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将酒杯摔在地上,一声脆响中,她问道:“我是不是只能依附你们这些臭男人!”

    萧君翊喉结滚动,所有话语都哽在喉间。

    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像利箭穿透他的胸膛——

    因为他心底最真实的答案,只会让她更加绝望。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何尝又不是呢?

    夜风卷着酒香掠过窗棂,她指尖摩挲着酒杯,分不清是泪还是酒浸湿了袖口。

    “萧君翊......”

    她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恍惚,连自己都辨不清此刻的哽咽是真是假。

    ——她要他相信,相信她与赫连枭之间裂痕遍布,相信她甘愿为他做南朝的棋子。

    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冷笑:

    等南朝国破那日,她要站在最高的城楼上,俯视着他错愕的脸。

    轻飘飘地说:“你以为青梅竹马的情分能困住我?”

    指尖划过他染血的下颌,“我爱的从来只有权力,而你——不过是我登顶时,最趁手的一块垫脚石。”

    酒入喉间,灼得心口发疼。

    萧君翊伤过她的心,所以她也要他痛。

    可赫连枭呢?

    那个利用她伤害她的男人,从指缝里漏出的权力,就能弥补她被碾碎的自尊吗?

    慕灼华闭了闭眼,酒意混着恨意在胸腔翻涌。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还能做什么,只能一杯接一杯地饮尽。

    最终,她伏在案上,青丝散乱,酒杯倾倒,酒液顺着桌沿一滴一滴落下。

    萧君翊凝视着她醉意朦胧的侧颜,只见她双颊染着晚霞般的酡红,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他轻叹一声,打横抱起这具温软的身子,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将她安置在铺着软烟罗的美人榻上。

    时间缓缓流逝,萧君翊看着楼下灯火一盏盏熄灭。

    推开木门的刹那,浓烈的酒香混着女子身上的幽兰香扑面而来。

    赫连枭的视线扫过包厢——

    萧君翊正慵懒地倚在朱漆栏杆旁,玄色锦袍半敞,指尖还晃着一盏未尽的琥珀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赫连枭瞳孔骤缩。

    美人榻上,慕灼华云鬓散乱,他亲手系好的杏色纱衣领口已然松散,露出半截凝脂般的颈子。

    醉意染得她双颊如三月桃花,唇上胭脂晕开一片,美得惊心动魄。

    “她怎么了?”

    赫连枭的声音比檐下冰棱还冷。

    萧君翊晃了晃酒盏:“陛下看不出来?”

    琉璃盏在指尖转出讥诮的弧度,“醉了。”

    “你的太子妃呢?”

    “陛下好兴致,这时辰来寻人。”

    “太子妃早已安寝,倒是孤——”他眸光扫过榻上醉颜酡红的美人,尾音刻意拖长。

    “不得不替陛下守着这位......贵妃娘娘。”

    赫连枭大步走向美人榻,却在俯身时僵住——

    他离开前在她颈侧留下的嫣红吻痕,此刻竟泛着暧昧的紫,这是被人加深的痕迹。

    指腹擦过那处时,榻上人无意识嘤咛一声,露出更多斑驳痕迹。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帝王眼底血色翻涌。

    萧君翊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像一簇火苗倏地点燃了赫连枭眼底的暴戾。

    广袖带起劲风,赫连枭已欺身上前,拳头裹挟着雷霆之势直袭萧君翊面门。

    萧君翊早有防备,侧身避过的同时反手劈向帝王咽喉——

    两人瞬息间已过了十余招,案几翻倒,青瓷酒盏碎成齑粉,鎏金屏风在掌风中断作两截。

    “哐当——”

    紫檀木架轰然倒地,惊醒了榻上醉意昏沉的慕灼华。

    紫原烈酒的后劲烧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朦胧间只见两道身影在漫天飞散的纱帐间缠斗。

    她踉跄着撑起身子,锦缎软鞋踩过满地狼藉。

    萧君翊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原本格挡的招式突然一滞。

    赫连枭的膝击结结实实撞在他肋下,他顺势向后跌去,后背重重撞上朱漆圆柱。

    “太子哥哥,你没事吧。”

    慕灼华扑跪在萧君翊身侧。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萧君翊震惊,更让赫连枭高举的拳头骤然僵在半空。

    帝王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比暴怒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