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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长江市的天气炎热,空气潮湿,但是,因为海水能吸收热量,位于东海之滨的省城并不酷热,夏天气温一般不会突破35度。冬天的气温不会低于0度,加上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所以,被称为中国十大宜居城市,它的旅游业占全市GDP的四分之一。
江一明带领1号重案组破获吴明霞连环杀人案之后,方理华批准他休假一星期,但是不能走远,他也不想远离本市,主因是宋婉晴得照常上课,不能陪他一起出游,还不如守着这座城市,见缝插针地与宋婉晴约会。
昨天是8月26日,星期六,周挺开着他的奥迪车陪江一明去买求婚钻戒。他俩到长江中心商城的孚乐泰旗舰店去看,入店之后,笑靥如花的服务员立即上前询问他们喜欢什么款式?想购买什么价位的钻戒?
江一明不内行,征求周挺的意见,周挺说:“江队,这就有点为难我了,又不是我要向女朋友求婚。”
“你随便说,只要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行。”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如果经济能力允许,当然是越贵越好了,何况宋婉晴成了我的嫂子之后,会生孩子,她始终会把钻戒传给后代的,这样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代代相传了。”
“你还是给我指导一下吧。”
“你干吗不把婉晴带来?听她的建议是最好的。”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婉晴没来,你怎么知道她手指的大小?”
“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上周末我去她家包饺子,我用面团把左手的无名指印下来,悄悄把指印放进铁盒里,你看——”江一明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用硅酮倒模的手指,那是一只略微弯曲而纤细的手指,连指甲都很逼真。
“江队,我真服了你,聪明又细心,难怪婉晴对你一往情深。从此我要向你学习追女孩。”
“你是千万富豪,年轻又英俊,只有女孩追你的份……还是帮忙想想要买多少钱的钻戒吧,我求求你了……”江一明故意露出一张苦瓜脸。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量身定制——最少要买五万元的钻戒,才配得上婉晴的高贵!”
“啊,这么贵?”
“不贵啦,我妈说如果我订婚,她要送给我未婚妻一只价值30万的钻戒。”
“你们家资产好几千万,不可同日而语。”江一明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转身对服务员说,“给我拿一只五万元左右的钻戒。这是我女朋友无名指的倒模,找一只合适的。”
“好的,江队!”她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刑警队长之后,倾慕地望着江一明,好像他脸上贴金似的。
“等等,如果婉晴不喜欢你买的款式呢?”周挺抢过话头。
“没关系的,江队,如果你女朋友不喜欢你买的款式,你可以拿来换,只要不把钻戒损坏就行。”服务员真诚地微笑着说。因为服务员有提成,所以她竭力促成每一笔生意。
江一明点头同意,服务员拿出五款钻戒给江一明挑选,最终看上一款1克拉的心形钻戒,GIA证书编号为VS1169100088,周挺也说这款最好看,江一明用支付宝付款,一共51988元。
今天一起床,江一明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昨夜刚刚刮过的胡须还没长出来,他又拿剃须刀再刮一遍,穿上白色唐纳·卡兰T恤和同牌子的米色西裤,这一套衣裤花了他4500元,他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吃过早餐之后,他来到了市局旁边的丝尚发廊,把从来不打理的短发好好修剪一番,并喷上了定型水,他从没喷过定型水,他曾经认为那是娘儿们使用的玩意,如果在警校里,谁喷定型水,会被同学嘲笑,当上刑警之后,更加杜绝了这些东西。
江一明走出发廊,抬头看看天空,晴空上悠然地游走着一群群绵羊般的白云,把强烈的阳光遮住,白云赐予人间一片清凉。他走到路口,看见几棵桂树开着金黄色的花,树荫下花朵洒满一地,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鼻而来,几个儿童在树下捡拾落花,然后把它们捧在手心里,深深嗅着,无比陶醉的样子。
一切都那么美好!他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他打算把1号重案组的成员都请来,让他们见证他向宋婉晴的求婚全部过程,人生必须有仪式感,就像信徒信仰宗教一样,只有烧香、跪拜、叩头、奉贡才能表达诚意。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吴江,请他陪他去秀丽公园向宋婉晴求婚。吴江犹豫了几秒之后说:“对不起,江队,我答应女儿今天陪她去三都湾游泳。”最后一句的语气特别果断,江一明有点失落。
挂断电话之后,打电话小克,小克竟然说他和吕莹莹在北市的青阳山游玩,赶不回来。江一明只好打电话罗进:“罗进,你在哪里?”
“我……我在……”他似乎很神秘,很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干吗神秘兮兮的?你平常不是这样的?”
“我姨妈带我来相亲,正在白天鹅酒店的上岛咖啡厅里……”
“能走开吗?我今天要向婉晴求婚,你过来陪我好吗?”
“对不起,江队,我如果走开会被安妮笑话的,我姨妈看见我和你通话,正狠狠地盯着我呢,像快要把我吃掉一样,我,真的走不开……这只能怪你平时把我看得太紧,连谈恋爱都没时间……”罗进竟然乘机批评他。
江一明一听,觉得很不巧,怎么每个人都有事呢?那么只剩下周挺了,昨天周挺答应他,今天一定会来为他壮胆的,而且会开车来接他,还是周挺最可靠!
他拨打周挺的电话,想说他在市局大门左边的平安街口等他,但是,周挺竟然关机了——现在已经上午9点半,周挺不可能在睡觉,他不仅非常守时,而且一诺千金,从没爽约过,今天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每个人都和我作对?
他有点不爽,过五分钟之后,再次拨打周挺的手机,依然关机。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来见证他的求婚呢?难道宋婉晴说了什么话,把他们都得罪光了?应该不可能,宋婉晴是一个笑不露齿、语不含刺的知性女孩,绝对不会那么没有教养。
看来今天只能孤身前往了。
他打的来到秀丽公园,上次江一明和周挺来到天造建筑集团公司找网络总监伊建春时,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见秀丽湖上成双入对的情侣在泛舟,他就想有空一定要带宋婉晴来划船。
后来江一明的爸妈知道他有女朋友,赶紧催他向宋婉晴求婚,说他快37岁了,他有的高中同学的儿子都上初二了。宋婉晴的父母也暗示他向宋婉晴求婚,这才惊醒了他,让他想有一个家的念头。因为只要有人类,就会有犯罪,罪犯是永远抓不完的,而青春如雨后的彩虹,瞬间即逝。
于是,他下决心向宋婉晴求婚,并且决定在秀丽公园的小船上求婚,他不知道宋婉晴喜欢什么样的求婚场景和方式,但是,他觉得秀丽公园有山有水,秀丽湖畔杨柳依依,波光粼粼,花香幽幽,草色青青,是非常美丽的好地方。
江一明昨天晚上临睡前,已经打电话给宋婉晴,约她去秀丽公园划船,因为放假了,她忙着学生的毕业论文指导,晚上都用于上课,她已经一星期没有和江一明在一起了,所以,她欣然应许。之后,他又打电话给花店订购玫瑰花。服务员答应一定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秀丽公园位于江南区的西南侧,面积达30万平方米,虽然不算很大,但历史悠久,风景绝佳,许多历史名人在此留下墨宝,形成独特的人文景观。左边是秀峰山,右边是秀丽湖,半山半水的自然景观是市民的挚爱,唯一的遗憾是每张门票要100元,而且里面没有任何电动游乐设施,所以,去游玩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年轻的情侣,被市民称为恋爱公园。
江一明到秀丽公园之后,打电话问宋婉晴到哪里了?她说五分钟后就到门口,江一明说他已经到了,在北门等她。
宋婉晴打的在秀丽公园门口下车,她今天穿一件雪白的拖尾连衣裙,看上去像从云端下凡的仙女,她把被风吹乱的秀发整理一下,目光在搜索着江一明的身影,门口没有什么游,一眼就能看清所有人,江一明竟然不在门口。这家伙搞什么鬼?不是说好在门口等我吗?
也许他尿急,先进出上洗手间了。宋婉晴走到售票窗口,掏钱准备买票,服务员问她:“请问你是宋小姐吗?”
“对,我是宋婉晴,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刚才有位江先生说您五分钟之后会到这里,他已经帮你买好了票,他先进去了,给,这是您的票。”
宋婉晴接过售票员的门票之后,掏出手机打江一明的电话,结果关机了,她想可能他手机没电了,只好独自往里走,进门之后,是一条鹅卵石幽径,两旁长满茂密的大小树木,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旁边有一个公共厕所,宋婉晴放慢脚步,望着厕所,希望能看见江一明,看了一会儿,结果让她失望。
突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她吓一跳,但是,她已经闻到江一明手上特有的香烟味,她这才把心放下:“相公,你搞什么鬼呐?”她抓住他的双手,想把他的手掰开,可他的手像一把钳子夹着她的双眼,无法掰开。
他飞快拿出一条纱巾,把她的眼睛绑住,接着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慢慢走去。宋婉晴想把纱巾拿掉,江一明赶紧说:“不许拿掉,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她只好乖乖地听话。
他到底要给我什么惊喜呢?
江一明把她牵引到一只小木船上,让她站在小船中间别动,他去划船,耳边响起了哗哗哗的水声,他把船划到树荫下,停住了,走到她的身边,她的耳边响起了浑厚的极富磁性的歌声:
“假如我有一天
邀请你到海边
你发现在那里
有一艘缀满了
鲜花的小船
不要说是梦幻
你和我共一帆
只等待你来临
我们来解开缆
然后扬起帆……”
这首歌她曾经听她妈妈唱过,大概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当时觉得简直是之音,后来,越来越多港台歌曲在大陆流行,这首歌被众多的歌曲淹没了,渐渐淡出她的记忆,如今歌声再次响起,她又仿佛穿越到童年时光,美好的一切重新回来。她知道他想用歌声和歌词来表达他的心愿。
他轻轻揭去她眼睛上的紫色纱巾,让她睁开眼睛。她慢慢地睁开灵动的双眼,看见整条小船堆满了鲜艳的玫瑰花,红得像着了火一样,散发着馥郁的芬芳,沁入她的心扉……
“相公,今天是什么日子,值得你如此用心良苦?”她绽放着醉人的笑容,长长的睫毛在抖动,眼里深蕴着无限爱意,像上帝特别恩赐给她的两颗宝石,清澈又闪亮。
江一明白色的挺拔身影倒映在湖面,像梦中的白马王子,他深情地注视着她,慢慢地俯下身,单膝跪在船的小凳子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拿出钻戒,虔诚地对她说:“晴晴,我爱你,嫁给我好吗,我会用生命去爱你,一辈子呵护你,绝不让受一点委屈,请接受我的求婚吧!”
宋婉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动得不能自已,竟然放声哭泣起来,虽然她明白总有这么一天,但是她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到来,幸福像海浪汹涌而来,浩大又急速,她真的手足无措了。
“相公,我还没准备好……”她不知说什么好,心怦怦直跳。
“难道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不不,我……我答应你!”她把江一明拉起来,尽管她没有准备好,但是她已经无力拒绝他火辣辣的凝视,那目光快把她融化了,她更不想让多跪几秒钟。
江一明拿出钻戒,抓住她的左手,把钻戒戴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她看着钻石反射出晶莹的光芒,绽放出醉人的笑容,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迫不及待地抬头寻找他的红唇,情不自禁地热吻起来……全世界都消失了,只有玫瑰色的梦在他们的脑海漂浮着。
突然,“砰”地一声,天空绽放一束巨大的花朵,那是婚庆用的礼花,一架无人机正源源不断往下撒着仿真的玫瑰花瓣,花瓣像雪花般在空中跳着舞,打着旋,慢慢飘落,有的落在柳树上,有的落在小船上,有的落在水上,因此,整个湖面漂浮着鲜艳的花瓣……这太不可思议!
接着无人机落下一条红幅,上面写着:祝贺江队求婚成功!
江一明和宋婉晴无比惊喜,举目四望,寻找遥控无人机的人,竟然看到吴江、罗进、周挺、小克和吕莹莹站在岸边,吴江在操控无人机,小克拿着摄像机在拍摄,周挺拿着相机在拍照,大家冲着江一明大喊:“江队,我们把你求婚的全程都录像存档,你们要白头偕老,不得反悔哦……”
原来他们找借口躲开他,是为了给他俩一个天大的惊喜!江一明冲着大家大声叫道:“我永远只爱晴晴,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边说边把小船向岸边划去,片刻,小船就靠岸了,一对璧人缓缓走下小船,江一明牵着宋婉晴的手,怕她不小心掉进水里。
“江队,太美了,你们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我嫉妒得快要哭了,早知爱情如此美丽浪漫,我就应该听我妈的话,早点找女朋友。”罗进故意哭丧着脸。
“现在还来得及,到那时你也让我们羡慕一次。”江一明笑盈盈地冲着罗进说。
“江队,我们如此绞尽脑汁地为你们制造浪漫气氛,你总得意思意思一下吧?”小克眨着双眼俏皮地说。
“这是必须的,我请你们去秀丽公园酒店吃午饭,你们尽管点最爱吃的菜……”话还没说完,江一明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原来是指挥中心打来的,他赶紧摁下接听键,“苗主任,有什么情况?”
“江队,黄金海岸别墅区外面的海滩上发现了三具尸体,请你带领1号重案组前往勘查……”
“好,我们马上赶去!”江一明挂断电话之后,神情凝重地对大家说,“午饭吃不成了,欠着下周末补请,我们得出现场……对不起,晴晴,请你谅解!”
“江队,要不你和晴晴姐去吃饭,我们五个人去勘查现场吧?”吕莹莹是最善解人意的。
“不行,三具尸体,三桩命案,我这个刑警队长不出现场,带未婚妻去吃饭,是要被追责的,何况我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你们去工作吧,我自己打的回去,下次再团聚。”宋婉晴微笑着对大家说,没有一丝不悦。说完,她和大家挥手告别,轻盈的身影像一只白蝴蝶,飘逸地飞出大家的视野。吴江把无人机收回来,回刑警队取勘查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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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海岸别墅临海傍山,别墅呈阶梯形沿着缓坡而建,别墅与别墅之间的空间很大,站在阳台上可以远眺一望无际的碧波,每栋别墅价值上千万,好的位置将近两千万,是长江市的富人区,它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东海之滨。
别墅区离海岸很近,不到两百米,海岸下面是金黄色的沙滩,此沙滩亦名黄金沙滩,它平均宽度80米,向南北绵延三公里,别墅区的住民有专用的沙滩,但因市民纷纷向市政府提议,让所有人共享黄金沙滩,所以,2015年初,市政府下令对外开放。
但是,已经习惯了把沙滩当作自己的乐园的富豪们,经常对贸然闯入者进行驱赶,因此,许多自卑又怕事的市民依然不敢进入别墅区的沙滩,当初每家都分有20米宽,50米长的沙滩,他们在里面安装太阳伞、躺椅、自来水管,甚至搭建玻璃房,被城管拆了几次,但是他们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结果城管没有那么多精力应付,因此,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报警人是别墅区里的一个退休老人,名叫向业伟,今年76岁,高瘦个子,精神矍铄,满头银发,原来是东江花圃的董事长,退休后,坚持锻炼身体,每天吃午饭和吃晚饭之前都要到海边游泳一小时。
他1030来到黄金沙滩,因为风比较大,沙滩寂静如深渊,近处空无一人,只有别墅区的沙滩外面有一些游。这时他看见三个人躺在躺椅上晒日光浴,那是别墅区4排7号的一家人。
男人名叫杨敏,女的名叫安心,是杨敏的妻子,小男孩是他俩的儿子,名叫杨千思,今年才11岁。向业伟认识杨敏,但没有深交,只是路遇时互相打个招呼而已,向业伟看见他们一家子,便走向前去想问候一声。
他快要走近他们时,发现他们闭目养神,于是停下脚步,不想打扰他们,转身走了,但是,他忽然发现他们不对劲,因为杨千思好动又贪玩,不可能乖乖地躺在那里养神。
向业伟又折回头,大声叫着杨千思的名字,结果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他感到大事不好,跑上前去查看,结果发现他们三人已经死亡。他赶紧打110报警电话。接警员叫他守住现场,不许让任何人进去,警察马上会赶到。
他只能待在原地不动。十分钟之后,江东区分局的三个民警赶到,带头的民警独自走进现场认真查看一遍,确认他们都已经死亡之后,才把现场用警戒带封锁好,等待1号重案组的到来。
因为今天风比较大,天气又干燥,风吹起的细沙会把嫌疑人的鞋印给覆盖不少,所以提取的鞋印价值不大,但是,为了不破坏现场的痕迹,江一明他们照常铺设了勘查踏板。
大家都把设备穿戴好之后,踩着勘查踏板走进现场。每次都是罗进打先锋,这已经成为默契和潜规则,因为只有他才能判断死者是否已经死透。
三个人分别躺在三张白色的铝合金躺椅上,三张躺椅之间相距1.5米,旁边分别立着一把大太阳伞。中间的躺椅上躺着杨千思,他穿着黄白相间的游泳裤,双脚踩在沙滩上,躺椅下有一只苹果平板电脑,显然是在玩游戏时猝死的。
杨敏躺在左边的躺椅上,戴着墨镜,穿着天蓝色的游泳裤,游泳裤是潮湿的,躺椅下面掉下一部苹果7s手机和一包中华香烟,双脚同样踩在沙滩上,看来他的死因和杨千思相同,都是突然遭受打击猝死的。
安心躺在右边,她穿着红蓝相间的三点式游泳衣,她身材修长苗条,曲线玲珑,侧身躺在椅子上面,墨镜已经从她的脸上掉落,脸色苍白无血,五官如雕塑般精致,双脚弯曲着,呈悬空状,可惜这么一个尤物,已经香消玉殒。
面对这种灭门惨案,大家的心情无比沉重,尤其是年仅11岁的杨千思,让大家看着就想流泪。
罗进对三具尸体进行勘查,看见杨敏和杨千思的脚板上有不太明显的电流斑,而安心的脚板上没有电流斑,罗进叫小克对她进行拍照固定之后,把她从左侧翻到右侧,这时罗进看见一道极淡的电流斑出现在她左腿的外侧上,显然电流是从她的左腿外侧进入的。
“罗进,他们是怎么死的?”江一明走到他面前问。
“应该是遭到电击而死的。你看,他们身上都有浅淡的电流斑。”罗进指着安心的左腿说道。
“这么淡?并不是典型的电流斑呀。”江一明有点不相信。
“并不是所有的电击都会出现典型的电流斑,如果电流经过水进入人体,由于电极和人体接触面积大而且接触良好,一般不会出现典型的电流斑。我怀疑他们是刚刚才从海里游泳上岸之后,全身是水地躺在这里,然后被电流击中。”
“沙滩上没有电源,刚才我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离现场最近的电源是百米之外的路灯,哪来的电流呢?”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意外被闪电击中而死?”
“尸斑一般在人死后两到三个小时形成,逐渐加重,在24小时内基本稳定,三位死者的尸斑和尸僵还没形成,应该死于今天上午10点到十点半之内,这段时间晴空万里,哪来的闪电?”
“可是我看过一篇论文,说闪电可能会在30公里之外把大树之类的突出物劈成两半。”
“人可不是突出物,要准确地击中三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也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何况我市方圆120公里之内没有雷雨,这是天气预报说的。”
“那么,这可能是他杀?”
“对,应该是他杀,但不是绝对。”
“如果经过尸检之后,能确定是他杀吗?”
“不可能,尸检结果只能判断三位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不是中毒死亡,如果做病理分析,还能知道他们是否有致命的疾病。”
“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那么,凶手的犯罪智商非同寻常。”江一明似乎对罗进说,又似乎自言自语,因为他的眼珠向上看,这里他进入沉思的招牌动作。
江一明走到吴江的身边,向他了解情况。吴江说:“现场有11种不同形状的鞋印,都比较新鲜,其中一种是向业伟的,另一种是进入现场确认死者是否死亡的民警唐海的。”
“还有另外三种鞋印,不,应该说是足迹,可能是三位死者的,因为三位死者旁边没有鞋子,我判断他们的是赤脚从家里来到沙滩上的。”
“对,我也这样想。不过,有点奇怪,另外6种鞋印离三个死者都在五米开外,如果是他杀,嫌疑人是怎么做到的?”
“罗进说死者死于电击,嫌疑人有可能拿着电击枪站在五米之外向三个死者发射电流,从而导致他们死亡?”江一明征询吴江的意见。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首先市场上没有能致人死亡的电击枪出售,除非内行的人把电击枪改造过,使它的功率加大几倍,或者十几倍,否则是做不到的。其次,三位死者都活生生的人,他们不可能躺在那里任凶手电击,所以,你的推论不可靠。”
“嗯,罗进认为三个人同时被意外电死的可能性非常低,老吴,你怎么看?”
“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一桩谋杀案,只是凶手太狡猾,我们一时想不出他是用什么方法电死他们的。”
“先不管凶手是用什么方法完成谋杀,首先要找出谁有杀人动机,连11岁的小孩也不放过,如果不是深仇大恨,谁会这么残忍?”
“也许凶手只针对杨敏夫妇,或者两者的其中之一,最有可能针对杨敏,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一家人都会来沙滩上晒日光浴。”
“向业伟说杨敏是杨家将精密仪器销售与制造公司的总经理,他父亲杨如铁是我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杨家的资产将近十亿人民币,听说杨如铁在医院住院,杨如铁今年65岁,如果为了争夺遗产或者公司的控制权,手足相残是极有可能的。”
“对,历来豪门是非多……所有的鞋印和足迹都已经被我们倒模提取,找到了两个中华烟盒,13个烟头,一个纽扣,两个黑色旧塑料袋……差不多了。”吴江暗示江一明可以收工了。
江一明点点头,现在是下午两点,已经勘查了三小时,他们还没吃午饭。江一明叫大家收工。
小克走到江一明的面前说:“江队,我怀疑凶手把电线埋在沙子里,在远处按上电源开关,电死三个死者,所以,我建议用军工铲以现场为中心,以4米为半径,围着现场挖一条深到50厘米的沟,看看有没有电线埋在地下。”
“呵呵,小克脑子越来越灵光了,我怎么办想到呢?”江一明向小克竖起大拇指,“大家听小克的,都去车上拿军工铲,开始挖沟,莹莹负责叫外卖,我不能再虐待你们了。”
大家毫无怨言地向停在别墅区里的两辆勘查车走去,因为车子不能开到沙滩上来,否则会陷进沙滩里,所以,他们只能去车上拿工具。
吕莹莹很快就通过“饿了么”叫到了快餐,大家吃饱之后,浑身充满力气。五个男人拿着五把军工铲开始挖沟。为了更省力与准确,吕莹莹把皮尺绑在中间的太阳伞的伞柄上,拉长4米,沿着现场画了一个直径8米的圆圈。
挖沟是一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烈日如火般照射在他们的头上,没挖一会儿,大家满头大汗,吕莹莹又跑去买矿泉水。她是刑警队公认的暖女,与罗进被公认的暖男一样。
两小时之后,25多米的沟被挖通了,但是没有发现电线,这让小克非常失望,甚至感到自己的提议很愚蠢,让大家辛苦了两个小时,对江一明说:“江队,对不起……”
“说什么呢,小克?虽然我们没有找到电线,但是你善于思考的精神非常值得表扬!”江一明由衷地赞美他,说完挥手叫收尸工把尸体运回市局法医中心,因为罗进已经把三具尸体用裹尸袋打包好,所以他不担心收尸工会把证据污染掉。
因为发生了三起命案,江一明的假期才过了三天就被取消,是他自愿回队的,三条人命可是大案,如果迟迟不能侦破,不仅是他,就连局长甚至分管公安的市长都有极大的压力。
江一明调动江南分局和江北分局的法医,以及罗进的助手,共六个经验丰富的法医,对三具尸体进行解剖,而且于案发当晚(2017年8月27日)连夜加班,结果必须于28日下午出来。
罗进是一头只会埋头耕田又毫无怨言的孺子牛,加班已经成为常态,因此他比较显老,有两个和他相亲的女孩说他有40岁,竟然叫他大叔,弄得罗进既自卑又惭愧,大大地打击了他自尊心,至今还有相亲恐惧症。
罗进带领大家于8月28日早上7点就把尸检报告写出来,三位死者均死于电击,体内没有任何毒物和麻醉物,体表没有任何伤痕,根据对死者胃内容物的检查,三位死者早上吃的都是稀饭、煎蛋、肉松。
从食物消化的程度来判断,死者死于8月27日上午10点到十点半之间,但是因为做病理分析没有那么快,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否患有特殊疾病。即使他们有致命疾病也不可能同一时间猝死。
罗进打电话给江一明,向他报告尸检结果,江一明叫他先去睡觉,下午两点再来开会,罗进说声谢谢,就挂断电话,躺在解剖室的不锈钢沙发上,脱下警服,盖住肚子,瞬间就睡去了,完全不把冰柜里的十几具尸体当回事。
下午大家召开案情分析会,由罗进把尸检结果详细地说了一遍,但是,这并不能对案情的定性有所帮助。
“罗进,为什么杨千思和杨敏的电流斑是在脚板上,而安心的电流斑在左腿外侧?”吴江问。
“这说明电流是从沙滩上往上流出的,通电时,他俩的脚刚刚好踩在沙滩上,而安心的脚是悬空的,最先触电的是她左腿外侧,躺椅是铝合金制作的,是非常好的导电材料,电流瞬间由下往上蹿,第一时间击中了她的左腿。”
“这说明电流是从沙滩上流出的,可是干沙是不导电的,为什么他们会被电死呢?”吕莹莹问。
“不,我们昨天挖沟时,发现大约10厘米表层沙子是干的,而10厘米以下的沙子是湿的,如果三位死者刚刚从海水爬出来,然后躺在躺椅上,身上的海水就会淋湿沙滩,因此就会导电了。”江一明说。
“江队,你说说法不对,最近的海域离案发现场大约80米,如果三个死者从海水里出来,走到躺椅边时,阳光和海风已经把他们身上的海水蒸发了一半,加上海水有重量,会自然下滴,所以,他们身上的海水在行走的过程中,已经流失一大半,剩余的海水应该不足以把10厘米厚的干沙濡湿吧?”
“吴哥说得对,我检测过,三位死者衣服上没有海水,只有淡水的成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附近用自来水把身体冲干净之后,才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水渗透干沙,否则几乎不可能,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想得到验证,我们去试验一下就知道了。”罗进和吴江的看法相同。
“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把电线分别绑在三把躺椅的脚上,而躺椅脚全部陷入沙滩,是看不见电线的,然后躲在远处,看见他们都躺在椅子上时,再启动电源,把他们电死,再把电线撤走,所以,当我们赶到现场勘查时,没有发现电线,这样凶手就踏雪无痕地完成谋杀?”江一明说。
“江队,这是不是太神了?凶手既然要把电线绑在躺椅的脚上,那么,等他们死后,凶手肯定要去解电线吧?为什么死亡现场5米之内没有别人的鞋印呢?”
“那三把铝合金躺椅质量非常好,重达30公斤,凶手站在远处把系得不紧的电线收回去是很容易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沙滩上发现电线留下的痕迹?”
“首先是风大,吹动细沙把本来就不明显的痕迹给掩盖了,其次,如果凶手的电线是从躺椅的背后拉牵到现场,系在躺椅的前脚,完成谋杀之后,再往回收电线,因为躺椅背后的沙滩上长着许多杂草,所以,可以做到踏雪无痕。”
“对,我同意江队的推断。如果是别墅区里面的人干的,那么,他完全可以做到。因为离现场最近的电源是别墅区。”
“可惜沙滩周围没有监控器,否则,破案就容易多了。”吕莹莹发出感叹。
“凶手就是要避开监控器完成谋杀的……莹莹和视侦组负责查看别墅区通往沙滩的监控录像,罗进继续对三位死者进行病理分析,老吴和小克去调查杨敏夫妇的社会背景,我和周挺去杨家将公司走访……散会!”江一明站起来,收拾记录本,开会时,他们每人都会带一本记录本,把会议内容记录下来,以防忘记或者遗漏。
江一明和周挺走出刑警队,由周挺开车,向杨家将公司驶去。
杨家将精密仪器制造与销售公司位于江南大道南152号的宏图大厦22层,公司早年只经销精密仪器,后来,随着财力慢慢壮大,杨如铁觉得制造仪器比销售的利润更大,于是,到省科技大学招了十几个成绩优秀的毕业生,开始研发制造精密仪器。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经过两年的努力,他们的团队果然研发出几种中高端的硬度计、投影仪、显微镜等,五年后,竟然成为精密仪器民企的翘楚,省精密仪器研究所赞扬杨家将公司简直是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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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明和周挺来到杨家将公司,接待他们的是公司的副总顾林明,顾林明是杨敏的得力助手,从能力上来讲,他比杨敏更强大,他占有5%干股,也就是技术股。原来他是搞研发的,杨如铁发现他很有亲和力和管理能力,慢慢地把他提到副总的位置。
没想到他经商比搞研发更加如鱼得水,大部分的户都是他拉来的,他没有特别的本事,就是讲信用,敢担当,把顾和员工当作亲人一样对待;其次是非常讲究细节,看起来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是,要执行起来就非常难,比如他知道每个顾的生日,而公司的顾将近两百人。
顾林明今年39岁,省科技大学的高才生,中等个子,理着寸头,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他依然穿着长袖衬衫,袖口的扣子扣得紧紧的,戴着蓝白相间的领带,中规中矩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严谨的人。
双方套话说过之后,他请他俩坐下,边喝茶边聊。他心情沉重,脸上的表情始终凝重,不曾露出一丝笑容,就像皇帝驾崩之后的重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顾总,相信你们都知道杨敏一家惨死事件吧?”
“是啊,在你们没有通知我们之前,就瞬间传开了,真惨啊,杨家怎么会遭受如此巨大的厄运,最可怜的是杨千思,他是个超级聪明的孩子……”他眼睛红了,说不下去,去拿茶几上的抽纸擦泪。
“你和杨敏的感情很深吧?”
“当然,在公司里,除了知遇之恩的杨董,杨总是我最亲的人,虽然他是我的领导,但他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下属看,而是亲密的朋友,昨晚我还和杨总去经典夜总会唱歌,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阴阳两隔……”
“我们认为他们一家子是被人谋杀的,你有什么看法?”
“谋杀?谁会如此残忍,连杨千思也不放过?”他非常震惊。
“我们正在寻找谁有杀人动机,所以,专门来拜访你,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你们公司近来有什么反常情况?”
“反常情况?没什么反常啊,公司运营正常,小有盈利,脚步走得很稳,很多大学毕业生都争着来我们公司工作……哦,唯一反常的就是杨董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可能时日不多。”
“哦,他得了什么重症?”
“肾衰竭,今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在省立医院住院,杨董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想开始安排后事,比如写遗嘱之类的。”
“那你了解杨如铁的想法吗?”
“当然,他意思是要让杨总接替他的董事长之位,依然兼任总经理,这就等于把公司绝大部分资产都留给杨总。”
“我了解过,杨敏有一个弟弟名叫杨思,杨如铁为什么不让他当总经理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杨思的能力比较弱,性格内向,难成大器,加上他还没结婚生子,所以,杨董有所顾虑,才做出最佳的决定吧。”
“你也认为杨思的没有能力吗?”
“他脑子是很灵光的,只是性格内向,很难展开工作,而且年轻,今年才30岁,阅历不够,做事还不够成熟稳妥,但是,我觉得他的潜能很大,假以时日,能成大器。”
“你认为杨思有可能为了争夺大位而谋杀杨敏一家吗?”
“这……这我可不好猜测,换作我,是不可能做出残杀兄长一家的事情来,何况杨思要什么有什么,别墅、豪车、地位都有,还有公司20%的股份,身家达两个亿,钱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
“你是否知道杨敏和谁结仇?”
“没有,杨总虽然为人做事都很强硬,但是刚柔相济,不可能用非常手段为自己谋取利益,所以,他和人结仇的可能性很小。”
江一明觉得顾林明说话有所保留,不是真心话,当然,他在考虑江山易主之后的地位,不可能很明确地指出杨思有谋杀嫌疑,毕竟杨敏已死,将来还得在杨思的手下讨生活。
“顾总,我觉得你说话有所保留,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我只能问得具体一点,杨敏和杨思之间闹过矛盾吗?”
“唇齿相依,但牙齿都有咬舌头的时候,那不过是家族里的小插曲而已,哪能和睦一辈子呢?”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间有矛盾?或者曾经争吵过?”
“没有亲眼看过,只是传闻,我不能乱说……要不,你去问杨总家的保姆阿秀吧。”他低下头去,为他俩倒茶。
江一明觉得顾林明想把责任推给保姆,所以,很难从圆滑的顾林明口中得到更确切的信息,于是向他告辞。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黄金海岸别墅区,摁响了4排7栋的门铃,门铃响过几声之后,厚实的橡木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露出一个头问:“你们找谁?杨总一家子都走了……”
“你是卢秀秀吧?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找你了解情况,请问可以进去吗?”
“可以,可以,快请进。”她把大门全部拉开,请他俩坐在沙发上,接着去倒茶。
卢秀秀倒来两杯热茶,放在他俩面前,黯然神伤地说:“杨总真是一个大好人,没想到一家子就这么走了,我做梦都不敢相信……”她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你来他们家工作几年了?”江一明看着卢秀秀,她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白皙,富有光泽,举止优雅。江一明印象中的保姆不是这样的,她不像乡下人,应该不会超过23岁。
“我已经在杨总家工作三年了。”
“你以前干过家政吗?”
“没有,我是省护士学校毕业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认识杨总,他高薪聘请我来他家当保姆,后来,杨总又送我去烹饪学校学习,学会了很多在护士学校没有学到的东西。”她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俩,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杨总对你应该很好吧?”
“嗯,很好的,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好,否则,我也待不下去,有好几家医院都想聘请我去上班,但是,我嫌当护士太苦,工资还不到杨总给的一半,所以,在他家一干就三年,我曾经以为能在杨总家干到50岁,真没想到杨总一家会遭此横祸,我的梦想可能要破灭了。”她马尾发上绑着一条白纱巾,显然是为主人戴孝。
“杨敏有没有和人结仇?”
“我不知道。杨总很少和我谈论他的工作和朋友。”
“他和杨思的关系好吗?”
“不好,我经常听到他打电话教训杨副总。”
“杨思经常来杨敏家吗?”
“很少,一年大概来三四次,但是,他是来看望杨董的,不是来看望杨总的。”
“哦,杨如铁也和杨敏一家住在一起吗?”
“对,杨董很喜欢他的孙子杨千思,也喜欢吃我煮的菜,还有,安心姐对杨董很孝顺,很贴心,什么话都会跟安心姐说。所以,一家子很和睦,很温馨,杨董唯一对杨副总不满,因为他十分贪玩,不肯结婚生子,听说交过很多女朋友,都被他抛弃了。”
“杨思会不会谋杀杨敏?”
“咹?谋杀?难道杨总一家是被杨副总谋杀的?”她大吃一惊,眼珠突出眼眶,不可思议的样子。
“杨敏一家应该死于谋杀,我们已经立案调查,所以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从你这里了解情况,你随便说,只要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可以。”江一明觉得她很单纯,还没意识到杨敏是被人谋杀的。
“经你们这么提醒,我真的觉得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能举例说明吗?”
“那是去年的除夕,杨董打电话叫杨副总来家里吃年夜饭,杨副总来了,还带来一个女朋友,名叫史香琪,可能因为她年少无知,举止不雅,吃饭时,所有人都没给她好脸色看,因此,这顿饭吃得有点尴尬,最后,杨董示意杨副总早点回去。
“杨副总只好带着史香琪早早离开杨总家,我奉命送到楼下,然后把大门关上。这时我听到史香琪和杨副总轻声吵起来,我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谛听,原来是史香琪骂杨副总是窝囊废。
“杨副总被她骂了之后,不断地哄史香琪,史香琪不买账,冲着杨副总说道:‘有本事你把杨敏废掉,我就服你,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没想到杨副总咬牙切齿地说:‘废掉算什么?我要让他下地狱!’说完之后,就没有声音了,我想他们可能走了,我从猫眼看出去,结果空无一人。
“我没把这事告诉杨总和杨董,我怕落下挑拨离间的骂名,现在想想,我真不应该对杨总隐瞒这件事,如果我对杨总说杨副总有杀他之心,我想杨总肯定会加以防范,可能不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她内疚地低下头。
“不,你做得不错,如果杨思想谋杀杨敏,杨敏在劫难逃,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生。除非他俩之间的矛盾彻底化解。”
“看不出来,杨副总外表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内心却如此歹毒!”
“目前还不能过早做出判断,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四处传播,否则可能招来麻烦。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请给我们打电话。”江一明交给她一张名片,然后和周挺走出来。
临江别墅区位于江南区的东南角,别墅是2011年建成的,因为离市中心将近20公里,所以,每平方米才2万左右,并不算特别贵,而黄金海岸别墅一平方米已经增值到8万,但是,临江别墅面临前江而建,山水兼得,也受到金领阶层的喜爱。
江一明已经见过杨思,是他昨天来刑警队认尸的时候认识的,他确认三位死者就是他哥嫂和侄子,看过死者之后流下几滴眼泪,沉痛地对江一明说:别把这个噩耗告诉他爸爸。
江一明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现在的信息流通渠道非常多。他说拖一天算一天,他不想加重父亲的病情,说哥哥一家的后事他会一手操办。然后拖着铁一般沉重的双脚走了。他只在解剖室待了一刻钟,也没过问杨敏一家人是怎么死的,这有点蹊跷。
江一明已经打电话杨思,问他在哪里?他们要去走访他。他说在临江别墅的家里。他家住在A区17栋,他俩在保安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杨思的家。
杨思家的大门紧闭着,周围没有一个人,安静得连空气也凝固了。别墅非常漂亮,能用玻璃的地方尽量用玻璃,连阳台的栏杆也是玻璃制成的,看起来干净又新潮。尤其别墅与别墅之间的间隔很宽,前后左右都相隔15米到20米。
门口左右有两个小花园,种着五彩缤纷的花草,花草上挂着水珠,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迷人的光芒……江一明眉头一皱:刚刚死了哥哥一家人,怎么还有心事给花草浇水?
门铃响过之后,原木色的大门徐徐打开,这是电动大门,一摁遥控器就会自动打开,杨思躺在沙发上吹空调,看见江一明和周挺走进来,赶紧起身向他俩走来,和他俩握手寒暄。
双方坐下之后,江一明这才认真端详着杨思:他中等偏瘦的个子,和杨敏发胖的身体相比,可能要轻20公斤,五官也比杨敏端正,皮肤稍黑,但细腻精致,应该用过上好的护肤品。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非常传神,额头上横着浅浅的皱纹,好像背后藏着过人的智慧。气质内敛,富有修养,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杨思,你家的花草很漂亮,你刚刚喷洒过水吗?”
“江队,我刚刚死去三个至亲,哪有心思伺候花草?是我家阿姨弄的,阿姨,出来给人泡茶——”杨思冲着楼梯口叫喊,瞬间有一个40多岁的妇人走下楼梯,江一明本想阻止杨思叫唤保姆,但是转念一想:也许以后要经常来,认识一下保姆也好。
她名叫李英,身上穿着紫色的围裙,脚步轻快地走上来,把茶几的空水桶拿走,提一桶满桶的纯净水放在茶几旁边,然后用水泵抽水为他们泡茶。江一明简单地问过她几句话之后,示意她暂时离开,因为他们要向杨思了解情况。李英点点头走了。
“杨思,你哥哥一家是被人谋杀的,你有什么看法?”
“谋杀?不,绝对不可能!”他非常震惊,一张大口一直张着,合拢不上,不知道是他的表演,还是真实的反应。
“我查过资料,我市自从新中国成立以来,没有一个人在黄金沙滩上被电死过,而当天方圆120公里内没有雷电,唯一的原因,杨敏一家是被人电死的。离死亡现场最近的电源将近100米,如果百米之外电线漏电是不可能电死杨敏一家的,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我哥哥没有仇家,虽然他比较有手腕,但是所有生意都以互利互惠为准则,他为人侠义,对朋友和亲人都很好,每年会拿出上百万元做慈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谋杀?”
“听说你和杨敏的关系很僵?俩人经常吵架?”
“你们听谁说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不会无中生有的。”
“我比较贪玩,不够敬业,大哥批评我是应该的,当然,有时他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肯定会争辩,但是,这不影响我们的感情,他过后也会向我道歉,说我年纪小,做错事可以原谅,他年轻时也做过错事,所以,我们很快就和好了。”杨思皱着眉头说。
“可是我听说你一年难得去几次杨敏的家,这是真的吗?”
“对,我说过我贪玩,而且我不喜欢我大嫂安心高高在上的样子,连我交女朋友,她都要干涉,所以,我尽量躲着她,但不是躲我大哥和我爸爸。”
“听说你父亲得到肾衰竭,已经时日不多,这是真的吗?”
“对,我爸爸断断续续地住院五年多了,病情时好时坏,不,不对,应该没有好过,只是缓解,但是,他总是操心公司的事务,所以,很难治愈。医生劝他很多次,不要牵挂太多事,他就是不听。今年以来,他长期住院,医生说除非换肾,否则有生命危险,但是,我们和医生一直帮忙寻找肾源,结果都没有匹配的肾源。”
“你和杨敏有没有和你父亲配型过?”
“配过,可是我和我大哥都不成功,医生说我俩的血型和我爸爸的血型不对,我们做过亲子鉴定,确认我和我大哥都是我爸爸亲生的,怎么会血型不对呢?唉……也许老爸天数用尽了吧。”他眼睛红了。
江一明觉得奇怪:为什么说起杨敏一家惨死,他没有悲痛,一提起杨如铁就伤感流泪呢?
“昨天上午9点到11点,你在哪里?”
“江队,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谋杀我大哥一家?”他忽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十分愤怒的样子。
“坐下!”江一明严厉地盯着杨思,大声说道。
杨思发觉自己失态,赶紧坐下:“对不起,江队,我实在无法接受你对我的无端怀疑。”
“在案子没有侦破以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也包括你吗?”他创税不服气。
“对,但是,我有五个同事证明:案发时我在秀丽公园向我女朋友求婚,所以,我要求你的不在场证明,否则,你难脱干系。”
“为什么?”
“因为你有巨大的杀人动机!杨如铁即将去世,他将会把杨家将公司大权交给杨敏,凭杨敏的能力,把能力有限的你挤出公司易如反掌,你怕以后日子不好过,所以,你必须除掉杨敏。”
“这算什么动机?如果他想把我挤出公司,按照法律规定,我将带走两亿的资产,公司可能因此陷入困境,我拥有两亿元人民币,一辈子都花不完,我何必冒着砍头的风险去谋杀我大哥?”
“这是你自说自话,不能洗脱你的杀人嫌疑。只有不在场证明才能证明你没有杀人。”
“好吧,我昨天上午在北市出差,准确地说,8月26日就去了,昨天中午接到顾林明的电话,说我大哥一家三口意外死亡,我才从北市开车回来,去刑警队认尸的。”
“你去北市住在哪里?昨天下午几点回家?”
“住在北海温泉大酒店1807房。昨天下午1点左右下长北高速,进入市区后,直接去刑警队。”
“谢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去查证的,在案子没有侦破以前,你不许离开本市,如果有重要的事要离开,你得打电话向我们说明。”江一明说完,示意周挺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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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江一明和周挺开车去北市,这座城市他们来过太多次,就像自家的花园一样,太多嫌疑人与北市有关,所以,他俩利用导航,很快就找到北海温泉大酒店。
因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没有打电话给当地的同行来协助,只要查看一
下北海温泉大酒店的监控录像,就能证明杨思是否在犯罪现场,所以,不必麻烦当地的刑警。
北海温泉大酒店是四星级酒店,监控设备非常完善。在大堂经理的指引下,江一明和周挺来到28楼的监控室,大堂经理把他俩介绍给值班的保安,三个保安都说认识他俩,热情地和他俩握手。
他俩已从总台的服务员那里查到杨思的入住信息。杨思于8月26日下午住进酒店的1707房,和她同住一起的是史香琪,俩人都是用身份证登记入住的,于27日1130退房。
江一明担心有和杨思相貌相同的人,拿着杨思的身份证入住,所以,必须查看监控录像,才能确定是不是杨思本人,很多嫌疑人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法,骗过登记入住的服务员,不得不防。
保安很快就找到他们想要的录像,录像很清晰。录像显示:杨思于26日162510走进酒店的大堂,手里只拿着一个小提包,身后跟着身材高挑花容月貌的史香琪,他们用了五分钟就把入住手续办好。
他俩是这里的常,总台经理都认识他俩,史香琪是省城的三线演员,不少人认识她。但是她很不敬业,苦活累活绝对不干,演保姆、清洁工、站街女之类的配角也不干,因为有杨思这棵摇钱树在,她几乎随心所欲,活得潇洒自如,让她的同行姐妹嫉妒得红眼睛。
登记完之后,杨思和史香琪乘电梯来到1707房,1823两人走出房间,来到酒店门口,被一辆北A16039有宝马车接走,直到27日凌晨125才回到1707房。27日上午910,他俩下楼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餐,之后又回到房间,直到1130才行色匆匆地来总台退房,然后开着他的奔驰350回到长江市。
江一明把录像复制下来,准备带回去让吕莹莹去鉴定是否仿造。回队之后,吕莹莹接过江一明的U盘,用识别软件进行鉴定,她认为录像不是仿造,这样,杨思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江一明想:26日是周六,不是工作日,杨思为什么要带史香琪去北海温泉大酒店去呢?难道是去会友吗?是不是杨思想带史香琪去炫耀一下呢?按理说杨思不是那么轻浮的人,何况他和史香琪在一起已经将近一年了,几乎每个朋友都知道他交了个演员女朋友。
杨思有不在场证明,暂时可以排除他的嫌疑,必须重新寻找线索。
吴江和小克走访了杨敏的表姐叶小丽,因为她和杨敏的通话很频繁,虽然不能把她当作嫌疑人,但是,她肯定和杨敏的感情很深,否则不可能频繁通话,并且通话时间都不短,最短的一次是五分钟,最长的一次将近一小时。
吴江和小克来到市文体局找杨敏,她是文体局的文秘,正科级干部,主要负责撰写领导的发言稿和各种文稿,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她很想退休,但是领导不放,只好透支体力继续为流水般的领导服务。
吴江和小克走进她的办公室,她抬起头看看他们,疑惑地问:“你们俩是市局刑警队的吗?”
“对,我来之前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
“哦,您看,我忙得把这事给忘了,唉,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了,可是领导就是不肯放过我,现在大学毕业的文科生多如牛毛,都想进我们的单位,结果招了好几个,都不好使……来,请坐。”她有点自我表扬的意思。
吴江和小克在沙发上坐下,她在对面坐下。叶小丽中等个子,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但是皮肤仍然光滑细腻,身材也没有走样,脸色红润,眼睛闪亮又有神,散发着儒雅的气息。
“杨敏一家被电死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唉——”她仰头长长地叹一口气,然后又低头看着吴江,“你看,我的黑眼圈又出来了,都是我表弟一家惨死造成的,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啊!”
吴江认真一看,她果然有浅浅的黑眼圈:“你和杨敏的感情很深吧?因为你们通话很频繁,而且通话时间很长。”
“当然,我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妹妹,我把杨敏当作亲弟弟看待,并且为我们家族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感到自豪。”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也许是悲伤过度造成的。
“杨敏和你感情那么好,他应该会把心里话跟你说吧?”
“对,他经常向我倾诉他工作和家庭中遇到的烦恼,我就耐心地劝导他,他被劝导之后,都会很开心,就像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从心理医生的诊疗室里出来一样,他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也会有烦恼?”
“是人都有烦恼,哪怕是总统,萨达姆和卡扎菲有烦恼吧?”
“嗯,你说得对!杨敏有什么烦恼,比如……”
“比如说他要求太高,杨千思顽皮,不听话,学习成绩不好,还有杨思贪玩,等等,我呢,就叫他别太追求完美,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不管谁的人生都不可能完美,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最难得的是他特别有爱心,每年都会出巨资帮助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
“这些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来拜访你,是想了解他是否有仇人。”
“这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她稍稍低下头,进入思索状态,忽然抬起头说,“如果有的话,可能是可杨静,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她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打住。
“你怎么了?杨静是谁?”
“对不起,我不想提她。”
“杨敏一家是被人谋杀的,你和杨敏那么好,难道你不想让他在九泉之下安然瞑目吗?”
“谋杀?怎么可能……好吧,其实杨家人都不想提起杨静,我姨父杨如铁一再交代我不许和她来往,久而久之,我已经把她的名字从我脑海里删除了,我姨父非常关照我们一家,我肯定要听他的话。”
吴江沉默着,鼓励她说下去。
“杨静是我姨夫的女儿,她排行第二,今年35岁,她18岁那年,爱上了她的语文老师李锐,我姨父知道后非常生气,认为李锐不配当他的女婿,他把李锐告到江东区教育去,说李锐诱奸杨静,局长找李锐谈话,李锐承认他也爱上了杨静。
“李锐还承认他和杨静发生了关系,是杨静主动要求的,并不是诱奸,不信可以找杨静对质。但是,一般情况下,是不许发生师生恋这种事,因为杨静差两个月才到18岁。局长为了讨好杨如铁,把李锐从市第一中学调到第24中学,在图书馆当个管理员,不许他教书。
“但是,空间隔不开他们火热的爱情,杨静知道情况之后,立即辍学,在24中学外面租房,和李锐过起同居的生活,不久,杨静怀孕了,但是,因为不到结婚年龄,计生办不给他们办准生证。
“这难不倒这对情深似海的小夫妻,他们躲起来,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当然,这一切我姨父都不知道,直到杨静把一岁大的儿子抱到杨敏家里时,我姨父才知道,我姨父极其恼怒,叫杨静立即滚蛋,一辈子也不要进他的家门。
“杨静以为我姨父会看在外甥的面子上,原谅她,但是,她错了,我姨父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是典型的封建社会式家长,不管谁忤逆他的意志,就要受到他的惩罚,杨静哭着跑出家门,那天下着寒雨,杨静紧紧抱着儿子一路走回家,结果她和儿子都患了重感冒。
“从此,杨静再也没有踏进过我姨夫的家,那是2001年的冬天的事。当然,这时杨静还没有对我姨父彻底失望,甚至有点后悔年少不懂事,如果和李锐长久地恋爱下去,打迂回战,总有一天会融化我姨父心里的坚冰,所以,她对我姨父依然抱有希望。
“但是,有一次,好像是2009年夏天的晚上,杨静酒后开车,把一个下班的工人撞倒,他的身子被撞之后,飞到隔离的栏杆上,之后才落地,他名叫纪阳刚。杨静下车查看纪阳刚,只见他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杨静因为要赶去接在老师家学钢琴的儿子李晓山,而且没有看见纪阳刚流血,以为没事。
“于是给他5000元现金,和电话号码,叫他自己去医院检查,她会负责所有医疗费,就这样,她开车走了,纪阳刚一小时之后,才被路人送到医院检查,结果,他竟然被撞破脾脏,医生说是钝器打中了他的脾脏,因为脾脏大出血,医生只能把他的脾脏给割掉。
“医生为纪阳刚报警,交警赶到医院了解情况,然后调阅了中山路口的监控录像,结果发现肇事车是杨静开的,交警赶到杨静家,传唤了她,杨静半夜被交警叫醒,这才知道她闯下了大祸。
“杨静当时想纪阳刚可能是来碰瓷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脾切除后将使人的机体清除血中细菌的能力下降,免疫功能受损,调理功能受到影响,对身体伤害非常大,体力会大幅下降,严重的话会影响寿命,如果某人被打至脾脏破裂,是几级伤残?”她停下来问吴江。
“一级伤残,打人者要负刑事责任,可以判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吴江回答。
“因此,纪阳刚的新婚妻子和父母要求杨静赔偿80万元人民币,否则要告她肇事逃逸,如果杨静没办法拿出这笔钱,她将要在监狱待上几年,杨静和李锐答应赔钱。
“但是,只有李锐一人上班,杨静从小娇生惯养,加上没有专长,去工厂打工又怕累,只在家里相夫教子,当全职太太,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存款,不仅如此,她还把大部分的钱花在李晓山身上和还房贷上,根本拿不出钱。
“这时,杨静想起了我姨父,她认为他肯定不会让女儿去坐牢,于是向我姨父借钱,结果,我姨父不仅一文不给,还被他臭骂了一通。杨静只好向杨敏求救,但是,杨敏比我姨父更狠心,不仅不借钱,还打了她一耳光。
“杨静捂着发烫的脸,哭着跑出了杨敏的家,这个曾经温暖过她的家,像狼窝虎口,她只有想逃离的念头。她对他们的冷漠无情彻底绝望。最后,只好把房子卖掉,再东借西凑,赔给纪晓山,才免于牢狱之灾。
“杨静把交通事故处理完之后,立即在长江晚报上发布公告,和我姨父、杨敏、杨思断绝关系。杨静心气很傲,把儿子送到离家最近的学校上学,自己去广州进牛仔裤,在夜市摆地摊。
“李锐晚上也一起陪她卖裤子,三年后,她办了一个小型的牛仔裤加工厂,经过几年的努力奋斗,他们的静锐公司已经拥有上千万的资产,当年借钱给她的朋友,她全部双倍偿还。
“因为杨静登报绝亲的事,市民都来讨伐我姨父和杨敏,一度让杨家将公司的名誉受损,还有户自动退掉想要购买的仪器,所以,我姨父一家视杨静如巫女,甚至扬言要烧钱搞倒静锐公司,不过有没有付诸行动,我就一无所知了。我相信我姨夫不会那样做,杨敏应该也不会,毕竟血浓于水嘛。”
“如果杨敏真的这样做了,杨静会怎么样呢?”吴江试探着问。
“凭杨静的个性绝对不会坐以待毙,那丫头的性格和我姨父一模一样,非常倔强,肯定会疯狂地反击。”她忧心忡忡地说。
“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杨如铁父子怎么会那么冷酷无情呢?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数字,挣钱只是游戏。”吴江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有时我也觉得我姨父和杨敏太过分了,金钱哪有亲情重要?何况只有一个女儿。不过,我姨父对我们一家就很大方,借钱给我们买房子,送我儿子去英国读书。”
“好了,谢谢你配合我们,以后我们可能不会来拜访你,你要记得把我的电话存起来呵。”吴江和她握手告别。
走出文体局之后,他俩驱车向杨静的公司驶去。杨静的公司在东江大厦。大厦位于江西大道128号,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由区政府和台商柳明利合资建造的,虽然十分破旧,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好,价钱又便宜,得到许多小公司的青睐。
静锐公司位于1206室,走进大厦的大堂就可以看见各个公司位置的示意图,吴江和小克乘电梯来到1206室,前台没有人,他们直接去总经理室找人,门是关着的,小克敲了几下之后,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请进——”
他俩推门而入,看见一清秀的少妇坐在沙发上和一个女孩说话,茶几上摆着一张图纸,应该是服装设计图,少妇和女孩在讨论着什么。
少妇站起来,疑惑地看着吴江和小克,吴江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吴江,这是小克。”
“哦,两位警官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她摆出一副看似气,实则反感的姿态,看样子她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女人。
“我们刑警队想订购1000套牛仔裤和牛仔衣。”小克看她很不舒服,想戏弄她一下,果然,她听了之后,瞬间眉开眼笑,赶紧上来和小克握手。
“别听他的,我们的制服都是国家统一制作的。”吴江瞪小克一眼,小克俏皮地眨着双眼,意思说对付这种女人就应该这样。
“没关系,生意不成情意在。”杨静说完转身对她旁边的女孩说,“小雅,你先出去一下,等一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你。”
小雅托一下眼镜框,点点头走出去。杨静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对吴江说:“吴警官,请你们坐。”语气淡淡的,脑子不知在想着什么,仿佛在梦游,难道她还在想设计图的事吗?
“你是杨静吧?”吴江坐下后,开始询问。
“是的,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杨敏一家被电死了,你知道吗?”
“谁叫杨敏?我不认识!”她一听到杨敏的名字,似乎一股怒火冲上眼角眉梢,可见她心里还把杨敏当作仇人,什么样的仇恨连他死后都不可原谅?
“别自欺欺人了,杨敏一家是被人谋杀的。”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早已形同陌路。”她的嘴角翘起,得意中带头讥讽,本来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此时看起来却有点狰狞。仇恨不仅会让人的外形变形,也会让心灵扭曲,是非常可怕的魔鬼。
“虽然你已经登报断绝亲人关系,现实中也没有交集,但是,因为他们一家被人谋杀,在我们的眼里,你和杨敏一家就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我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怎么会有关系?”
“因为你有杀人动机。”
“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你和他之间的强烈矛盾,听说你们断绝关系之后,杨敏还花钱想整垮你的公司,这是真的吗?”
“哼,你以为他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凭他的能力,想整垮我的静锐公司,简直是痴人说梦!”
“杨敏到底有没有这样做过?”
“当然有,他是花了不少挖走我公司的主干,特别是设计师,还有怂恿我的竞争对手降价,逼我也跟着降价,但是,我不仅没有降价,还提价了,因为户非常信任我公司产品的品质,他花钱整我是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最后,他可能撑不住了,或者没有心思再和我斗下去,灰溜溜地逃跑认输了。”
“因此,你怀恨在心?”
“对,我杀他的心都有了!”她咬紧牙关,脸上的轮廓微微扭曲。
“所以,你就杀了他一家?”
“胡说!我根本不屑与小人争斗,更不能杀他,我嫌他的血弄脏我的双手。”她伸出双手,自我欣赏着,好像她手是精美的白玉。
“请问8月26日上午9点到11点你在哪里?”
“你这是要我提供不在场证明吗?”她并不生气,已经平静了许多。
“对,否则很难洗脱你的嫌疑。”吴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变化这么快,难道她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吗?不,如果是的话,她不可能用七年时间从一贫如洗发展到资产上千万。
“当时我在公司上班。”
“你肯定?那天是周六,周六要上班吗?”
“我没有周末和假期的观念,连除夕都在给顾发红包,发得我手软眼睛痛,当老板要比员工付出加倍的努力,否则,我会这么显老吗?”
吴江没有回答她,站起来,叫小克走。杨静没有送,看他们走出办公室的门之后,把门关上了。
吴江和小克来到东江大厦的监控室,调阅了当时的录像,结果证明案发时间杨静在公司上班,她是上午9点来上班,中午12点离开的,和她一起离开的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女孩。
5
金色的晨曦从白纱窗帘透射进来,轻柔地铺展在雪白的被单上,把整个病房照得雪亮,一缕晨雾从窗外慢慢飘过,清脆的鸟声传进杨如铁的耳朵里,但是,这美好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麻木的,他甚至觉得阳光太刺眼,鸟声太刺耳。
他住在省立医院A座1808房,这是特殊病房,里面是病房,外面是会厅,住一天要800元,而且不能纳入医保,不是一般的人能住得起的。不仅如此,还有专门的护士,医生也把病人当作首要关照对象,因为这些特殊的病人能给医院带来丰厚的利润。
杨如铁在这里住了8个月,每个月花费12万元,已经花去将近100万元,对于亿万富翁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只怕命短,无福享受金钱带来的所有快乐。
杨如铁已经从电视新闻上知道杨敏一家意外死亡,当时,他一看到这个噩耗,立即昏迷过去,幸好被看护的护士发现,因为他的身体所有数据都连接到护士站的电脑中,护士在监视器中看到他的心跳突然直线下降,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叫医生去查看。
经过医生的抢救,他慢慢有了意识,最终完全清醒过来。护士怕他再受刺激,把电视网线给关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陪他聊天,不停地安慰他,他的主治医师请来心理医生对他进行心理疏导。
心理创伤后的心理干预是指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人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遭受打击,目睹亲人死亡,会造成焦虑、紧张、恐惧等急性心理创伤,甚至留下无法弥补的长久心理伤害。灾难发生后及时进行心理援助,可以帮助亲历者最大限度地利用积极应对技能,面对和走出可能的心理阴影。
慢慢地,杨如铁开始面对现实,虽然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一向坚强的他,不再因痛失三位亲人而休克。心理医生每天来看他,让他的心灵和精神强大起来。
心理医生为了转移他的视线,叫他考虑下一个接班人,只有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能让他忘记痛苦,于是,他就把心思放在公司的接班人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离开这美好的人间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就是在他没有死亡之前,能找到与他配型的肾脏,虽然他已经等了两年了。
他正在想着公司的事情和肾源时,看见护士陪着两个高大的人走进来,他定睛一看,觉得好像认识他们,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杨董,这两位是市局刑警队的警官,我想拦住他们,可是我没有权力,只能让他们进来了,对不起……”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江队,你是周警官——周挺,我认识你爸爸周山,可惜他英年早逝……”杨如铁眼睛红了,他当然不是因为想到周山而伤感,而是因为自己也将走上这条不归路而伤心。
“杨董,我知道你和我爸爸有点交情,但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必徒留伤感,请保重身体。”周挺在他的身边坐下,真诚地望着他。
“谢谢你,周警官!看到你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我真替你爸爸高兴。”
“谢谢!这是我们的江队长,今天我们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请你配合我们好吗?你的身体允许吗?”周挺轻声问道。
杨如铁点点头:“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你们尽管问吧。”
江一明拉一把椅子坐在杨如铁的床边,周挺坐在江一明的对面,他已经拿出生笔录本准备做笔录。
“杨董,我们认为杨敏一家是被人谋杀的,你有什么看法?”江一明问。
“谋杀?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他们意外触电而死,想请律师起诉黄金海岸别墅区的物业管理公司呢。”他十分震惊。
“你家的别墅是你亲手买下的,别墅区没有电线通到黄金沙滩,而杨敏一家死于沙滩上,我们可以断定这是一起丧心病狂的谋杀案!”
“谁会对敏儿一家如此残忍?”
“这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杨敏是否有仇家?曾经得罪过什么人?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哪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是我们的破案线索。”
杨如铁微微闭上眼睛,进入思索状态,在脑海里极力搜索着杨敏可能得罪的人,但是,他想了很久都理不出头绪,最后睁开眼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江队,我想不起敏儿得罪过谁。敏儿的性格虽然强硬,但是他不是强硬到底,碰到更强硬的,他也会妥协,他经常教育我孙子不要去惹怒人渣,我们的命比他们金贵一万倍。”
“那么,你的一生中曾经得罪过谁呢?”
“难道我得罪的人,要算在敏儿一家的头上吗?”
“凶手为了报复父亲,而杀害儿子的案例非常多,凶手认为死并不是最好报复方法,让仇人失去儿子或者孙子,从而痛苦一辈子,更能折磨仇人。”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大半辈子来得罪的人不少,我的公司成立于20世纪80年代末,那时的大气候很恶劣,巧取豪夺的事我干了不少,得罪多少人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们的公司开始是代售国内的一些仪器,后来慢慢壮大,原来我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投资办杨家将公司的,这两个朋友一个名叫刘剑华,一个名叫李唯,他们各占公司15%的股份,因为我的股份占70%,公司的经营方式都由我来制定。因此,他俩觉得不公平。
“你们都知道,制定规则的人是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比如美国二战之后,定下的规则就使它称霸世界,这是丛林法则,没有人可以改变!他俩不服,我说你们不服可以拿出钱来,买走我的股份,我随时会转让,可是他俩拿不出钱来,只能阳奉阴违地服从我的领导。
“1992年初夏,我们想让某医院购买公司的产品,价值将近500万,我拿出50万送给院长,结果一星期之后,院长把50万元送回来,原来刘剑华和李唯跑到院长办公室去问他,我送了多少钱给他,因此,这笔生意黄了,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弱智的伙伴,我气得快吐血。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太经典了,从此,我就开始考虑把他俩挤出公司,我用手段查出他俩都虚报送礼的经费,找到证据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错误,但是,我已经不给他俩机会。
“我从银行贷款100万,把他俩的股份买下,他俩坚决不同意,我说那我们只能在法庭上见。如果上法庭,他俩不要把贪污的钱吐出来,弄不好还要判刑,最终,他们只能同意出售股份。
“刘剑华离开公司后,在家里待了半年,最后当心坐吃山空,去大街上卖烧饼。有一次我开车经过他的摊位前,看他穿着围裙在揉面,烈日把他晒得满头大汗,我有点不忍,想请他来公司,结果敏儿极力反对。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误了公司的前程。我只好作罢。
“我想他肯定非常恨我,这种仇恨会随着公司的飞速壮大而疯长,如果他俩在公司干下去,现在也有上亿的资产,所以,我认为刘剑华对我的仇恨很深,但是,更深的应该是李唯。
“李唯拿到卖股份的现金之后,去开了一个小餐馆,结果没有半年就关闭了,后来又去开服装和奶茶店,都是亏损。经过几番折腾,他不仅把50万元全部亏空,而且向银行贷了60万元,想东山再起,结果,被朋友骗去做传销,最终,传销窝子被警察端掉,因为他是个小头上,被判刑两年。
“他出狱之后,不知道做什么,整天在街上浪荡,经常去朋友家蹭饭吃,搞得朋友见他就像见到瘟神一样,飞快躲开,至今还没有娶妻生子,所以,他是最恨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杀害我儿子一家的人。唉……往事不堪回首啊,早知今日,当初我真不应该赶走他们……”杨如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江一明耐心地和杨如铁聊了三小时,一是安慰他,毕竟他一共为国家交了上一亿元的税,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二是为了问得更详细,把更多嫌疑人纳入调查范围,以防有漏网之鱼。
快吃午饭的时候,江一明和周挺向他告辞,临别前一再交代他要养好身体,他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杨如铁非常感激,含泪地向他俩挥手告别。
刘剑华在良村的抗英大街卖烧饼,1997年他离开杨家将公司之后,就在大街上拉着板车摆摊,一摆就是8年,后来城管不允许任何人在抗英大街摆摊,他就租下一个店面,依然卖烧饼。
他的店子名叫“武大郞”烧饼店,一看到这个名字,人们就会想起水浒中那个矮小卑微的武大郞,有的顾是冲着店名去的,有的顾是因为爱吃烧饼,因此,刘剑华的生意非常好。
刘剑华今年已经60岁了,卖了20年的烧饼,长得高高瘦瘦的,并不像武大郞那么猥琐,看上去非常精明,两眼放着精光。如果不是沧桑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或者说如果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会显得很年轻。
江一明和周挺把车停在他店铺旁边,他正在烤烧饼,看见他俩的车停在那里有些不爽:“两位帅哥,你们的车挡住我的店面了,附近有停车场,麻烦你们把车开走好吗?”
“你没有看见这是警车吗?我们是来走访调查的。”其实他们的车没有挡住店铺的门,并不妨碍他做生意,江一明走到他面前问,“你是刘剑华吗?”
“对,你们是?”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来找你了解情况。”
“我忙正着,你们看顾都在等着我把烧饼起锅呢。”
“对不起,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必须配合我,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谈,那跟我们去刑警队谈吧。”
“别,别,别,就在这里谈吧,我可不想去刑警队……”他淡着脸说,好像刑警队会吃人似的。
“这里太吵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好吧,请跟我来。”刘剑华走到店铺最里面,推开一扇木门,里面是一个堆放面粉和杂物的小房间,因为关着,空气非常闷热,他歉意地说,“对不起,你们将就一下吧,我去拿风扇。”
“不用了,我们受得了,我们训练时,要在气温高达50度的沙漠行走十几公里,这点苦算什么,你拿一把凳子坐下,可能要耽误你一些时间。”
“应该的,应该的。”说罢,他拿出三张折叠椅子,递给江一明和周挺各一把,自己打开椅子,坐在他俩对面,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俩,也许他在想如何应对他俩的询问吧。
“你知道杨敏一家惨死的事吗?”
“我听说了,上天终于开眼了,杨如铁得到报应了!杨如铁啊,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眼神缥缈,仿佛穿过城市的丛林看到杨如铁。
“听说20年前,你和杨如铁闹得很僵?”
“岂止是一个僵字了得?我简直想杀了他!”
“为什么?”
“他利用别人的账户,分别往我李唯的银行账户上汇入10万元,但是,我们查不到对方是谁,结果,他以此为借口,说我们贪污公司的钱,最终,被他赶出公司,要不,我今天也是亿万富翁。”他愤愤然地说。
“可是他说你们把贿赂的费用夸大……”
“胡说八道!”他更加愤怒了,“是他故意栽赃我们的,竟然贼喊捉贼,倒打一耙,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在我们身上沷污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想到他死性不改。”他的下巴微微抖动,胡须上沾着白色面粉,看上去有点滑稽。
“既然他已经来日不多,你何必在意他是怎么说呢?难道20年过去了,你还对他怀恨在心吗?”
“如果是你,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如果是我早就放下了,何况你现在也过得不错,每年能挣十几万元,虽然辛苦一点,但是,没有商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想的是坐在吹着冷气的副总经理位子上,更重要的是我是被陷害的,心里憋屈。”
“所以,你只想让杨如铁痛苦,比如说害死杨敏一家?”
“你是不是刑警队长?怎么可以无端猜测我是杀人凶手?”
“我没说杨敏一家是被谋杀的,你怎么说我猜测你是凶手呢?”江一明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堂堂的市局刑警队长都来走访我这个渺小的人,不是人命案,能惊动你们吗?”
“你说对了,杨敏一家是被人谋杀的,你有嫌疑,所以,我们必须来调查你。8月26日上午9点到11点,你在哪里?”
“在店里,我每天早上8点开门,晚上10点关门。”尽管他有点生气,但是依然淡定地回答。
“有谁能证明?”
“我店里的两个小妹都能证明。”
“好吧,你可以去工作了。”江一明站起来,走到外面,把两个服务员分别叫进储物间里,对她俩进行细致地询问,她俩都证明当时刘剑华确实在店里上班,看她俩不像说谎,于是便和周挺走出刘剑华的店铺。
江一明怕她俩为刘剑华作伪证,走到街上,看见“武大郞烧饼店”斜对面是农业银行,想调阅银行的监控录像,于是,来到银行的大堂,询问大堂经理监控室在哪里?
大堂经理听说他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十分热心,带领他们来到位于12楼的监控室,并把他俩介绍给值班的保安。
保安听说他俩要调阅8月26日上午银行大门外的监控录像,马上动手操作,把录像调出来,让他俩查阅。
录像显示:26日上午810,一个服务员拿着卷闸门的钥匙,打开武大郞烧饼店,开始打扫地面,整理桌椅。845,刘剑华骑着电动车来到店里,和服务员说了几句之后,就走进去,从此,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直到1030才看见他在店里活动,这有点蹊跷?为什么他整整一个半小时不见呢?因为录像只能拍到武大郞烧饼店的四分之一,而且是斜着拍的,所以,不敢肯定刘剑华有没有在店里。
江一明担心店面后面有通道,比如说刘剑华在储物间挖开一个小洞,他就可以从洞里钻出去,到现场完成谋杀。抗英大街位于市北郊,离黄金海岸别墅区只有10公里,如果骑电动车,15分钟就能赶到现场作案,作案之后,又能及时赶回来,这样,他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江一明和周挺又来到了武大郞烧饼店,叫刘剑华打开储物间,让他们查看,刘剑华虽然感到疑惑,但是他无法抗拒,只能打开储物间的门,让他俩进去。
储物间只有一个门,最里面的那一堵墙堆放着三十多包面粉,为了验证那堵墙是否被打通,江一明和周挺把面粉一袋一袋地搬走,搬了半小时之后,全部搬掉了,那堵墙没有被打穿。
江一明不太相信,又叫服务员拿一个小铁锤给他,他蹲在地上,轻轻地敲打着每一块瓷砖,但是,传来的声音都是夯实的,没有听到中空的声音,因此,可以排除刘剑华从储物间逃出去作案的可能。
江一明又看看天花板,天花板是钢筋水泥筑成的,没有装修,一眼就可以看出没有切割的痕迹,江一明这才放心了,因此,刘剑华不可能去现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