天是周日傍晚,在市局食堂吃过晚饭之后,江一明来办公室,刚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宋婉晴打来的:“晴晴,好久没有打电话给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知道你没有空,所以,就不打扰你了。”
“真是善解人意小乖乖。”
“相公,你好肉麻,以前你从来不说这种话的。”
“现在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所以肉麻一些,不要紧吧?”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能粗鲁到让我恶心的地步。你在哪里?”
“在办公室。”
“晚上还要加班吗?”
“今晚没有加班,但是,视侦组的人在加班,我也不好意思回去,于是就待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想从哪里找破案线索。”
“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不如出来陪我走一走,也许能开阔你的思路呢,灵感来自生活哦……”她的声音极其温柔,有强大的诱惑力。
江一明思考了三秒钟,觉得她说的话没有错,于是问:“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我想去……”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来,“去黄金海岸沙滩看海吧?”其实,他想去看看晚上那里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凶手肯定是在晚上去那里埋电线的,但是,又担心她反对去死亡现场,所以犹豫一下。
“好吧,我打车去市局门口接你。”她毫不忌讳地说。
“不用了,我主要是想去感受一下晚上现场的气氛,属于工作范畴,所以,我开警车去。你打车到市局门口下车,坐我的车一起去。”江一明觉得这是恋爱工作兼顾的事,不存在公车私用的问题。
江一明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夜视望远镜,这样就可以看清海上和沙滩上的人物活动情况,顺便欣赏一下,从海边驶过的轮船,特别是豪华游轮从海上驶过,那灯火辉煌的情景是很壮观的。
江一明背着挎包,走到门口,启动车子往外驶去,宋婉晴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她修长的背影在车灯的照耀下,楚楚动人,江一明不管从哪个方位看她的身影,都觉得她美得无与伦比。
车缓缓地在她身边停下,江一明伸手打开副驾的车门,轻声说:“晴晴,上车吧。”宋婉晴看他一眼,侧身坐上车,江一明闻到她身上散发一股极其淡雅的芳香,那是她特有的体香,是与生俱来的,绝不是香水味。江一明每次闻到她的体香,都会心旌摇荡,荷尔蒙加速分泌。
今晚是农历十三,天上的月亮虽然尚未圆满,但光洁明亮,春风得意地漫步在宝石蓝的天穹上,偶尔有几缕彩云慢慢飘过,遮住了它的光辉,世界因此朦胧起来,像朦胧诗一样美好。
海风不凉不热地吹拂着,轻轻地抚摸着皮肤,撩起宋婉晴的裙摆,沙滩上一片银辉,远处偶尔传来人声和笑语,有人在轻轻地唱着《绿岛小夜曲》,这首经典老歌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的最爱,现在怎么还有人唱这么老的歌?
显然歌者是一个爱怀旧的人,恰好江一明和宋婉晴也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他们都认为童年时期听到的歌曲是最动听的,现在的流行歌曲良莠不齐,泥沙俱下,而且都是短命死,真正有生命力的没有几首。
他俩十指紧扣在沙滩上漫步,尽情享受海风的爱抚,月色的沐浴,海浪的呢喃。他们好久没有在这样的美景散步了,江一明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是觉得亏欠她什么,因为他们不能像别的情侣那么经常在一起。
“晴晴,我们虽然同住在一座城市,但是像牛郎织女一样,难得在一起,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宋婉晴总能把诗词带到恋爱中,幸好江一明也有一点古诗词的功底,否则真不知道她表达是什么意思,那就尴尬了。
“情境这么高?”他侧过头看着,月光和她白皙的脸交相辉映,徐徐的海风撩起她的长发,掩去半个脸庞。
“距离产生美,就像这月光下的大海和群山,白天的景物历历在目,并一定这么富有诗情画意。”她回眸一笑,随着把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撒娇也很是特别的,含而不腻,这也是其中的一种。江一明更喜欢这种撒娇。
“那以后我们结婚了,天天在一起就不美吗?”
“谁说不美?就像音乐和绘画,只是不同的美而已,音乐朦胧而缥缈,绘画具象而艳丽,再说,我可不敢奢求结婚后你能天天陪着我,我已经做好倚门思夫的准备。”她望着远处,眼神在更远的远方漂浮,一副“梳妆罢,独倚望江楼”的姿势。
江一明把她往怀里搂,说:“我又不是远征的战士,一去不复返,即使我出差在外,我们也可以视频聊天呀,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发定位给你。”
“嗯,我知道相公坚贞如一……你看,远洋号游轮,它慢慢向我们驶来,一共七层高,灯光辉煌如同白昼,太美了……”她指着游轮说。
远洋号是长江市最豪华的五星级游轮,排水量在将近100,000吨,该游轮长约300米,宽约40米,吃水线以上高约50米,共8层甲板,设有1700间舱,能搭载4360名乘及1800名船员。宋婉晴所说的7层是错误的,因为还有水下一层看不见。
“哪天等我放长假,带你去乘坐这趟游轮,我们坐最上面一层,让看看大海有多么壮观……”说到这里,江一明忽然像愣住了,不知想起了什么……
宋婉晴本想接他话,但是,她感到他可能想起了和案子有关的事,否则,不会像贾宝玉被鬼附身一样怔住,所以,她没有发问,并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沉默一会儿,江一明如梦初醒:“晴晴,我知道杨敏一家是如何被电死了。凶手应该是用机动船发电,把电线接到船上的电源上,浅浅地埋在沙滩里,再接到铝合金躺椅的脚上,当他在海上看到杨敏一家躺在铝合金的躺椅上,然后按上开关,电死他们,完成谋杀之后,马上驾驶船只逃走了。”
“你是看到远洋号上的灯光得到的灵感吧?”
“对,谢谢你,晴晴,如果不是你约我出来看海,我们还要走很多弯路。”他由衷感谢她,情不自禁地亲她一下。
“所以嘛,我是你的幸运星,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经常陪我出来玩。”她的眉毛往上一翘。
“好啊,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玩通宵,反正下半夜没人,我们在这银色的沙滩上尽情狂欢吧,也许能让你一辈子铭心刻骨呢。”说罢,伸出双手,把她一下抱起来,滚烫的嘴唇压住了她的红唇。
她当然明白他说的“狂欢”是什么意思,她想说她坚决反对这种不雅的行为,但是她的嘴被江一明堵住了,只能“嘤嘤嘤”地呢喃着,挣扎着,双手推开他,但是,她推了几下推不开,就不再水中捞月枉费神了,任由他亲个够。
第二天上班,江一明把大家叫在一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大家讨论。吴江认为用机动船发电电死杨敏一家可能性非常大。
“假如凶手是用机动船发电电死他们的话,他是怎么收回电线的?”
“很简单,电线是接在机动船上的,船一开走,电线就被船拖走了,连收电线的时间都可以省下,因为凶手怕在电线还没有收回之前,就被人发现,特别离现场最近的警察,所以,这是最好的收电线方法。”
“如果这样的话,电线肯定是浅浅地埋在沙滩上的,那么,当凶手把电线用船拖走时,电线会在沙滩上留下拖拉的痕迹,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周挺有点不解。
“电线是留下拖拉的痕迹了,但是,那天风力最强的时候达到六级,甚至七级,沙滩上干燥的细沙被风吹动,从而埋掉了痕迹,凶手当然也想到这点,所以,他必须选择一个风力强劲的日子。”江一明解释道。
“对,沙滩的坡度将近10度,越靠近别墅区的沙滩越高,越高的沙滩就越干燥,越干燥的沙子就越轻,因此越容易被风吹动,而我们只在现场10米乘10米的区域勘查,所以,没有发现电线留下的痕迹。即使发现沙滩有凸出地方,也误以为是被沙包蟹、招潮蟹、鬼蟹、寄居蟹、弹涂鱼、沙蚕、滨鹬、海螺、文蛤之类的生物拱出来的。”
“如果我们当时会往近海方向寻找,有可能找到电线的痕迹,离海越近的沙滩痕迹就越难被风吹平,因为沙子湿度大,特别重。”小克说。
“罗进,机动船发出来的电能电死人吗?”江一明对电不内行,罗进的专业虽然是法医学,但是物理也是必修课,他当然比在座的更专业。
“发动机发出来的电当然可以电死人,因为它是交流电,虽然220伏的电压不能立即电死人,但是,凶手还可以用升压器,把电压升高,达到上两三倍,这样就能瞬间电死杨敏一家了。”
“那么,嫌疑人应该具备一定的化学知识和物理知识,可能是专业的电工,因为他懂得用硫酸铜和升压器,他还有机动船,或者租用机动船,那么,这下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大家按照这个嫌疑人侧写去调查吧。”江一明说。
“江队,我觉得还是杨思的嫌疑最大,他可以花钱买凶杀人,他的动机也是最大的,所以,杨思的不在场证明没有用。”
“好,老吴说得没错,我们继续排查杨思和史香琪,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史香琪绝对不是一只好鸟。我和周挺去查杨思交往的所有朋友,老吴和小克去查史香琪的社会背景。”
江一明和周挺再次来到顾林明的办公室,顾林明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顾总,杨思有没有买过机动船?”江一明选择重点来问。
“机动船?是打鱼或者运货的吗?”
“不,包括所有机动船。”
“哦,他有一艘雅马哈游艇,但是很少用,我只上去玩过一次,那次是他开游艇带我去三沙岛吃海鲜,他想拉拢我,帮他谋得总经理的大位,当时,我口头答应了他,实际上并没有帮他做任何事,所以,他对我不守承诺有点失望,但是又不好指责我,于是我们的关系渐渐淡了。”
“哦?游艇现在停在哪里?”
“那次我是在蓝水湾码头上船的,应该就停在蓝水湾码头,我市大部分的游艇和快艇都停在那里,由蓝水湾游艇管理公司集中管理,按小时收费,就像停车场一样。”
“谢谢你提供的情况,为了杨敏一家早日含笑九泉,现在没时间和你多聊,以后我们还会再来找你……哦,今日我们和你的谈话内容必须保密。”
“好的,我知道,我绝对守口如瓶,你们放心吧。”他摸一下光洁的前额,和他俩挥手道别。
游船码头具有让游艇停泊、清洗、维修和游人上下船等功能。以往人们概念中的游船码头多为钢筋水泥结构,但因为水位经常变化,此种结构的游船码头往往不能满足要求,浮动码头可以适应不同的水位,始终与水面保持固定的距离,受到越来越多使用者的青睐。
蓝水湾码头是最先进的铝合金码头,它有卓越的防腐蚀能力、便捷的运输和超强的承受能力,这些特性使它几乎是一次安装永久使用。即使浮箱和面板年久老化,只要更换部分部件,铝合金码头又会焕然一新。
蓝水湾码头位于城市的东南方,离前江的出口将近两公里,码头上各种各样的游艇林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白色的船身和帆影倒映在湛蓝色的海面上,几只海鸥在桅杆间飞来飞去,形成一道绝佳的美景,也是长江富豪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蓝水湾码头管理处,管理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眼睛大得有点吓人,和五官不太协调。她查过他俩的警官证之后,打开电脑,寻找杨思的名字,结果很快就找到了。
“两位警官,杨思有一艘雅马哈UF310的游艇停在我们的码头,是于2013年8月5日停泊在这里,直到现在都没有换码头,是我们的忠实户。”她的双眼像水晶一样清亮。
“你可以带我们去找这艘游艇吗?你们这码头实在太大了,一望无际啊。”
她看看周挺,又看看江一明,也许觉得他俩特别帅吧,于是说:“本来我是不敢脱离岗位的,不过,为了配合警察的工作,即使我们的经理知道了,也没有理由责怪我。走吧!”她向A4号的浮桥走去,他俩跟在背后。
浮桥非常长,两边隔成许多的泊位,各种华丽的游艇看得他俩扎眼,暗暗感叹长江市的富豪真多。
走了五分钟之后,她来到了18号泊位,指着一艘游艇说:“两位警官,这就是杨思的游艇。”
“谢谢你,你先去忙吧。”江一明微笑着点点头,她慢慢转过身去,似乎有点不舍。
“这女孩是‘外貌协会’的吧。”周挺笑着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饮食男女谁不是这样?”
“哈哈……江队,这条游艇极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游艇没罪,有罪是凶手。”
周挺走到游艇的旁边,想走上去查看,被江一明叫住:“别动,不要破坏物证和痕迹。”
周挺赶紧止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走,我们去码头的监控室,看案发时间,这艘游艇是否离开过码头。”
他俩来到了位于蓝水湾码头管理中心二楼的监控室,要求保安把8月26日上午18号泊位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让他们查阅。保安知道他俩是市局刑警队的,很配合他们,很快就把他们要的录像调出来了。
他俩坐下来查看,从8月26日上午9点看起,看到11点,结果游艇没有停泊在18号泊位上,这说明有人开走了这艘游艇,可以肯定不是杨思或者史香琪开走的,因为当时他俩都北市的北海温泉大酒店。
唯一的可能是游艇被凶手开走了,那么,这个凶手极有可能是杨思花钱雇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离破案的不远了,因为一个会开游艇、会电工、会使用硫酸铜导电的人比较容易在杨思的关系人中找出来。
还有一种可能是游艇被杨思的朋友借走了,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想找出开走游艇的人,最快的办法是查看监控录像。
江一明转念一想,觉得嫌疑人应该不会在白天把游艇开走,因为白天的光线很好,不管他怎么遮挡脸部,都会被监控器拍摄下来,然后就用电脑制作出他脸部的轮廓。
江一明打电话给吴江和小克,叫他们拿勘查箱,吕莹莹和罗进也一起来,因为吕莹莹对监控录像最在行,而罗进对细微的化合物颗粒很有研究,吴江的痕迹鉴定造诣极深。
8
江一明和周挺继续查看监控录像,看到26日凌晨023131时,突然有个人从水里冒出来,爬到18号泊位的浮桥上,接着跳到杨思的游艇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游艇的舱门。
他的头上戴着一副黑色的防水口罩和墨镜,身材大约175厘米,比杨思高出5厘米。江一明看过太多的监控视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高,主要是因为江一明找到了雅马哈UF310游艇的基本数据,游艇舱门的高度是180厘米,所以能判断出嫌疑人的身高。
嫌疑人从容地走进船舱里面,一会儿就启动了游艇,把它开走了。游艇的防盗系统非常严密,特别是点火器的钥匙,比较精密,难以复制。游艇离开码头之后,向北方驶去,也就是黄金海岸别墅区方向。当然,如果要确定游艇的航行线路,还得查看航行记录仪。
蓝水湾码头管理处的电脑系统中,都记录下了每艘游艇的航行记录。
“我了解过,如果游艇失窃,你公司是要负责任的,为什么游艇被人盗走了,你们没有发觉呢?”江一明看着名叫邓是山的保安经理问。
“这……这个嘛……对,出现这种事我们是有责任的。”他尴尬地回答。
“你们对所有游艇进行24小时监控,为什么没有发觉呢?”
“这……应该是当时的值班保安打盹了……可是,自从建立蓝水湾码头以来,游艇从来没有丢失过,何况,游艇之后又开回了码头,没有艇主投诉我们……总之,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他不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江一明不想在追责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他和周挺把录像快进到26日12点查看,他们认为嫌疑人应该是27日凌晨把游艇还回来的,如果不把游艇还回来的话,会引起管理处的注意,一旦报警,警察就有可能去追查,所以,嫌疑人不敢弃艇而逃,但是又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游艇驶进码头。
果然不出所料,嫌疑人照样戴着墨镜和口罩,于27日凌晨032323把游艇驶进18号泊位,然后又从甲板上跳进海里,潜水逃走了。
在他俩查看录像的同时,吴江、小克、吕莹莹和罗进在游艇上勘查,江一明把录像复制到U盘中,准备带回队去认真查看,吕莹莹应该有办法复原嫌疑人的容貌。
杨思的游艇安装有定位器,江一明又叫蓝水湾码头公司的技术员去查看游艇的航行记录,结果是:游艇驶离码头500米之后,就没有记录了,这说明游艇的定位器被嫌疑人拆除了。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能如此缜密地设置一道又一道防线,想阻止警方的侦查。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18号泊位,把正在勘查的吕莹莹叫到浮桥上来问:“莹莹,游艇的定位器被嫌疑人拆除了吧?如何才能快速拆除定位器?”
“想拆除游艇上的GPS系统,最好是把游艇开进没有监控的地方,然后找到GPS设备,直接拆下安装在GPS设备内的通信卡,这样游艇的任何信息从拆了卡那时开始,监控方就无法知晓了;如果不用顾虑监控方,那就直接剪掉设备的负极线和正极线。后者是最快的方法。”
“你们有没有查看游艇上的定位器?”
“看了,连接GPS通信卡的电线被剪断了,电线的切面非常齐整,应该是被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掉的,同时可以说明嫌疑人臂力过人。”
“你判断得不错,嫌疑人身高175厘米左右,体重大约75公斤,身手非常敏捷,好像受过专业训练。”
吕莹莹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吴江走出船舱,走到江一明面前说:“江队,我们在甲板和船舱上提取了一双新鲜的鞋印,因为鞋印带着泥沙,比较清晰,嫌疑人穿的是41码的耐克鞋,同时还提取了大量的指纹,都是同一个人男人的。”
“我在锁孔里提取了微量的金属颗粒,可能是新钥匙留下的,拿到实验室去用质谱仪分析,应该能分析出这些金属的元素和配比。”小克说。
罗进也出来了:“江队,我们已经勘查了将近四个小时,几乎每寸地方都勘查过,我在驾驶室的地上找到了微量的粉末,我怀疑是硫酸铜,拿回去和在现场提取到的硫酸铜比对一下,如果数据相同,就可以证明是嫌疑人把放在船上的硫酸铜拿到现场去撒。”
“有没有提取到生物样本?”江一明问。这是最关键的,因为生物样本可以做DNA,是最牢靠的证据。
“有提取到3根带毛囊的毛发,还有5个烟头,都是中华香烟,不知道是杨思留下的,还是嫌疑人留下的,这两种东西都可以做DNA。”
“我担心毛发和香烟都是杨思留下的,嫌疑人待在游艇上的时间最多只有24小时,留下毛发的可能性较小。”小克说。
“不,毛发可能是杨思的,但是香烟应该是嫌疑人留下的,首先,杨思抽的不是中华香烟,而是抽南京九五之尊,这烟每条要1800元,他应该不会降低自己的抽烟标准。”江一明和周挺都见过杨思抽烟,当时是在他家里看到的,那他更不会在游艇上抽中华烟了。
因为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论财力和能力,他都不如杨敏和杨如铁,可他俩没有买游艇,连轿车也是低配的奔驰,凭他俩的实力,买上千万的豪车是小菜一碟。
此时此刻,夕阳快要去热吻西山了,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把蓝色的大海染成金黄色,像铺下了一层闪亮的金沙,一排排的游艇,像整齐的士兵,静静地守候着蓝水湾码头,闪光着迷人的光芒。
美好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我用质谱仪分析,留在杨思船舱内的是硫酸铜,而且成分和现场里提取到的完全一致。游艇锁孔内的微小颗粒是7075铝合金,这是一种特别坚韧的合金,化学成分为硅0.40,铜1.2-2.0,镁2.1-2.9,锌5.1-6.1,锰≤0.30,钛≤0.20,铬0.18-0.28,铁0.50,少量铝。”罗进不是爱说话,只是严谨,有轻度的强迫症。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种特殊的铝合金?”
“对,抗拉强度:524Mpa,屈服强度455Mpa:伸长率11%,7075铝合金属于高强度可热处理合金,易加工,耐磨性好,抗腐蚀性能和抗氧化好等,是制作钥匙的好材料。”
“是不是普通钥匙都会用这种铝合金制作。”小克好奇地问。
“不,如果说普通钥匙都用这种铝合金制作,范围就很大,没有排查意义,这种材料只用于精密的和高品质的钥匙制作,也就是说是非常专业的钥匙制作公司才能制作出来,而这样的公司,我市不会超过十家。最有可能是出售游艇的公司特制的。”罗进神采飞扬地说,仿佛经过漫长的黑夜之后看到曙光一样。
“罗进,好样的!”江一明点点头,然后转身问吴江,“老吴,鞋印和指纹有没有在系统中比对过?”
“已经检索过了,系统里找不到匹配的指纹,鞋印也没有比对成功。这款耐克鞋是2016年1月1日在全国上市的,一直到现在还在热卖中,从想中寻找线索,几乎不可能,因为我市的耐克店售出大约11万双。”
“莹莹,能复原嫌疑人的容貌吗?”
“因为嫌疑人只露出鼻子和额头,以及大约2厘米下巴,加上监控录像的截图太模糊,用三维技术重建不准确,但是,我重建出五张嫌疑人大概的轮廓,你们看——”
吕莹莹启动投影仪,开始用幻灯片,五个面貌相似的男子出现在幕布上,嫌疑人是瓜子脸,高鼻梁,宽额头,大眼睛,尖下巴,颧骨略高,皮肤比较粗糙。
“大家在以前走访过的嫌疑人中,有没有看见过他?”
“没有。”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罗进,毛发和烟头的DNA做出来了吗?”
“江队,没那么快,我和梁英、董大伟昨夜加班化验铝合金的元素,以及分析硫酸铜的属性,到十一点半才收工。今天我们会开始检测毛发和烟头里的DNA,今天晚上10点之前应该会有结果。”
“辛苦了……那我们今天就从制作钥匙的公司开始调查,莹莹继续查看蓝水湾码头的监控录像,罗进和助手们去做DNA,我们四个出去走访。”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位于天山大厦的华海游艇销售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在大厦的12层,整层都是华海公司租下的,大约1000平方米,分四个办公区,一走到公司的门口,就有前台小姐前来问候。
江一明示意周挺去和前台小姐谈。周挺也是内向型的男孩,江一明想让他多多和人沟通,特别是漂亮的小姐。周挺微微皱一下眉头,但是瞬间就笑了,和前台小姐谈起来。
前台小姐了解情况之后,带他们到A区找锁匠,锁匠是一个青年人,大概25岁,正在修理一个旧式的铜锁,可能是清朝的文物,他修得非常专注,没有看见他俩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周挺上前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师傅,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找你了解情况,请你配合一下好吧?”
“啊,好呀,这里人多不太方便,我们到休息室去说好吗?”看来他不仅技术好,脑子反应也很快,一是,怕同事知道有警察找他,被人怀疑;二是担心谈话内容被人窃听,因为他的周边都是同事。
他们来到休息室,双方坐下之后,江一明拿出嫌疑人的照片递给他看,他接过去看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俩。
“师傅,你认识这个人吗?”
“师傅不敢当,在两个大英雄面前,我……我太渺小了,你们叫我小青吧,我名叫朱山青……我不认识他。”
“你继续看下去,下面还有四张相似的相片。”
他接着看下去,看完之后摇摇头说:“对不起,我帮不到你们。”
“没关系。你是制锁匠,应该会制作雅马哈UF310游艇的钥匙吧?”
“这肯定会,否则公司聘请我干吗?全市大部分的游艇都是我们公司销售出去的,我们是售后服务部,制作不同型号、不同牌子的游艇钥匙是我必备的技术。”
“那么,最近有人来请你帮忙制作雅马哈UF310游艇的钥匙吗?”
“最近?大概是什么时间?”
“这我不能确认……”因为不知道嫌疑人是什么时候来制钥匙的,所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嫌疑人很早就开始预谋的话,制钥匙的时间可能半年前,甚至一年前,“你们帮户制钥匙有记录吗?”
“有啊,不仅要录入电脑,还要让户打分,评价我的工作态度和技术好坏,年终以户评论的结果发奖金,或者扣奖金。”
“请把你们的记录给我看看好吗?”
“好的,我去拿,两位英雄坐在这里等,我马上就来。”说罢,快速离开了。一会儿他拿着一部联想笔记本电脑进来,记录表已经打开了,他把电脑递给江一明查看。
江一明认真看起来,他看见最后一个收费和前面的收费不同,前面收费才300元,最后一位收费高达2000元,江一明不太相信,用鼠标往下拉,后面每个户的收费都不超过500元。
“请问这个名叫关山的人是什么情况,他制作两把钥匙为什么要收费2000元,其他人都在500元以下?”
“哦,这个户没有带游艇的发票和船舶驾驶证,所以,我们要收费2000元,公司有这种规定,我是按照规定办事,因为他不是我们售后的服务对象。”
“一把钥匙要这么贵吗?”
“是的,我们卖的是技术,不是材料,当然要贵一点,前天我朋友的雷达手表镜面摔破了,去雷达表旗舰店换一个镜面要5000元,其实成本不到500元。”
“你记得他的相貌和身材吗?”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楚他的容貌,身材和我差不多高,大约175厘米,但比我壮,大概有75公斤,年龄比我大一点,鼻梁很高……哦,我想起来了,有点像刚才你们照片上的人。”
“哦,真的吗?太好了!”江一明有点激动,“他是用原来的钥匙样本来制作吗?”
“是的,他带来了两把旧钥匙,一把游艇舱门的钥匙;一把是游艇的电门钥匙。”
“你看过他的身份证吗?”
“我问过了,他说身份证和钱包昨天都被人偷了,公司也没有规定要身份证才可以制作钥匙,为了公司能挣钱,我必须帮他干的。”
“好吧,谢谢你。”江一明站起来,和周挺走出休息室,去天山大厦监控室调阅2017年7月30日上午093130的录像,因为朱山青的登记表上的时间准确到秒,所以,给查看录像带来方便。
录像显示:那个叫关山的男人于当天093512走出华海游艇销售股份有限公司,身材和容貌以及步态和蓝水湾码头的嫌疑人一模一样。
他们又调出大厦门口的监控录像来查看,看见嫌疑人乘东方出租公司的车走了,车牌号码为长AH1750,于是,他俩又赶到东方出租车公司调查。在车上,江一明打电话给吕莹莹,叫她帮忙查关山的资料,有了关山的身高和体重,比较容易在户籍系统中找出来。
他俩刚刚到东方出租车公司门口时,吕莹莹就打电话给江一明说:户籍的数据库里找到了189位名叫关山的人,但是,没有身高在175左右、年龄在26到30岁的关山。这在江一明的意料之中,层层设防是嫌疑人的伎俩。
他俩到东方出租车公司找到当时载关山的司机,他想了好久,才想起他是在黛山小区下车的。黛山小区位于江南区的和江西区的交界处,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周挺对那一带比较熟悉,因为没来1号重案组之前,他就在江南区分局的派出所工作。
他俩把车掉回头,回到1号重案组,把从天山大厦复制回来的监控录像交给吕莹莹查看,让她把录像截图下来,对嫌疑人进行人像重建。吕莹莹了解情况之后,说很快就会办好,叫他俩去办公室等。
半小时之后,吕莹莹就把嫌疑人的相片发到江一明的上,并留言说正在打印嫌疑人的照片。江一明看到之后,笑了笑,吕莹莹太了解他的心理:先睹为快。
十分钟之后,吕莹莹拿着嫌疑人的打印照片,放到江一明的办公桌上:“江队,还有什么指示?”
“做得很好,你把嫌疑人的照片发到协同办案系统上去,这样可以更快找到嫌疑人。”
在协同办案系统的支持下,办案流程从接警启动,全面实现网上管理,接处警、案件受理与立案工作完全透明,法制部门以及各级管理部门可以依托系统对执法工作进行事中的监督管理,使立案、办案、破案的情况更接近于真实,观。全面加强各警种业务工作的信息化建设,提高本警种在协同办案中的效率……
协同办案系统的效率非常高,只有内部人才能看到信息,系统防火墙的级别也比较高,一般的黑难以入侵,是最近几年才慢慢完善的系统,当然,有的偏远地区派出所不一定能进入系统,因为没有网络,或者没有。
下午1530,江南分局开元派出所所长就打电话江一明,说他们要找的嫌疑人名叫关仁青,住在黛山小区19栋2单元702房。江一明放下电话之后,召集吴江、小克和周挺,一起赶往黛山小区,准备抓人。
9
他们把警车停在黛山小区外面,穿着便衣走进小区。他们每人都佩戴手枪,以防关仁青拒捕而开枪还击。
他们对保安进行询问,值班室有两个保安,其中一个名叫曾强的保安对关仁青比较熟悉,他说关仁青今年28岁,失业在家,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去,直到凌晨3点多才回来,几乎每次回来都一身酒气。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睡觉或者看电视。
曾强说关仁青的父母都在区江南农业银行工作,他是典型的啃老族,父母亲也很宠他。听说他脾气不好,交了几个女朋友最后都吹了,但是,他并没有反省过,脾气也不改。
江一明叫周挺和吴江守在关仁青的窗口下,防止他跳楼逃跑,凭他敏捷的身手,从三楼跳下逃跑不成问题,虽然从外面看三楼的窗口都安装了防盗网,但是如果关仁青已经设计好逃跑的出口,从外面很难看出来。
江一明和小克叫曾强带路去敲门,曾强怕得罪关仁青,犹豫着不想去,江一明说关仁青这次进出,一辈子都甭想出来,如果帮助他们叫开门,会有奖励。曾强一听到有奖金,马上答应去叫门。
他们来到302房,江一明和小克掏出手枪,躲在门边,为了不让关仁青从猫眼中看到他们,他们躲得比较远,所以,小克做好对关仁青致命一击的准备。
曾强按下响门铃,马上有人问:“谁呀?”
“关哥,我是曾强,请把门打开好吗?”他的右手往下伸,做一个OK的形状,示意江一明和小克来者就是关仁青。
“有什么事吗?”关仁青谨慎地问。
“二楼的住户说你们家的厕所漏水了,拜托我来看看。”
门缓缓地拉开了,开到刚好一个身位时,小克闪电般冲进去,把关仁青按倒在地上,他奋力反抗着,同时,江一明也冲上去,俩人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最终双手被江一明用手铐铐起来,随后小克把他拉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关仁青……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1号重案组的,你涉嫌谋杀杨敏一家,现在逮捕你,这是逮捕证。”江一明把逮捕证掏出来,让他看清楚。
他认真看了一会儿,有点不敢相信,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谋杀杨敏一家?”
“跟我们走,我们的证据会让你输得口服心服。带走!”江一明叫小克把他向外推,关仁青的脸色苍白如雪,双脚软得像面团,几乎走不动,他知道他的末日来临了。
到了楼下,小克和周挺一左一右地押着关仁青上车,一路上引起小区里许多市民的围观,关仁青竟然冒出一句:“如果你们抓错人,我可要起诉你们,要你们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
“别自我安慰了,你不是去见阎罗王,就是要把牢底穿,终死牢中!”江一明的双眼像刀一样地剜着他,他不得不低下头去。
关仁青坐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汗水像下雨一样冒出,单薄的T恤衫全都湿了,紧紧地贴在他肌肉发达的胸部,连牛仔裤的裤头都湿了一半,人在生死关头之际,压力大得无法想象,为了排泄压力,他不停地进行深呼吸。
“关仁青,说说吧,你是如何电死杨敏一家的?”江一明问,吴江和吕莹莹坐在旁边,吕莹莹主要负责记录口供。审讯室里静得要命,甚至能听到录像机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你是江队吧?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江队,应该你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才是,现在的法官都重证据,轻口供。”
“我们的证据足以把你送上断头台,之所以要你说出杀人过程,是给你机会,因为你和杨敏一家无冤无仇,甚至没有交集,你没有动机杀杨敏一家,如果你把主谋供出来,法官会认为你有坦白的行为,应该会酌情考虑是否给你判死刑,好死不如赖活,这是你唯一的求生机会。”
“江队,能给我提示一下吗?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们只是吓唬,让他主动坦白,然后再根据坦白的线索去寻找证据。
“你的犯罪智商很高,但是却是个法盲,没有证据我们会给你上手铐吗?检察院会批准逮捕证吗?如果你只是嫌疑人,我们只能传唤你来刑警队配合调查,是不可能逮捕你的。”
“我还是不明白。”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来问你吧,你认识杨思吗?”
“不认识,他是豪门公子,只在电视上见过,我一个小市民哪能交上他这么尊贵的朋友?”
“好的,你会开游艇吗?”
“不会。”
“我们从蓝水湾码头管理处的监控录像中看见你于8月26日0231,从18号泊位的海面爬上杨思的雅马哈游艇,用钥匙打开舱门,然后把游艇开到没有监控器的地方,把游艇上的GPS信号卡的电线给剪掉了……”
“你们怎么能肯定那个人是我?”
“第一,我们从游艇上提取了你的鞋印和指纹,刚才我的人已经确认指纹就是你的。第二,你在游艇上过了一夜,留下了五个中华烟头,烟头里有唾液,唾液是可以做DNA的,经过比对,和你的DNA的相似率达99.99%以上。”
“可是你们没有采过我的血液,怎么能说和我的DNA进行比对呢?”
“看来你很内行,我们把你列入嫌疑人时,通过调查,得知你有慢性肝炎,每个季度最少要体检一次,你们的定点体检医院是江南区中心医院,为了不打草惊蛇,给你潜逃的机会,我用你留在医院的血样做出了DNA。”
“你们这是非法取证!”
“不,我们这是特案特办,是经过领导批准的,杀死三个人是大案要案,所以,走非常之道取证是合法的。还有,我们走访了华海游艇销售股份有限公司制锁师朱山青,从他那里拿到你叫他制作两把游艇钥匙的记录,又在天山大厦的监控录像中看到了你,这次的录像非常清晰,你无法抵赖。”
关仁青沉默着,他知道大势已去,但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这大不了只能证明我好奇,盗走了杨思的游艇,开出去玩了一夜又还回去,怎么能证明我杀人呢?”
“你真的不给自己留下一点活着的机会吗?”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是,我要死个明白!”他咬咬牙,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劝你不要成为杨思的陪葬品。你父母都是一个勤劳善良的人,他们只有你一个独生子,如果你活着,还能留给他们一点念想,如果你化作一盒骨灰,他们的精神可能因此而崩溃,你难道不为他们想想吗?”江一明见他如此顽固,有点心痛。
他沉默了,从小到大都父母为他着想,他从来没有父母想过,他就是一条自私自利的寄生虫……
“江队,我错了……”想到这里,他如梦初醒,忽然站起来,想跪在地上向大家忏悔,但是,他被铁椅上的木封锁住,瞬间又跌回审讯椅上。接着,他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原谅我吧!你们原谅我吧!我是一时脑子进水,受到杨思的诱惑,电死了杨敏一家,我不是人啊,连11岁的杨千思也敢杀……”他说不下去了,无比地痛心。
“那你为什么要杀杨千思?”
“都是杨思那个恶魔,他说必须灭掉杨敏的一家,否则,杨家将公司的股份将被其中一人分掉一半,他说杨如铁很快就会死,还有,他说杀死一个人给我50万,三个人一共150万,反正杀一个人是死,杀三个人也是死,不如多杀一个人,多挣50万。”
“杨思是什么时候给你钱的?用什么方式给?”
“他说转账会在银行留下记录,只能给我现金,他先付给我50万,杨敏一家死后的第二天,他又给了我100万。那150万还放在我家的保险柜里,我怕被你们查到,不敢拿去银行存。”
“他在什么地方把钱交给你?”
“两次都在黄金沙滩上,他说沙滩上没有监控器,警察无法知道。当时,他用两个黑色的手提袋交给我,我把钱拿回家之后,数了一下,看没有错,也没有假钞,就把它放进保险柜里。”
“用电电死杨敏一家的主意是谁出的?”
“是杨思和史香琪想出的主意,史香琪以前演过侦探电视,电视中有用游艇上的电电死人的情节,但是,电视上的情节不是在沙滩上电死人,而是在船上电死人,让警察误认死者意外触电死亡,我都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开游艇也是杨思教你的吗?”
“对,他教了一星期,我就学会开游艇。”
“用硫酸铜导电是谁的主意?”
“一切都是杨思教我的,我这个人不爱学习,哪知道那么多?除了喝酒泡妞,我没有什么专长。”
“你把过程说一下。”
“杨思把游艇上原配的钥匙交给我,让我去华海游艇销售公司复制两把钥匙,一把是舱门的钥匙;一把是电门的钥匙,然后,叫我于8月26日凌晨两点多,从蓝水湾码头潜水到18号泊位,快要出水时我戴上防水口罩和墨镜,防止警察从监控录像中把我认出来。
“我爬上游艇之后,我用钥匙打开舱门,进入舱里面,把钥匙插入电门,启动马达,把游艇驶离蓝水湾码头的监控范围,再把GPS的信号卡卸下,把游艇开到黄金海岸别墅区附近的海域。
“接着,我跳入海里,把电线牵到杨敏一家专用的铝合金躺椅上,把5公斤的硫酸铜拌入躺椅下的沙子里,确保能良好地导电,然后,把电线绑在躺椅前面的两只脚上,因为椅子脚陷入沙子里,没有人会发现。
“然后用锄头挖开一条大约10厘米的沟,把电线埋进沟里,再用沙子铺好,完成之后,回到游艇上,把电线接入大功率的升压器上,这个升压器可以把电压升到300伏,最后把升压器接到马达输出的电源线上。
“这时天已经亮了,我在游艇吃了压缩饼干,想睡上一觉,但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害怕被警察发现,万一被警察抓到,我只有死路一条,我甚至有点后悔,但是,最终金钱的诱惑战胜了恐惧。
“尽管我已经下定决心,但不知怎么回事,我还是睡不着,我拿出杨思预先放在游艇上的中华香烟来抽,他曾经交代我抽完烟,记得把烟头丢进海里,结果,由于我非常紧张,完全忘了他的话,被你们提取到关键的证据……
“到了26日上午9点,杨敏带头老婆和孩子一起来到海里游泳,游了大概一小时之后,他们上岸了。上岸后,他们一起去躺椅背后30米处,用自来水冲洗身子,然后各自躺在躺椅上。
“这是最佳的机会,因为他们身上都是水,水是最好的导电体之一,我马上启动马达,用升压器把电压升到300伏,然后按上开关,瞬间,电流闪电般流向杨敏一家,只见他们触电之后,挣扎两三秒钟就不动了,我在游艇上等了一刻钟之后,确认他们已经死亡,才把游艇慢慢开走,沙滩上的电线也被游艇拉走……”
“可是我们没有在游艇里发现电线和升压器,它们去了哪里?”
“我看电线已经完全脱离沙滩时,便在离现场大概一海里的地方把游艇停下来,抬起升压器,把它扔进海里,把200米长的电线收起来,绑紧之后,再扔进海里。
“我坐在游艇上,用望远镜看见你们来现场勘查,直到你们离开,我才觉得肚子饿,又开始吃压缩饼干,一觉睡到27日凌晨一点,才把游艇开回蓝水湾码头,然后潜水回到岸上。”
“你可能因为坦白交代救了自己一命,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你杀人过程的证据。有一个喜欢海钓的老板,他准备去三沙岛的海域钓鱼,他驾驶游艇从你的游艇旁边驶过时,看见了杨思的游艇。
“他名叫肖恩,他认识杨思,知道游艇是杨思的,但是,游艇的驾驶室里的人不是杨思,而是你。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杨思视游艇如珍宝,除了他父亲和哥哥,他不会把游艇借给别人。
“因此,他没有心思去钓鱼,而是打电话杨思,结果杨思在北海温泉大酒店睡觉,把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他觉得更奇怪了,因为当副总的人一般是不会关机的。
“他想杨思可能出事了,于是,他把游艇停在离你大约半海里的海上,用望远镜观察你,他发现你的行为异常,因为你一直望着远处黄金海岸别墅区的方向,他也看到杨敏一家来到海里游泳,直到你的游艇离开,他才去三沙岛钓鱼,但是,他不知道你当时是在谋杀杨敏一家,当然,也不知道他们死于电击,因为报纸报道说他们一家意外猝死,所以,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啊,我不想坐牢,想去死,去九泉之下当杨敏一家的奴隶……”他再次痛哭起来。
江一明叫监视组把杨思和史香琪监控起来,绝对不能让潜逃,必须全天候监视,如果有半点差错,必须追责。监视组组长黄华向江一明保证万无一失,因此,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成了瓮中之鳖。
重案组带关仁青去他家收缴150万元的赃款,每捆10万元现金中都有杨思的指纹,装钱的两个黑提包上也布满了他的指纹,这是极其关键的物证。
接着重案组把开到警车东方1号码头,叫渔政管理局的船带他们去现场,渔政管理局的领导派在码头的管理员吕清配合他们。吕清打电话叫来两个蛙人,一起前往关仁青抛弃升压器和电线的海域。
到达目的地之后,两个蛙人穿上潜水设备,潜入海里,经过两个小时的打捞,把120斤重的升压器打捞上来,并把两根长200米,重约60斤的铜质电源线打捞上来,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至此,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完整的证据链。
升压器是杨思去买的,通过升压器的编号,找到了杨思购买的电机销售店,店老板名叫汪红,是闽东电机的代理商。江一明把杨思的照片递给汪红看,他确认是杨思开着车来买升压器的,而且有发票存档。他还买了一捆200米2.5平方米的电线。日期是2017年8月15日。
重案组直接去检察院申请逮捕证,市中级检察院当天就批准了他们的申请。
当他们拿着逮捕证出现在杨家将公司时,杨思正坐在杨敏总经理的位子上悠然自得地喝着品质高贵的参茶。一看到江一明他们神色凝重地走进来,微微一惊,赶紧放下茶杯,走上前来迎接。
江一明没有和他说话,直接把逮捕证递给杨思,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神速地降临自己的面前。他当然知道逮捕证意味着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刺心的痛苦,知道自己从此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有没有办法挽回这一切呢?向他父亲求情,花钱免他一死吗?不,三条人命死在他的手上,而且是自己的至亲,哪怕他父亲有亿万身家,也没有办法让他逃脱凄惨的下场!
10
杨思被抓捕归案之后,开始嘴非常硬,但是,经过重案组连续三天的审讯,他不得不承认是他指使关仁青谋杀杨敏一家三口,养尊处优惯了的杨思,哪里经得起重案组的强大压力?何况铁证如山!
他说他谋杀杨敏一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出气,因为杨敏动不动就骂无能,什么事都办不好,像一个弱智的小孩,那种像皇帝一样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无法承受,他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杨敏干掉。
更可气的是安心也一样瞧不起他,对他颐指气使,像使唤一条狗一样,还当面羞辱他连老婆也娶不上!他最后一次下决心杀人,是安心坚决反对他和史香琪交往,说他们杨家不能娶一个戏子回家,否则会败坏杨家的名誉,偏偏他父亲就听安心的,所以,他在半年前就开始谋划杀掉杨敏一家。
但是,他绝不承认史香琪参与了谋杀,他只是从史香琪所说的电视情节中得到了启发,所以,才收买关仁青,教他学习驾驶游艇。史香琪也坚决否认参与谋杀,她只承认曾经对杨思说过电视中的桥段,因为她就是演在游轮上被电死的女二号。
江一明带人对史香琪进行深入调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参与其中,虽然她有很大的嫌疑,但是他们遵从疑罪从无的规则,停止对史香琪的调查。如果史香琪真的参与其中,那么,她也只是教唆犯,不可能是主犯,但是,假如杨思要保护她,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因为总有小鱼和虾米疏漏于法网之下。不管法律再完善都没有用,因为完善不等于完美。
如果史香琪怂恿杨思谋杀杨敏一家,那么,这种结果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虽然她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她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这种煎熬,也许比坐牢更加难受,因为坐牢是有期限的,而煎熬是无期限的。
“杨董,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江一明和周挺来到省立医院看望杨如铁,江一明坐在他的病床说。
“说吧,经过这么多苦难,我早已百炼成钢了。”杨如铁眼神坚定地望着江一明。
“我们已经把谋杀杨敏一家三口的凶手抓捕归案了……”
“凶手是谁?”他迫不及待地打断江一明的话。
“实施谋杀的人是关仁青,但是,他是受杨思指使的……”
“啊——这怎么可能?”他无比震惊,但是没有被巨大的痛苦击倒,看样子他可能早已预感到凶手是杨思,不过没有从警方那里得到确认,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铁证如山,哪怕请全世界最好的律师,也无法使杨思逃脱法律的严惩。”
杨如铁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泪水如喷泉般涌出,像有一把刀一阵阵剜着他的心,剧痛无比,因为这将失去他唯一的儿子,不仅如此,杨家手足自相残杀的悲剧将成为市民的笑柄,他千辛万苦建立的商业帝国将轰然倒塌。
杨如铁耷拉着脑袋,浑身软绵绵的,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呼吸也很微弱,病房里静得能听出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江队……你,你能简单地把谋杀过程说一说吗?”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杨思对杨敏经常教训他的行为早已怀恨在心,真正起杀心的是安心反对杨思和史香琪交往那天起,从此,他就开始谋划如何杀死他们。
“杨思买来升压器和电线放在游艇上,预付了50万元给关仁青,并把游艇的钥匙交给他,让他去配两把钥匙,一把是舱门的钥匙;一把是电门的钥匙。案发当天的凌晨两点多,关仁青把游艇开走了,并剪断游艇上GPS信号卡的电线。
“然后驾驶游艇到黄金沙滩前面的海域,把电线埋进沙滩,接到杨敏一家三口的铝合金躺椅的脚上,等杨敏一家躺到躺椅上时,关仁青启动游艇的马达发电,用升压器把电压升到300伏,接着按上开关,电流闪电般地流向躺椅,杨敏一家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毙。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难道我前世作孽大多吗?”杨如铁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杨董,请节哀!”江一明站起来,轻轻拍着正在咳嗽的杨如铁,以此缓解他的痛苦。
“江队,有办法弥补吗?”
“弥补?弥补什么?”
“比如给我那不孝之子留下一条活命。”
“不,三条人命是极其恶劣的大案,没有国家领导人的特赦令,想判死缓的概率几乎为零。这对杨敏一家三口也不公平。您要做的不是帮杨思留命,而是您的接班人,您看杨静如何?”
“不,我宁愿把我的所有财产捐献给国家或者慈善机构,也绝对不会留一分钱给她!”他眉毛一扬,眼里闪着怒火,顽固得像一块花岗岩。
“难道您没有一个亲人吗?比如您兄弟姐妹的子女?”
“不……”杨如铁挥挥手,示意江一明别说话,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想了一会儿之后,又被他否定了。
“杨董,您好像想起了什么?”
“唉,我是想起了一个人,他是我和情人生的孩子,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还活在世上?”
“能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江一明很敬佩杨如铁,他是优秀的企业家,每年要上缴利税一千多万元,而且乐善好施,帮助过59位穷学生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尤其是他从一贫如洗奋斗成为亿万富豪的故事非常励志,是年轻创业者的榜样。
杨家将公司的产品还出口东南亚国家,为国家创汇,而且和马来西亚占碑省的亚里达公司结缔成兄弟公司,帮助亚里达公司开发产品,深受当地华侨的敬重。这么优质的企业,如果落入一个不善经营的人手中,那将使企业没落,所以,江一明想为杨如铁出点主意。
“唉,这是我内心一道伤痛,我从来不想提起,现在我已来日不多,亲人们一个个死于非命,苦衷无处诉说,正好你们在,终于有人聆听我的诉说了,也是我最后的慰藉吧,哪怕我们不是同道中人,但是,我把你们当作亲人。
“1984年春天,我在销售仪器时,认识了西岩市中医院的护士罗小如,不知道为什么,罗小如对我一见钟情,我当时已经娶妻生子了,大儿子杨敏已经12岁了,我不能给她什么承诺。
“偏偏她不需要我的承诺,只要能经常在一起就可以了,因为当时做精密仪器这行几乎没有人竞争,所以西岩市大部分的仪器都是我们公司售出的,挣到的钱也比较多,每年最少可以挣到50万,这么多的利润在当时不是一般人敢想象。
“我不想让罗小如整天围着病人转,叫她把工作辞掉,在家里学习英语或者外贸,因为我想将来让她去海外开拓市场,结果她同意了,毅然辞职回家,我为她租来一间爱巢,她一心把心思放在学习英语上。
“我开始是把她当作天真的小女孩看待,没有真心爱上她,只是迷恋她的青春和胴体,把她当作金丝雀养起来,我想等她成熟之后,一定会有一天和我分手,与别人结婚,那时我没有往深处想。
“但是,三年过去了,她也已经28岁了,根本没有离开我的想法,她说愿意做我一辈子的情人。我一直劝她别再为了我耽误了整个青春,但是她不听。因此,我们还闹了别扭,好几个月不见。
“直到1987年冬天,她把电话打到我的家里,说她生下了我孩子。我一听,差一点惊掉下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我赶到西岩市人民医院,看她躺在妇产科的病床里,身边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他正在熟睡,嘴角挂着微笑,样子十分可爱。
“罗小如看见我来之后,甜甜地笑了,仿佛一个凯旋的将军,她的眼神温柔、慈爱、安详,对我努努嘴:‘老公,我们有儿子了,你后继有人了,你开心吧?’
“我怎么会开心呢?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怀孕了,以前说好我们不能有孩子的,可她却偷偷地怀上了我的孩子……不,这不一定是我的孩子!我想质问她的孩子是谁的,但是,我怕伤她的心,所以,没有责备她。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问:‘老公,你怎么不开心呀?’我说:‘我们说好不能有孩子的,你怎么可以偷偷背着我生孩子?’。‘因为我太爱你了,只有为你生孩子之后,我才觉得我们的关系才能更亲密,更有安全感,血缘可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哦。’
“我建议把孩子送给别人养,然后给她一大笔钱,让她从此不再来找我。但是她坚决不同意,骂我没良心,连自己的骨肉都要抛弃。我和她闹僵了,我对她说如果不把孩子扔掉,我不会再来见她,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说完,我跑出了医院。
“没想到她竟然乘我出差在外,把孩子抱到我家里去,我老婆知道情况之后无比愤怒,和15岁的杨敏把她毒打一顿,把她运到郊区,扔在荒野里。警告她如果再来我家,就一定打断她的腿,刮花她的脸,叫她见不得人。罗小如抱着孩子,单枪匹马和我老婆孩子斗,只有被打骂的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老婆把她的孩子抱到离家很远的垃圾站,扔进垃圾堆里,不知他的死活,因为我岳父当时是江南区卫生局局长,我的生意都是靠他接来的,我不敢得罪我老婆。
“但是,这有关孩子的生死,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毕竟是一条人命,我跪在地上,求我老婆把抛弃孩子的地点告诉我,讲了很多好话,她终于有点心软了,她也是女人,女人是水做的,总有柔软的一面。于是,她带着歉意,带我去找孩子,到那里时,孩子却不知去向。
“有个清洁工告诉我说:他看见孩子被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抱走了,那个女人好像是个农村妇女,当初的农村还很落后,很爱抱养孩子,特别是男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才稍稍安了下来,如果孩子被冻死或者饿死,我会难过一辈子。
“罗小如知道我把孩子送给别人抱养找不回来之后,对我彻底绝望,她要求我给她50万元,让她去美国留学。我说可以考虑,但是,要她答应我不再来打扰我们。因为那年初春,我老婆刚刚生下杨思,我怕她来报复杨思,也怕我老婆得抑郁症,更担心我岳父兴师问罪,如果那样的话,我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我老婆以大局为重,没有把这事告诉我岳父,也同意给罗小如50万元。同时她向罗小如道歉,并签了协议书,罗小如在协议书上签字之后,我老婆带她去银行,用转账的方式,把50万元汇给她。
“罗小如开始办理去美国留学的手续,终于在1988年秋天去了美国,从此,我再也没有罗小如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彻底把她和孩子的事给忘记了,没想到如今还要回首不堪的往事。
“吃一堑长一智,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尽管我也曾经对某个女孩动心过,但是,我用理智控制了感情,成为大家眼里的模范丈夫。这就是我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意义?”杨如铁眼里闪着泪光。
“你觉得罗小如生的孩子是你的吗?”江一明问。
“应该是,我经常去西岩市出差,有一半时间都和罗小如在一起,她没有任何出轨的迹象,她出国之后,我雇佣私人侦探去调查过她,结果证明她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密切关系。”
“从怀孕到分娩最少要8个月,为什么你没有发觉蛛丝马迹呢?”江一明觉得他不可能如此粗心大意。
“因为她和我吵了一架,说不理我了,我打电话到她家找她,她父母都说不知道她的去向。她明显是在躲避我,直到7个月之后,她打电话到我家里,和我说她生了我的孩子,后来我才想起来,原来她是为了躲避我,而故意和我吵架的,目的就是让孩子顺利地生下来。”
“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你的。不管如何,必须找到这个孩子,找到之后,通过亲子鉴定,确认是你的孩子之后,才好做决断。”
“茫茫人海,去哪里寻找?”
“你老婆把孩子扔掉时,有没有在他身上放出生日期的纸条?”
“有,孩子的手腕上挂着西岩市中医院的标签,上面有孩子的出生时间、性别、编号等。”
“具体的出生日期是哪天?”
“1987年12月1日。”
“这就好办了,我去户籍系统查一下,我想孩子应该是被郊区的农民抱走的,因为公务员不敢领养来路不明的婴儿。你可以向提供线索的人许以重金,只要肯花钱,找到孩子是迟早的事,现在的网络和信息太给力了。”
“那我拜托你,帮忙在全市各大信息平台传播,包括市内各大电视台,给提供线索者5万元,给予提供重要线索的人10万元,给予找到我儿子的人30万元,这足够让人动心吧?”
“够了,这比我们悬赏通缉犯的奖金不多。我叫吕莹莹去做,您放心吧,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是。”江一明对找到孩子非常有信心。
媒体和网络的力量果然强大,寻亲启事才在网上公布两天,就有三个人持身份证上门来认亲,因为寻亲是由江一明帮忙办理的,所以,三个人先后来到刑警队找他。
这三个人都是1987年12月1日出生的,其中有一个名叫田向义的男孩,五官和身材都有点像杨思和杨如铁,因为饮食和成长环境不同,即使是杨如铁亲生的孩子,也未必像他,还有可能像罗小如。
江一明对三个人进行抽血化验。罗进把三个人的血做了DNA检测,和杨如铁的DNA进行比对,结果田向义的DNA和杨如铁的DNA相同率达99.99%,可以确认他就是当年被抱养走的孩子。
江一明打电话给杨如铁,把喜讯告诉他。杨如铁得知之后喜极而泣,要赶到刑警队来认亲。江一明叫他别急,好好在医院里养病,他带田向义过去见他。江一明乐见那种至亲相认的场面,因为有小小的成就感。
杨如铁见到田向义之后,俩人抱头痛哭,那是幸福和感动的泪水。杨如铁的手不停地在田向义英俊的脸上摩挲着:“孩子,让你受苦了……你真像你妈……”一说到罗小如,杨如铁又伤心地哭起来,他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太多!
田向义身高175厘米,理着寸头,头发乌黑闪亮,鼻梁挺拔,嘴唇像涂了口红一般鲜艳,皮肤稍黑,透着健康的颜色,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灵动传神,额头上有极浅的抬头纹,背后像藏着无限智慧。
他毕业于省计算机学院,是当时的高才生,现在在布谷鸟网络公司当技术总监,月薪4万,有着优越的生活和高薪的工作。他在江北区的星光路买了房子,至今未婚。
他是被锣湾村的妇女罗丽菊抱养的,因为罗丽菊不会生育。田向义的养父养母因为他来到家里,日子充满快乐和温馨。但是不久,罗丽菊夫妇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这对他是很大的打击。
杨如铁想把杨家将公司全部交给田向义打理,但是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他想试试田向义的品德。因为他是高校的高才生,才华是没有问题,只要他愿意学习,把杨家将公司管理好只是时间问题。
杨如铁对田向义说:义儿,我除了和你相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自私的想法,就是想利用你身上的肾脏来救我,因为我已经进入肾脏衰竭晚期,除了换肾,别无出路。
田向义毫不犹豫地向杨如铁放下承诺:只要能挽回父亲的生命,他愿意割掉一个肾脏!那种豪气和干脆令人起敬,也令杨如铁感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正好表达杨如铁的情景。
于是,医生把田向义的血抽走,拿去做试验和分析,看能不能与杨如铁的血相配,一旦配型成功,即可动手术,把田向义的肾脏切除下来,移植到杨如铁的身上。
三天后,杨如铁对田向义说:义儿,医生说你的肾脏适合我,不会产生排异,只等你决定动手术的时间。他充满期待地望着田向义。
田向义说马上就可以安排手术,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杨如铁听到之后,紧紧抱着田向义痛哭流涕:“义儿,感谢你的深情大义,其实,你的肾脏不适合我,即使移植也没有用,弄不好还会加快我的死亡。”
“爸爸,您不要气馁,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的,中国有13亿人,总有一个适合你的肾脏吧?我们花一千万买一个肾脏,应该很多人为我们提供活体肾脏吧?”田向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不用了,人总是要死的,我已经活了65年,也不算短命,历代皇帝平均寿命仅为39.2岁。我活得比皇帝还长,已经很值得。把一千万捐赠给有肾源却没有钱移植的患者吧,这是我最大的安慰!在我临终前,能找到你,我死而无憾!”杨如铁看着前方决然地说,那种向死而生的气概感染了田向义,他不禁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