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兰蜷缩在地,痛苦地哀嚎。
因为陛下没有让她死,小产后贬为庶人的秦芷兰被抬去清宁宫最偏的小院,太医保住了她的命。
夜色如墨,渗入破败的窗棂。
秦芷兰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腹部的绞痛早已麻木。
她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蛛网密布的房梁,泪水无声地滑入鬓发。
她想起初来这异世时的意气风发——
那时她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定能赢得帝王倾心。
后来明白君心似铁,便退而求其次,只求母凭子贵,登上至高之位。
“这次,我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
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在这皇权至上的世道,她这样的蝼蚁,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寒风呜咽,像是嘲笑着她可笑的天真。
红意端着药碗走进昏暗的厢房。
她看着床榻上形如枯槁的女子,轻声道:“庶人,该用药了。”
见秦芷兰毫无反应,红意叹了口气。
“当初奴婢就劝过您,陛下待贵妃娘娘情深义重......”
“长乐宫刚传来消息,”红意压低声音,“淑妃娘娘已被打入冷宫,连个贴身婢女都不许带。”
秦芷兰因小产虚弱,尚留红意在身旁伺候。
而淑妃被囚冷宫,无侍女相随,往后日子可想而知——
那些惯会逢高踩低的宫人,定会变着法子折辱于她。
冷饭馊水、单衣薄被都是轻的,更怕是寒冬腊月不给炭火,三伏酷暑断了清水。
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对从小养尊处优的淑妃而言,只怕比一刀了断更为煎熬。
这场清算来得悄无声息却又雷霆万钧——
陛下虽留了秦芷兰与淑妃性命,但所有参与谋算贵妃的宫人,无一幸免。
十二名宫女被拖出掖庭时,绣鞋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血痕。
淑妃三位乳母的哀嚎声,在慎刑司的铜门前戛然而止。
十名负责传递消息的太监,像秋后蚂蚱般被串在刑架上。
鲜血顺着玉阶蜿蜒而下,今晚的皇宫处处弥漫着血腥气。
红意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逃过一劫,只知道深宫里的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
踏错一步,便是深渊。
秦芷兰空洞的眼珠突然转动,手指死死攥住床幔。
“不可能!”
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她明明会是......未来的皇后啊!”
这个认知曾是她全部算计的基石——淑妃终将母仪天下,而她只需要做胜利者身后的影子。
可现在,这基石轰然崩塌,碎得彻彻底底。
“为什么......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却不知该恨谁——
恨淑妃的无能?恨帝王的绝情?还是恨自己机关算尽一场空?
红意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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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裴琰风尘仆仆地入宫复命。
“陛下。”
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块染血的衣料。
“臣带人搜遍了整座山,只寻得这片残布。”
粉白的绸缎上血迹斑驳。
赫连枭眼前浮现她坠崖时那抹翩跹的衣角——正是这般颜色。
“继续找。”
帝王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贵妃给朕带回来。”
裴琰喉结滚动:“崖底常有豺狼出没,若娘娘当时受伤......”
余下的话哽在喉间。
其实他更忧心的是,连日大雪早将一切痕迹掩埋,便是尸骨怕也......
赫连枭死死盯着那片衣料,指节捏得发白。
他何尝不明白?
只是那“死”字像把钝刀,每每想起便剜得心头血肉模糊。
“退下吧。”
最终帝王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明日......继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