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太平记 > 第174章 九月
    “是呀!”温升笑嘻嘻的坐下:“不过番禺城里市面倒也还好,应该没人去割他的脑袋!”

    “那可未必,城中的市政很大一部分事情我都交给他了,做事就会得罪人!”魏聪摇了摇头:“算了,明日你派几个兵士来这里看守,给兵士的薪饷就从他的俸禄里扣,算起来也是比千石的官了,怎么还和过去一样,一点体面都不讲!”

    “我记下了!”温升笑道:“不过估计王寿酒醒后,肯定会心疼的很!”

    “一个兵士一年的薪饷也就六十石,他一年光是俸禄就是千石,还不算其他方面给他的,养几个护卫都舍不得?那怎么成?”魏聪气哼哼的坐了下来:“你们几个也是的,钱财方面我可曾亏待过你们,既然做了官,就要有个做官的样子,咱们在交州可是外来的,可别因为几个钱的事情把自己脑袋弄没了!”

    魏聪身边几个属下齐声应和,秦柯跪在地上,没有命令既不敢起身退下,也不敢出身,窘迫之极。正当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就这么离开时,却听到魏聪道:“我想起来了,秦柯,是不是那个向我借钱修房子的人呀?”

    “正是小人!”秦柯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汗珠来,他没想到居然连自己这点小事魏聪都能记得。

    “原来是你呀!”魏聪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你还真是个聪明人!”

    “小人不敢?这些都是小人看到您允许渔民借钱买船之后才想出来的。”秦柯身体一颤,在他听来,魏聪对自己“聪明人”的评价好像并不是一种称赞,至少不全是,这让他愈发恐惧,说到底,像魏聪这样的大人物,举之则升天,俯之则入地,着实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那也是很了不起了!”魏聪叹了口气:“对了,你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前天已经完工了,所以今天小人才来感谢王公!”

    “嗯,那你打算怎么还钱?”

    “小人的宅院距离码头不远,所以小人打算开一处栈,赚钱来还钱!”

    “栈?你说来听听!”魏聪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这么回事!”秦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沾了点唾沫,在几案上画出平面图,对着讲述自己房子的规划,哪里是马厩,哪里是水井,哪里是给自己家人的住处,哪里是给人的住处,打算用谁来当仆役,价钱定多少,每个月大概有多少盈利,去掉还贷款,家庭开支,还剩多少。魏聪听得很仔细,却不说话,只是偶尔颔首,秦柯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说完后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嗯,虽然说不上周全,但也算是有想法得了,应该还行得通!”魏聪点了点头,以一个后世穿越者的视角,秦柯这筹划还粗糙的很,毕竟连经过门口的人流量,人流量的转化率啥的都没有,不过这架不住番禺城正在飞速增长的人口和商品经济水平,哪怕他经营水平不行,在一个高速增长期的城市交通枢纽旁边持有一块地产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何况他还加了杠杆,想赔本都难。

    “这样吧,三个月后你的栈若是能赚钱,就来王寿这里做个小吏吧!专门管房地产贷款的事情,就是借钱买地盖房子!”魏聪笑道。

    “啊——!”秦柯愣住了:“可,可是小人的栈呢?”

    “你不是有家里人吗?可以交给他们经营!”魏聪笑道:“我给你这三个月时间,就是让你尽快教他们如何接替你的!好了,退下吧!”

    “喏!”秦柯本能的磕了两个头,倒退着出了屋外,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吉是凶,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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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你看上这小子了?”李何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有胆子,也有眼光,如果经营能力还凑合的话,就可以用了,毕竟经营能力是可以锻炼的!”魏聪点了点头:“我现在的确很需要懂得经营的人才,接下来我就要和朝廷使者一同去交趾了,去了那边接下来还要平乱,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番禺留守我就交给黄平,温升、李何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去交趾,要做好准备。”

    “您是担心那张磐不肯交权?”李何小心问道:“不至于吧!朝廷圣旨都到了,他还敢抗旨不成?”

    “张磐应该不至于,毕竟他又不是交州人,交出交州这个烂摊子对他其实是件好事,但他的手下就不知道了!”

    “郎君说的是!”

    “不错!”

    众人齐声称是,依照大汉的惯例,像刺史、太守这样的官职,肯定不会是本州人出任,交州又是被众人视为畏途的倒霉地方,现在又有造反的蛮夷。

    先前魏聪是个自称讨逆校尉的贼人,张磐不肯交权很正常,现在魏聪现在已经是朝廷委任的交州刺史,等于是替张磐接这个烂摊子,估计张磐最多心理上有点不愉快,交出刺史之位后反而会如释重负,魏聪要是临别前送上一笔丰厚的盘缠,指不定他回雒阳时还会说几句魏聪的好话。

    但张磐手下那些人就是两回事了,这些人都是本地豪强,在本地有家有业,大汉的郡县以下的利益基本是被他们瓜分了。魏聪拿下交州五郡之后,虽然没有烧杀抢掠,还大力发展晒盐、冶炼、渔业,贸易等行业,但本地豪强却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更要紧的是他在高要一战后,把参战的郁林苍梧两郡当地豪强士族以“田宅逾制,役使贫民”的罪名,狠狠的惩治了一番,家中田产和部曲都被分给了魏聪自己和部下,张磐手下得知后不可能不兔死狐悲。所以魏聪才打算亲自领兵和袁绍去交趾接班,要不然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拒绝交权,甚至挟持张磐,联合外部蛮族起事。

    “可惜赵哥没有随我们一同来交州!”温升叹了口气:“不然刺史郎君您就轻松多了,用不着这么多担子都压在您一人肩膀上!”

    “是呀!”李何点了点头:“他留在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魏聪没有说话,目光转向庭院里的盛开的花卉,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把赵延年当成军事上的左右手,便如韩信之于刘邦,关羽之于刘备;在军事行动中,自己领主力,赵延年独领一军,可以同时在两个方向上发动军事行动,相互配合。

    按照他原先的计划,赵延年在冯绲手下保持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那支军队的独立性,自己则去豫章想办法开拓地盘,等打下地盘,赵延年就领兵前来与自己汇合,那时自己有了地盘又有扩军所需的骨干力量,就谁也不怕了。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魏聪开拓地盘的计划倒是进行的很顺利,很轻松的拿下来交州五个郡加上豫章郡南部几个县,还通过曹操走汝南袁氏的关系,用钱搞定了交州刺史,护百越校尉的官职,当初在赵延年手下的将吏老兵们也大部分来到了交州,但赵延年自己却留在了冯绲那儿,因为他的才能已经得到了冯绲的认可,并升迁到了中郎将,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杂号校尉了。

    像第五登、刘久这些人,让他们在魏聪的指挥下,领兵作战还成,但让他们独领一军,作方面之任恐怕就不成了。短时间内还好,但随着魏聪控制的土地越来越大,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多,就是个无法忽视的麻烦了。

    “郎君!”温升的声音打断了魏聪的思绪。

    “什么事?”

    “那袁绍的手下说要去看盐场,让我们准备船只,这——”

    “好好安排,让他去看!”魏聪笑道:“我已经答应他了!”

    “这——”温升一听急了:“这盐场可是关乎国计民生的事情呀!岂可随便让他看?还请郎君三思呀!”

    “请郎君三思呀!”

    “郎君三思!”

    众人纷纷表示反对,作为魏聪集团的上层,他们当然清楚源源不绝的优质食盐的作用,除了直接贩卖取利之外,魏聪还用食盐支付劳役、矿工的薪水,用食盐和郁林、苍梧郡那些内陆蛮酋交易金沙、牲畜等特产,为番禺城正高速发展的手工业工坊提供原材料。一句话,相比起更多用于海外贸易的金币和银币,源源不断的优质食盐更像魏聪集团的血液。而如果产出廉价优质食盐的秘密泄露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们不用担心,就算袁绍学了去,回去也用不上的,至少暂时用不上!”魏聪笑道。

    “为何这么说,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吗?”温升问道:“北边也是有海的吧?”

    “北方有海不假,但海和海可是大有不同!”魏聪笑道:“我在徐闻选的晒盐场有三个好处:第一、雨水少,一年有两百多天都是晴天,雨天少的可怜,晴天有太阳才能晒盐,下雨天不但不能晒盐,雨水还会把盐池里的咸水冲淡,适得其反;第二、风大,有风才能有吹动风车,把咸水从一个盐池运到另一个盐池,节省人力;第三,天气热,日头大,这个就不必说了。

    你们都是从荆州来的,应该能感觉到徐闻的日头和荆州的日头的区别吧?袁绍修盐场要么去河北,要么去青州,至多去徐州,那些地方的日头、海风岂能和徐闻的相比?且不说他建不建的起来,就算建起来了,也无法和徐闻的相比,你们担心什么?”

    “原来如此,那属下就放心了!”温升松口气。

    “你们不用对袁绍过于提防了!”魏聪笑了笑:“他这次来交州可不只是为了宣旨,更多的是为自己拉拢外援的,能让他认清我们的实力,他将来在雒阳才会用心帮我们说话!”

    “这倒是不错!”黄平点了点头:“我昨天去孔公那里也听说了,袁绍这人是绝不会安于此位的,否则以他汝南袁氏的出身,何必在雒阳干出那等事来!”

    “郎君,那袁绍将来会不会搞出什么事情来把我们牵连进去?”李何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呀,此事不可不防呀!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别让他把咱们害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对于袁绍这个外来者满是警惕之意,正当魏聪想要说些什么时,里面传来一声响,进去一看却是王寿醒了,下床时把旁边的香炉带倒了。

    “属下拜见刺史郎君!”王寿见魏聪来了,赶忙下拜道:“方才酒醉未曾迎接,还请恕罪!”

    “罢了!”魏聪摆了摆手:“老王呀!你这里怎么连个守门的卫士都没有?我刚刚进来,只有个老丈守门,进来就看你躺在地上,也不怕人摸进来把头割了去?算了,我让温升派两个持戟来替你守门,一个人年俸六十石,就从你的俸禄里面扣!反正你现在都比千石了,也不缺这点钱米!”

    “啊?”王寿稀里糊涂的就少了一百二十石的俸禄,还没等他申辩,魏聪就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对了,我刚刚碰到那个秦柯了我看这小子不错,让他三个月后到你手下当个小吏,就管住房贷款的事情,你记住了!”

    “秦柯?住房贷款?哦,哦,小老儿记住了!”王寿小心将魏聪送出门外,回到屋内,想起刚刚被扣掉的一百二十石俸禄,不由得给了自己两记嘴巴:“叫你贪嘴?叫你贪睡?这下好了,让郎君逮了个正着,一下子就扣了一百二十石!这下舒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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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九月的交州,在北来士人眼里,还依旧是一副夏日模样,但农夫们已经开始在田间忙碌,开始收割当年的旱稻,不过与往年不同的是,在番禺城附近的许多农田里,在完成旱稻的收割之后,开始用新式的马拉轮犁挖开田埂,将其变成更大的条状地块,撒下豆粒,准备当年的最后一季豆类种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