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1号重案组 > 第三章 女演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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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明商的案子侦破了之后,江一明允许各位组员节假日可以休息,这是比较难得的,当刑警是没有节假日观念的。有时甚至要通宵加班,只睡两三个小时就要起床工作,不仅如此,还要冒着牺牲的风险。像周挺这样的富二代要受这种苦,很多人不理解。周挺面对亲友的非议和劝告,只是笑笑而已。对他来说当刑警就是伸张正义,维护法律,是一种信仰。

    周挺躺在自家别墅的天台上,仰望着莱山,山上有一些早发的油桐花已经绽放,但是,还没有集体盛开。他看着东一棵西一棵含苞待放的白色油桐花,忽然想起了去年暮春,他和宋怡在秀丽公园的上岛咖啡厅喝咖啡时的情景,那时正是油桐花开得最热闹之际,白色中带着微紫的油桐花一片片飘落在窗前。

    偶尔有几片花瓣飘落在纹路清晰的木桌上,然后静静地躺着,宋怡伸出纤纤素手,捡起一朵花,把它递到鼻子底下深深地嗅着,边嗅边说:“周哥,据说在油桐花雨下相遇的男女,都会得到它的祝福,它的花语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和坚贞的爱情,你相信吗?”

    他想到这里,浅浅地笑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宋怡,她的微笑,她的侧脸,她的倩影,她的秀发,甚至她的气息都会从脑海里跳出来……但是,他极少有空闲的时候,难道这就名叫:“不思量,自难忘。”吗?

    他想起妈妈总是在他面前唠叨:“儿子,你已经32岁了,快点找个女朋友慰劳一下老妈吧,我真的好想退休回家抱孙子啊,你看看邻居家的王溪,他才21岁就当爸爸了。”

    周挺笑着回答:“老妈,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32岁还很年轻,您不用着急,儿媳和孙子迟早会有的,我又不是想单身一辈子。您老如果觉得累了,就培养一个能干的总经理,替我们打理公司吧,反正您不用指望我子承母业。”

    “叮”地一声,周挺的手机响了,那是他的来信的提示声。他不紧不慢地拿起右手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他知道不是打电话来的人,都没有急事。喝完茶之后,他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来看。原来是宋怡发来的:“周哥,你今天应该有空吧?”

    周挺微微一笑,使用语音聊天:“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说完便松开手指,把语音发送出去。

    “听见有人说起,关于你的消息,我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忘了我在你们1号重案组有卧底?”宋怡也用语音回复他。

    “哦,我知道,肯定是叶佳音告诉你的,因为罗进也在家休息。”周挺听了“我忍不住多问一句。”感到很温暖,宋怡情商和智商都很高,说话含蓄又炽热,不得不让人佩服,如果有空和她聊天,是一种享受。

    “周哥果然是人中龙凤,一点就醒,春到人间,陌上花开,你还记得去年暮春我们去秀丽公园赏油桐花的事吗?”她浅笑着,声音温柔、甜美、动听。

    “当然记得,这才过去10个多月的事呢,我还没有老到记忆退化吧。”周挺不善言辞,说不出“陌上花开”这种富有诗意的话来。周挺听温小柔说过,“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是中国五千年来最美的十句情话之一,难道宋怡用这句话暗示他什么?想到这里,他的心微微一颤。

    “你在干吗?让我猜一猜——在这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你应该在自家的天台上喝茶或者看山吧?‘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看山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你怎么知道?”周挺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她和他心有灵犀?

    “我不知道啊,我说过是猜测的。有没有空陪我去三沙岛吃海鲜,看日落?”她的语气是迫切而期待的。

    他想了几秒钟,心一软,便回复道:“好啊,我好久没有去三沙岛玩了,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去吧。”他忽然觉得说话不妥当,赶紧补上一句,“对不起,不是舍命陪君子,而是我想当个护花使者。”

    “没关系了,只要你会陪我去,我就非常开心,君子和花朵都是非常美好的东西,眼下流行一句话:‘只要你按时到达目的地,很少有人在乎你开的是奔驰还是拖拉机来的。’你来接我,还是我来接你?”

    “我是男人,应该我去接你才对。半小时之后,你在别墅区东门等我。”周挺收起保温杯和手机,匆匆下楼,走到一楼大厅时,周挺的妈妈池丽看他那样,问他要去哪里?他回答:去给您找儿媳妇。

    “哼,每次都这样回答,你说过一千次了,连个儿媳妇的人影也没有看到。”池丽嗔怪道,周挺当没听见,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到旁边的车库前,用手机上的遥控器打开电动阀,再打开车门,上车启动车子,向东方驶去。

    去年年底,宋怡就和她妈妈搬到钻石水岸别墅区去住,她原来住在丽水小区,自从宋怡和她妈妈宋离离继承了真亦伟的3亿元资产之后,宋离离就把股票套现5000万元,拿出3000万元,从一个因为新冠肺炎病毒而破产的娱乐业老板手里买到一栋别墅。

    现在的钻石水岸别墅每栋最少2500万元,在本市黄金海岸别墅区和钻石水岸别墅区的别墅是最贵的,也是地段最好的,因为别墅区濒临东海,可以在别墅的天台上观赏碧波万顷的大海;一艘艘在波浪间行驶的游轮;一只只在海面上飞翔的海鸥……

    宋离离别墅的地址为A区18栋,当时宋怡反对宋离离买豪华的别墅,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享受那么奢华的生活,平凡而宁静的日子更适合她,但是,宋离离说自己熬掉最美好的年华,现在只剩下残渣岁月,必需尽情享受金钱带给她的快乐。

    因为此事,宋怡和宋离离吵了几次,宋离离说如果宋怡不和她一起住,可以住在老房子里,反正她也孤独惯了,说罢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宋怡想到妈妈为了养育自己,从28岁生下她之后,就没有嫁人,一直到现在宋怡已经24岁了,孤独了24年,于是,宋怡妥协了,答应和宋离离一起住进别墅。

    宋怡除了不喜欢高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周挺不喜欢她变成爱享受物质的女孩,而是喜欢她一如既往地热爱音乐,当好人民教师。自从去年宋怡告诉周挺,她继承了真亦伟的10%遗产之后,周挺就对她不冷不热的,这种结果让她无法承受。她第一次和叶佳音在海岸大酒店8楼的大阳台上喝咖啡时,认识周挺之后,她的心就像被春风吹开了,爱情的种子开始悄然萌芽。

    她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只相信日久生情。自从认识周挺之后,她相信人世间果然有一见钟情,但是,她是个内向的女孩,不敢向周挺表达得很直白,而周挺也很内向,所以,尽管宋怡内心炽热,但不知道如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当每个重要的日子来临,宋怡都会发信息给周挺,约他一起度过,比如情人节,她的生日,元宵节,七夕,端午节等,但是,周挺没有一次到位,这让她很纠结。她通过叶佳音打听周挺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甚至怀疑他爱上温小柔。叶佳音明确地告诉她:周挺没有女朋友,只是因为太忙了,没有赴约。听到这个喜讯之后,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她和周挺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两人都很内敛,都以事业为重,把财富看得像鸿毛一样轻,把事业看作泰山一样重。在这个浮躁而注重金钱的社会里,周挺这种男孩太难得了,真是可遇不可求。遇上了是一辈子的幸运,所以,宋怡也不急,她喜欢温水煮青蛙那样的过程,“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是最好的爱情。

    宋怡站在别墅区东门沉思往事时,看见周挺的宝马5缓缓地向她驶来,她伸出纤纤玉手向他挥动,几秒钟之后,车子停在她面前,她正要伸手开副驾位的门,车门被周挺推开了。

    她提一下裙摆坐进去,对着他嫣然一笑道:“周哥,好久不见,谢谢你来陪我,我想这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周末。”

    “也可以说你陪我啊,我一个在自家的天台上看山上的油桐花,看得我好无聊,没想到你的给我带来了愉悦,打破了寂寞……我们去三沙岛是吗?”周挺很礼貌地说道。

    “对,我想去那里吃海鲜,看日落,还有,听说省拓野影视公司这几天在三沙岛拍摄电影《碧海绝恋》,我想我们可能有机会看到制片人高薪请来的音乐大师罗小佑,我是他的忠实粉丝。”

    “哦,原来如此……”周挺稍稍失望,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宋怡何等冰雪聪明?他惊鸿一瞥的微妙表情被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她其实是想含蓄一点,故意表示自己的目的是想去邂逅罗小佑,没想到却被他误会了。看来得改变策略:“但是,我最想的还是和你共度良宵,一起看晚霞和日落。”她加重语气。

    “谢谢你!其实我也喜欢听罗小佑的歌,最爱是他谱曲的那首《踏着晚霞归去》,歌声深情款款,如诉如泣,凄美伤感,如同离别时唱的骊歌。其中有一句‘太阳落山了,晚霞在天边燃烧,我的青春和爱情,在昼光渐行渐远……’令人潸然泪下。”

    “天啊,我也是被这句歌词和悲怆而苍凉的曲调打击得热泪盈眶……”她眼里竟然溢出泪花。

    “是啊,有些歌词或者曲调,瞬间能把人的内心击溃,弄得无法自拔,比如《惜别的海岸》中有一句歌词:‘远处汽笛声声夹着海浪声,催老我美丽的人生……’每次听到这里,我都想哭。”

    宋怡一听,伤感得不能说话,她眼睛看向窗外,滨海路边的高楼大厦一一掠过,只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觉得幸福无比,因为周挺所说的歌曲都是她很喜欢听的,当然,她更喜欢的是像《命运交响曲》之类的世界名曲,但是,因为周挺不是很懂,所以,她不想说,以免他会自卑。

    他们把车停在东渡码头,然后乘渡船来到三沙岛。三沙岛位于市东部的海面上,是由三个小岛组成,各自独立,但隔水相连,市民习惯把它们叫作三沙岛。岛上原来有个接待中心,于2020年夏天更名为三沙酒店。

    此时,是下午三点,他们去三沙酒店二楼的三沙渔家餐厅订了一个靠窗的小包间,然后去沙滩上漫步,吹着柔情似水的海风,听海鸥在海面上互诉衷肠,等待太阳落到海面,观赏她海市蜃楼般的余晖……

    《碧海绝恋》电影的剧组正在拍摄电影的结尾,这是一部讲述一双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的电影,故事没什么特别,也不新颖。故事是这样的: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女,在海边长大,一起上学读书,直到高中毕业,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学,开始异地恋。

    毕业后,他们一起到海边城市找工作,由于男主林方特别优秀,他被省外贸厅聘用,并很快就做出了优异的成绩。而女主卢虹读的是戏剧学院,在一个影视公司当演员,为了能朝夕相处,他们同居了。

    梁上燕因为非常漂亮,演艺出众,被很多大老板追求,结果她和林方产生误会和矛盾。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深爱着对方。因为林方业绩非常出色,被派到美国去当贸易代表,没想到半年之后,林方提出和梁上燕分手,偏偏这时,梁上燕被传出她和本省著名的企业家的绯闻,她被公司弃用,在无比绝望之下,开枪自杀。

    演梁上燕的卢虹是本省二线演员,并不出名,但是导演刘秋看上她的忧郁和青涩的气质,聘请她担任女主演。制片人也认为卢虹适合当主演。

    梁上燕最后要在无人的海边开枪自杀,因为那里是男女主人翁初恋的地方。今天演最后一幕,如果刘秋满意的话,《碧海绝恋》就大功告成了。

    剧组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只等刘秋一声开始。刘秋是一个非常敬业又有才华的导演,他在拍摄前,他一再询问卢虹是否已经把绝望的情绪酝酿好?卢虹含泪告诉他:保证让他满意。

    刘秋仔细地观察卢虹的表情,果然看到她眼神和表情都无比绝望,于是对着远处的卢虹叫一声:“开始!”

    正是落日时分,夕阳的余晖像金粉似的洒向大地,海浪反射出金色的波光,海风一阵阵吹来,海浪在轻轻荡漾,芦苇在风中瑟瑟发抖。卢虹从小路那头慢慢向海边走去,表情凄美、哀伤、绝望,和实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绝美的画面。

    卢虹走到海边,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举起来对着自己的右边太阳穴,喃喃自语:“林方,我最爱的人,我又来到我们初恋的地方,重温往日旧梦,但是,你已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找不回来。没有你我生不如死,就让我在这里和世界告别吧……”

    说完之后,卢虹扣动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一股鲜血从她的太阳穴喷溅而出,手无力地垂下,接着倒在芦苇丛中……

    刘秋大声叫着:“好,太棒了,卢虹你是好样的!起来吧,我们去吃庆功宴……”但是卢虹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似的,躺在地上不起来,刘秋觉得有些异常,疾走过去,发现卢虹睁着大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就好像死人似的。

    刘秋有点生气,认为她开始骄傲了,于是用脚轻轻地踢她一下,结果她毫无反应,他忽然发现大事不妙,迅速蹲下身子去推卢虹,她仍然没有一点反应,他把她的头扳过来看,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卢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小洞,正往外不停地流血。

    刘秋大声叫大家赶快过来,剧组人员共有18个人,他们听到刘秋的惊叫之后,迅速跑过来,去看卢虹,结果发现她已经没有心跳和脉搏,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和头发,脸色苍白如雪。

    2

    “怎么会这样?”刘秋愤怒地看着大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刘秋要去捡左轮手枪,被制片人黄忠制止了。

    “刘导,这可能是一起谋杀案,任何人都不要动现场的东西,赶快报警吧。”黄忠边说边劝大家离尸体远一点,然后掏出手机拨打110电话,接警员问清具体情况之后,叫他待在原地,守护好现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尸体,刑警马上就会赶到。黄忠答应了。

    江一明刚刚想开始吃饭,就接到110指挥中心的电话,他赶紧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饭吃完,接着给各位组员打电话,把110指挥中心的情况转告他们,叫大家马上回队拿勘查工具。

    周挺说他正在案发现场附近,他先赶过去看,江一明同意了。

    周挺和宋怡正坐在三沙酒店的小包间里一边吃饭,一边看日落。今日的夕阳特别美,不是金色的,而是红色的,照在浪潮叠起的海面上,把海水都染红了,随着海浪在变幻着,宋怡想起那句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周挺看着宋怡被夕阳余晖染红的脸,和她瞳孔里的海水,她的神情是楚楚的,好像在沉思往事,又好像在憧憬未来,表情娴静、淡雅、甜美,令人心动……周挺把她的酒杯拿过来,刚刚要给她倒红酒,江一明的电话就不合时宜地打进来。

    周挺听了江一明电话之后,对宋怡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吃饭了,岛上发生了命案,我必须立即赶到现场去,我的同事也正在赶来的途中,只能盼望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补偿。”

    “哦?命案?这么不巧?能简单地说一说情况吗?”宋怡没有不悦,只是很疑惑。

    “《碧海绝恋》的女主演卢虹开枪打死了自己,应该是道具枪被人换成了真枪……我走了,你慢慢吃吧。”周挺抱着双拳连连向她作揖,表示歉意。

    “我可以跟你去现场看看吗?”

    “不行,现场已经被制片人封锁了,看不到任何东西,再说了,现场很血腥,最好不要去看。你吃完饭之后,先回去,我没法陪你一起回去。”周挺说完就疾步走出包间,宋怡笑着和他挥手道别,然后坐下来品尝美味佳肴,她没有一丝失落,谁叫自己喜欢上一个当刑警的男孩呢?

    现场位于三沙岛主岛的北方,离三沙酒店将近一公里,有一条砂石路通往那里。周挺朝北方小跑而去,7分钟之后,他就到达现场。他走上前去,想去查看尸体,结果被黄忠拦住,他只好掏出警官证给黄忠看,黄忠一看他是市局刑警队的警官,赶紧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周警官。”

    周挺没有回答他,他看到不远处躺着一具穿着红色呢连衣裙的女人躺在沙滩上,离他大约10米,他想脱掉鞋子,穿着袜子进入现场,但他看到一路上全部是杂乱无章的鞋印,又看看站在旁边18个剧组人员,知道现场已经被他们破坏殆尽,于是,打消了穿袜子走进现场的想法。

    他走到尸体的面前,戴上手套,把那把左轮手枪捡起来,掏出手机,打开之后,再打开放大镜app,用放大镜对准手枪仔细地检查一遍,发现上面只有一种指纹,是女性的。

    他蹲下拿起卢虹的右手,一一查看她五个手指上的指纹,发现手枪上的指纹和她的拇指、食指、中指相同,说明是卢虹开枪打死了自己,但是,蹊跷的是:枪上应该有别人的指纹,比如道具管理员的指纹,没有管理员的指纹,说明指纹被人刻意擦掉了,或者管理员戴上隐形手套。这极有可能是一起谋杀案。凶手把道具枪换成了真枪,而卢虹完全不知道。

    周挺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物证袋,把手枪放进去,然后去查看卢虹太阳穴上的伤口,发现只有子弹射入的伤口,没有射出的伤口,这说明子弹还留在卢虹的脑子里,可以做弹痕比对。如果子弹从左太阳穴射出去,不知道落在何处,就无法做弹痕比对。

    这种现场勘查起来其实很简单,因为知道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也知道死者因何而死,接下来只要把凶手找出来就行了。

    周挺把黄忠叫到一边,向他了解卢虹的情况。黄忠说卢虹是本市人,从省戏剧学校毕业之后,就被拓野影视公司聘请,开始担任配角,去年初公司要拍摄《碧海绝恋》时,被导演刘秋选中,担任主演,今年26岁,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

    这时候江一明带领1号重案组走到了。

    天黑了下来,小克把勘查箱里的勘查灯拿出来,把现场照得雪亮,大家开始勘查现场,不用20分钟就把现场勘查完毕,因为现场都被众人破坏了,没有什么值得勘查的。

    最重要的是手枪和尸体,这得带回队仔细检查,才会有结果。除了罗进之外,大家分成三组,分别对18个剧组人员进行了简单的询问,最主要问的是卢虹有没有可能自杀?大家都认为卢虹不太可能自杀,因为她刚刚当上了主演,可谓春风得意。

    询问完之后,江一明叫大家收队回家,收尸员把尸体抬到码头,运回市局法医中心,准备第二次对尸体进行解剖。

    第三天,尸检结果和各项检查都出来了。罗进说:“死者卢虹是被左轮手枪的子弹击中,子弹的冲击力造成颞骨骨折,之后穿过脑组织,停留在左颞骨上方,因此造成死者瞬间死亡,几乎没有痛苦。”

    “子弹是从左轮手枪里发出来的吗?”江一明问,这个问题要弄清楚,如果左轮手枪里没有子弹,而凶手是躲在现场附近草丛里向卢虹开枪的话,那么,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

    “我比对弹痕了,子弹是从卢虹的左轮手枪里射出的,而且,她的右手上有硝铵的残留成分。”吴江回答。

    “左轮手枪上除了卢虹的指纹外,没有别的指纹吗?”

    “是的,很奇怪,手枪上竟然会没有别人的指纹,我认为指纹被人有意擦掉了,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道具管理员,我听导演刘秋说,左轮手枪是道具管理员交给卢虹的,为什么上面没有他的指纹吗?难道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指纹?”小克问。

    “根据18位剧组人员的说法,卢虹没有自杀的理由,这可能是一起高明的谋杀案,听说李小龙也是道具枪被换成真枪,被人谋杀的。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很大。”周挺说。

    “卢虹有没有得绝症?”江一明问罗进。

    “我和董大伟一起对卢虹做了病理分析,没有发现她患有绝症,但是,她的身上有一些小红点,那是因为花粉过敏造成的。春天来了,三沙岛上有许多花儿正在盛开,有油菜花、美人蕉、报春花等,所以,有花粉过敏体质的人非常容易患上花粉过敏。”

    “莹莹,你看完了《碧海绝恋》最后一幕戏的影片,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没有,非常正常,是卢虹举枪开枪打死自己的。”吕莹莹回答。

    “大家怎么看这件事?”

    “我认为是他杀,必须调查清楚,给死者家属一个说法。卢虹的父亲是郊区的菜农,他们只有一个女儿,耗尽一生精力,好不容易把她培养为一个万众仰慕的演员,没想到她却死于非命,她母亲来认尸时,当场晕倒,幸好被我及时抢救过来,现在还在住院。”罗进说。

    大家也倾向于他杀。于是江一明同意立案调查,主要是追查枪是从哪里来的;其次要查是谁把道具枪换成了真枪。而这把枪是仿制的左轮手枪,如果不捣毁仿制枪的作坊,把制造手枪的人抓捕归案,将会给社会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江一明和周挺去找道具管理员解利。解利今年31岁,个子比较矮小,理着寸头。他原来是跑龙套的,工作不固定,很落魄,后来因为做事很努力,被黄忠看中,请来当道具管理员,也干一些杂务。

    他的脸色黝黑,鼻子扁平,留着一短须,样子有些猥琐,但是眼睛很有神,说话非常标准,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色西装,一双棕色皮鞋,看上去不伦不类。

    他坐在拓野影视公司的宿舍里接受江一明的询问:“解利,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向你了解情况,请你配合,必须实话实说,否则,对你会很不利。”

    “嗯,我一定有什么就说什么。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察办案的义务。”他点点头,然后咽下一口水。

    “那左轮手枪是你交给卢虹的吗?”

    “是的。”他看着窗台说,因为这时飞来了一只燕子,停留在窗台上,“叽叽叽”地叫个不停,看来解利并不紧张,否则就无心欣赏燕子的呢喃。

    “你是什么时候把手枪交给卢虹的?”

    “不是手枪,是道具手枪……要拍戏前半小时左右,也就是3月20日下午5点半左右,我才把道具手枪交给卢虹的,因为女主要在夕阳的余晖中在海边自杀,而下午6点左右的夕阳是最美的,所以导演决定在6点开始拍戏。”

    “请问你把手枪交给卢虹的时候,是不是戴着手套?”

    “戴手套干吗?我没有戴手套啊,我只戴口罩,因为这是政府的防疫要求。”他有点不理解。

    “但是,我在手枪上没有查到你的指纹,这是怎么回事?”江一明怀疑他说谎,眼睛紧紧盯住他。

    “不可能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道具手枪上肯定有我的指纹。”

    “我们是非常专业的刑警,怎么可能把指纹这么关键的物证弄错?你把手枪交给卢虹之后,她把手枪放在哪里呢?”

    “放在红色的挎包里,她死的时候还背着那个小挎包呢。”

    “听导演说,卢虹拍戏时,你没有在现场,你去了哪里?”

    “我在小货车上,因为现场没有公路,只有一条小路,所以车只能停在离现场大约600米的地方,我怕道具被人盗走,所以,一直在车厢里守着,我把那些道具当作自己的家具。”

    “听说你曾经和卢虹吵架过,是吗?”

    “没……没有,我只是个小小的道具管理员,哪敢和女主演吵架,难道我不想混了吗?我很珍惜这份工作的,虽然月薪只有3500元,但是,我老婆和孩子都靠我的薪水生活,因为我老婆得了肾病,不能上班,孩子才10个月大。”那只燕子飞走了,他把目光收回来。

    “可是有一个名叫屠仕的男演员说看见卢虹辱骂你,还打了你一耳光,你为什么不承认?”江一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变得严厉了。

    “对不起,我不想提起这件事……其实我没有错,当时是这样的:卢虹要我把道具手枪借给她带回家玩两天,按照公司要求是不允许别人无故把道具手枪带回去的,所以,被我拒绝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骂我是制片人的走狗,还骂我矮得像武大郞,迟早有一天会被我老婆毒死!这完全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也回骂她两句,结果她竟然举手打了我一耳光,我强忍住不还手,如果我一还手,极有可能下岗。”

    “你当时回骂她什么?”

    “我就说她是靠美色当上主演的,不是靠演技,她一听,觉得我说的话中有话,暗示她靠和某人暧昧当上主演的,于是她打了我一耳光……其实我那只是一时的气话。”

    “卢虹的脾气一向这么坏吗?”江一明觉得蹊跷,卢虹比解利小五岁,又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像一个没有文化的泼妇随便欺负人?

    “我和她同事两年了,虽然我很少有机会和她相处,但是,她以前不论对谁都是很有礼貌的。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她的脾气忽然变得很坏了,她不仅和我吵过,还和其他两个同事吵过,我们认为她可能是因为当上主演而变得趾高气扬的。”

    “你认为她和某个有权人关系暧昧是真的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时气愤而怼她的。”

    “你在这一行干了多少年了?”

    “高中毕业之后,我就在本市影视城跑龙套,直到现在。”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干月薪只有3500元的工作,你能吃苦耐劳,随便去哪个工厂当工人,月薪也有5000元以上呀。”周挺忍不住问,他认为月薪3500元很难养家糊口。

    “我从小就想当演员,我认为只要我向那些专业演员努力学习,积累表演经验之后,总有一天能当上演员,哪怕一辈子当配角也行,我老婆也支持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我宁愿当个道具管理员,也不愿意换工作。”他目光如炬,非常坚定。

    江一明拿出一个物证袋,交给解利看,里面装的就是杀死卢虹的那支手枪。等他看完之后,江一明问:“你当时交给卢虹的是不是这把手枪?”

    “不是,绝对不是,这把手枪比道具手枪重了100克以上,道具手枪的质感很差,不用看,闭上眼睛,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就知道。”

    “你在车厢上看守道具时,没有其他人和你在一起?”

    “有,他是开车的司机林华,当时他伏在方向盘上睡觉,我坐在车厢上,用手机看电视剧《猎罪图鉴》。”

    “你认为道具手枪为什么会变成真枪呢?”

    “不知道,也许卢虹是从道具车走向现场的路上被她或者她朋友把枪给调换了。”他想了想说。

    江一明认为他说得有道理,没有发现他有可疑之处,于是交给他一张名片,走出了他的宿舍。他们要去询问林华,看看解利是否说谎。这个案子比较难的就是附近没有安装监控器。

    3

    “江队,你认为解利是否说谎?”周挺来到一楼之后问。

    “看样子不像说谎,但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他有动机,有机会……还要对他进行深入调查,最好能从解利的社会关系入手,看看他是否在黑市中购买过左轮手枪。”

    “一把仿制的左轮手枪市价应该在10000元左右,他那点工资,怎么买得起呢?”周挺有点不相信。

    “很难说,很多小官员月薪才几千元,都开得起豪车,住得起别墅,这怎么说?也许解利有另外的收入。我们问一下黄忠吧,看看他对解利的看法。”江一明和周挺上车之后,把车驶向影视大厦。

    影视大厦位于环市中路147号,这里大部分公司都是从事电影、电视、音频、广播制作,以及演员培训和接待等。拓野影视公司位于影视大厦的15楼,他们把车停好之后,乘电梯上15楼,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来到黄忠的办公室。

    黄忠对他俩的到来很欢迎,请他俩坐下说话。江一明问黄忠对解利的社会背景是否了解?他说完全不了解,但是有一个名叫洪亮的人和解利关系比较好,可以把他叫来问。江一明同意了。于是,黄忠给洪亮打电话,叫他来办公室一趟,洪亮说马上到。

    一会儿,洪亮来了,黄忠知趣地走开,让他们谈话。洪亮是个年轻人,和解利的年龄差不多,中等个子,偏瘦,面容清秀,五官端正,他在公司当配角。

    “洪先生,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来向你了解情况,听说你和解利关系挺好是吗?”江一明坐在他的对面。

    “是的,解利这个人有事业心,能吃苦耐劳,脑子反应也很快,表达能力强,我们经常边喝酒边聊天,他的知识虽然不专,但是面很广,和他聊天是一种享受。”

    “他应该比较喜欢交朋友吧?”

    “是的,他性格外向,对人热情,而且有侠士风度,宁愿自己吃亏,也会帮助朋友。有一次我和他去大排档喝酒,和邻桌发生口角,对方见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一起上来殴打我们,结果他叫我赶紧跑,他垫后,最终他被打伤,进了医院,从此我就对他另眼相看。”他说着一口标准的北京音。

    “他会不会和黑帮朋友来往?”

    “会啊,只要有人对他好一点点,他都会给对方回报的,他虽然没有钱,但是,他父母都是国家干部,经常会支助他,所以,在小餐馆请朋友吃饭,他还是请得起的。”

    “你有没有听说他想买枪过?”

    “这……我记不得了。”他低下头回答。

    江一明看出他的犹豫,想了想说:“洪先生,你知道包庇嫌疑人是犯法的,如果我们查出你隐瞒事实,我们有权力对你采取措施,比如刑事拘留,你想好了再说。”

    “好吧,我说,有一次他喝醉了,说要买一把枪,问我有没有黑帮朋友?我说没有,并问他想买枪干吗?他说想杀人。我问他想杀谁?他不肯回答。我劝他千万不要干傻事,买枪即使不用于杀人,也是犯法的。后来,他答应我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半个月之前吧?具体日期我记不清了。”

    “他有没有黑道上的朋友?”

    “他说认识一个名叫唯良的,他是靠强买强卖起家的。黑道背景很深。”

    江一明结束了谈话,周挺在警务通上查询到唯良的户籍信息,他出生江北区红旗街14号,周挺在红旗街派出所当过民警,他打电话给那里的片警吕清,向他了解情况。

    原来唯良现在是江北区的政协委员,是前景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虽然公司不大,但是也有几千万资产,而且经常给慈善总会捐款捐物,公司也正常上缴利税,算是比较成功的商人。

    十年前,唯良曾经是红旗街道那一代的老大,靠纠结小弟威胁竞争者而收购了不少资源,比如土地和森林。后来,在高人的指点下,开始做正当生意,并且做得风生水起,因为他以前结下了很多人脉。

    表面上看似黑道漂白了,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无法看到他的本质。江一明和周挺在吕清的带领下,直接到唯良的家里找他。

    唯良正在吃午饭,他看见他们之后,赶紧放下碗筷,招呼他们坐下泡茶喝。江一明开门见山地问:“唯总,请问你认识解利吗?”唯良今年41岁,长得人高马大,眉清目秀,很像东北人。

    “哦,认识,他是表哥的儿子,在拓野影视公司当道具管理员,哦,一个不争气的表侄儿。他怎么了?是不是犯了什么法?”他疑惑地看着江一明。

    “不是,通过调查,我们发现他想购买黑枪,而且他找过你,请问有这事吗?”

    “没有啊,他曾经说过想买……管制刀具,比如弩之类的,问我有没有办法,我当然说没有办法啊,即使有办法我也不会帮他,我现在是正当的企业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哥了。我的法律顾问教会了我很多法律知识。”

    “那他会不会去找别人购买管制刀具呢?”

    “这我不知道,他和我公司的保安队长关系比较好,不如你们去问他吧?”他显然是在推脱。江一明叫他把保安队长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唯良便随口报出来,江一明把号码输入手机里。

    江一明和周挺离开唯良的家之后,去唯良的公司找保安队长陈胜明。开始陈胜明不承认解利委托他购买手枪,最后在江一明的逼迫下,他终于承认解利给了他3000元定金,叫他帮忙买一支左轮手枪,但是,陈胜明到现在还没有帮他买到手枪,因为他也要拜托一个名叫韦杰的网络高手在深网上买。他只收取了3000元的手续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江一明问。

    “我看一下支付宝转账记录。”他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的转账清单,看了一下说,“是3月5日深夜十一点半。”说完,他把手机递给江一明看,江一明看了之后,把转账记录进行截图,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离开陈胜明的保安室,又去找解利。

    在事实面前,解利承认想拜托陈胜明买一把和道具手枪一模一样的左轮手枪,因为卢虹对他的侮辱彻底击碎了他的自尊心,他必须报仇雪恨,否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但是,他还没有买到手枪,卢虹就开枪自杀了。他感到老天在帮他,无比开心,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江一明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得给解利极大压力,可是解利软硬不吃,坚决否认。江一明只好结束对他的询问。

    江一明把解利情况告诉黄忠和刘秋,希望他俩能劝解利说实话,因为解利委托陈胜明购买左轮手枪没有买到,而凶手买到了左轮手枪,把卢虹杀死了,这种事概率太小了,唯一的原因是解利说谎。

    “江队,我认为一个办法能证明解利是否说谎。”周挺开车回队的路上说。

    “你有何高见?”江一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想出来,用什么办法证明解利没有说谎,就被周挺先想到了。

    “我们假设解利说的是真话,他确实把道具手枪交给了卢虹,而卢虹想自杀,她会把道具手枪扔掉,掏出真枪开枪自杀,那么,道具手枪肯定是被卢虹扔在小货车到案发现场的600米路边,我们只要把道具手枪找到,就能证明解利是否说谎。”

    “卢虹想自杀为什么要陷害解利?”江一明不解。

    “你忘了她和解利争吵过,如果是解利侮辱了卢虹,卢虹想报复他,她就会栽赃给解利。”

    “想自杀的人还会去报复一个只在口头上辱骂她的人吗?我相信解利不会骂卢虹极其难听的话来,否则,她不会亲自向解利要道具手枪。她是主演,如果对解利怀恨在心,她可以叫别人去向解利拿道具手枪,因为她根本不想看见解利,而且我们问过黄忠和刘秋,他们都说卢虹没有向他们投诉解利,这说明卢虹并不在意解利的辱骂。”

    “不过,我依然认为卢虹可能不是解利所杀,如果是他的杀的话,为什么凶枪上没有解利的指纹?即使凶枪上有解利的指纹,也是常理,没有他的指纹才不符合常理。”

    “嗯,难道卢虹是别人所杀?如果凶手不是解利,那么一定是卢虹亲密的人,凶手在卢虹去现场的路上把道具手枪换成了真枪,还有,刘秋说过,他本来叫两个女演员陪着卢虹走完那600米路,但是被卢虹坚决拒绝了。刘秋认为卢虹可能在这条600米的路上和谁私会。”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把道具手枪找到。”

    “这600米路很短,如果真如你所推测的那样,找到道具手枪是很件容易的事。叫肖兵带小熊去搜索就行了,因为道具手枪上有解利和卢虹的气味。”江一明自信地说。

    “那条600米的路靠海,我最担心的是卢虹把道具手枪扔进海里,被海水冲走了。因为大部分道具手枪是橡胶或者塑料制品,容易被海浪冲走。”

    “那也得试一下,反正肖兵就是为我们服务的,他也乐意帮忙。”江一明掏出手机给肖兵打电话,把情况向他说明,他叫江一明把解利叫来,一起去现场搜索道具手枪,如果找不到的话,再叫罗进把卢虹的血样带来,让小熊继续找。肖兵认为这是一项能迅速完成的任务。

    江一明叫周挺把车开回解利的宿舍,解利看到他们,觉得蹊跷:你们刚刚走,怎么又回来了。周挺把情况向他说明,叫他配合寻找道具手枪,他欣然同意。于是,他坐上车,一起去东渡码头,然后乘渡船来到三沙岛的现场。

    一小时之后,肖兵和金光带着小熊来了,它嗅过解利的手之后,开始沿路搜索,15分钟之后,小熊在小路下面20米的草丛里找到了那把道具手枪。周挺戴上手套,把道具手枪放进物证袋,然后递给解利看:“这是你交给卢虹的那把道具手枪吗?”

    “是的,就是它,卢虹为什么要扔掉道具手枪换成真枪呢?”解利百思不得其解。

    周挺拿过物证袋,用放大镜观察道具手枪上的指纹,结果发现上面有两种指纹,一种是男人的指纹;一种是女人的指纹。周挺看过卢虹的指纹,他断定道具手枪上的女性指纹是卢虹的。

    接着,他又用手机把解利的指纹拍照下来,和道具手枪上的男性指纹进行比对,结果完全一致!这说明解利没有说谎,他确实把道具手枪交给卢虹,而卢虹在半路上把道具手枪扔掉,换成了真枪。

    卢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她真的想自杀?可是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可能自杀,因为她前程锦绣,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又是花样年华,没有自杀的理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这600米的路上,道具手枪被凶手调换了,而这个是她很重要或者很亲密的人。

    如果真的有凶手存在,那么,这个是谁呢?他又是如何把道具手枪调换成真枪呢?黄忠说过剧组包括卢虹在内共19个人,而除卢虹外,其他18个人都是提前到现场的,只有卢虹最后才到,那么,这18个人应该被排除嫌疑。

    卢虹最后到,应该是在路上遇到了凶手,凶手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把道具手枪调换成真枪,所以导致卢虹死亡。

    比如卢虹在路上遇到了她的情人或者男朋友,他拥抱卢虹,或者和她亲吻,趁她不注意,把她的挎包打开,把道具手枪换成真枪,而沉醉于甜蜜之中的卢虹毫无察觉。接下来只要调查和卢虹亲密的人,就有可能将凶手找出来。

    在回队路上,江一明对周挺说:“我觉得依然不能排除解利的嫌疑,如果解利一开始就把真枪交给卢虹,等卢虹把枪拿走了之后,他再把道具手枪扔到草丛里,这样就能躲过我们的侦查。”

    “但是,道具手枪上有卢虹的指纹,如果卢虹一开始拿到的就是真枪,那么,道具手枪上的怎么会有卢虹的指纹呢?”周挺反问。

    “很简单,我问过刘秋,他说卢虹曾经拿着道具手枪,表演了很多次,所以,她在道具手枪上留下指纹是正常的。”

    “道具手枪被人扔在离小货车100米左右的路下,假如是解利把道具手枪扔在那里,他必须下车,走100米路,才能把道具手枪扔在草丛里,而司机林华有可能看见解利离开小货车,我去向林华询问一下就知道。”

    “今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我们都回去吃晚饭吧,目前还不能断定这是一起谋杀案,我们也没有压力,可以慢点来,其实快速破案和限期破案是弊大于利的。”江一明说。

    “是啊,但是72小时是破案的黄金时间,时间越久,对破案就越不利,比如证据会被雨水冲洗干净,监控录像会被覆盖,目击者的记性会变得淡薄等等,所以,能尽快破案是最理想的。”

    夜幕悄悄降临,不知何时,天空下起蒙蒙细雨,初上的华灯与渐渐逝去的昼光争相辉映,最后昼光终于败下阵来,悄悄地消失在天边。路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好像都赶着回家吃饭,这座城市自从新冠肺炎病毒流行开始,大街小巷就不再热闹了。

    “案发那天,你怎么会在三沙岛上?”江一明笑着问。

    “都是宋怡惹的祸,她想去邂逅《碧海绝恋》的音乐师罗小佑。她没人陪伴,于是就约我当护花使者,结果案发了,护花使者没当成,却把她丢在三沙酒店的包间里独自吃饭。”

    “那你还不找机会补救?也许她没当你是护花使者,而且白马王子呢!”

    “嗯,等卢虹案弄清楚了再说吧。”周挺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知道宋怡不是个小气的女孩,相信她会理解他的。

    4

    第二天,江一明和周挺去找林华,他是拓野影视公司的司机,有时开小货车,有时帮公司的副总开车,有时还要负责寻找拍摄电影的场所,身兼数职,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好职员。

    他今年30岁,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在公司干到现在,算是老员工了,人比较老实,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长相也很平凡,个子比较高,比较瘦,穿一件灰色的夹克衫,他坐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前面坐着江一明和周挺。

    “林师傅,你不要紧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好的,我不紧张,我只是从来没有和刑警打过交道,不习惯而已。”

    “3月20日傍晚,你是不是和解利坐在小货车上?”

    “是的,解利坐在车厢上玩手机,我则坐在驾驶室里打盹。”

    “你看见卢虹来向解利拿道具手枪吗?”

    “没有,我不负责管理道具,我只负责开车。”

    “你有没有看见解利离开车厢?”

    “哦,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下车,于是醒来了,看见解利往拍戏现场方向走去,大概走了40米,就看不见他了,因为路转弯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干吗?接着我又开始打盹了。”

    “他知道你看见他吗?”

    “不知道。他应该是认为我睡着了。”

    “你觉得解利为人好吗?”

    “挺好的,虽然他没什么钱,但是偶尔会请我喝喝小酒,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毕竟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3500元的月薪要养家糊口很不容易,我都不忍吃他的。不过,他说他父母会支持他,不用担心。”

    “你认为解利会谋杀卢虹吗?”

    “谋杀卢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和卢虹无冤无仇,干吗要谋杀她?何况杀人是要偿命的,不是演电影。”他非常坚定地回答。

    “好吧,我们就聊到这里吧,你去上班吧。如果你想到可疑的事情来,请给我们打电话,因为我们怀疑卢虹是被人谋杀的。”江一明递给他一张名片,就让他走了。

    江一明和周挺又去找解利,江一明认为解利有可能乘着林华睡去,跑到前面去,把道具手枪扔到草丛里,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他的行为已经被林华看见。

    “解利,目前你还是杀害卢虹最大的嫌疑人,所以,我们要继续对你进行询问。”

    “为什么?你们不是找到道具手枪了吗?而且上面有我和卢虹的指纹。”他疑惑地看着江一明,眼里充满焦虑。

    “我们认为你一开始就把真枪交给卢虹,等卢虹走了之后,你尾随卢虹,把道具手枪扔在草丛里,所以,上面有你的指纹和卢虹的指纹。”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把道具手枪扔到路下面的草丛里呢?”他愤怒地反问。

    “有人看见你离开小货车,向拍戏的海边走去,所以,我们推测你是去扔道具手枪的。”

    “不,我不是去扔道具手枪,我那天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把肚子吃坏了拉肚子,我向前走了大概60米,找个芦苇丛拉大便,因为我怕臭气把林华熏醒,再说我们停车的地方没有遮挡物,所以,我向前走一段路,在小路下面方便。”

    “既然如此,你和我们一起去现场找你拉出的大便吧。”江一明不相信他的话。

    “好啊,我们马上就走,免得大家老是用怀疑的目光看我,这让我感到非常痛苦!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怀疑过。”他拿起床铺上的淡黄色夹克衫,疾步走出宿舍。

    江一明和周挺带着解利,重新来到三沙岛,解利很快就找到他大便的地方,这里离扔道具手枪地方将近40米,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解利可以把道具手枪扔出40米之外,也可以把道具手枪扔下之后再回去。

    周挺拿出一个物证袋,一个棉签,用棉签把大便沾上一点,放进玻璃瓶里,准备带回去给罗进化验,看看大便是不是解利的。解利怪他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警力,对不起纳税人。江一明懒得理他。

    没想到三天之后,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结局令人唏嘘。

    这是一个烟雨季节难得的晴天,早晨的阳光从莱山顶上照射下来,给人带来了暖意,毕竟是乍暖还寒时节,尤其是饱受阴雨浸淫的城市,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干净、亮丽、整齐。

    江一明坐在办公室里,忽然听到窗外一声喧哗,他赶紧跑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好多警察仰望着办公楼的天台,在天台边的栏杆上站着一个人,江一明定睛一看,竟然是解利。

    办公楼共28层,只见解利张着嘴在大叫着,但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是距离太远;二是风比较大,声音被风吹散了。江一明看解利的举手投足很狂躁的样子,感觉不妙,他认为解利可能想跳楼自杀。

    他立即叫人把仓库里的安全气垫床拿出来,用自动充气筒向干瘪的气垫床里充气,这需要一些时间。江一明拿出一个喇叭,冲着解利喊叫:“解利,你不要做傻事,有话慢慢说,你家里还有不到一周岁的孩子,和年轻的老婆,他们绝对不想看见这个样子……”

    但是,他只对着江一明做出噤声的手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江一明只好放下喇叭,跑进大堂,乘电梯来到28楼,向天台方向跑去,结果天台的门被东西顶住了打不开。

    他只好后退几步,然后助跑,用右肩狠狠地向门撞去,结果门纹丝不动,肩膀由于太用力,痛得他难以忍受,他只好停下,不做无谓的动作,然后打电话叫小克把撞门器拿来。小克接到他的电话之后,说立即赶来。

    江一明跑到走廊的窗口边去观察同事有没有把气垫床铺好,结果看见气垫床已经充好气了,正放在解利的下方,江一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小克已经乘电梯上来了,江一明叫他赶紧把门撞开,小克便拿起撞门器,竭尽全力撞向门,门是铝合金制成的,在撞门器强大的撞击下,瞬间被撞裂开,小克踢上一脚,门完全开了。宽大的天台出现在他俩面前。

    江一明正要冲上去,突然听到解利叫道:“江队,你不要过来,你一过来我就跳下去!”说完微微下蹲,做出想跳下去的动作,如果从28楼跳到气垫床上,肯定会受伤,还有可能造成死亡,因为安全气垫床的逃生高度大约在16层楼之内。

    如果解利有意寻死,他的双脚向左或者向右用力,没有跳在气垫床上,那就必死无疑。所以,江一明赶紧站住,对着解利说:“好,我不过去,但是,请你下来好吗?今天的风有七级,你身材瘦小,站在大风中非常危险,下来吧,你有什么话,下来慢慢说,我们会帮你解决的。”

    “解决个屁!我有今天这个下场,都是因为你们一直怀疑我,造成我被拓野影视公司开除,还被同事嘲笑,甚至骂我就是杀害卢虹的凶手,我真的没有杀卢虹……可是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一直纠缠我……”他哽咽起来,泪流满面,说不下来了。

    “你不要想不开,我们会还你清白的,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找到你喜欢的工作,你要相信我们的能力,快点下来吧,你不想你的孩子那么小就没有爸爸吧?”

    “清白?我的名声早已被搞臭了,再也无法在影视界工作了,我的梦想破灭了,连我的老婆也开始嫌弃,辱骂我无能……这世界太冷酷了,不值得留恋,下辈子我再也不来了……”他说完就沿着大理石栏杆向前跑了几步,然后纵身跳下去,那么毅然决然……

    江一明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地向前跑去,并伸出双手……当他跑到栏杆边上时,往下一看,解利已经坠落在气垫床之外的地上,脑袋下面喷溅着一摊血,好多人围着他看……

    江一明惊呆了,这种事情发生在市局里,如果被媒体知道,那是非常难办的。他和小克赶紧跑进电梯,来到一楼,再跑到大门口,叫门卫把大门关上,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他担心门卫拦不住观众,又派四个刑警协助门卫。

    江一明接着打电话给方理华,把情况向他说明,问他应该怎么办?方理华在省厅开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吃惊,他想了一下说:现在这个信息时代,想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他会打电话给宣传科,让他们开记者招待会,把此事公布于众,只要我们的没有刑讯逼供,是会被市民理解的。

    江一明听了之后,心情沉重地挂断电话,来到解利尸体旁边。这时已经有一个法制报和一个法制宣传网的记者在拍照,因为他们长期和市局各个部门打交道,所以被同事放进来了。

    两位记者对江一明穷追不舍地问:死者是谁?为什么会跑到市局的办公楼上跳楼自杀?是不是他们对死者进行刑讯逼供……一大堆问题,问得江一明非常生气,但是又不敢生气,只好说:“对不起,目前无法奉告,接下来市局宣传科会开记者招待会,向市民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以此为准。”

    江一明叫人把尸体抬到法医中心去,准备对解利进行尸检,他怀疑解利杀了卢虹之后,又被主谋威胁,让解利产生恐惧心理,导致他精神崩溃而自杀;或者给他下了致幻剂,引诱他跳楼自杀,因为以前他们就办过这样的案子,嫌疑人服用了致幻剂,受主谋电话引诱,从天桥上跳下,被车撞死。

    江一明不太明白:解利为什么要跑到市局的办公楼上跳楼呢?他们的调查和询问方式都是非常规范的,没有威逼过他,更没有刑讯逼供,他只是嫌疑人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杀害卢虹的凶手,他不可能畏罪自杀啊。

    解利是怎么进来的?市局有两道门,一是围墙的大门;二是大堂的大门。大堂的大门比较严,有个安检门,如果人身上带有炸药、枪支、铁器、毒药等,检测系统会自动报警。大堂还有女警看守,陌生人要通过女警的询问,才会被放进来。

    今天的值班女警名叫苗子梦,她刚刚从警校毕业一年,没有工作经验,所以人事部把她安排在大堂当警卫员。江一明来到警卫室。警卫室在大堂的右边,一个宽大的窗口斜对着大门,陌生人进来时,警卫就会看见,然后上前询问来人找什么人?有什么情况?

    苗子梦看见江一明走进来,立即向他行军礼,表情凝重,脸色难看,她可能意识到会受领导批评,毕竟是她把解利放进来的。

    “小苗,你不要紧张,我只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解利进来时,你有没有看见他?”江一明安慰她,他不想责怪她。

    “我有看见他,我还上前去盘问他找谁?有什么情况?他说是来找您的,还说他是来向您提供卢虹被杀案的线索的,我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份证,觉得他没问题,就放他进来,谁能想到他是来我们这里跳楼的。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跳楼,偏偏要跑到我们这里来呢?”

    “我的办公室在一楼,他却乘电梯上28楼,你没有发现他有问题吗?”江一明有点疑惑。

    “江队,对不起,我看完他身份证之后,就转身走进警卫室,没有看见他进入了电梯。”她眼睛湿润了。

    “没事,这不能怪你,你不要哭,坚强一点。”江一明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然后走出了警卫室。

    罗进对解利的尸体进行解剖,没有发现他体内有致幻剂、毒素、麻醉剂、酒精等,这说明他不是受外人所蛊惑而跳楼自杀的,可能是因为被拓野影视公司开除,造成精神崩溃而自杀的。

    吴江和小克对解利的手机通话记录进行调查,发现当天只有他妻子柳叶打电话给他,聊了15分钟,没有其他人和他通话。吕莹莹破解了解利的手机,查看了他的社交软件,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和他联系。

    那么,解利会不会畏罪自杀呢?如果他觉得自己谋杀卢虹的事迟早会被警方查出来,精神压力太大而自杀呢?大家都认为有这种可能,所以,必须对卢虹的枪杀案继续调查下去。

    江一明也坚定地认为应该继续调查卢虹案,一是要给卢虹的父母一个交代;二是如果凶手不是解利,把案子查清之后,可以给解利的妻子和父母一个交代。如果凶手是解利的话,也要给市民一个交代,哪怕法律不会追究死人的责任。

    柳叶接到通知之后,抱着尚在襁褓的儿子来到法医中心认尸,她哭得死去活来,说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和生活来源都是靠解利,他死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

    江一明把询问解利的笔录都交给柳叶看,柳叶没心思看,她抱着儿子去找方理华,结果被宣传科的科长唐长河拦下,耐心地劝导她。他安慰了她四个小时之后,才叫人把她送回家。江一明不得不佩服唐长河是个人才,因为市局很多纠纷事件都是由他来摆平的,他可以说是市局调解专家。

    虽然解利的死和刑警队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有间接关系,如果他们不调查解利,解利就不会被开除,并被同事质疑,所以,唐长河答应柳叶市局出30000元丧葬费,这是在唐长河的权力范围内,因此柳叶才同意回家,否则,她要抱着儿子在方理华办公室绝食。

    江一明虽然不太同意唐长河的做法,因为一旦出丧葬费的话,就意味着刑警队有错,但是,江一明想想柳叶孤儿寡母很可怜,也就默许了。解利的自杀,他也感到非常内疚,但是,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此事唐长河也向方理华汇报,方理华同意唐长河的处理方式,这是从人道主义出发。有一点让江一明不明白:解利是如何打开28楼走廊通往天台的门?他检查过,门锁没有被破坏,难道是管理员忘了关门吗?

    罗进也把从三沙岛草丛里提取到的大便样本拿去化验,结果证明大便是解利的,这说明解利没有说谎。那么,卢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自杀,她为什么要嫁祸给解利?如果她没死,解利就不可能自杀!难道哪个高手设计了卢虹死后杀人?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高手太可怕了!

    5

    江一明想了:卢虹一个人住,也许能从她的住所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于是,他和周挺去走访卢虹的父母。

    卢虹的母亲今年才46岁,名叫杨雨,住在北郊的江华村,是一个鞋厂的工人。自从卢虹死后,她整天以泪洗面,精神恍惚,身心交瘁,根本无法上班。卢虹的爸爸还算坚强,去菜地里种菜,也许忙碌起来才是最好的疗伤方法。

    “杨女士,卢虹走后,你去过她的住所吗?”江一明看着憔悴的杨雨问。

    “我不敢去,我怕看到女儿的东西之后,会晕倒……”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掉落在地板上。

    “你认为卢虹会自杀吗?”

    “不会,绝对不会,我女儿虽然爱慕虚荣,但是,她非常孝顺我们,她把挣到的钱都交给我们,她说等她红了,挣到更多的钱,就到市区买高档房子给我们住,她会陪我们到老,因为我们是靠打工和种菜把她送到省戏剧学院去读书的,戏剧学院每年要交十几万元学费……”她说不下去了。

    “你认为谁会谋害她?”

    “我不知道,自从去年年初我女儿当上主演以后,她就很忙,不仅要演戏,还要拍广告,她所接触的人我大多数不认识,除了她的同学或者发小。”

    “你去过卢虹的住所吗?”

    “去过两次,女儿把钥匙给我们一把,叫我们随时可以去那里住,那是公司专门给她租的,两房一厅。我们两次去她那里,她都不在家,我和老公去只是为她打扫卫生,顺便送去一些自己种的蔬菜和水果给她。”

    “你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卢虹的住所吗?我们需要去那里找线索,这对破案有帮助。”

    “我怕……我会晕倒……好吧,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她站起来向卧室走去,把睡衣换成了运动服,然后和他们一起下楼了。

    卢虹住在影视大厦后面的溶月大街,距离拓野影视公司只有800米,溶月大街是一个名叫花溪的住宅小区,是新开发的高档小区。卢虹住在88栋楼11楼。小区管理很严格,陌生人出入都要登记。保安看了周挺的警官证之后,笑着放他们进去。

    他们乘电梯来到11楼的1102房前,杨雨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周挺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鞋套和一双手套让她穿戴上,他也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走进房间。江一明叫杨雨坐在沙发上别动,他和周挺去检查。

    江一明负责检查厅,周挺负责检查卧室。厅非常整洁,一切家具摆得井然有序,地上没有鞋印,只有拖鞋走过的痕迹,而拖鞋底都没有花纹,是由绒毛制成的保暖拖鞋。

    周挺走进卧室,里面也很干净,床铺上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衣柜里挂着各种衣服和裤子,估计有40套衣服,50条裤子,30条裙子,这些衣裙大多数是国内名牌,小部分是国际名牌,说明主人的收入不是特别高。

    一部崭新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放在床头柜上,电源线还插在插座里。周挺走到床头柜边,打开合上的电脑,忽然看见一个信封静静地躺在键盘上,信封没有封口,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印有拓野影视公司标志16开的纸,上面竟然写着“遗书”两个字。

    遗书内容如下:我准备去自杀,我本来对生活充满无限的憧憬,总以为凭自己的努力,一定能过上好的生活,但是,人生如梦,世事无常,我的梦想破灭了,因为我得了艾滋病,我不想慢慢等死,我没有和病魔作斗争的勇气。

    与其在病床上痛苦地煎熬下去,不如快刀斩乱麻,来个痛快。我决定在拍摄《碧海绝恋》结尾时开枪自杀,因为女主是在恋爱失败中绝望而自杀的,我要和世界来个完美的告别,让我的粉丝记住我最后最美的模样。

    我的死和任何人无关,只因我太放纵,染上了艾滋病,我要为自己的放纵付出代价,这就是我要自杀的原因。我最放心不下就是我的父母,我要在这里向父母虔诚地忏悔:妈妈,爸爸,恕女儿不孝,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当你们的父母,你们当我的孩子,我将像你们爱我一样去爱你们!

    是我拜托解利帮忙买一把和道具手枪一模一样的真枪,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解利,我故意当着其他人的面打了解利一耳光。后来,解利后悔了,不帮我买枪,但是,我已经从他口中得知有个名叫韦杰的人,我从他手中买到了一把左轮手枪,共花掉11000元,是用支付宝给他转账的,我希望你们不要追究解利和韦杰的责任。

    再见了,我的全世界!

    卢虹于2022年3月19日深夜12点写于住所。

    周挺看完之后,非常吃惊,他没想到卢虹竟然是因为得了艾滋病而自杀,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对着厅叫:“江队,有发现,进来一下。”江一明应声而至,周挺心情沉重地把卢虹手写的遗书交给江一明。

    江一明接过遗书来看,大吃一惊: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卢虹不会自杀呢?她为什么能在大家面前伪装得那么好呢?这封遗书会不会是伪造的?江一明把遗书放进物证袋,叫周挺把卢虹的电脑带走,让吕莹莹破解开机密码,也许能从中找到真相。

    江一明把遗书交给杨雨看,她看了之后叫起来:“不,不可能,我女儿不会扔下我和她爸不管的,这封遗书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伪造的!”她无比愤怒,想把遗书撕毁,被眼疾手快的江一明阻止了,把遗书拿回来。

    “杨女士,如果要证明遗书是不是真的,必须有卢虹的笔迹作参考,请问你家里有卢虹亲手写的字迹吗?”江一明耐心地说。

    “有啊,我女儿从小到大都喜欢写日记,她卧室的书架上保存了21本日记,我回家拿给你们看。”说完她说迈开大步走出去,江一明和周挺跟在她身后下楼,然后开车去她家拿卢虹的日记本。他俩很快就拿到了卢虹的日记本,共21册。是卢虹从初一写到高中毕业的日记。

    江一明在回队路上翻开卢虹读高三那年的日记来看,对比一下笔迹,日记和遗书的笔迹没什么区别,不过,江一明不是笔迹鉴定专家,他无法确认遗书是不是伪造的。

    “江队,你觉得遗书是伪造的吗?”周挺边开车边问。

    “从笔迹上看不出来,但是,我认为伪造的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这样说?”周挺很疑惑,他认为卢虹自杀的概率比较大。

    “罗进解剖过卢虹的尸体,她除了花粉过敏之外,没有别的病,你说卢虹怎么可能得艾滋病呢?”江一明反问。

    “会不会是罗进的病理分析错误呢?”

    “罗进是资深法医师,做病理分析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就和化验乙肝病毒差不多,阴性是正常,阳性就是患上艾滋病的。我有十足的把握:罗进不可能出错。”

    “卢虹身上出现了红点,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得了艾滋病而自杀呢?”

    “也不可能。谁会没有去医院检查,就判断自己得艾滋病而自杀呢?除非这个人的智商有问题,受别人的误导或者蛊惑,才会认为自己得了绝症。我们看过很多案例,有些人在邪教教主的误导和引诱下而自杀。”

    “那你依然认为卢虹是他杀?”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杀,首先要对卢虹的遗书进行笔迹鉴定,其次要将韦杰抓来审讯,如果他真的把左轮手枪卖给卢虹,而遗书是卢虹写的,那么,就可以肯定卢虹是自杀的。”

    江一明回队之后,把遗书和日记本交给市局的笔迹鉴定专家雷阳,叫他尽量快点帮忙鉴定出来。雷阳说没有问题,明天一上班,他就会把笔迹鉴定报告送到江一明的办公室里。

    江一明叫吕莹莹帮忙查询韦杰的具体住址,必须尽快将韦杰传唤来,如果让他潜逃了,案子就不能结。吕莹莹说没问题。

    半小时之后,吕莹莹就走进江一明的办公室,把韦杰的情况向他汇报:“韦杰,1998年1月15日出生本市凤凰镇跃进大街16号,现在在市天神网络公司上班,是个网络高手,经常在深网或者暗网上购买违禁品,其中包括枪支、毒品、致幻剂,非法牟取暴利。”

    “你是怎么这么了解他的情况?”

    “山人自有妙计,但是,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她嫣然一笑,疾步走出办公室。江一明当然明白吕莹莹这种高级白有很多种手段对付黑。她不想告诉他,他也不想深究。他深知那句话的道理:“人至察则无徒。”

    第三天,江一明一上班,雷阳就来他办公室,对他说:卢虹写的遗书是真的,遗书上每个字都能在21册日记本中找到,经过认真比对,完全一致。他说完之后,把遗书和日记本还给江一明。

    江一明觉得蹊跷:为什么卢虹要诱导他们对解利深入调查,最终迫使他跳楼自杀呢?难道是为了报复解利不帮她买左轮手枪吗?

    下午上班后,江一明叫吴江和小克去传唤韦杰,因为他和周挺已经拿到了有力的证据证明韦杰和卢虹的交易。

    两个小时之后,韦杰被传唤到刑警队,小克把他押到审讯室,因为已经有证据证明他把枪卖给卢虹。江一明和吴江立即对韦杰进行讯问。

    韦杰个子瘦小,大约162厘米,体重45公斤,留着长发和胡须,眼窝很深,眼睛很小,但是很有神,脸色苍白,五官还算端正,穿着一身灰色的夹克衫,一双耐克运动鞋,有点猥琐。

    “韦杰,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传唤来吗?”江一明看着双手被戴上手铐的韦杰问。

    “不知道,你们应该抓错人了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抓错人?你当我们是酒囊饭袋吗?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那就由我来问你吧,不过,那就不算坦白交代了,以后是不能从宽处理的。你想好了再说吧。”

    “我没有犯法,没什么好说的。”他低头沉思:我到底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呢?应该不可能,我所有交易都是在深网和暗网上进行的,非常隐秘,想从暗网找到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

    “请问你认识卢虹吗?”

    “卢虹?认识,她是《碧海绝恋》的女主演,听说最近她很火,但是,我没有见过真人。”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手里最少有三件铁证证明你和她是买卖关系,现在一一呈现给你看,让你输得口服心服……第一,这是卢虹手机上支付宝转账给你的截图……”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我卖给她东西而已。”他声音小了一些,但是已经心虚了。

    “你卖给她的是手枪,我们通过卢虹支付宝付账的信息,发现她于3月15日傍晚6点11分在白云公园的黑猫咖啡厅付了158元,接着付了11000元给你,我们去黑猫咖啡厅查看了监控录像,发现你和卢虹坐在20号卡座上喝咖啡,你把一个大纸袋交给了卢虹。”

    “你们又怎么能断定那里面装的是左轮手枪?”他在做垂死挣扎,他知道贩卖枪支是要判刑的,最少三年,甚至十年,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因为他不止卖给卢虹一把枪,最少卖出20支枪。

    “你看,这是卢虹的遗书,她明确写着手枪是从你手上买来的。还有,我没有说你卖的是左轮手枪,而你不打自招,说是左轮手枪!你如果坦白清楚,我们会继续给你机会,因为你不止卖给卢虹一把手枪,还有更多,想想你要坐多少年牢吧。”江一明好心劝他。

    韦杰看了他和卢虹在黑猫咖啡厅里交易的监控录像,又看完卢虹的遗书,最终承认他从一个国外的黄色网站上花6000元买了一把仿制的左轮手枪和5发子弹,然后转卖给卢虹,从中渔利。但是,他没想到卢虹会拿枪自杀。当时卢虹告诉他是用来防身的,因为她说发现一个神秘的男人一直跟踪她,她不得不防。

    “卢虹是怎么认识你的?”江一明认为必须问清细节。

    “我不知道,应该是解利告诉她的,因为解利曾经找我买枪,但是,他出的价钱太低了,被我婉拒了。我说我没有枪可卖,我是一个网络工程师,如果想买电子产品可以来找我。”

    “是谁卖给你手枪的?”

    “不知道,对方的隐藏了IP地址,查不到。”

    “他是怎么把枪交给你的?”

    “他把枪支藏在快递里,放在我家门口的收件箱里,我收到枪之后,在暗网上用虚拟货币把钱支付给他,他很相信我,毕竟我家在那里,知道我不敢黑吃黑。”

    江一明对网络不在行,尤其是深网和暗网,只能交给吕莹莹和温小柔去寻找买家。韦杰愿意配合警方把所有卖出去的枪支追回来,并想办法找到制造枪支的卖家。如果把韦杰当作诱饵,继续上网购买枪支,卖家肯定很快会上钩。这点江一明很自信,因为他们经常使用这种办法破案,可谓屡试不爽。

    6

    江一明召集大家开一个短会,他把大家汇集来的情况向组员相互通报一下,他说完之后,看着罗进问:“罗进,你对卢虹的尸体进行解剖时,说发现她花粉过敏反应,具体表现是什么?”

    “她的背部和腹部有广泛分散的皮疹,就是红色的小疙瘩,学名叫玫瑰疹。怎么了?”罗进惯性地推一下眼镜。

    “没什么。艾滋病患者的身上会出现玫瑰疹吗?”

    “会出现和玫瑰疹相似的皮疹,我们叫它为病毒疹。”

    “卢虹会不会对照网上的图片或者在网上询问医生,从而误把玫瑰疹误认为病毒疹而自杀呢?”江一明继续问。

    “这种可能性太低,卢虹是聪明人,她怎么可能听网上医生或者对照网上的图片而认定自己患上艾滋病呢?除非有医生明确的诊断,才能使她相信自己得了艾滋病。”

    “嗯,卢虹会不会受医生诱导,说她得了艾滋病,从而绝望自杀呢?”

    “晚期艾滋病患者只能存活一两年,而早期艾滋病患者,经过有效治疗是可以存活很久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因个人的体质而异,有的患者可以活到75岁以上。”

    “卢虹的挎包里有8件化妆品,你有没有对化妆品进行化验?”

    “江队,卢虹的死因是枪击,不是毒死,没有必要对她的化妆品进行化验,我们化验室的化验员也很忙,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罗进不理解江一明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认为应该对卢虹的化妆品进行化验,看看里面有没有花粉。如果有人刻意把花粉掺入化妆品中,致使她花粉过敏,又让她误认自己得了艾滋病,所以她才有可能自杀。”江一明看着罗进说。

    “卢虹的母亲来认尸的时候,我已经问过她卢虹会不会花粉过敏?她说会。现在是仲春时节,三沙岛上各种各样的花卉竞相盛开,哪怕卢虹没有接触到花粉,但是,花粉也会随风飘扬,花粉飘落到卢虹皮肤上是大概率事件,嫌疑人有必要把花粉掺入她的化妆品里去吗?”罗进依然想不明白。

    “你去化验室吩咐化验员对化妆品进行化验吧,这会让我们放心一点。”

    “好的,我马上去做。”罗进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

    “不要急,大家讨论完之后,你再走吧。”罗进被江一明叫住了。江一明接着说,“大家对卢虹的案子各抒己见吧。”江一明依旧把卢虹的自杀当作案子来看,所以他下意识地说这样的话。一般情况下,自杀都是把它说成事件,而非案件。

    “如果有人引诱或者教唆卢虹自杀,那么这个应该是卢虹的朋友,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医生,我们只要排查一下和她有交集的医生,应该能将此人找出来。”吴江说。

    “我想卢虹应该去医院感染科看过医生,而且医生会给她开诊断书,所以去各大医院查一下,就能查出卢虹去哪个医院看病。”小克说。

    “全市有近百个三级甲等的医院,医院与医院之间的信息又不联网,全部走访下来要好几天,太浪费警力,我去查一下卢虹的医保卡,就能知道她近期上哪家医院看过病。”吕莹莹历来喜欢怼小克,相爱相杀似乎成为他们的常态,实则是变相的打情骂俏,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

    “我觉得卢虹应该有病历,去她的住所搜查有可能找到病历,甚至可能有治疗艾滋病的药品。最好对她的住所进行仔细勘查,如果能在那里提取到指纹是最好的,因为诱导她自杀的人可能去过她的住所。”周挺说。

    “嗯,这个想法挺好。”江一明对周挺微微一笑,然后对大家做了分工,“莹莹去查卢虹的医保卡信息;小柔带视侦组查看最近一星期内花溪小区88栋的监控录像;老吴和小克去询问卢虹的闺蜜,尽快查出卢虹在哪里看病;我和周挺去卢虹的住所勘查。”

    大家应声而去。

    江一明和周挺又去杨雨家拿钥匙,拿到钥匙之后去卢虹的住所勘查。周挺负责检查病历和药品,江一明负责提取房间内的新鲜指纹。结果江一明在厅里提取到5种不同的指纹,在卧室里提取到3种不同的指纹。可见卢虹的朋友比较少,或者她不愿意让更多的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周挺翻遍所有家具的抽屉,以及一切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连电视机和音箱也被撬开来检查,结果一无所获。这让周挺感到失落,他说:“江队,按理说卢虹不可能把病历和药品扔掉啊,其中肯定有蹊跷。”

    “会不会引诱卢虹自杀的医生在卢虹死后把病历和药品偷走呢?因为医生怕我们查出是谁帮卢虹看病。”江一明问。

    “可是医生没有卢虹家的钥匙。”

    “她和卢虹关系密切,复制钥匙应该很容易。”

    “但是88栋的电梯和大堂都安装有高清监控器,她在卢虹死后来偷病历和药品,迟早会被我们查出来的,她会冒这个风险吗?”

    “如果嫌疑人雇佣小偷盗走病历和药品呢?”

    “嗯,有这种可能,但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而且要付大价钱,因为卢虹的保险柜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我认为嫌疑人雇佣小偷不是上策。”周挺轻轻地皱一下眉头说。

    “我们先收工吧,回队再讨论,说不准莹莹或者老吴他们有好消息呢。”江一明走出卢虹家的厅,把一次性鞋套、手套、帽子脱掉,扔进放在电梯旁边的垃圾桶里。

    回队之后,吕莹莹告诉江一明:卢虹于3月1日上午9点,去省立医院的感染科挂号了,一共付出1800元的查检费,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医生帮她看病的。江一明一听,非常高兴,对吕莹莹赞不绝口。

    江一明和周挺赶到省立医院的感染科去,查询是哪个医生为卢虹看病,主任医生伍俊飞说是他给卢虹诊断,但是,他只叫卢虹去抽血化验,另外做影像学检查,后来,他被院长叫去开会,不知道结果如何。

    江一明去询问当时的值班护士,一个名叫林芳的护士说是副主治医生纪晓诗带卢虹去做B超的,直到中午十一点半,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卢虹才被纪晓诗送走的,但是,林芳不知道卢虹的化验结果。

    江一明叫伍俊飞把卢虹的血液化验单从电脑调出来看,他照办了,结果化验单显示:卢虹没有艾滋病,身体非常健康,唯一的病是花粉过敏。这种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也就是说有人做了假化验单,并告诉卢虹她得了艾滋病,导致她自杀!

    江一明和周挺去调阅3月1日0900到1130感染科监控录像,发现自从伍俊飞离开办公室之后,是由纪晓诗对卢虹进行问诊的,最后是纪晓诗把卢虹送到电梯口,让她进入电梯。从表情上来看,卢虹非常绝望,连走路都没有力气,所以,纪晓诗才会扶着她进电梯。从中也可以判断出纪晓诗和卢虹的关系密切。否则,一个坐诊医生是不可能把患者扶送到电梯的。

    纪晓诗非常可疑!江一明打电话给吴江,叫他们去移动公司查询卢虹和纪晓诗的通话记录。江一明想把纪晓诗传唤到刑警队进行询问,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做了假化验单和诊断书。为了不打草惊蛇,江一明和周挺没有对纪晓诗进行询问,便回刑警队了。

    江一明刚好在走廊上遇到罗进,罗进说正要去他办公室向他汇报,他说在卢虹的粉底霜中化验出大量的花粉,这些花粉足以让卢虹全身过敏。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故意使卢虹花粉过敏,造成的皮疹像艾滋病的病毒疹!江一明叫罗进把所有化妆品都送到他办公室去,让他们检查,如果能从中检查出嫌疑人的指纹,那将是有力的证据。

    罗进听完之后,转身走了,一会儿便把卢虹的所有化妆品交给江一明,江一明拿着放大镜对化妆品进行检查,结果上面所有的指纹都是卢虹的,没有别人的指纹。这说明卢虹很在乎保护自己专用的化妆品。

    嫌疑人应该是戴着手套把花粉掺入卢虹的粉底霜里,否则,不可能没有指纹,因为粉底霜的盖子需要用手才能旋开,这更说明嫌疑人是故意把花粉偷偷放进粉底霜里的,意在使卢虹花粉过敏,然后再诱导她认为自己患上了艾滋病,真是一起高明的谋杀案!

    江一明把从卢虹住所里提取到的指纹输入数据库里进行比对,结果竟然和一个名叫史努学的人对上了。江一明输入密码,进入全国犯罪信息库,发现史努学是一个小偷,曾经因为入户盗窃18户人家,物品价值21万元,被判刑两年。

    他于2020年12月12日出狱,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工作,这种处于社会底层的无业游民怎么会和卢虹有关系呢?史努学会不会重操旧业去偷卢虹的东西呢?但是,卢虹家的贵重东西没有被盗,而史努学是有能力打开保险柜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有人雇佣他去卢虹家偷盗重要的东西,这东西可能是卢虹的诊断书和药品。江一明把史努学的头像复制下来,发到吕莹莹的手机上,然后来到她的工作位前,对她说:“你们有没有在卢虹住所的监控录像中发现这个人?”

    吕莹莹看了一下说:“江队,即使我们在监控录像中看见过他,但是也不知道他就是史努学,尤其是现在新冠肺炎病毒大流行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戴着口罩,我们怎么可能把他认出来?”

    “你现在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下,带视侦组去查看卢虹住所大堂和电梯的监控录像,尽快将史努学找出来。如果监控录像中出现他的身影,我们的案子就算破了。”

    “是!长官!”

    “什么意思?好像我是国民党的军官似的。”江一明瞟她一眼,表示不满,因为她故意用“长官”这种不当的称呼叫他。其实吕莹莹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被江一明误解了。她刚刚想向他解释,他就转身走了,于是自嘲地笑了笑,只要不严重违反纪律,江一明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时近傍晚,吕莹莹笑着走进江一明的办公室,对他说:“恭喜你了,江队,案子破了。”

    “哼,听你的口气好像案子是我一个人的,你没有份吗?快说,什么好消息?”他比以前喜欢调侃她了。

    “我们在花溪小区88栋的电梯监控录像中看到了史努学,他于3月21日233030在11楼下电梯,过了15分钟之后,他又重新回到电梯,来到大堂,从大堂的后门溜走了,虽然他戴着一个大口罩,但是照样被我们认出来,因为我使用识脸软件。”

    这时吴江和小克回来了,吴江对江一明说:“卢虹和纪晓诗的通话很频繁,第一次通话是2021年2月18日,她们交往了一年多,从通话的频率和时间来判断,她们的关系应该非常密切。”

    “太好了,我们这边也有很大的进展,有个名叫史努学的小偷可能是凶手或者盗窃嫌疑人,也可能是受雇于人的,你们和小克去把他传唤来,把他押到审讯室去,连夜对他进行审讯。”江一明把史努学的住址发到小克的手机上。

    江一明吃过晚饭之后,吴江和小克就把史努学押到了,江一明问他们有没有吃饭?他们说还没有吃,江一明叫他们赶紧去吃饭,吃完晚饭之后就对史努学进行讯问。

    “江队,我也没有吃晚饭,你行行好,带我去吃饭吧。我肚子好饿。”史努学可怜巴巴地看着江一明,江一明从没见过他,他却能一眼认出江一明,说明他平时做了功课。

    “你先到审讯室去,我会叫人送饭给你吃,如果你饿死了,我们的线索就断了,放心吧,我们绝对像保护一级动物一样保护你。”江一明拍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半小时之后,吴江和小克都吃完晚饭了,吴江在市局食堂打一盒饭,送到史努学面前,他接过饭菜说:“吴警官,这都是剩菜剩饭,而且已经冷了,怎么吃?”

    “食堂的厨师下班了,我们也是吃这些剩菜剩饭的,你将就一下吧,现在你最重要的不是挑食,而是好好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死不悔改,你将坐穿牢底!”吴江好心劝导。

    “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调查,可是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边吃看了看吴江,样子比较轻松。

    “你吃饭了再说吧。”吴江说完就回到位子上,和江一明、吕莹莹坐在一起,等他吃完饭。江一明看史努学的样子,觉得撕开他的嘴应该不难,他是那种勇于承认错误,但坚决不改的人,因为盗窃的罪比较轻,持刀抢劫100元,可能要判刑6个月以上,盗窃10000元,不一定会被判刑,所以盗窃案频发,而抢劫案比较少发。

    史努学用10分钟吃完晚饭,伸手擦拭一下嘴巴问:“江队,我们以前都是被治安队传唤的,今天你们为什么传唤我?我没有触犯刑法呀。”他个子瘦小,留着中长头发,小眼睛放着精光,就像夜里出没的老鼠。

    “有没有触犯刑法,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用证据说话的。你于3月21日233030,去花溪小区88栋11楼干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就不要我一再强调了吧?”江一明看着他问。

    “我……我没有去那里……”

    “本市有一千多万人口,为什么我们不去找别人,偏偏找上你?你要看看当时的监控录像吗?”

    “我……”他想说我戴着口罩你们怎么认得出来,刚刚说出口就意识到将要失言,于是赶紧打住。他当然明白警方可以使用三维技术对人脸进行重建,他在监狱听狱友说过,他也了解各种高科技的开锁技术。

    “你想说你戴着口罩我们认不出来是吗?”江一明笑了。

    “江队,我承认,我那天是去干了一件小坏事。”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更明白坦白是最好的道理,毕竟他不是去杀人,应该不会上刑罚。

    “什么坏事?说清楚一点。”

    “我去1102房拿走了一张病历和一瓶多替拉韦钠片,这两件东西都放在厅茶几的抽屉里,我没有拿别的东西,这两件东西不值钱,不会上纲上线吧?”

    “你为什么要去偷这两样东西?1102房安装的是指纹锁,你是如何解开的?”

    “这……我……我是受人之托去拿这两样东西的,钥匙也是她给我的。”

    “她是谁?给了你多少钱?”江一明声音大了一些。

    “她是省立医院感染科的医生纪晓诗,她给了我50000元,钥匙也是她交给我的,她说病历和药品就放在厅茶几的抽屉里,交代我千万不能偷别的东西,哪怕房间里有钻石也不能偷。当时……我开心死,当然欣然接受她的要求。”

    7

    “你去过卢虹的卧室吗?”江一明想了一下问史努学。

    “没有,‘盗亦有道。’我们是非常守信用的。我拿起病历和药品马上就离开了,以免夜长梦多,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卢虹已经死了,担心她回家,被她撞见。”

    “病历和多替拉韦钠片呢?”

    “我偷来之后,就交给纪晓诗了。”

    “她是怎么把钱给你的?转账还是现金?”

    “全部是现金,装在一个纸袋里交给我,她要求我不要把钱存入银行,因为警察可能会通过我的银行账户查到我的非法收入,等收到她的通知之后,再把钱存入银行,所以,我把全部钱都放在我家的保险柜里。”他深深叹一口气,似乎惋惜这些赃款将被没收。

    “你有没有对病历进行拍照?”江一明认为史努学是一个智商挺高的人,极有可能对病历进行拍照,能出50000元雇佣他去偷病历,说明对纪晓诗来说病历非常重要。

    “江队,你真聪明!我是对病历进行拍照了,我想如果以后没钱花,要饿死街头的时候,可以向纪晓诗借一点钱吃饭,反正她有几十万年薪,还有红包收。”他淡淡地说,好像敲诈是理所当然似的。

    “照片保存在哪里?”

    “在我手机图片库里,我拿给你们看。”他伸出右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部华为手机,用指纹解锁之后,从图片库里调出一张图片,然后把手机递给江一明。

    江一明拿过来看,图片是一张省立医院感染科的电子病历,上面有纪晓诗的电子签名。电子签名和本人手写签名同样具有法律效力,等同手写签名,电子病历是通过电脑输出打印出来的,这更方便患者查看,因为以前很多患者都看不懂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

    病历上都是医学上的专业名词,江一明看不懂,这没有关系,因为有罗进这个医学百科全书在,没有他看不懂的。

    “纪晓诗是在什么地方把50000元现金交给你的?”

    “在我们小区的龙凤亭里。”

    江一明叫吴江和小克把史努学戴上手铐,以防止他逃跑,虽然他只偷了两件看似不值钱的东西,但是收了50000元,这是可以判刑了。然后带史努学去他家里拿那些现金,因为现金上肯定有纪晓诗的指纹,甚至生物样本。

    江一明把电子病历图片交给罗进看,罗进开始念:“卢虹,女,26岁,长江市江北区江华村人,2022年3月1日由于咽喉痛、腹泻、乏力、身上出现红点……”

    “罗进,说重点!直接说病历上是不是诊断卢虹患有艾滋病?”江一明做事喜欢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病历上说卢虹感染了HIV病毒,也就是艾滋病,已经到了晚期,生存期不会超过一年……这病历简直是胡说八道!卢虹的体内根本没有艾滋病的任何症状!”罗进非常气愤,卢虹的银幕形象很清纯,给观众留下很好的印象,没想到竟然会听信纪晓诗的胡言乱语而自杀。这让罗进很痛心。

    “我要做的就是将纪晓诗抓捕归案,问她为什么要谋杀卢虹?”江一明说完就去叫吕莹莹和温小柔,和她俩一起去传唤纪晓诗。其实以现有的证据,已经可以对纪晓诗实施刑事拘留,但是,江一明还是想问清她为什么要引诱卢虹自杀。

    当他们出现在纪晓诗面前时,她微微一愣:怎么来了两个穿警服的女警?自己在哪个环节出现了漏洞?但是,她很快就镇静下来问:“三位警官好,请问你们找我看病吗?”

    “纪晓诗,你嫌疑诱导卢虹自杀,现在我们对你正式传唤,这是传唤证,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市局刑警队,配合我们调查!”吕莹莹冷冷地说,然后把传唤证展示给她看。

    她一看,顿时脸色苍白,虽然她看到的不是逮捕证,但是,传唤拘留证意味着警方有证据证明她诱导他人自杀,诱导或者教唆他人自杀和谋杀他人的罪差不多,情节严重的可以判处死缓或者无期徒刑,但是判死刑的概率非常小,主要是因为像卢虹这样的成年人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引诱者不一定能成功。如果引诱或者教唆精神病患者和儿童,可以判决死刑。

    纪晓诗今年32岁,毕业于省医学院,是当时的高才生。毕业之后,被省立医院聘用,因为她读的是流行病毒学,所以被安排了感染科。参加工作之后,她非常敬业,继续加强专业知识,经常在国内著名杂志《流行病学》上发表论文,去年她被提升为感染科副主任医师,可谓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她不仅学业优秀,而且长得很漂亮,长长的瓜子脸,雪白的皮肤,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笔挺的鼻梁,小巧玲珑的嘴巴,几近完美,唯一遗憾的是有点显老,也许是她把太多的精力用在事业上而造成的。

    她身高162左右,身材苗条柔韧,没有赘肉,穿上高跟鞋的话,看上去并不矮。当然,和卢虹的绝美没有可比性,不知这两个完全不同界别的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她看到传唤证之后,连脱白大褂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十有八九不会重返她热爱的岗位了,但是,她并不十分后悔,只怪自己的犯罪智商太低,没有逃过法律的制裁。

    她叫助手帮她脱掉白大褂,声音地微微颤抖,脑子一片糨糊,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他们把纪晓诗带回来之后,江一明叫吕莹莹把她押到审讯室去,先把她关押几个小时,等吴江和小克回来再说。吴江和小克说他们去查看史努学所住小区的监控录像,要耽误一点时间。他俩想查看史努学和纪晓诗在龙凤亭交易的监控录像。

    下午一点,吴江和小克把史努学和50000元现金带回了。吴江叫小克去检查现金上的指纹,史努学说纪晓诗把现金交给他时,没有戴手套。吴江则把史努学和纪晓诗在龙凤亭交易的监控录像播放给江一明看,江一明看完之后笑了,吴江办事就是细心。

    随后吴江去审讯室提取了纪晓诗的指纹,用来和在现金上的提取的指纹做比对。吴江遵循证据越多越好的规律办案,因为证据多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再厉害的律师也无法推翻。

    小克在五沓没有开封的现金上提取到两种新鲜指纹,都是女性留下的指纹,他把两种指纹拿来和纪晓诗的指纹进行比对,结果其中一枚指纹和纪晓诗的拇指指纹完全一致。

    有纪晓诗的指纹,史努学的口供,史努学和纪晓诗在龙凤亭交易的监控录像,卢虹病历的照片——这些已经形成了证据链,纪晓诗再厉害也无法逃避法律的制裁!法官不需要纪晓诗的口供,照样会给她定罪。

    大家吃过晚饭之后,对纪晓诗进行审问,按照常规由江一明当主审,由吴江当副审,由吕莹莹当记录员。江一明走进审讯室,看见他们送给纪晓诗的饭菜,就知道纪晓诗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

    “纪医生,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明天怎样,饭都是要吃的。”江一明轻声地对她说。

    “江队,我不饿,谢谢你的关心。”她眼里有一种不屈的表情,不知道什么原因。

    “既然你不饿,我们就正式开始对你进行讯问。首先我劝你实话实说,这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知道,我们如果没有证据是不会对你进行传唤的,如果你拒绝配合,我们有权对你进行拘留,刑事拘留是不要经检察院批准的,我们市局就有权力。”江一明好心相劝。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谈什么争取宽大处理?”她的声音很小,没有底气。

    “那只好由我来对你进行讯问了。我感到很遗憾,没想到你的学历那么高,情商却这么低……请问你认识卢虹吗?”江一明真心替她惋惜,眼看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要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后半生,他不会无动于衷。

    “认识,她是我好朋友,可惜她自杀了。”

    “根据我们调查,她的自杀是由你引起的,是你诱导她开枪自杀,其实是你谋杀了她。”江一明声音大了起来。

    “你们有证据吗?”她假装疑惑地问。

    “当然有,否则怎么会把你传唤来?而且是把你关在审讯室里,以前我询问嫌疑人都在留置室里,因为有了铁证才把你押在这里。”

    “那你说说看。”她并不死心。

    “既然你不死心,我就把证据一一拿给你看。首先,史努学指控你花50000元,雇佣他去卢虹家偷你给她写的假病历,那50000元现金已经被我们没收,每一沓现金上都有你的指纹;第二,你雇佣史努学去偷盗卢虹的病历和多替拉韦钠片,他为了以后敲诈你,对病历进行了拍照,这是他手机上的病历照片,上面有你的电子签名,而我们的法医对卢虹做了病理分析,她根本没有艾滋病。”

    江一明示意吕莹莹打开笔记本电脑给她看,于是,吕莹莹把电脑屏幕转向纪晓诗说:“这张照片是从史努学的手机上发到我的电脑中的,你仔细看清楚自己的签名,经过我们市局笔迹专家鉴定,是你的电子签名,无法抵赖。”

    “第三个证据是史努学住的丰城小区监控录像,录像证明你在龙凤亭里把50000元用纸袋装着交给了史努学。还有你第一次和史努学在江东餐厅里谈交易的监控录像……你还要更多证据吗?不,你说了不算,只有检察院才能让我们去寻找更多证据……说一说,你为什么要诱导卢虹自杀?”

    “既然铁证如山,什么都无法挽回,没什么好说的,我愿赌服输!”她黯然神伤地回答,此时她已经万念俱灰。

    “虽然现在坦白已经迟了一点,但是说和不说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因为法官会视你的口供为配合我们办案,所以会考虑减轻对你的刑罚,我估计你这种情况会被判10到15年,多坐5年牢和少坐5年牢,你选择哪一种?”

    “你要我说什么?”她已经忘了江一明问她的问题,显然她的脑子已经不太清晰了。这是人在遭遇突然的沉重打击会出现的状态。

    “杀人动机,你为什么要诱导卢虹自杀?”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这一切都是为了爱,我只能埋怨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我2020冬天去英国学习时,认识了一个名叫牟越明的留学生,他在剑桥大学攻读金融学博士,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像着了魔似的爱上他。

    “在我的主动追求下,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半个月之后,我们同居了,但是,我只限在伦敦学习一个月,学期结束之后,我就回国了。后来,我们只能在视频里谈恋爱,越是不能见面,我越爱他。好像我前世欠他一定要今生来还似的。

    “我盼望他能早日和他结婚,因为我已经不小了,但是,他说有一桩心事没有了结,一旦了结,他就会和我结婚。问他什么心事?我一定会帮他的。他开始不肯说,但是,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他终于向我吐露他的秘密。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痛苦。

    “原来他在出国前和卢虹谈了三年恋爱,后来卢虹认识一个名叫约翰森的英国人,他是来我们市采购日用品的商人,有时会在我们市住上十天半个月。他是伦敦一个外贸公司的经理,他父亲是公司的董事长,他很舍得在卢虹身上花钱,加上约翰森长得高大英俊,卢虹很快就和她上床了。

    “牟越明知道情况之后,非常生气,哀求卢虹和他重归于好,但是卢虹嘲笑他长得不够高大,不能让她享受到极度的快乐,而且不会挣钱,这些话极具侮辱性,牟越明一气之下,和她彻底分手了。

    “但是,卢虹和他在一起三年,花掉了他30多万元,那些钱都是他父母给他的,他想要回来,结果被卢虹无情地拒绝。牟越明发誓要报复卢虹,但是,他父母要他去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在权衡利弊之下,他听从父母的话,去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但是,他念念不忘报复卢虹,又无法回国,只好拜托我帮他实现报复计划,于是,我通过朋友找到卢虹,说我是她的忠实粉丝,经常买花去片场支持她,于是,我们成为好朋友,她当然不知道牟越明的计划,更不知道我是牟越明的未婚妻。

    “牟越明写匿名邮件给卢虹,说约翰森是艾滋病患者,而且说他已经结婚,并把约翰森和他在老婆孩子一起照片发给她,叫她死心,其实约翰森是结婚生子了,但是他没有得艾滋病。卢虹打电话约翰森质问他,结果她的手机号码被约翰森拉黑,他不许卢虹去打扰他的家庭。

    “当我知道她和约翰森断了关系之后,就把花粉掺入她的粉底霜里,致使她花粉过敏,身上起了玫瑰疹,她自然首先向我询问病况,我建议来我的感染科诊断,于是,就发生了你们所知道的一切,有一点我需要解释,我真的没想到卢虹会开枪自杀。

    “我的初衷只是想替牟越明报复她一下,让他出一口气,使他开心起来,没想到卢虹脑子少一根筋,竟然会相信我的诊断书。按理说艾滋病需要检查两三次,因为有的人是假阳性……无知、弱智、虚荣害死了她自己,我只是和她开一个玩笑而已。”她脑子清醒了,说话很有条理。

    “你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为了讨好男朋友,竟然恶意戏弄卢虹,把别人的生命当作儿戏,你说得过去吗?你和牟越明都是杀害卢虹的凶手,我相信法官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种恶人。”江一明叹了一口气,纪晓诗像占影一样,又是为爱而杀人!

    江一明向中国驻伦敦的大使馆求助,请求工作人员帮忙了解牟越明的情况。第二天,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就给江一明发来邮件,把牟越明的情况告诉他:原来牟越明不是在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而是他父母帮他交了高额的学费,在剑桥大学当旁听生,而纪晓诗竟然听信牟越明的鬼话,认为他在那里攻读博士学位。

    有人说:女人在谈恋爱的时候智商为零。这点在纪晓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真是可悲可怜又可叹!江一明向方理华汇报牟越明的情况。方理华答应向公安厅求助,把牟越明召回国,把他送上法庭。江一明听了之后,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