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太平记 > 第173章 交州刺史
    “在下说的是真心话!”魏聪笑了笑,他伸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番禺比邻大海,背倚大江。对海,则有鱼盐之利,背倚大江,则以舟楫转运合浦、郁林、苍梧、南海、朱崖五郡之物产,汇聚一城,与海外之商贾,互通有无,官府可设立坊市,延揽四方巧匠,纺织,造船,金银铜铁各作,坐收其税。城外土地平旷,河流纵横,只要修建堤坝灌溉,加之交州气候炎热,一年可三熟,无冻馁之灾,与我三年时间,虽不敢为大同,但为小康之世,倒也不难!”

    袁绍听得很认真,半响之后叹道:“看来魏兄对这交州非一日之功呀!”

    “不错!”魏聪倒是直言不讳:“魏某能在交州为一诸侯,为大汉世代守卫南疆,予愿足矣!”

    “交州为一诸侯?”袁绍笑了起来:“魏兄好大口气,本朝立下盖世之功,也不过受封一县之地。交州虽然偏僻,但也有数十县,户口数十万。魏兄立下了何等功德,竟想这般封赏?”

    “若是明章皇帝时,在下的确不敢有这非分之想!”魏聪笑道:“但此一时彼一时,大汉如今乃是非常之时,岂可以常规拘之?蛾贼作乱,南北隔绝,此番若无魏某南下,等朝廷平定蛾贼,交州是不是还为大汉所有,仍未可知。若魏某能尽平南方祸患,为大汉之藩篱,解圣天子南顾之忧,以方伯相任,又有何妨呢?”

    魏聪此番话若是一般人听了,肯定大惊失色,即便不当面翻脸也会记在心里,等回到雒阳禀告朝廷。但偏偏袁绍不是一般人。出身于汝南袁氏,却小小年纪就阴结死士,豢养游侠,图谋不轨,在东汉的士人阶层里,他至少是当时排名前五的反贼。

    所以他听到魏聪说“大汉如今乃是非常之时,岂可以常规拘之?”,顿时觉得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了,说不出的舒服。说到底,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和魏聪算是同道中人,唯一不同的是魏聪在交州琢磨着割据自立;而他在雒阳城里搞群体性事件,想要博取天下士人的名声,在东汉体制内青云直上,然后直接在中枢搞事。

    他愿意冒着喂鲨鱼的风险不远万里来交州也是想着能不能为自己寻求一个外援,好让自己在雒阳将来可以搞一波更大的。要是魏聪野心不够大,就想混个交州刺史,在交州捞一笔大的,再回雒阳往上爬,袁绍反倒看不上了。

    毕竟他虽然也想往上爬,但那只是手段,而非最终的目的,归根结底,他是想打破现有已经持续了400年的汉家天下,建立一个属于士人自己的国家,而他自己,以及汝南袁氏,能够在这个过程中登上权力的巅峰,这才是他想要的。

    “那魏兄恐怕会有些失望了!我此番来所带的旨意,虽然有让你接替张磐的交州刺史,但却没有给你护南海校尉。”袁绍低声道:“还有,朝廷要你尽快举兵向北,征讨蛾贼,平定乱事!”

    “向北征讨蛾贼?”魏聪皱起了眉头:“朝廷的旨意是这样?这恐怕有些为难吧?交州本来就是华夷杂处之地,交趾那边又有乱事,局势根本不稳,若是让我出兵向北,那后方一旦生乱,岂不是首尾不得相顾?”

    “这么说来?魏兄是不打算接旨了?”袁绍笑道。

    “那怎么可能?”魏聪笑道:“我既为大汉臣子,自然就没有不遵旨意的道理!”

    “这样就好!”袁绍笑道:“我刚刚还在想,若是魏兄不尊旨意,那我此番恐怕是不能回洛阳了!”

    “呵呵,那怎么会!”魏聪干笑了两声,此时已经到了太守府,众人来到府中。魏聪和孔圭赶忙换了正装,手持笏板,恭敬地站在香案前等待。袁绍取出圣旨,站在香案前,沉声道:“有诏曰!”

    魏聪和孔圭赶忙跪下,俯首接旨。袁绍沉声道:“以勇猛知兵法讨逆校尉魏聪为交州刺史,护百越校尉,秩千石如故事,领交州兵即百越义从北击蛾贼!钦此!”

    还是第一次接圣旨的魏聪跪在地上,还在发楞,旁边的孔圭赶忙捅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圣旨已经念完了,赶忙磕头谢恩伸出双手接过圣旨,交给一旁的温升让他妥善保管。

    “魏公,恭喜了!”念完了圣旨的袁绍立刻不再那么威严:“此番若能平定蛾贼,封侯,两千石不过指顾间事!”

    “不敢,都是拖了令叔的福!”魏聪笑道,他也没想到汉代圣旨竟然这么就这么几句话,方才差点出糗:“本初贤弟,方才圣旨中说以我为护百越校尉,这是个什么官呢?”

    “交州户口单薄,乃是百越聚居之地,朝廷令你征发本地属夷之兵,北讨蛾贼!”袁绍笑道。

    “原来如此!”魏聪点了点头,朝廷拒绝了自己要求的护南海校尉,却给了一个护百越校尉,显然是把自己的权力范围限制于交州境内,这倒是未雨绸缪,问题是天高皇帝远,自己都当上交州刺史了,自己要怎么打仗几千公里外的雒阳还管得着?

    随便找个由头“自卫反击”不就行了?说到底,蛮夷是长腿的,是大汉疆土内的还是疆土外的,谁说得清楚?只要自己能打赢,又有谁吃饱了撑着为这件事情死抓着不放过?

    “那向张刺史宣旨之事,当如何呀?”袁绍问道。

    “这——”魏聪稍一沉吟,笑道:“这只怕还要请本初跑一趟交趾了!”

    “这是为何?”袁绍问道:“让张磐来一趟番禺不就行了,反正他卸任之后也要回雒阳也是要经过番禺的,岂不是顺路!”

    “本初有所不知!”魏聪苦笑道:“我当初来交州时与张磐之间本就闹得很不愉快,只是没有刀兵相见罢了,若是就这么一封信召他来番禺,他未必回来;其次,即便他这么来了,交趾那边正在打仗,只怕在我去接任的间隙会发生什么变故,我在番禺一时间鞭长莫及,那就不好了!”

    “这倒是,还是魏兄你考虑的周全!”袁绍点了点头:“那你说应当如何呢?”

    “不如我与本初一同去一趟交趾,当着张磐的面将旨意再宣读一遍,我和他当面把政事交接一下,纵然有变故,有我在那儿,也能一一处置了!本初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那何时呢?”

    “如今已是八月,正是酷暑,交州又有瘴气,本初是本地人,只怕路上会生疾病!”魏聪笑道:“不如先在番禺修养一段时间,等到九月左右,再去交趾如何?”

    “也好!”袁绍稍一沉吟,笑道:“在雒阳时听阿瞒说你不光会率兵打仗,还会治民理财,将治下的交州五郡治理的物丰民阜,从我下船以来所见,果然属实。那在番禺这段时间,我想在周边看看,比如晒盐,不知可否?”

    “本初乃朝廷天使,来交州乃是代天巡狩!”魏聪笑道:“想要看什么,魏某岂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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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

    王寿将杯中的金酒一饮而尽,发出畅快的叹息声。站在一旁的秦柯赶忙将王寿的酒杯斟满,这种酒是交州本地的特产,是土著用椰子树花和粟米酿造而成,酒味甘甜醇厚,因为色泽金黄被汉人称为“金酒”。秦柯家宅修好后,听说王寿喜好这杯中之物,便想尽办法买来两瓶,亲自送到王寿家里,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没想到王寿竟然就当着秦柯的面打开一瓶喝了起来,这一开喝酒停不下来了,秦柯不敢劝阻,只得在一旁当了斟酒的,侍候王寿一杯杯喝了起来。

    “诶!”王寿喝了四五杯,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问道:“为何你不喝?”

    “这——”秦柯苦笑道:“小人身份卑微,哪有在您面前喝酒的份?”

    “胡说——”王寿的脖子梗了起来:“岂有一人独饮得道理?快拿酒杯来!坐下!这就对了!”他一边给秦柯手中的酒杯倒满,一边笑道:“今天可是难得的好日子,朝廷已经下诏书了,我家郎君从今往后就是堂堂正正的交州刺史了!哈哈哈,你说该不该喝一杯?”

    “魏公是交州刺史了?”秦柯吃了一惊,他这些日子几乎天天泡在自家宅院的工地上,对于外界的事情全然不知。

    “不错!”王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今天中午,朝廷天使的船就靠到码头,我家郎君和孔太守亲自去码头迎接。若非是封我家郎君当交州刺史,朝廷又怎么会派使者来?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当初我在山间遇到郎君,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哈哈哈哈!”

    秦柯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杯中醇厚的酒液在他的口中滑动,一时间他很难说出舌尖的滋味,甜、酸、涩、辣、苦,好像都有一点,好像又没有,一时间他不禁失神了。

    “来来来,再来一杯!今个儿这么高兴的日子,只喝一杯怎么可以?要喝个尽兴!”

    秦柯反应过来,赶忙将杯子递了过去:“让您给小人倒酒,怎么可以——”

    “好了好了!”王寿给秦柯倒满酒杯:“今个儿高兴,就不论那么多尊卑贵贱的,开心最要紧!再说了,你小子是个聪明人,在咱们郎君,不,现在应该叫魏刺史手下,早晚能出人头地的!”

    “我也算在魏刺史手下?”秦柯愣住了。

    “当然算啦,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容易就把那么多钱借给你?利息还那么低?”王寿笑道:“这可是番禺城码头边上的大宅子,你没掏半文钱就修起来了,这么好的事,凭什么轮到你?”

    “这——”秦柯顿时哑然,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有几分惶恐,毕竟他小时候读过一点书的,知道魏聪先前的作为,说难听点就是“贼”,自己是魏聪的手下,就叫“从贼”虽然现在得到了朝廷的诏书,但多半其中也有猫腻。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算是从贼,那这番禺城里没“从贼”的还真没几个了,这么多人都从贼了,也不多小小一个自己,吃到实惠才是正经。想到这里,他从王寿手中接过酒壶,给王寿斟满酒,笑道:“小人能够跟随魏刺史做事,也是多亏了您的恩惠!”

    时间过得很快,酒喝的更快,不过半个时辰,秦柯带去的两罐酒就喝完了,王寿扯开衣襟,露出干瘪的胸脯,四脚八叉的躺在地上,睡得满口流涎。秦柯走到老人身旁,正犹豫要不要将其扶到里屋歇息。突然听到外间传来说话和脚步声。

    “王寿,王寿,快出来,刺史郎君来了!”一个有些粗野的嗓门喊道。

    “刺史郎君?糟糕,是魏公来了!”秦柯赶忙俯下身去,想把地上的王寿摇醒,可椰子花酒入口甘甜,后劲却大得很,加之那两罐酒倒有七八成都进了这老汉的肚子,一时间哪里摇的醒。秦柯听外间的声音已经近了,只得快步走到门口,双膝下跪道:“小人秦柯,拜见刺史!”

    魏聪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人,王寿身边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看门老头,一个煮饭洗衣的妇人,一个侍候的僮仆,他都认得,都不是眼前这人。

    “王寿身边的人没有你!你是何人?”

    “小人姓秦名柯,受了王公的恩惠,就带了两罐酒来谢。王公便留下小人陪酒,他喝得多了,已经醉过去了,正躺在屋内休息!”

    “哦?”魏聪点了点头,走进屋内,果然王寿如地上那男人说的,正躺在地上睡得香,看满脸酒气的样子,确实是喝醉了。

    “你们两个把王公扶进去,盖层薄毯,省的着凉了!”魏聪挥了挥手,盘膝坐下,笑道:“这厮倒是过得快活,大白天就喝成这样?门口就一个老头看门,和没人一样,被人割了脑袋去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