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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星制药集团公司是长江市最大的民企,总资产高达200亿元人民币,是一家A股上市公司,股价从原始股的1.2元涨到80元,10年之间涨了66倍,是省里的优质企业,经常受到市主要领导的表扬和大力支持。
这天晚上,夜黑如漆,天上铺满一层厚厚的乌云,风在呼啸着,把嫩绿的树枝折断,发出恐怖的声音,令人胆寒。天空下着雨,有时大,有时小,五彩缤纷的华灯在风雨中黯然失色。
电子大厦位于前江公园南岸,滨江路174号,高达68层。是江南区的标志性建筑物,里面聚集着本市300多家的大型公司,大多数是从事电子和IT行业的公司。
康星制药集团公司设在电子大厦66层,业务范围与其他公司格格不入。66层共6000平方米,每平方米月租金高达20元,共计月租达120000元,年租金将近1500000元,还不包括物业管理费和水电费,当然,这对康星制药集团公司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66层只是康星制药集团公司处理业务、信息和研发新药的地方,公司的总部设在江南区皇城开发区里,和制药厂相邻,占地1000亩,其中200亩用于建筑行政办公楼,剩下的是厂房用地。
一个穿着紧身黑色雨衣的男人,像幽灵一般地从街角来到电子大厦的后门,这是员工通道。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大口罩,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一副墨镜,一双黑色运动鞋,身材壮实,步伐矫健敏捷,个子高大,身上背着一个大包。
他那戴着手套的手从紧身衣的口袋取出一把钥匙,把钥匙插入锁芯,往右轻轻一拧,门被打开了,随着闪身进入大厦,里面有一个保安坐在椅子上打盹,他蹑手蹑脚地从保安背后绕过去,走进了运货电梯。
他知道电梯里有监控录像,但是,他毫不在意,因为他经过的地方监控器都会失效,他口袋有电子干扰器。他按下66层的按钮,两分钟之后,他顺利来到66楼,当他走出电梯时,一个保安看见他,大声喝令他停下,他迅速拿出一个瓶子向保安喷射药水,结果5秒钟之后,保安慢慢瘫软在地上。
他直奔位于办公区最里面的信息中心,这道门只有公司的核心高层领导才能打开,门禁需要用指纹和面容同时使用才能打开。他拿出解码器,对准亮着微光的门禁进行扫描,20秒之后,门禁密码被识别了,他又拿出一个假人面具,让门禁识别,结果不到1秒,就得到门禁的认可,他输入密码之后,顺利地进入了信息中心。
他跑到一个保险柜前,再次用解码器对密码盘进行扫描,顺利得到密码,又用假人面具骗得识脸器的信任,轻松地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最上面一层有个白色的金属小盒,他打开盒子,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U盘,他眼睛一亮,微微一笑。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把U盘插入端口,打开来看,正是他想要的东西,他立即点击复制,电脑便开始工作,电脑显示需要2分钟。他耐心地等待着。
正在这时,他耳里的麦克风传来了同伙的声音:“黑神,你已经被保安发现,两名保安正朝信息中心赶来,请马上撤退,否则非常危险!”
黑神一听,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必须把U盘里的资料复制下来,否则将前功尽弃,他精心策划了半年的计划将一无所获,黑神问:“你确定只有两个保安赶来?”
“对,只有两个保安,但是,他们正在呼叫其他保安赶来,电梯里挤满了保安,赶紧撤退!”
“不行,只差30秒就复制成功了,我有信心制服两个前来的保安!”说话间,信息中心的警报刺耳地响起,正好电脑已经完成复制工作了,他淡定地把U盘放回原处,关上保险柜,迅速撤离。
他知道保安无法进入信息中心,想要抓住他,他们只能躲在大门两边守株待兔。黑神一打开大门,迅速蹲下身子,两个保安的警棍向他打来,但是被黑神躲开了。因为那是电棍,一旦皮肤接触到电棍,他必然被电晕,所以躲开电棍的袭击是最重要的,电棍打在他身上,好在他穿的是绝缘雨衣。
黑神闪电般地伸出右脚,踢向其中一个保安的肚子,保安受痛,嘶叫着倒在地上,另一个保安见状,又挥着电棍向他袭来,他眼疾手快,一脚踢掉保安的电棍,又使出重拳打在保安的脸上,只听“咔嚓”一声,保安的鼻梁骨被打断了,瞬间倒在地上,捂着脸在打滚。
黑神飞快往外跑,从66楼往68楼跑去,这时众多保安赶到,看见黑神往28楼跑去,在后面紧追着,叫喊声瞬间响彻大楼。
黑神跑到28楼,但是通往天台的门被锁上了,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只用两秒钟就把门打开了,幸好保安还没有赶到,他跑到天台之后把门关上了,因为保安要破坏门锁需要一点时间。
随后,他从天台的角落拖出一个巨大的背包,那里面装着一个小型降落伞,他迅速打开伞包,然后把伞绳扣在身上,爬上栏杆,双脚用力一蹬,身子便开始急速下降,两秒之后,他按下开关,降落伞打开了,下降的速度也减慢了,他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黄金海岸,那里是一片又宽又长的沙滩,最适合降落。
当保安把天台的门打开之后,发现黑神正在降落,十一个保安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黑。因为电子大厦的高度为260米,这样的高度属于低空跳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时保安经理谢贤华赶到,他没有看见黑神乘降落伞逃走,便问保安组长安纪明:“安组长,怎么一回事?”谢贤华长得高大结实,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此时变得非常严厉,目光就像一把刀,刺得安纪明不敢直视。
“一个黑……闯入了信息中心……不,我也不太清楚……”他胆战心惊地说着。
“黑闯入信息中心?这怎么可能?”他在问安纪明,似乎又在问自己。信息中心的安保非常严密,只有董事长、总经理、实验室主任和他才能进入,不仅要知道密码,还要他们亲自到场,刷脸才能打开门禁。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黑是从信息中心的大门跑出来的,我被他踢倒在地,向峻也被他打断鼻梁骨,他已经打的去医院就医。”
“今晚谁在监控室值班?”虽然电子大厦的公用之地都安装了监控器,但是康星制药集团公司内部也安装了25个监控器,其中信息中心安装了两个监控器,没有盲区。
“报告谢总,今晚是我和米谷值班,当时米谷在泡茶,我在看监控录像,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当我看信息中心的监控录像时,发现画面呈雪花状,我想可能是监控器出毛病了,因为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一个名叫成峰的保安说,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被谢贤华处罚。
“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发现问题的?”谢贤华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比较轻松,其实他明白这件事非常严重。但是他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夫,否则怎么可能当上集团公司的保安经理呢?这可是百万年薪的美差呀。
“后来……我叫米谷一起来看监控录像,米谷认为信息中心两个监控器同时坏掉的可能性很少,可能有人用干扰器干扰监控器,于是,我用对讲机呼叫在公司门口值班的安组长和向峻,向峻说安组长被人弄晕了,他正在用冷水把安组长浇醒,答应马上赶去查看。”
谢贤华点点头,转过脸问安纪明:“你被弄晕是怎么一回事?”
“今晚我和向峻值班,但是,当时向峻去上厕所了,只有我坐在公司门口值班,这时,电梯门打开了,走进一个背着大包的黑衣人,黑色的口罩、墨镜和鸭舌帽把他的脸遮蔽得很严实,我对他产生怀疑,喝令他停下,没想到他迅速伸出一只手,向我喷射药物,我赶紧捂住嘴,过了几秒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几秒就晕倒?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麻醉剂?”谢贤华今年40岁,10天前刚好过生日,但他看上去像45岁以上的人,抬头纹很深。
“谢经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话!”
“好了,我去查看一下监控录像就知道,这事不能怪你……在场的所有人听着,你们绝对不能把今晚的事情向外泄露,否则,按照公司和你们签的条约,按泄密罪起诉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谢贤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听到了……”11个保安异口同声地回答,可见他们平常不仅遵守纪律,而且训练有素。
等所有保安走了之后,谢贤华去查看了电梯的监控录像,但是嫌疑人经过的地方都是一片雪花,当嫌疑人走过之后,监控录像又恢复正常。而安纪明确实是在被嫌疑人袭击了5秒之后就倒地不起,直到向峻从厕所赶来,才将他用冷水泼醒。
谢贤华又来到公司的监控室,查看了监控录像,情况果然如成峰和米谷所说的一样。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无比强大的对手,嫌疑人不仅有黑技术,还有极其强大的武功,只用3秒钟就把安纪明和向峻打倒,他俩都是从武术学校招来的顶尖学员,没想到在嫌疑人面前不堪一击,更可怕的是嫌疑人还会操作降落伞,要集中拥有这三大优点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谢贤华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自从他24岁进入康星制药集团公司以来,从来没有如此大的压力。
谢贤华打电话给袁景,袁景是公司的总经理,全面主持公司的各项工作。电话通了,响了6声之后,才被接通,现在已经是7月5日凌晨2点,袁景应该是在睡梦中被谢贤华的电话吵醒。
“袁总,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
“哎,不用气,你肯定有急事,否则不会这时候打电话给我,说吧,有什么事?”他和蔼地回答。
于是谢贤华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向他述说一遍。
袁景感到事态严重,语气沉重地对谢贤华说:“你在公司办公室等我,我马上来。”说完他就挂断电话。谢贤华本来想进入信息中心看看有没有丢失东西,但是,他担心袁景会怀疑他是内鬼,把现场痕迹给抹掉,所以,他要等袁景来了之后再进去。
谢贤华一向慎思敏行,胆大心细,而且武功高强,是特种兵出身,虽然在部队不是样样拔尖,但是综合能力排在全连前十位,这种人才很难得,最可贵的是他懂得知恩图报,有着无比坚定维护公司利益的信念,所以被袁景器重。
谢贤华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等待袁景,当袁景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赶紧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像握住久别重逢的亲人的手一样,愧疚地说:“对不起,袁总,出了这种事,我应该负主要责任。”
“现在说这种话是多余的,只能怪我们的对手太强大。走,我们先去看看信息中心有没有东西被盗。”袁景今年55岁,集成熟、稳重、睿智于一身,他是清华大学的高才生,青年时学的是金融管理,20年前,他嫌国企的薪水太少,跳槽到康星制药集团公司,现在年薪加分红高达1000万元,还有10%的股份,仅凭股份就可让五代人衣食无忧。
“袁总,我们要不要报警,如果要报警的话,我们最好不要进入信息中心,因为这样会破坏现场。嫌疑人的足迹和指纹等物证会被毁坏。”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袁景。
“绝对不能报警,我们公司有许多机密都存放在信息中心,一旦让警方介入,我们偷税漏税、贿赂官员、非法进口原料等违法的事就会被曝光,这样就会造成公司的股票疯狂下跌,上百个股东会对公司失去信心,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压力,甚至法定代表人都会被判刑。”袁景严肃地说。
“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我已经交代当时一起抓贼的11个保安严守秘密,否则将对泄密者追究法律责任。”
“你做得对。”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信息中心门口,袁景对着门禁,让门禁识脸,通过之后,输入密码,门“嘀”地一声开了。他俩走进去,对宽敞的信息中心检查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没有发现少了任何东西。
袁景对谢贤华说:“黑应该没来得及把东西盗走,就被我们的保安发现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回家睡觉吧,上班之后,我会向曾董汇报情况的。”他在安慰谢贤华,也在安慰自己。
2
7月10日晚上,天气异常闷热,虽然已是深夜,但是,热浪依旧没有散去,霓虹灯闪烁的夜空中没有一丝凉风,整座城市在暑气的笼罩之下,像个烦躁不安的病人。
王前飞今年31岁,性格孤僻内向,人们称他闷骚男,他中等个子,身体偏瘦,皮肤像雪一样白,好像许多年没有见过阳光似的,这是他的职业造成的,因为他是IT工程师。
他没有特殊癖好,朋友也很少,除了上班,就是上网学习更深奥的IT技术,似乎得到了社交恐惧症。他认为现实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都有可能把人吞没。他在亲友聚会时总是沉默寡言,所以总是被人小看,如果亲友要求他说几句话时,他就会张皇无措,结巴着匆匆忙忙地说几句话就结束。
此时,他独自坐在美味烧烤店门口吃烤串,喝着52度的酒鬼酒。他最爱吃的是烤羊肉串和烤鸡腿,每次他都会点这两样东西,别的烤串他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只喜欢喝酒鬼酒,专一到固执的地步。
当然,他的酒量不算太好,最多只能喝下400毫升52度的白酒,如果喝了500毫升白酒,必醉无疑,但是,他今天特别开心,想着即将来临的美好事情,心里美滋滋的,便多喝了100毫升的酒鬼酒。
喝完之后,他站起来,走到街头,等候来接他的车。他刚才用了滴滴打车约了一辆车牌号码为长A14177的轿车,他打开手机查看此车的位置,得知车已经向他驶来,所以,走到街头等候。
10秒钟之后,网约车稳稳地停在他身边,司机摇下车窗问:“先生,是您约的车吧?”
“嗯。”他点点头,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室车门边,顺手拉开车门坐上去,对着司机说:“去红杉镇。”
“老板,夜间去红杉镇每公里要3元哦。”王前飞上车以后,司机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看见王前飞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像醉酒的样子,所以故意提醒一下,以免到目的地后因付费产生分歧。
“没……没问题……”说完,他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还打着很响的呼噜声,司机没再说话,认真地开车,起点是江北区胜利大街,到终点50公里,算是比较长的路途,一般情况下,他拉的人都是在本市之内。
司机是一位年过五旬的男人,名叫管佛,名字很霸气,却一辈子处于社会底层,他有长达25年的驾龄,为人和善、本分、宽厚,极少和人吵架,45岁以前,他都是在开出租车,随着年龄增大,他不想继续劳累,三年前,有了滴滴出行软件,他闲不住,买了一辆15万元的轿车跑滴滴,这样就有了时间自由,并能劳逸结合。
当他的车行驶到洋湾湖时,此湖离起点30公里,王前飞忽然醒来,叫管佛停一下车,他要下车拉尿,管佛只好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让王前飞下车。这里是乡道,只有5米宽,周边都密密层层的森林,路上没有安装监控器。
王前飞下车之后,绕过车头,向公路边走去,走了8米左右,他站在一块岩石上,解开皮带,开始往湖里拉尿,突然脑袋一晕,身子一晃,跌进洋湾湖里,并传来“啪”地一声……
管佛怕王前飞逃走不给钱,所以坐在驾驶室上,一直盯着王前飞,没想到王前飞竟然会跌入湖里,他大吃一惊,赶紧打开车门,下车跑到湖边去看。跑到那里时,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对着湖面照射,他离湖水只有3米,手电筒的光虽然不很强烈,但依然能照见湖里的情况。
此时,王前飞正在用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显然王前飞不会游泳,可是管佛是从贵州的大山深处来的,他也是一个旱鸭子,见到深水都怕。
如果他跳下去救王前飞,那是无疑等于自杀,这绝对不能做!他大声向四周叫喊着:“有人吗?快来救命啊,有人掉进湖里了……”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只有空谷传来他的回音。
这时,他忽然想起车的后备厢里有一条小尼龙绳,他赶紧跑去拿绳子,但是,等再次回到事发地点时,只见湖面上冒着一串串的小水泡,已经看不见王前飞,他肯定已经沉入水底了。
他急得满身大汗,在原地直跺脚,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拨打110电话。110指挥中心的接警员接到他的报警电话之后,详细地问清原因和地点,然后叫他原地等待,他们会派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民警前往处理。
管佛只好听从接警员的安排,蹲在岩石上,用手电筒一直照射着湖面,他盼望能出现奇迹一一王前飞浮出水面。但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他在想着这件事是否要承担责任,如果要承担经济赔偿的话,那最少是他开一两年所挣的钱。
半小时之后,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管佛赶紧跑到路上去,向警车招手,警车停在他身边,从车上下来5个民警,其中一个带头的民警走到他身边说:“我们是江北区分局的民警,我名叫曲歌,负责处理这起事件,请问你的人是从哪里落水的?”
“他就是从那块岩石上跌入湖里的。离现在已经过去35分钟了,人肯定不行了,但是请你们帮忙找一找他的尸体吧。”他沮丧地说道,眼里充满渴望。
“好的,我们马上去湖里搜索。”曲歌叫司机把警车开到岩石边上,用车灯照射湖面,湖面被照得如同白昼,从西方吹来了阵阵微风,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两个水性很好的警察脱掉衣服,只穿一条短裤,先后跳入水中,然后潜入水里,搜索了两分钟之后,冒出水面,向曲歌摇摇头,接着又潜入水中继续寻找,就这样,一会儿潜入水面,一会儿冒出水面,寻找了差不多一小时,结果没有找到王前飞的尸体。
曲歌叫两个民警上岸,曲歌问其中一个民警:“小项,湖水有多深?为什么找不到尸体呢?”两个民警搜索过的水域大概有2500平方米,如果死者确实是从岩石上跌入水中,应该能找到尸体。
“因为是靠近山边,水不深,在3到8米之间,水底并不平坦,而是呈现坡状,我估计尸体可能受水流和风向的影响,漂流到2500平方米的水域之外。”项其回答。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报警人报假警。”另一个名叫高林光的民警说。
曲歌想了想,转身对着管佛严厉地问:“管先生,我们怀疑你报假警,否则,我们两个水性极好的民警怎么会找不到尸体呢?”
“曲警官,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真的,否则,你们可以追究我法律责任,你们还可以查看我的行车记录仪,当时我的人是从车头绕过,走到岩石上拉尿的。”他真诚地回答。
“好吧,请带我去看看你的行车记录仪。”曲歌说。
管佛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轿车走去,曲歌跟在后面,来到驾驶室内,打开行车记录仪进行查看,录像显示:王前飞于7月10日235050,从车头绕过,向湖边走去,车子离湖边只有8米,但是行车记录仪拍摄不到王前飞落水时的状况,也拍摄不到管佛跑到岩石上去的状况。
曲歌认为管佛没有说谎,他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打海事救援队的电话,海事接警员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向他问清了情况,答应立即派搜救队去帮助他们。请他们耐心等待,因为搜救员都在睡觉。
一小时之后,一辆中型货车来了,车厢里装有一艘搜救艇,从车上下来5个队员,他们带着潜水设备。曲歌认识带头的副队长池大地,他俩握手寒暄之后,曲歌把情况向他介绍一番。
池大地比曲歌大5岁,他说:“在夏天溺亡的尸体要在1到3天内才能浮上水面,人死后身体很多细胞因为缺乏营养的供给,会逐渐死亡,但肠道里的腐败性细菌,厌氧性细菌群等,会在人死后继续工作。吸收人体余下的营养,排放气体,当尸体内存有足够的气体,尸体就会慢慢从水中漂浮起来。所以,我们必须潜水作业。”
“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帮什么忙,我们会竭尽全力去做。”
“你们在一边旁观就行了,打捞尸体的工作由我们来完成。”他说完便叫队员们把小型搜救艇从车上搬到岸边,用绳索把它慢慢吊到湖里,然后他们溜到岸边,再把搜救艇拉回来,五个队员爬上搜救艇。
池大地叫一个队员驾驶搜救艇,他在艇上指挥,吩咐三个潜水员穿上潜水衣,背上氧气瓶,先后潜入水中,先从近岸的水域开始搜索。
洋湾湖是一个淡水湖,最深处有150米,湖面总面积40万平方米,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如果三个潜水员要对全湖进行搜索的话,需要几天时间。洋湾湖的周围都密密麻麻的树林,种着松树、杉树、毛竹。
这时,湖面起雾了,雾气越来越浓,白茫茫地笼罩在水上,能见度极低,警车和搜救艇的灯光因此显得微弱,只能看见10米之内的景物,这给搜索工作带来一些干扰。
因为从湖面到湖底呈坡状,所以越往下水就越深。湖底很多淤泥,如果尸体沉入淤泥之中,很难被发现,这是最难的问题。还有一件事是氧气瓶的问题,一般情况下,一只氧气瓶在10米深的水里,可以潜游1小时左右,但是,他们潜入水中不止10米,而20米,甚至30米,因此,三个潜水员每隔40分钟便要上浮,回到搜救艇上补充氧气。
天渐渐亮了,也许是太阳出来的原因,湖面的雾气渐渐散去,只有淡淡的一层薄雾,可以看见100多米外的景物了。
早晨八点半,一个名叫沈沉的潜水员浮出水面,他向池大地招手,表示他已经找到尸体了。池大地便命令驾驶员把搜救艇向沈沉那边驶去,他们相隔约100米,两分钟之后,搜救艇驶到沈沉面前。
沈沉左手抓住艇沿,右手把尸体拉出水面,池大地和驾驶员赶紧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抓住尸体的双手,奋力把尸体拉到搜救艇上。沈沉随后爬上去,卸下潜水设备,不断地拿纸巾擦汗。
接着,池大地用“深海通”联系另外两个潜水员,对他俩说尸体已经找到,请速回。他俩接到命令之后,很快就浮出水面,向搜救艇游去。
“深海通”是潜水员语音通话装备,可让潜水员之间以及水面的控制台进行实时通话,也可以让水面控制台实时看到潜水员在水下的位置,同时可将潜水员的氧气瓶、心肺等参数实时回传至控制台,非常方便。
曲歌见搜救艇向岸边驶来,当它慢慢靠近岸边时,曲歌看见搜救艇上装有一具尸体,就知道他们成功了,当搜救艇停靠在岸边时,曲歌跑上去帮忙,一起把尸体抬上岸。死者穿着白色T恤,黑色西裤,脚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曲歌从警20年,经验丰富,担心尸体不是管佛的人,于是,他把管佛叫过来看,管佛看了一会儿之后,曲歌问他:“这具尸体是不是你载的人?”
“是的,就是他!”他似乎怕多看尸体一眼,眼睛看着远方回答。
“他是你的熟吗?”
“不是,他是第一次乘坐我的车。我以前不认识他……曲警官,这事我不要负责任吧?”他眼里充满忧虑。
“这要看调查结果。你如果有当律师的朋友,可以向律师咨询一下。”曲歌见过很多家属把跟事件无关的人告上法庭,甚至打人,比如医闹。严格来讲,管佛是没有任何责任的,因为他没有恶意行为。
曲歌去查看死者的口袋,结果从他的裤袋里找到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一个10张百元钞票,三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但是没有找到他的手机,这点有些蹊跷,不过想想他在水里最少要挣扎2到3分钟,在这过程中手机从口袋中掉落也是有可能的。
身份证显示:死者名叫王前飞,1990年7月7日出生,住在本市江南区邻里街11号的蓝雅小区14栋202室。
曲歌打电话给江北分局的刑警队长安逸田,问他如何处理尸体,因为他担心这是一起谋杀案,比如管佛有可能把王前飞推进湖里溺亡。
安逸田叫他打电话江北区分局的收尸员,先把尸体冷冻起来再说,如果通过调查没有疑点,再将尸体交还给死者的家属。曲歌对安逸田非常敬佩和信任,他照安逸田说的去做了。
3
曲歌回队之后,没有去睡觉,虽然他在现场工作了一夜,身体已经很疲惫,但是,他仍然向分局治安队长汇报了处警情况,接着通过当地派出所配合,查到了王前飞妻子裴澜的手机号码。
他当即给裴澜打电话,电话通了:“你好,请问你是王前飞的妻子裴澜吗?”
“是的,你是谁?”她警觉地问,现在的电信诈骗太多,造成不少市民对陌生电话很反感很警惕。
“我是江北区分局治安队的曲歌,请问你老公是不是名叫王前飞?”其实他很怕打这种传达噩耗的电话,但是,他是处理王前飞溺亡事件的负责人,这通电话必须由他来打。
“是的,我就是他老婆裴澜,请问他出了什么事?”裴澜的语气并不紧张,以为王前飞可能因为和人吵架或者酒驾被民警抓住了。
“你要有心理准备王前飞在昨晚12点左右,因为醉酒不小心失足坠入洋湾湖里,溺水死亡了,尸体已经被我们和海事救援队找到了,安放在江北区公安分局的法医中心,请你来认尸吧。”
“你胡说!我老公怎么可能深夜跑到洋湾湖去?”她不相信。
“请节哀顺变,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但是,我们从死者的钱包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证明死者就是王前飞。你来辨认一下,如果你需要我陪同,请来江北区分局治安大队副队长办公室找我。”
“呜呜……我马上去找你……”她痛哭起来,悲伤而绝望,她的哭声仿佛一根针刺痛着曲歌的心。
一会儿,一个少妇敲开曲歌办公室的门,她身穿一袭红裙,身材修长,微胖,一头酒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纤细而飘逸。她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又黑又大,虽然谈不上是个大美人,但是颜值中上,十分耐看,还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很难说清楚。
她眼里含着泪花,神情悲伤而沮丧,她走到曲歌的办公桌前,细声问道:“请问您是曲警官吗?我是裴澜,你能把我老公落水的情况说一下吗?”
“来,我们坐下来说。”曲歌从大班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见裴澜也坐下之后,他把王前飞溺亡的过程详细地说一遍,语调沉重又无奈。
“那么迟了,我老公跑洋湾湖去干吗?”她疑惑地问。
“根据司机管佛说,他要打车去红杉镇,但是他没有和管佛说去干什么。管佛说王前飞喝醉了,走路都不稳,当时,王前飞叫管佛停车,然后走到洋湾湖边去拉尿,结果失足掉进了洋湾湖。”
“去红杉镇?我记得他在红杉镇没有朋友……这事非常蹊跷,请问车子离我老公的落水点多少米?”看来她没有被悲痛击垮,神志还很清醒,所以会问后那一句话。
“管佛的轿车离王前飞的落水点大概8米,他是站在一块岩石上拉尿落水的。”
“8米?也就是说我老公走了十几步,走到岩石上往洋湾湖里拉尿?这是不可能的!我去过几次洋湾湖,深夜时,那条路车辆罕见,一个大男人随便站在路边拉尿就行了,为什么要走到湖边去拉尿呢?我觉得我老公是被人推下水的。”她深深地看着曲歌说。
被裴澜一说,曲歌愣了一下,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而一个平凡的少妇却能想到这个问题,真是令人汗颜!可见她的心思何等细密!
曲歌想:如果换作是我尿急的话,当车停下来之后,肯定会站在路边拉尿,因为夜里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器,不用担心损坏自己的形象。所以不可能绕过车头走到8米外的湖边去拉尿。
曲歌想了一下说:“当时只有管佛在场,没有别人,通过我们对管佛的询问,我们觉得他应该不会把王前飞推进湖里。”
“这是你的主观臆断!我要申请你们立案调查。否则,我绝不罢休!肯定是管佛把我老公推进湖里的。”她眼里闪着冷冷的光,脸上的肌肉稍稍扭曲了。
“如果是谋杀案,我们没有办法处理,得交给刑警队立案调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分局刑警队找安队,把你的诉求向他说说。”
“我不相信你们分局刑警队的能力,我要求市局刑警队介入,请你帮忙打电话给江队长,把情况向他反映好吗?”她恳求着,眼里泪光闪闪。
“没问题,我可以帮你联系江队,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去认尸。万一死者不是王前飞呢?以前也发生家属错认尸体的事。”
裴澜站起来,叫曲歌陪她一起去认尸,曲歌虽然通宵达旦没有睡觉,没有神情,但仍然同意了裴澜的请求,去法医中心认尸,这是警察必须尽到的责任。
他们来到法医中心之后,曲歌叫法医车枫山把冷藏王前飞的冰柜打开,车枫山走到03号冰柜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拉开冰柜,露出一个黑色的裹尸袋,接着拉开拉链,露出了王前飞的面容。
裴澜一看,瞬间痛哭起来,一股巨大的悲伤像潮水般向她涌来,她感到心被刀切成一万块,差一点晕倒。她一只手抓住冰柜门,让自己不要晕倒,伸出一只手去抚摸王前飞苍白如雪的脸……
过了许多,裴澜才返过神,她知道哪怕自己伤心到窒息也无法让老公起死回生,唯一能为老公做的就是弄清他为什么会溺亡?为什么深夜要去红杉镇?而且连电话也不打给她,让她得知他的去向?许多谜团在她心里纠缠着。
“车法医,你有没有对王前飞的尸体进行检查?”曲歌问车枫山。
“我有对尸体表面进行初步检查,尸斑和尸僵已经形成,溺死的尸体由于毛细血管受冷水刺激发生收缩,加之尸体在水中浮动翻转,所以,尸斑常常出现得较慢,而且比较弱。死者的食道内有食物的反流,手里有淤泥和水藻。溺死属于窒息性死亡,所以新鲜尸体有一般窒息征象,即全身血液不凝固;睑结膜、黏膜、浆膜瘀点性出血。这都说明死者是生前溺亡,而非死后抛尸。”
“能判断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
“收尸员把尸体送来的时间是今早840,我立即对尸体进行观察,从尸斑深浅和尸僵的软硬度来判断,死者死于昨天23点到24点之间。”
“有没有外伤?”
“没有外伤,可以排除与人搏斗被人推下水的可能。”
“我们假设……这只是假设,你不要当真……死者是站在湖边拉尿被人从背后推下水,这能查出来吗?”
“这不可能查得出来,因为凶手的手掌印不可能留在死者的衣服上,也不可能在尸体背部留下瘀痕。我觉得这是一起意外落水事件,不太可能是刑事案件。”车枫山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皙,很斯文的样子。
这时裴澜走到曲歌面前,轻声问:“曲警官,请你再陪我去一趟市局刑警队好吗?”
“我们这里就是刑警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们公安队反映呀。”车枫山抢过话题。
“对不起,我更信任市局的1号重案组,我经常关注他们的,知道他们屡破奇案、难案、冷案,甚至死案。他们在我心中是至高无上的。”裴澜悲伤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我就无话可说了。”车枫山说完就走开了。
“裴女士,我先打电话给江队,看看有没有在办公室,如果他在的话,我就带你去。”曲歌说完就掏出手机给江一明打电话,他打的是江一明办公室的座机,电话通了几秒之后,被江一明接通了。
曲歌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一下。江一明叫曲歌带裴澜去他办公室,见面之后再具体交谈。曲歌挂断电话之后,开车送裴澜到市局刑警队,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江一明招呼他俩坐下说。
江一明先叫曲歌把王前飞溺死的过程详细地说一遍,于是曲歌照做了。江一明听了之后,觉得没有可疑之处。因为一个醉酒的人是很容易落水溺死的,全市每年要发生20到40起这种悲剧,其中小学生特别多。
“裴女士,认为有哪些疑点呢?”江一明和风细雨地问。
“一个被尿憋急的男人,怎么可能走到离车子8米外的湖边去拉尿呢?绝大部分人下车就会在路边解决,深夜12点又没有人看,也没有车辆经过,我老公不可能舍近求远,踉跄地走到湖边去拉尿。”
“你的想法是比较对的,但是,也有另外,比如湖里有人打鱼,王前飞有可能为了边看打鱼边拉尿,所以才会走到湖边去。当然,可能有别的原因。总之,不能断定王前飞不会去湖边拉尿。”江一明说。
“可是我认为我老公不会那样做。他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人,比如他连内裤都不穿,裸睡成习惯;为了简单,他几乎推掉所有社交。所以,我认为他不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也不可能深更半夜打车去红杉镇!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老公是他杀!求求你了,江队,你帮忙立案侦查吧。”她含泪地望着江一明,神情楚楚的。
“既然你提出疑点我们会认真考虑的。如果让我们介入,首先要解剖王前飞的尸体,你同意吗?”
“当然同意,只要能将凶手抓捕归案,我倾家荡产都愿意。不,哪怕拿我的命换他的命都可以!”
“好吧,你先回去,我会派人去调查。如果有更大的疑点,我们再立案侦查,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敷衍了事。不过,在我们没有查出结果之前,你千万不要单独去查,这可能会对你造成生命危险。”
她感激地点点头,和曲歌走出去。
江一明打电话给安逸田,把情况说清,安逸田十分配合,他同意市局刑警队把尸体拉走,如果需要的话,他会派人把王前飞的尸体送到市局的法医中心。江一明说如果能把尸体送来更好。
下午两点钟之后,安逸田就派人把王前飞的尸体送到市局的法医中心,江一明要求罗进马上对尸体进行解剖。随后又吩咐吴江和小克去找管佛了解情况。虽然曲歌已经对管佛进行了询问,并做了笔录,但是,笔录不够详细和专业。
吴江和小克去找管佛,重新询问。结果和曲歌的笔录大同小异。没有发现管佛的话有漏洞,但是,管佛的行车记录仪只有录像功能,没有录音功能,所以不能采集到王前飞和管佛的对话。
行车记录仪有两种,一种是只能录像的,这种行车记录仪比较简单,价格也便宜,而且很耐用;另一种行车记录仪既能录像又能录音,价格自然贵一点,也比较容易坏,所以,一般情况下,低档的轿车是使用前者。
行车记录仪还可以装在车尾和车身左右,这样就可以记录前后左右的情况,可惜管佛只安装了前面的行车记录仪,所以,无法得知车前后左右的情况。
吴江和小克询问完管佛之后,把他带到事发地点,叫他把当时的情况再叙述一遍,结果没有发现疑点。他俩从警车上拿来勘查工具,对现场进行勘查。
从停车处到岩石落水点共8.2米,从路边到落水点为5米,其中有4米是泥沙地,1米为岩石,泥沙地上有许多鞋印,非常杂乱,可见现场已经被曲歌他们和海事救援队员破坏殆尽。
他们穿上鞋套,对地上的鞋印仔细观察,发现有7种不同的鞋印,他们对鞋印进行拍照,准备拿回去比对。落水点的岩石上有很多不完整的鞋印,可惜因为岩面粗糙而无法提取。
除了鞋印,现场没有可疑的物证,所以,吴江和小克回队了。他俩回来之后,走进法医中心,把王前飞的鞋子拿来进行比对。王前飞穿的是一双白色耐克鞋,鞋子比较新,鞋底的花纹很清晰,这给他们的比对工作带来方便。比对结果,7个不的同鞋印中没有一个鞋印和王前飞的鞋印相同。
这种情况应该是王前飞的鞋印被曲歌他们和海事救援队员的鞋印覆盖了;还有一种可能是王前飞被人打晕之后,凶手把他抱起来扔进洋湾湖里,造成他失足落水的假象。可惜行车记录仪无法拍摄到车里的情况。
吴江觉得应该去查一下管佛的车,如果能从他的车内提取到指纹或者其他物证,那是最理想的。因为行车记录仪拍摄到的情况未必是真的。录像是可以伪造的。
吴江把管佛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交给吕莹莹鉴定,看看是否有假。接着又和小克去找管佛,说要检查他的车,管佛很配合地带他们去小区的停车场,把车门打开,让他们勘查。
打开车门之后,吴江立即闻到一股漂白粉的味道,他一愣,眉头一皱问:“管先生,你的车好像刚刚洗过?”
“是的,我早上一回来就把车开到洗车店去清洗了。这有什么不妥吗?”他疑惑地问。
“为什么要急着把车开去洗?”吴江有些生气。
“我以前在贵阳开了23年出租车,我们那里有个习俗,一旦车子载过死人,就必须马上把车子开去清洗,把晦气彻底洗掉,否则会很不吉利,我一直保存着这个习惯。”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这是迷信!现在可好了,所有的物证都被洗掉了,连DNA也会被漂白粉破坏掉,指纹就更不用说了。唉……”
“曲警官没叫我不要洗车啊,我真的不知情。”
“曲歌是治安民警,没有我们刑警考虑得周全,他当然不会想到我们要勘查你的车子……算了,这事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曲歌,也许这就是一起意外溺死事件。”吴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着放大镜对副驾位周边进行勘查,结果没有发现一枚指纹,也没有发现毛发、皮屑、鞋印。
吴江转到驾驶位上,在方向盘上提取了几枚相同的指纹,还在方向盘下面的脚垫上提取了鞋印,经过比对,是属于管佛的。小克负责勘查车后座,也没有提取到新鲜的指纹,可见车子被清洗得多么彻底!
4
第二天,罗进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江一明召集1重案组组员开会。组员共7个人,小规模的案情分析会都是在小型会议室里进行的,此时是盛夏,酷热难耐,但是会议室里的空调机早已被后勤人员打开制冷,所以里面非常凉爽。
“罗进,你来说说尸检情况吧。”江一明开会不喜欢铺垫,从来都是直奔主题。
“死者王前飞1990年7月7日出生,于2021年7月10日23点到7月11日1点溺死,因为他的内脏淤血;睑结膜、黏膜、浆膜瘀点性出血,而且尸斑浅淡,口鼻部蕈样泡沫等征象,所以我们判断他是溺死。他的血液中酒精含量达到250mg/100ml,死前处于严重醉酒状态。”
“这相当喝了多少毫升的白酒?”温小柔问。
“52度的白酒最少喝了450毫升,对酒量好的人来说,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是对于酒量不好的人来说,肯定要送医洗胃,否则会造成死亡。王前飞的妻子说他酒量最多能喝下400毫升52度的白酒。超过这个量就会严重醉酒。”罗进看着温小柔回答。
“死者有没有外伤?”
“全身没有一处外伤。可以排除死者死前与人搏斗过的可能。”
“会不会死后抛尸?”江一明问。
“死后抛尸?如果是死后抛尸的话,他的胃里就不会有5000毫升的湖水,肺里也不会有大量的积液了。”罗进觉得江一明问得太不专业,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这可不是一个刑警队长应该提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说死者会不会在别的地方溺死,然后抛尸到洋湾湖。”江一明回答。
“对不起,江队,我误会你了……这个问题目前还不知道。这需要去洋湾湖提取水样进行化验,然后再和死者胃里的湖水进行比对,河水、海水、湖水、自来水、水库水的生态和成分都是不同的,所以生长出的藻类也不同。会议结束之后,我会去洋湾湖取水化验,傍晚就会有结果。”
“江队,我觉得死者被抛尸的可能性极小,因为管佛的行车记录仪没有伪造痕迹,录像中的人就是王前飞。”吕莹莹说。
“可是目前有三个疑点,一是裴澜认为王前飞不会走到湖边去方便,化简为繁;二是不知道王前飞要去红杉镇干什么;三是管佛一回到市区就把车子洗得一干二净。这些都是疑点,所以,我们首先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否则,我总不安心。”江一明皱着眉头说。
“我们去调查一下王前飞的通话记录,看看7月10日和谁联系过,他深夜去红杉镇,应该是去见很重要的人,总不会跑到那里去偷东西吧?有结果之后再去红杉镇调查,我想问题会迎刃而解。”吴江提议。
“好,你和小克去查王前飞的通话记录。莹莹去查王前飞上车之前的监控录像,小柔去网上查一下,看看贵阳有没有死者乘坐这车之后一定要去洗车的风俗。我和周挺去查王前飞的社会背景。散会吧。”江一明开会历来简明扼要,从不拖泥带水。
王前飞使用的是联通公司的手机卡,所以,吴江和小克去市联通公司营业部调取了王前飞当天的通话记录,并把他一个月内的通话记录都打印出来。7月10日王前飞只通过两次电话,一个是裴澜,她于111012打电话给他,通话时间只有30秒。
另一个是名叫刘思凡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刘思凡用的是移动公司的手机卡。他们又去移动公司调查刘思凡的身份,结果发现她真名叫刘晓菲,今年25岁,是四川马尔康观坝镇前山村人。
王前飞和刘晓菲是181010通电话的,通话只有55秒,可见王前飞果然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
吴江和小克来到红杉镇派出所,所长接待他们,当所长知道他们要去了解刘晓菲的情况时,他把片警秦虎叫来。秦虎才进入派出所工作5年,因为胆大、细心,很快就成为所里的干警。
他中等身材,脸上的皮肤稍黑,五官端正,正宗的国字脸,浑身充满阳刚之气。他知道吴江和小克是市局的精英,对他们无比崇拜,忙着递烟倒茶,礼貌而周到。
“小秦,你认识住在行运街14号的刘晓菲吗?”吴江问。
“认识,她是个小名人,因为她老公孔岭南贩毒被我们抓捕,被判了15年刑,这是2018年6月发生的事情,后来,她和孔岭南离婚了,孔岭南允许她住在他的房子里。他们没有生育,家里只有一个患老年痴呆症的公公,她负责照顾公公,这是孔岭南让她继续住在他家的原因。”
“刘晓菲有工作吗?”
“有,她在镇上的如家宾馆前台当服务员,月薪2500元,但她似乎安于现状。工作认真,待热情有礼,嘴巴很甜,受很多顾的欢迎。”
“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家里吧。要不我带你们去她家看看?”秦虎有点小兴奋,能和市局的精英一起走访调查是一件可遇不可的事。绝大部分的民警都想成为吴江和小克那样的人。
“走吧。”吴江站起来,秦虎也迅速站起来,走在前面带路,他们穿行了两条街道之后,就来到刘晓菲的家里。门口前坐一个痴呆老人,看见他们到来时,眼光直直地盯着他们,什么话也不说。秦虎从他身边走过,往屋里走。
屋前有个小院子,小院的东北角有一口深井,院子后面是一栋两层半小洋楼,外表装修得很漂亮,与别的房子有很大差异,可见它的主人挣钱能力比较强。当然贩毒的利润是很高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法院没有把这栋房子没收了。
刘晓菲听到动静,从厅里走出来。她长得很漂亮,白里透红的脸颊,高挺的鼻子,亮晶晶的大眼睛,透着一股特殊的魅力,那是一种妩媚,气质比较艳俗,但很对许多男人的胃口。唯一的遗憾是身高没有超过1.6米,身材微胖,这给她的颜值评分打了许多折扣。
“三位警官,是不是我老公……不,我前夫……在监狱里不听话?”她微微皱着眉头,漂亮的女人即使皱眉头也是很美的,何况她的声音如娇莺般悦耳。她边领他们向厅走去边问。
“不是,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管的是命案,不管监狱里的犯人。请问你认识王前飞吗?”吴江坐下之后问。
“王前飞?你说的阿飞吧?我认识他,他曾经在我们宾馆入住过,当时我们前台的电脑坏了,变成黑屏,无法使用,他听了之后,说帮我们试试看,结果不到一刻钟就把电脑给修好,真是厉害,我没文化,对这种有专业知识的人非常敬佩,所以就加他,成为好友。”
“仅仅是好友关系吗?现在他死了,他是7月10日深夜来红杉镇路上,掉进洋湾湖淹死的,我们怀疑和你有关系,因为他在红杉镇没有别的朋友,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否则,我们将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一抺绯红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如桃花一般艳丽,她微微低下头,避开吴江的目光,细声地说:“后来,我和阿飞经常聊,两人都有好感,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共同的经历和难言的苦衷……于是,我们走到一起。”
“你们有什么苦衷?”
“唉……我真的不想提起……”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
“说说吧,也许对我们破案有帮助,既然你们之间有感情,我想你不愿意王前飞含冤而死吧?”
“我前夫没有被捕前,经常打我,特别是喝醉以后,简直不把我当人看,而是当沙包打,他总是无中生有,说我勾引别的男人,其实,我对他无比忠贞,因为我是从四川乡下来,嫁给一个富裕的老公不容易,所以我处处让着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去找妇联……他被判刑之后,我就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不久法院就判我和前夫离婚……”
“那王前飞有什么苦衷呢?”吴江因为不想听她继续讲后来的故事,所以打断了她的话。
“王前飞也属于家暴的受害者,只不过和我的方式不同而已。他性格内向软弱,家里的一切都由裴澜说了算,而且对他要求很严格,甚至有强迫症,比如他的牙刷一定要头朝北放在杯子里,和她牙刷的方向一样,出门前一定要他把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否则就不让他出门,连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也由裴澜指定,他曾经反抗过裴澜,结果裴澜和他分居,几个月都不和他同房,最后,阿飞只好向她妥协,因此,我们是惺惺相惜,最终偷偷摸摸地走在一起,但他一个月最多来我家两三次,因为他要等裴澜出差才敢来。”她说得声情并茂,好像遇上了真爱。
“7月10日他打过电话给你,他是要来你家过夜吗?”
“是的,因为7月10日是我生日,他老婆出差了,他要来我家过夜,第二天陪我过生日,他说要买一个大钻戒给我,那个钻戒太美了,我真的很喜欢,所以,他答应买来送我当做生日礼物。”
“可是我们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钻戒。”
“那个钻戒还躺在红杉镇金大福金店的柜台里,当然不会在他身上。他说第二天带我去买,他是不会对我说谎的……可惜……他竟然……被水鬼拖走了……我真没福气啊。”她的眼眶湿润了,掉下几颗晶莹的泪珠,如同晨露般闪亮。
“有一点想不通,既然他要来你家过夜,怎么会喝下将近一瓶52度的白酒?”
“他每次来我家之前,都喝得半醉,因为这样……我们可以缠绵得更久,我也喜欢他喝酒之后的状态,很野性,很狂放,我们甚至可以一整夜都不用睡觉……我也有七情六欲,渴望被爱……”她含羞地低下头。
“那他为什么不下班之后就来你家呢?他可以和你一起喝酒呀。”
“不,我担心邻居的流言蜚语,每次他都是深夜来我家的,这是我给他定下的规矩。我不爱喝酒,所以不会陪他在公共场所喝酒,偶尔会在家里陪他喝几口。”
“那个钻戒需要多少钱?”
“18000元。”
“啊?那么贵?根据我们了解,他只是一个打工仔,月薪只有10000元,怎么舍得买那么贵的礼物送给你,何况他的工资卡都交给裴澜了,哪来的钱呢?”
“我也不知道,近来他好像比以前大方了很多,经常给我转钱,叫我多卖一些好看的衣服和化妆品,吃好一点,不要亏待自己。”
吴江陷入沉思,一股幽兰的芬芳随风袭来,弥漫着整个厅,外面的阳光非常耀眼,照耀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光芒。厅的空调机发出微响,非常安静。
“你是否知道王前飞有仇人?”
“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他也不会告诉我,他只喜欢听我说我从小到大的事情,不爱谈他的事情,我乐于当倾诉者,他却喜欢当倾听者,我们的心灵达到前所未有的默契。”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给你转钱的?”
“就这几天,每天都转500元,我一共收到他用转来2500元。以前他只有在节日时给我转钱,一般不会超过400元。”
“7月10日他打电话你都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他不善于聊天,只说想我了,要来我家过夜,第二天陪我过生日,并会帮我买那只我们看了两次都没有买成的钻戒。就说这些话。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他是否给我买钻戒,只要他能来陪我,我就会感到很幸福。”
“你们交往多久了?”
“我离婚之后不久就认识他了,我感到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在我人生最黑暗时刻,他来到了我身边,带给我无尽的安慰和希望。虽然他是别人的老公,但是我不在乎。”她有点自豪地说。
“请你带我们去看看那只钻戒好吗?”吴江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于是向她提议。
“好吧。我去换一下衣服。”她穿的是休闲装,所以要换一下正规一点的衣服。说完她就走进卧室,一会儿便换了一身束身的黑色连衣裙走出来,脸上的神情是悲戚的,脚步也是沉重的。这是她正常的表情,别说是自己的情人死了,哪怕是自己的好友死了,她也应该感到悲伤。
刘晓菲带他们带到镇中心的解放大街,这个镇将近8万人口,是个大镇,所以镇中心比较繁华。他们走进金大福珠宝店,刘晓菲指着柜台上的一只心形钻戒说:“阿飞要给我买的就是这只钻戒。”
吴江看了一下,掏出手机对着钻戒拍摄照片,然后走出来,他们把刘晓菲和秦虎送回去之后,开车回队了。
在回队路上,小克说:“吴哥,我觉得应该去调查一下王前飞的银行账户,也许他是做了非法的事情,赚了黑心钱,才有可能被人谋杀的。”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前飞是他杀。我觉得刘晓菲没有说谎。不过,王前飞突然变得有钱起来,是值得怀疑。可以去调查他的银行账户,可惜没有找到王前飞的手机,否则有可能直接从手机上查出他的收入情况。”
5
傍晚,罗进走进江一明的办公室,对他说:“江队,我从洋湾湖取样的湖水已经化验出来了,湖水里有曲壳藻和卵形藻,这两种都是淡水湖里面常见的硅藻种类,也是洋湾湖特有的藻类,而死者的胃液里同样化验出这两种藻类,所以,可以肯定王前飞是溺死在洋湾湖里的。”
“嗯,这下我就放心了。死者的胃内容物里主要是什么食物?”
“主要是羊肉和鸡肉,而且是经过高温烘烤的,其中有少量的椒盐和孜然,这是烘烤食物的必需品。”
“能判断出死者是什么时间吃下这些食物吗?”
“从这两种食物的消化程度来判断,死者应该是在7月10日22点到23点30分之间服下的。”
“也就是说王前飞死前曾经在烘烤店吃过羊肉串和鸡肉?”
“是的。”
“好吧,我知道了。”江一明说,罗进点点头,走出办公室。罗进有些不解:既然王前飞死于意外溺亡,并且确定了死亡时间,何必问胃内容物是什么呢?
吴江和小克坐在裴澜面前,裴澜神情黯然,身体憔悴,脸色苍白,愁眉不展,显然她还没有从悲伤中拔出来。但是,她依然能给他俩泡茶,动作娴熟自如,证明她没有失去心智。
“裴女士,我们想知道7月10日深夜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吴江是这么想的:万一王前飞出轨被她发现的话,她智商这么高,又有强烈的控制欲,是不可能容忍丈夫背叛她的,所以,她有杀人动机。
“吴警官,你好像怀疑我?所以要我的不在场证明吗?”她不愠不怒地问。
“不是怀疑你,但是我希望你配合工作。”吴江委婉地说,他不想刺激她。
“我7月10日早上就去滨河市出差了。当晚我住在白鹭宾馆1209房,那里的监控设施很完备,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于7月11日早上6点接到曲歌警官的电话之后,立即包车赶回来。”
“你是单独去出差吗?”
“是的,我们公司为了省钱,每次出差只派我一个人去,我也喜欢单独出差,这样既自由又能体现出我的工作能力,我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争强好胜,为了在工作上做出更好成绩,我们连孩子都没计划生,唉,早知我老公会英年早逝,我真不该……”她低下头抽泣起来,十分后悔和内疚。
“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想你是个女强人,应该能挺过这一关。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来告诉你我们初步调查的情况,并且解开了三个疑点。一是:王前飞去红杉镇是和他的女朋友刘晓菲约会……”
“什么?他竟然有女朋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平时对我百依百顺,哪敢在外面找女朋友?而且每次我出差时,我在深夜都会叫他发定位,甚至视频……”她匪夷所思地望着吴江,双眼睁得像鸡蛋一样大。
“王前飞是IT工程师,要伪造定位非常容易,要伪造你家卧室的背景也能做到。第二个疑点也解决了,贵阳的出租车司机确实有乘坐者死后去洗车的习俗。当然,第三个疑点无法解释,就是王前飞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湖边拉尿。”
“肯定是那个名叫刘晓菲的狐狸精杀了我老公的!比如她躲在出事地点的水里,发信息叫我老公在那里下车拉尿,然后用铁钩之类的东西把我老公拉到湖里淹死。”她咬牙切齿地说。
“不,虽然你的想法很新颖,但是不可能是她干的,因为她是独居女人,家里安装有监控器,监控录像显示:案发时间她一边在厅看电视,一边等王前飞去赴约。”
“如果她有别的姘夫,她怂恿姘夫去现场作案呢?”
“这也不可能,因为王前飞身上没有一点伤痕,T恤也没有破裂,如果想用铁钩把他从岩石上拉到湖里淹死,肯定会在他身上或者T恤上留下痕迹,何况当时管佛一直盯着他,管佛一口咬定是王前飞不小心掉进湖里的。”
“如果管佛和刘晓菲的姘夫联合起来谋害我老公呢?”
“这也不可能,因为王前飞是临时预约管佛的车,管佛无法保证王前飞会乘坐他的车,所以,你的推理是错误的。”吴江很佩服一个女人会有如此缜密的推理能力,而用铁钩把王前飞钩到湖里这种方法他的确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女强人控制欲是非常强的,越是这样,王前飞才会出轨,毛伟人说得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吴警官,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吗?”
“我们要回去汇报调查结果,由我们的队长来定夺,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认为这是一起意外落水溺亡事件,而非案件。”
她想了一下问:“吴警官,你能把那个……什么……刘晓菲的住址告诉我吗?我想见一见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我那像铁树一样的老公开花呢?我感觉我老公的死肯定和她有关系。”
“对不起,我们对走访对象负有保密责任,所以不能告诉你。”
“……那她比我漂亮吗?”她不依不饶。
“说实话,她没你漂亮,身材也没有你好,更没有你高雅的气质。”
“可是我老公怎么会看上她?”她十分不服气,胸口起伏,大口吐气,双肩在微微颤抖。
“但是,她对王前飞柔情似水,百依百顺,也许正是你所欠缺的。”吴江说完就走出来,裴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双眼放声痛哭起来。
吴江和小克离开裴澜的家之后,去银行查询王前飞的账户,结果他的账户比较正常,没有大笔的收入,其中最大的一笔存款是20000元,是于7月3日傍晚存入的,应该是他帮助户干私活赚来的。他在工商银行的账户上共有4.5万元的积蓄,但都先后转入了里,目前账户上只有108元。
他的另一个账户是在建设银行开的,公司把王前飞的工资汇入他账户之后,很快就被转到裴澜的支付宝里,只剩下300元。因此可以排除王前飞有巨额收入的可能,当然,除非他用亲友的身份证开账户,或者把巨额收入购买了虚拟货币,比如比特币之类的。
王前飞是个IT工程师,他深知网络体系和银行流程,如果警察要查他的账户,他是无法抗拒的,而且很快就会被查出来,所以,他知道洗钱的方式。
吕莹莹在监控录像中找到了王前飞起点,他于7月10日225030出现在江北区胜利大街2号的美味烧烤店,独自坐在店外的角落吃烧烤,并叫了一瓶白酒,但是,因为那个角落灯光昏暗,看不出来他点了什么食物。
王前飞是乘摩托车从胜利大街旁边的流花村里出来的。这让人不解:他去流花村干什么?摩托车是魔的司机开的,王前飞下车之后,就用手机扫描魔的司机手机上的二维码付款,具体付了多少钱,看不清楚。更要命的是摩托车的车牌号码也看不清楚,因为王前飞下车的地方很暗,摩托车的尾灯可能坏了,所以看不清车牌号码。
江一明和周挺去美味烧烤店走访,此时正是傍晚,店里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吃烤串了。江一明找到老板,把当晚服务王前飞的服务员叫来,服务员名叫水灵,她被老板叫到阁楼上,她看见江一明他俩之后,局促不安地问:“两位警官找我干吗?”
“你名叫水灵吧?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江一明掏出手机,把王前飞的照片从图库里调出来,递给她看。
水灵个子高大壮实,一张苹果脸红嘟嘟的,带着村姑特有的淳朴和青涩,浑身充满青春气息,她看了一下说:“这个人最近来我们店里吃过几次,但是,他不爱说话,我不知道他的姓名,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他每次都是单独来吃东西吗?”
“好像是吧?我们店里生意很好,每天要接待好几百位人,他的长相和身材都不出众,我真的不记得他了……对不起。”她歉意地说。
“7月10日晚上,他点了什么食物?”
“嗯,让我想一想……哦,我想起来了,他点了10串烤羊肉串,三个鸡腿,一瓶酒鬼酒……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东西了。这位人犯法了吗?”
“不,他从你们这里离开之后,乘车到洋湾湖,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他喝的酒鬼酒是多少度?多少毫升?一瓶都喝完了吗?”
“啊……怎么会这样?我们没有劝他喝酒的,不用负责任吧?他喝的是52度500毫升的酒鬼酒,500毫升酒全部喝光了,我爱收集酒瓶,所以,我会下意识地把酒瓶里的酒倒掉,因为我从不喝酒,闻到白酒味我就想吐。”她的口才不错,不再忐忑不安了,她在惋惜一条生命的逝去。
“当时天气很热,你们店里开着空调机吧?”
“是的。一上班我们就把四台大空调机的温度降到最低度。”
“所以店里要比外面凉爽很多是吧?”
“对,里外温差最少5度,外热内凉。”
“可是他为什么不坐在店里吃,而要坐在外面吃呢?”
“这个……应该是店里的座位满了。他来过我们店几次,都喜欢坐在外面吃,可能是个人习惯吧?有一部分人喜欢坐在外面吃,不喜欢坐在冷气房里吃。”
“当晚他有什么异样?”
“异样?什么意思?当晚生意很好,我们都很忙,他只给他送过三次东西,第一次是一瓶酒鬼酒;第二次是送三个鸡腿;第三次是送10串羊肉串,哦,最后一次是他在叫我买单,于是,我便把店里的二维码收款牌送到他面前,让他用手机扫码付款。”
“你和他说过话吗?”
“说过,只是简单的几句。我问他们要吃什么?他叫我把菜单拿来自己点,结果写10串羊肉串、3个鸡腿、一瓶酒鬼酒。”
“以前你服务过他吗?”
“服务过三四次吧。”
“当晚他的声音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不会呀,我没有感觉到他的声音和以前不同,不过,我的辨别声音能力很差,你们不能当真,也许我误判了。”
“前几次他也是点鸡腿、羊肉串和酒鬼酒吗?”
“是的,几乎每次都这样,他可能有强迫症吧。或者特别爱吃羊肉串和鸡腿。”
“以前他买单的时候也是叫你们把二维码收款牌送到他面前,让他扫码付款吗?”
“不,前几次都是他走到柜台去扫码付款的,因为我们店的收款牌放在进门的收银台上,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会叫我拿二维码收款牌给他扫码……这确实有点不好理解,可能他喝多了,哦,还有,他以前喝的是468毫升的酒鬼酒,这次喝的是500毫升的酒鬼酒。”
“谢谢你的帮助,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到可疑的地方,请给我打电话。”江一明笑着对她说,她心情瞬间好起来,因为受到了市局刑警队长的表扬很难得。
他俩走出美味烧烤店,在回队路上,周挺问:“江队,你问得好详细,发现疑点了吗?”
“对,有疑点,王前飞为什么要叫水灵拿二维码收款牌给他扫码付款呢?我认为是因为二维码牌是放在店里的收银台上,那里是灯光最亮的地方,王前飞可能怕被人认出来,也可能是店里有他认识的人。还有……算了,不说了,这只是一种推测,没有证据来支撑,接下来我们就是要去找证据。”
“江队,你也和我卖关子?”周挺边打方向盘边说。
“不是卖关子,主要是这个想法不成熟,我也没弄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是一桩谋杀案?”
“凭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推测,这应该是一起高明的谋杀案。当然,我的经验也不是很准的。”江一明望着华灯初上的高楼大厦说,外面正在昼夜交替,闪烁的霓虹灯与渐渐消失的晚霞交相辉映,形成美丽而独特的风景。
“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去寻找线索?”
“我还没有想清楚,先回食堂吃饭再说,看看老吴和小克有没有发现,莹莹和小柔没有向我汇报情况,她们应该没有新线索,如果这样的话,我只好去寻找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了,这是屡试不爽的办法。”说话间,他们的车就开进市局的大门。
他俩走进市局的食堂时,吴江和小克正在吃饭,小克向江一明招手,示意他俩打好饭菜之后,坐在一起吃。其实不用小克招手,他俩也会和小克坐在一起吃饭,这样方便交流。
周挺叫江一明先坐到小克旁边去,他去帮他打饭,江一明喜欢吃什么菜,周挺早已铭记在心,所以不用交代。
当周挺把饭菜打来之后,江一明开始问:“老吴,你们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我们询问过裴澜,并调查了她的不在场证明,滨河市局的同事把白鹭宾馆的监控录像传到我手机,录像证明:案发时裴澜确实在滨河市出差,所以她有不在场证明。”吴江说。
“接下来,我和吴哥又去调查王前飞的银行账户,没有发现异常,唯一的异常是王前飞于是于7月3日傍晚在工商银行的账户上存入20000元现金,我们认为是他干私活所得的……”
“现在还有谁会用现金的方式付给别人酬劳呢?这就是异常情况。我们也发现了异常情况,王前飞去美味烧烤店吃东西时,他叫服务员把二维码收款牌拿给他,让他扫码付款,以前都是王前飞走到收银台去扫码付款的。你们和我们各发现了一个疑点。”江一明看着小克说。
小克陷入沉思,不知江一明所说的算不算疑点。
6
江一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江一明听到敲门声之后,就判断出不是1号重案组的组员,而是别人,可能还是个女性,江一明说声请进,门被推开了,走进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你是江队吧?我是刘晓菲。”她边走边问。
江一明虽然没有见过刘晓菲,但是见过她的照片,那是吴江去走访她时拍摄到的照片。他站起来,从办公桌走到沙发边说:“请坐吧,刘小姐,你应该是来向我反映情况吧?”
“江队果然是火眼金睛,对,我有事情要向你反映,本来我想找吴警官,我打电话给他,他却说在外面办案,叫我来找你,你不介意吧?”她浅笑着问。
“不仅不介意,而且非常欢迎,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是我们破案的关键线索……你爱喝什么茶?”
“这我不讲究,喝白开水也可以,不敢劳你大驾。”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暗色的衣服可以让身材看上去更苗条,所以,大部分胖的人都爱穿暗色的衣服。
“你们找到嫌疑人了吗?”
“目前还没有,但是有疑点,你有什么高见?”江一明伸手去烧开水。
“如果阿飞是他杀,我觉得可能是肖雄干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一点证据。”
“没关系,我们也是遵循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的方法来办案的。肖雄是谁?他为什么要杀王前飞。”
“肖雄是个混混,听说公安局里有人当他的保护伞。有一天,我被朋友约出去唱歌,他对我大献殷勤,不断地劝我喝酒,我不爱喝酒,酒量也很差,结果被他灌醉了,他把我背去开房……第二天我在宾馆的床上醒来,发现他赤身裸体躺在我身边,我就明白他对我做了什么,可是,我不敢报警,否则我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就忍住了,他给了3000元,说给我买金戒指……我的月薪只有2500元,而我付出了清白,我收他的钱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没有职业,说是某个小财务公司的老总,可是我看他根本不像一个老总,更像是个小混混和色鬼……后来,他又拐弯抹角地给我送贵重礼物,给我发红包,我觉得不收白不收,于是收下了他给的所有东西,没想到他有空就来我家骚扰我,为了防止邻居们的流言蜚语,我只好跟他出去开房……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贪心……”
“我能理解生活在底层社会的人的无奈,这不能怪你……后来,他怎么和王前飞扯上关系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和王前飞的关系,他找到阿飞,威胁阿飞说:如果阿飞再敢来找我,他就会把阿飞杀掉,扔进大海喂鱼。他还把阿飞打了一顿,我想他可能是乘我熟睡之后,用我的指纹解开我的手机,查看我和阿飞的聊天记录。”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江一明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很多小混混胆大包天,做事不计后果,特别是有保护伞的情况下更嚣张。长江市每年都会有几宗失踪案,其实就是被凶手毁尸灭迹了,没有尸体,神仙都无法破案,所以,哪怕有证据锁定嫌疑人,也不可能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美国的电影《消失的爱人》,讲述了平凡又恩爱的一对夫妻,突然有一天妻子却消失不见,丈夫通过各种方式疯狂寻找,然而在妻子留下的一本日记中却发现,种种线索和证据都表明是丈夫将妻子杀害的。但是警察没有找到妻子的尸体,所以没将丈夫抓捕,最终,妻子自己回家了。这部电影成为法学的经典作品。
“我对他也留了一个心眼,乘他熟睡之际,偷看了他的身份证,他住在江北区华雅小区14栋202房,1991年出生。”她掏出手机,从图库里调出肖雄的身份证照片,递给江一明看。
“这是二代身份证,很难伪造……你觉得肖雄的智商高吗?”
“他很聪明,不,简直是老奸巨猾,其实他的财务公司不会赚钱,因为他借出大部分的钱都要不回来,他到底是靠什么维持高品质的生活,我一点都不晓得,他对我保持很大的戒心。”
“谢谢你!你向我们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我们一定会去查,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你节外生枝,请你住在我的市局宾馆里待几天,不,可能要半个月,或者更久,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一切费用由我们承担。”江一明觉得肖雄可能会杀人灭口。
“谢谢江队,不过,我觉得他还不至于到杀我的地步……”
“不,这是以防万一,我们有丰富的办案经验,知道如何保护证人,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
“好吧,我只担心我家那个痴呆的公公饿死在家,如果那样的话,我可对不起我前夫。”
“没事,我会安排当地派出的民警照顾你公公的。”江一明诚恳地看着她。她终于点头。
江一明从刘晓菲那里得知肖雄的手机号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把手机号码交给吕莹莹,叫她马上对肖雄进行定位,结果肖雄的手机定位在双虹宾馆。双虹宾馆在红杉镇,是一座三星级宾馆,看来肖雄经常在那一带活动。
江一明叫上周挺,开车向双虹宾馆疾驰,40分钟之后就赶到那里。他们从宾馆的入住登记表上得知肖雄在808房打麻将,一共4个人。江一明和周挺来到8楼,叫楼层服务员把808房打开。
当服务员打开808房之后,4个在厅里打麻将的人纷纷对服务员破口大骂,服务员赶紧跑开,周挺走上前去,掏出警官证威严地对他们说:“你们看好了,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这位是我们的江队,我们不是来抓赌的,是来查命案的,谁是肖雄?”
“我……我叫肖雄,你们找我……什么事?”一个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的人站起来说,虽然有点口吃,但并不畏惧,可能是警察见多了。
“肖雄留下,别人都走吧。”周挺对着另外的人说,他们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灰溜溜地走了,他们都庆幸没有被抓去拘留,虽然他们没有用现金赌博,而是用筹码,结账时再用支付宝转钱,但是料定他们是聚众赌博。
“你就是传说中的肖雄,肖雄(枭雄)这个名字果然霸气!”
“江队,你就别笑话我了,真正的枭雄是你们……哦,不,你们是英雄,不是枭雄,我读书少,用词不当,请你们原谅。”他笑着说,显得很轻松。这让江一明产生错觉:难道我找错人了?
“肖雄,请问你认识王前飞吗?”
他一听,愣了一下,但是瞬间反应过来说:“哦,我和他见过一面,仅仅一面。他怎么了?”
“他死了。”
“他死了?怎么死的?”他故作惊讶。
“我想这你比我们清楚吧?”江一明紧盯着他看。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和他无冤无仇,不可能杀他呀。”
“你曾经派人打过王前飞,说如果他还要缠着刘晓菲的话,就要干掉他,把他推进大海喂鱼,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很快就忘记了?”
“这个……我没有派人打他,我只是和两个朋友在街上偶然遇见他,给他一次警告而已,我是个大嘴巴,对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呀。这只能说明我口德比较差。”他淡定地回答。
“王前飞在洋湾湖东岸的岩石上跌入水中溺亡,他的死亡时间是7月10日23点到7月6日1点,请问这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江一明不想跟他磨嘴皮。
“我想一想……当时我应该在家里睡觉,我父母嫌弃我,不让我住他们的房子,我只好去华雅小区租房住,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所以,没有人证明。不过,我们小区有监控录像,你们可以去查看。”
“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现在你是杀人嫌疑人,没有我们的通知,你不许离开本市,否则,我们会对你采取措施,如果你有重要的事要离开本市,必须向我们说清去向。”江一明说完之后,就叫肖雄在笔录上签字。
“我一定听从你们的命令。”他接过周挺的笔录,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从签字来看,有一定的美学价值,看来不像是文化程度低的人,更像是个艺人。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华雅小区,从外面看了14栋的202房,这是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人无法从窗户中偷偷溜出去。14栋总共有7层,没有电梯,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建筑物,设计比较落后,采光不好。
14栋只有一个铁大门,此门经常没关,什么人都可以进去,是唯一的出入口,但是,有监控器对着铁门进行24小时运作,而此楼和13栋、15栋连在一起,只有南北两面能见到阳光。
他俩绕到14栋后面,后面是23、24、25栋连在一起,和前面的13、14、15栋房子结构是相同的,而23、24、25栋楼前都被监控器覆盖,没有盲区,也就是说:如果肖雄想从13、14、15栋的天台用绳子吊落到地上,跑到现场去作案的话,都会被监控器拍摄到。
江一明和周挺找到物业管理公司的华经理,要求查看7月10日晚上14栋四个方向的监控录像,华经理非常配合,他带他俩去看监控录像。结果录像显示:肖雄自从当晚从22点进入202房之后,就没有出去过。
他俩看到7月11日凌晨1点就没有看下去,因为王前飞是死于10日23点到11日1点,继续看下去没有意义。肖雄有不在场证明。
7
从市区进入洋湾湖有两条乡道,一条是本市通往红杉镇的路;另一条是通往红柳镇的路,红杉镇位于东北角,红柳镇则位于西北角,市中心到红柳镇有42公里。吕莹莹和温小柔各带一帮人马,对这两条道路上的监控录像进行查看。
去红柳镇的乡道上共设5个监控器,而去红杉镇的乡道上设有6个监控器,每隔8公里就有一个监控器,24小时监视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吕莹莹带视侦组的人负责查看红杉镇乡道上监控录像,温小柔则带人查看去红柳镇乡道上的监控录像。
温小柔查看7月10日晚上8点到12点的监控录像,结果发现其中有一辆本田轿车从市区开往红柳镇,当他的轿车进入4号监控器之后,在监控盲区内滞留了半个小时,没从5号监控器下面经过。
这辆车引起了温小柔的注意:车主为什么要把车停在寂静无人的洋湾湖西岸呢?此车的车牌号码为:长A60604。温小柔打开车辆登记系统,输入密码登录其中,在里面查找车主的信息,查出车主是一位名叫章溪响的人。
经过半小时之后,章溪响的车竟然原路返回,融入了市区的车海里。4号监控器到5号监控器之间相隔8公里,这8公里都是湖区,没有任何建筑物,所以极少有人在路上停留,除非章溪响的车坏了,停在半路上修理。
温小柔把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觉得应该去找章溪响询问一下,当时他为什么把车停留在半路上长达半小时。
江一明通过章溪响所在的派出所,查到章溪响是出租车行里的老板,他的出租车行一共有22辆不同牌子和型号的轿车。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章溪响的出租车行,对他进行询问,他说:长A60604本田车当初租给了一个名叫肖雄的人,江一明一听,觉得这是一条非常好的线索。肖雄自己有一辆宝马5,为什么要来租车呢?
可惜当时驾驶长A60604的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加上晚上灯光昏暗,无法分辨出是肖雄开的车,因为全球发生了新冠肺炎病毒,有一大半市民都会戴口罩出行,所以不能肯定是肖雄刻意伪装。
江一明叫章溪响把长A60604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打开来看,章溪响照做了,结果储存卡里没有当晚的监控录像,这说明肖雄租到车之后,就把行车记录仪关掉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本来被排除嫌疑的肖雄又有嫌疑了。
“江队,有一点比较蹊跷,就是肖雄把车还给我们的时候,把车里车外都洗得干干净净,我们车行从没要求租洗车,为了照顾租的利益,车用脏了,都是我的员工洗的。”章溪响对江一明说。
“你知道他在哪个洗车店洗车吗?”
“不知道,我想就是在附近,因为他把车送还的时候,车还在往下滴水。”
“以前肖雄有没有向你车行租过车?”
“从来没有。哦,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租车都需要租的身份证登记,防止车子被人骗走,我们还有身份证阅读器,是专门用来认识身份证真假的,通过阅读器验证之后,还要对照身份证的照片是否与租的脸相同,结果我们发现他用的身份证不是他本人,他赶紧说那是他弟弟的身份证,拿错了,于是,他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我比对过,那张身份证就是肖雄本人。”
“肖雄的车是从哪个方向开来还给你们的?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车是从南往北驶来的。7月11日上午十点左右吧。”
“你给我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谢谢你的支持!”江一明和他握手告别,和周挺走出出租车行。
“肖雄的嫌疑越来越大了。我们去附近的洗车店走访,看看肖雄在哪里洗车。”
“我们假设那本田车是肖雄开到洋湾湖西岸的,但是监控录像显示:肖雄的车是在7月10日22点10分进入红柳镇乡道的4号监控器,然后于22点40分返回市区,他有不在场证明。这如何解释?”
“我认为十有八九是肖雄开车到红柳镇乡道去的,并且在洋湾湖西岸停留了30分钟。只是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诡计,离开家开车到洋湾湖西岸去。不过,这迟早会被我们认破的。”江一明很自信地说。
周挺开把车往南开了一公里左右,看到路边有一个名叫展鹏的洗车店,他把警车停在店门口,俩人下车之后,走进店里。一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上来和他们打招呼,周挺拿出警官证让给她看。
她看了证件之后,笑着说:“两位警官,我是这里的店长,你们叫我小罗好了。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江一明打开手机上肖雄的照片给她看:“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很深的酒窝,特别甜美。
“他是长A60604车主,可能在你们这里洗过车,请问你们有记录吗?”
“有的,我们所有收入和付出都记录在电脑里。他大概什么时候来洗车的?如果有具体的时间,就比较好找。”
“是7月11日上午。”
“好吧,我马上帮你们查,你们先坐下休息,很快就可以查到的。”她转身走到办公桌旁边,打开电脑查询,两分钟之后,她回到他俩身边说:“长A60604车于11日上午8点10分在我们店里洗车,价钱为200元。车主是用支付宝付款的。”
“200元?怎么这么贵?”江一明去车店洗过车,洗一次一般是30到50元。
“他要求座椅都拆下来彻底清洗,这比较耗时耗力,所以是这个价钱。”她和气地解释道。
“你把当时的洗车工叫来,我们有话要问他。”
罗店长转身向30米外的一个小青年走去,走到他面前之后,对他轻声说几句话,小青年就小跑到他俩面前,疑惑地问:“两位警官,你们要问我什么?我会毫无保留地坦白……”
“你不是犯人,不需要坦白,只要对我们的提问如实回答就好了。”江一明暗笑,还会有人把自己当犯人了。当然,可能他见到警察有点慌张,所以用词不当。
“好的,谢谢。”他个子瘦小,五官比较清秀,穿一身沾满油污的工装。
“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江一明把手机递给他看,上面是肖雄的照片。
“我见过他,他前几天来我店里洗过车,是一辆本田凌派车。”
“你在洗车时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嗯……我打开他的车门之后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后车座下吐了一堆呕吐物,发出阵阵恶臭,隔着口罩都能闻到,这算不算是异常?”
“你说的情况对我们很重要,车主身上有没有酒味?”
“没有,我鼻子很灵,能分辨出几十种花香,我可以肯定那呕吐物不是车主的。”
“谢谢!你可以走了。”江一明说完就站起来向外走。
周挺跟着出来问:“江队,你怎么简单地问他两句话就走了?”
“已经够了。我推理是这样的:肖雄回家之后,于11日晚上9点左右约王前飞出来喝酒,把王前飞灌醉,而肖雄喝的是装在酒瓶里的水,然后把王前飞扶到本田车后座,把他带到洋湾湖东岸4号与5号监控器的盲区里,藏到隐秘的地方。
“然后他戴上和王前飞一模一样的硅胶面具,来到美味烧烤店点了烤羊肉串和烤鸡腿,以及一瓶酒鬼酒,这次喝的是真酒,吃完之后,他用王前飞的手机约管佛的车来接他,当然,因为管佛不认识王前飞,他以为肖雄就是王前飞。
“当车行驶到洋湾湖东岸出事点时,肖雄要求下车拉尿,于是他舍近求远地走到湖边,在管佛的注视下假装意外跌入水中溺死,管佛不会游泳,即使会游泳可能也不会冒险去救肖雄,因为在黑夜的水里救人需要高超游泳技术。肖雄在管佛手机的手电筒照耀下,故意挣扎了几下,然后潜入水里,潜游到管佛的手电筒的照射范围之外,造成肖雄溺死的假象。
“但是,有两个疑点无法解开:一是肖雄是如何在逃过华雅小区14栋周围的监控器,溜出来,开车到洋湾湖西岸;二是他是如何让王前飞在7月10日23点到7月11日1点定时死亡的?”江一明娓娓而谈。
“原来如此!第一个问题容易解决,肖雄可以来到地下车库,钻进朋友车的后备厢逃出来;或者花钱收买清洁工,躲进垃圾桶逃出华雅小区,他身材不胖,也不很高,这很容易做到。”周挺说。
“莹莹他们看过华雅小区14栋的监控录像了,晚上是没有清洁工工作的。这点可以排除,那么,只剩下他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肖雄运出华雅小区了。比如他钻进朋友车的后备厢之后,打电话给朋友叫他去某地拿一个东西。等他朋友到达目的地后,再从后备厢钻出来。”
“我们如何才能证明当时上管佛的车不是王前飞而是肖雄呢?”
“你还记得管佛亲眼看见王前飞站在洋湾湖东岸的岩石上拉尿吗?”
“记得啊,吴哥和小克对管佛询问的笔录中说,管佛说王前飞拉尿拉到一半时,才掉进湖里的。”
“那块岩石呈80度坡状,而且高达3米,那么,王前飞的尿液必然会滴在岩石的坡面上,只要我们对那块岩石进行勘查,我想应该能提取到尿液,然后做出DNA,如果尿液是肖雄的,那么,他就无法抵赖。”
“队长就是队长,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你把王前飞当作意外溺死事件,而我把它当作谋杀案,思考方向不同,所以结果肯定不同呀。不过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万一岩石上的尿液是王前飞的呢?”江一明笑着说。
他们回队之后,已经是吃晚饭时间,江一明把自己的想法跟吴江和小克说了一下,他们一致认为江一明的想法非常有创意,而且事情极有可能就是那样的。吴江建议吃完晚饭之后,叫上罗进,五人一起去那块岩石上勘查,因为晚上是用多波段光源勘查现场的最佳时间。使用多波段光源勘查现场时,是不能有强光的。
江一明同意了,他们很快就吃饱了。江一明叫上罗进,小克开车载着他们向洋湾湖东岸的出事点驶去,半小时之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小克拿出多波段光源对岩石的坡面进行照射,结果发现了一条线形尿液,罗进对尿液进行提取,然后把棉签放进试管里。
只要这些尿液的DNA属于肖雄的,他就无法狡辩。因为江一明和周挺在双虹宾馆询问肖雄时,已经提取了他的唾液,所以,有可以比对的生物样本。江一明叫罗进晚上加班,尽快把尿液的DNA做出来,和肖雄的DNA做比对,如果能对上,就可以拘留肖雄。
晚上江一明坐在自家厅里看新闻,本市第一电视台播音员说:“我市新冠肺炎病毒感染者持续增加,这一个星期以来,每天都有大量的感染者被送往医院,今天又发现581例呈阳性的患者,一周以来,总共有2890人患病,疫情非常严重,各大医院已经超负荷工作,希望各位市民尽量不要外出、聚会、聚餐。中央领导已经派专家到我市负责指导工作,如果疫情继续发展下去,政府会考虑封城……”
江一明一听,心情非常沉重,今天是本市上报感染者最多的一天,不知何时才能杜绝新冠肺炎病毒。虽然市局的民警都注射了两针疫苗,但是仍然有感染病毒的风险。
接下来一条新闻说:“由于新冠疫情急剧扩大,患者人数不断增加,本市康星制药集团公司所研发和生产的疫苗已经向政府出售近亿瓶康星疫苗,不仅给康星制药集团公司带来巨大的利润,而且公司的股票连续上涨,虽然康星制药集团公司24小时加班加点生产疫苗,但是仍然供不应求……”江一明不想听下去,免得自己悲天悯人的心被揉碎。
他换到娱乐频道上,这时,一群年轻的男女穿着救生衣站在索桥上,分成两队,队员们用双脚竭力摇动索桥,桥上的人站不稳,纷纷掉进水里,最后只剩下一个男人,他是最后的胜者,奖励20000元……
看到这里,江一明突然灵光一闪,识破了肖雄的诡计:肖雄先王前飞约出来喝酒,把他灌醉之后,拉到洋湾湖西岸,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王前飞背到湖边,给他穿上游泳圈,放进洋湾湖,然后驾车离开,这个游泳圈是慢慢漏气的,肖雄设定两个多小时游泳圈的气漏完,不会游泳的王前飞便在洋湾湖里溺死,他死后,游泳圈便会脱离了身体,而他的尸体会沉入湖底。
肖雄也是约王前飞去烧烤店吃羊肉串和鸡腿,并喝酒鬼酒。肖雄把王前飞放进洋湾湖之后,就戴上和王前飞一模一样的硅胶面具,来到美味烧烤店吃羊肉串、鸡腿、喝酒鬼酒,这次喝的是真酒,然后约管佛的车到现场,让管佛目睹他跌入湖里淹死……好深的诡计,他们差一点被肖雄瞒天过海。
第二天罗进向江一明汇报情况:从事发岩石上提取到的尿液是肖雄的。吕莹莹也从监控录像中找到肖雄和王前飞一起吃羊肉串的清香烧烤店,服务员说肖雄给了她500元,让她把水装进酒鬼酒的瓶子里,装酒的一瓶给王前飞喝,装水的一瓶给肖雄喝。
江一明带上周挺和小克一起去抓捕肖雄,当他们三人带着佩枪出现在他家里时,他愣住了,知道自己的诡计被认识,在劫难逃。只有乖乖地坦白才能保命。
在市局刑警队的审讯室里,肖雄在尿液的DNA、他和王前飞喝酒的视频、清香烧烤店服务员的证词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用漏气的游泳圈定时让王前飞淹死,并制造不在场证明。他说从来没有人敢和他抢女人,没想到被他打过的王前飞根本不怕他,而是继续和刘晓菲交往,但是刘晓菲更爱王前飞,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王前飞,刘晓菲才能永远属于他。
“根据我们调查,你交往过的女人最少有20个,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刘晓菲呢?”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觉得她特别能激情我的情欲……还有一点,我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抢走我喜欢的女人。所以,王前飞必须死,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他咬牙切齿地回答,表情蛮横,眼露凶光,像一匹饥饿得要吃人的野狼。
“你是怎么离开家,开车去洋湾湖东岸的?”
“我用铁飞爪钩住12栋楼天台上的栏杆,把绳子的一头绑在13栋楼天台上的栏杆上,顺着绳子爬过去,再从12栋楼的大门出去,然后开车去约王前飞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