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1号重案组 > 第三章 陷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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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工人是甘肃省白银市人,白银市因为出了连环奸杀案而闻名全国。男的今年38岁,名叫程来水,他说2月1日那天晚上他们关门之后,已经10点多钟了,打烊之后,阮青像往常一样带他和妻子来到小房餐厅吃夜宵。

    小房餐厅就在店铺的左前方200米处,程来水和阮青都爱喝酒,他俩每人叫一瓶53度的郞酒,炒了四碟菜,俩人慢慢喝,慢慢聊,一直喝到12点,阮青才买单走人,几乎每天都这样,除非阮青没空。

    江一明不完全相信他俩的话,于是和周挺来到小房餐厅查询。小房餐厅是个名叫房一龙的年轻人开的小餐厅,里面只有一个80平方米的大厅,摆着12张桌子,适合打工阶层的人消费。除了做快餐之外,还有小炒。

    房一龙是老板兼厨师,他说那天晚上阮青确实和程来水夫妇一起在他的餐厅喝酒,直到12点左右才离开,江一明问他有没有安装监控器,他说没有,因为安装监控器要好几千元,所以,他就没有安装。

    他还找出当时阮青点的菜单,他们点了四个菜,两瓶郞酒,一共消费了198元,日期是2月1日夜宵,江一明怕程来水夫妇和房一龙为阮青作伪证,于是又找服务员询问,几个当班的服务员都说确有此事,而且嫌疑人阮青的身高和嫌疑人不符,因此,阮青的嫌疑就被排除了。

    他俩从小房餐厅出来之后,又去美白洗涤品集团公司找顾一君。美白公司在环市北路131号的钻石大厦里,12层楼全部被美白公司租下,共有1500平方米,分成办公区和实验区。

    公司总共有三个副总经理和一个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区中间有一条走廊,把办公区从中间分割开,走廊尽头是经理们的办公室,总经理室在最里面,顾一君的办公室在倒数第二个。

    顾一君正在办公室里办公,他看见江一明和周挺进来时,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江队,真没到你们会大驾光临,来之前也不先打个电话,好让我去迎接你们。”

    “你是顾副总吧?既然你认识我们,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江一明想象中的顾一君是一个上了50岁的人,没想到他看上去不到40岁,个子175厘米左右,体重大约70公斤,身材很标准,五官也很俊朗,不是那种身材臃肿、肠肥脑满的油腻中年人。

    “来来来,请坐,请坐,你们喜欢喝什么茶?”江一明初步了解顾一君的情况,他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公司生产的大部分是洗涤用品,已经成为省内著名品牌,其中一款名叫黄针牙膏最畅销,还出口到东南亚,黄针牙膏主要是用黄芪和两面针等中药配伍,用于牙龈出血、消炎、止痛,非常好用。

    “随便,我们喝茶不讲究。”顾一君还是江南区的政协委员,曾经被评为优秀政协委员,现在是政协常委,官场有很多人认识他,虽然他不从政,但是和不少位官员都有交情,因此,江一明就不用询问阮青那一套,适用于文火煮青蛙的方式。

    “两位光临寒舍,有什么指教?”顾一君边抽水边说,看来他也是直爽的人,喜欢开门见山,他很清楚当市局的刑警队有多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队长是不会亲自上门造访的。

    “我们哪敢指教你?你的司机杨长安被人枪杀于天龙路福华宾馆后面的烂尾楼里,难道你没有接到通知吗?”

    “啊?怎么可能?我没有接到通知,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我们全公司上下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非常震惊。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没有来上班,难道你就不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吗?”江一明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因为每天都是杨长安开车去接送顾一君上下班的。

    “是这样的,本月1日早上他去我家接我,上车后,他对我说2和5日要各请假一天,问我行不行?他要回南昌一趟,因为他家里有事,3日和4日是周末,这样他一共就有4天假期,我同意了,今天是周一,我叫别的司机去接我,因为他今天晚上才会回长江,所以我就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真的想不到他竟然会被人杀害……”他心情沉重,表情悲伤,仿佛死了自己的亲人。

    “他说什么时候回南昌?”江一明认为他在说谎。

    “他说准备乘2日早上八点半从长江到南昌的动车,如果我同意了,他马上去买票。”

    “有没有请假条?”

    “这要什么请假条呀?我同意就行了,又不要给别人看。”

    “绝大部分员工请假都要写请假条吧?”

    “当然,但是我和他的关系特殊,他是一个非常敬业的司机,任劳任怨,而且像我的生活秘书,把我照顾得像自己的兄长一样,所以,就不必要写请假条那种虚礼。”水开了,他按下开关,断掉电源,开始泡茶。

    “杨长安是一个警察……”

    “什么?”他的手一抖,茶杯掉到地上,“啪”地一声摔碎了,他愣愣地看着江一明,不可思议的样子。

    “杀警察等于和全国190万警察作对,我们必定要将凶手抓捕归案,否则,那是我们的耻辱!”江一明觉得应该和顾一君公开斗争,不再遮遮掩掩地从外围调查,因为杨长安牺牲了之后,性质完全变了,领导的作战部署也不同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警察……难道他是卧底?”

    “对,他是来你们的公司卧底的,江南分局缉毒队派他到你身边卧底,查你们贩毒制毒的情况,所以,我们怀疑是你干的。”江一明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江一明很想控制心里的怒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按捺不住。

    “江队,这完全是误会,我们是一个优秀企业,每年盈利达2310万元,怎么可能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我要去缉毒队讨个说法,否则,我会被一直误会下去,以致公司的声誉被损害。”他冤屈地回答,愤愤不平的样子。

    “如果你没有嫌疑,缉毒队是不会查你的,我们怀疑是你杀害了杨长安,如果你想洗脱嫌疑,必须告诉我,案发时间你在哪里?”江一明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案发时间,主要是想引诱他跳入陷阱。

    “案发时间?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

    “2月1日深夜十一点半到12点。”

    “那天是周五……我想起来了,我和三个朋友去经典夜总会唱歌,我们订下了3021房,大概9点进去,一直唱到第二天凌晨1点半,然后又一起去黄金海岸吃夜宵,吃到三点才各自回家睡觉,因为第二天是周六,所以我们放开玩。”

    经典夜总会名副其实,自从1988年开办以来,到如今长盛不衰,是长江市土豪、名流、大咖首选的夜总会,那里的坐台小姐600多人,高峰期达800多人,包间达360间,音响、舞美、装修都是全市一流的,而且每五年重新装修一次,一晚上随便玩几小时都得上万元。

    “如果你说谎的话,那我们肯定要换个地方和你谈话。”江一明的口气很严厉。

    “江队,我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何况我也是江南区政协常委。”他有点不服气。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区政协常委算什么?周永康还是政治局常委呢,他比你大很多级别吧?他犯法照样被判无期徒刑。”江一明最讨厌用官帽子压他的人。

    “好了,既然你们要用这种方法对付我,那么,我也就不必对你们毕恭毕敬了,请你们找到我的犯罪证据再来找我吧。否则,只能去找我的律师,我奉陪到底。”他站起来,从沙发边走到办公桌边去,坐下去办公,不理他俩了。

    江一明和周挺走出办公室,直接开车去经典夜总会,准备调阅当时的监控录像。

    经典夜总会位于环市中路,这条路是解放前命名的,当时的城市中心在环市中路的西边,改革开放之后,由原来的市中心往东发展,几乎一年一个样,所以,环市中路实际上已经变成市中心,并非环市。环市中路是市最繁华的地段,就像上海的浦东一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来长江旅游的人,必须逛一趟环市中路,否则就算来过。

    经典夜总会位于国际大酒店的3楼,这家酒店是五星级,高达66层,一楼和二楼是商场,三楼都是夜总会,五楼以上是房部,66层是观光楼,后来又在它旁边建起了两座大厦,分别为82层的国贸大厦和96层的金融大厦,所以,观光楼的生意就淡了许多。

    经典夜总会所有设施都很完善,监控器是标配,而且是安装最先进的人脸识别监控器,监控系统的防火墙级别非常高,像江南区政府的级别,所以黑很难入侵,也就是说很难作假。

    江一明和周挺去监控室找保安经理,他名叫徐泽波,20年前曾经在市局当过民警,后来被聘请到经典夜总会当保安队长,现在当上了保安经理,月薪三万,比周挺高出三倍。他看到他俩,极其热情,又是递烟,又是泡茶,像久别重逢的战友。

    江一明说没空喝茶,叫他把他们要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给他们看,徐泽波亲自动手上操作台,很快就把录像给调出来,录像显示:2018年2月1日090112,顾一君和三个男人走进了3021房,三个男人的年龄都和顾一君差不多,他们一直玩到2月2日012120才走出房间。

    “老徐,他们不会四个男人一起唱歌喝酒吧?”徐泽波比江一明大10岁,所以叫他老徐。

    “当然不会,来这里喝酒没有叫坐台小姐何必来呢?小姐都在隔壁房间里呈阶梯式站着,人通过单视玻璃挑选中意的小姐,小姐胸口都挂着号牌,人只需说出编号,被选中的小姐就从另外的通道来到房间里陪人。”

    “你是说另外还有通道?”

    “对,是做样子的,怕公安来查,小姐们都躲在房间里,包间里有专门的小姐通道。”

    “小姐通道有监控吗?”

    “当然有,只要是过道都有监控器,当然,房间里没有,否则,谁也不敢来消费。”

    “把小姐通道当时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让我们看看。”

    徐泽波又去调江一明想要的监控录像,徐泽波干这事轻车熟路,很快就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顾一君和三个男人一起来到走廊上,站在外面看单视玻璃里面看,然后挑选了五个坐台小姐,大家一起回到3021房里,直到2日0120,五个小姐才离开,其间除了女服务员外,没有任何人离开房间。

    这说明案发时间顾一君在3021房间唱歌,没有出去过,因此,他就有不在场证明。江一明不放心,又叫徐泽波带他们去3021房间,他们想查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结果3021房只有两个门,一个是人走的前门;一个是小姐走的后门,厕所没有门窗,只有排气窗。江一明拿出微型强光手电筒,对排气照射,看有没有被人去过,结果上面布满灰尘,没有人摸过排气窗,这再次证明顾一君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不是顾一君干的,那么,会是谁干的呢?应该是他花钱雇佣杀手干的,如果这样的话,案子就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把握,因为凶手可能已经潜逃到境外,再也不回国,或者他雇佣的就是境外的杀手……想到这里,江一明再次感到压力巨大。

    吴江和史威来到蔗林走访,他们认为方登台死的时候,应该有菜农来到菜地浇水,因为冬天特别干燥,蔬菜每天都要浇水,虽然菜地在蔗林的50米之外,但是凶手肯定要经过菜地,才能来到蔗林。

    菜农都很勤劳,很早就会到菜地里浇水,因为等太阳出来之后浇水,水分很快就会被阳光蒸发掉,所以,一般的菜农很早就会来到地里浇水,让水被蔬菜吸收,才是最好的方法。

    他俩从早上8点就开始对附近的菜农进行走访,大部分菜农都住在大棚房里,或者住在附近。那一片菜地共有十几个大棚房,靠近蔗林的只有两个大棚房,他们从离蔗林最里面的大棚房开始走访。

    大棚房都是用木板隔成的,只有一层,外表被喷上原木色的清油漆,外观比较漂亮,但是里面却很乱,堆放着各种农具。

    他们走访了第一家大棚房里的菜农,这个不到50平方米的房子里住着六个人,他们是三代同房,主人名叫裴长青,今年35岁,他和妻子、两个孩子、父母住在一起,两个儿子在附近的小学读书。他们一共种了50亩蔬菜,除了睡觉,他们就是种菜,连电视都没有。

    裴长青看见有两个人来找他,心存疑惑:“你们是不是来买菜的?”

    “不好意思,我们是市刑警队的,想找你了解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吴江走进屋子里,坐在一把小凳子上,掏出香烟递给裴长青,他接过香烟点燃。接着吴江又给他看了证件。

    “不要看了,反正我也分不出真假。”他无所谓地摇摇头。

    “你们在这里种了多久的菜了?”

    “五年了。”

    “1月15日蔗林对面的南岸溺死了一个人,这事你知道吗?”

    “哦,有听说过,那天早上大概7点多吧?我看见有一帮消防队员去打捞死者,还不让别人进去看,那人是怎么死的?多少岁了?”

    “是被人谋杀的,所以,我们要来调查,请问那天你是几点起床的?”

    “我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冬季每天都这时候起床,我要去菜地里浇水,我老婆也要起床做饭。”

    “你的菜地就在附近吗?”

    “对,这房子的周边都是我们种的菜。”他指着门外绿油油的菜地说。

    “你那天早上有没有看到陌生人?或者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这……我记不清了……”

    “你帮忙想一想,这事情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你提供的线索能够帮助我们破案,我们会给你不少奖金。”吴江看他老实本分的样子,于是鼓励他,这种人往往胆小怕事,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有多少奖金?”一说到奖金,他就来了精神。

    “要看你提供的线索有多大的价值,少则好几千,多则好几万,甚至十几万,这对一个辛苦的菜农来说不算少吧?”

    “当然,我们一家人没黑没白地干一年,也只能省下七八万元。”

    “那你回忆一下那天早上的情况好吗?”

    “嗯。”他点点头,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陷入沉思之中,白色烟雾笼罩着他的脸,变得飘忽不定,然后把烟蒂扔掉,双手紧紧抓着头发,使劲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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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浇水时,看见有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着一个黑色大背包的人往江边走去,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我以为是哪个喜欢钓鱼的人呢。”他忽然睁开眼睛,很兴奋地说。

    “他穿什么衣服和裤子?”

    “穿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什么鞋子?”吴江知道这很难为他,但是很有必要问。

    “鞋子?我没有看见……不,我记不清了,谁会注意他穿什么鞋子呢?”他似乎对自己的记性不满意。

    “他离你大概多少米?”

    “他是从我的菜地和我叔叔的菜地中间穿过去的,大概离我50米吧?要不,我带你们去实地量一下?”

    “好的,谢谢你,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吴江说罢站起来,跟着裴长青走出去,边走边问,“小裴,那人大概有多少岁?”

    “这……我可不好说,将近30岁吧。”

    “身高多少?”

    “肯定比我高,我170厘米,他应该有175厘米。”

    “你还记得他的容貌吗?”

    “如果让我看见的话,应该可以把他认出来。”

    裴长青走到一垄菜地的地沟里,然后停下来,指着地沟说:“当时我就站在这里,看见那个陌生人从田坎上走过去。”他面朝南方,指着不远处的田坎说。

    吴江目测当时裴长青和陌生人的距离大约50米,这么远的距离想一眼记住一个人的容貌确实有难度,除非他练就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吴江并不放弃:“当时大概几点?”

    “六点一刻左右,因为我刚刚浇完三垄菜地,我用的塑料管浇水,浇完一垄菜地大约需要五分钟。”

    “我们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刑警队,把你看到陌生人的容貌画下来,请问可以吗?”

    “我要打理菜园……”

    “我们会付给你工钱,你放心吧,可能不要半天的工夫就能画成,我们现在都用电脑画像,很快的。”吴江诚恳地望着。

    “好吧。”他点点头,走出菜地,跟着吴江和史威向500米外的公路走去,他们的警车停在公路旁边。公路是201省道,省道上都有监控器,如果裴长青能说出嫌疑人大概的容貌,有可能会从监控录像中把他找出来。

    他俩把裴长青带给温小柔,让他把嫌疑人面部的大概轮廓描述出来,裴长青只说:宽额头、高鼻梁、大眼睛、深眼窝、短发、白皮肤、厚嘴唇、鸭舌帽这些特征,然后由温小柔在数据中去调,结果调出了10个相似的容貌。

    接着让裴长青选中一个最像的人,然后进行修改,温小柔用了5个小时,才把嫌疑人的相貌特征画出来,因为是三维画像,所以,比人工画像更逼真。画好之后,把画像打印出来,交到各位组员的手中。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认识嫌疑人,这是在预料之中,江一明叫温小柔把画像和嫌疑人的基本资料上传到网上,进行悬赏协查,给予提供线索者重赏,盼望能从茫茫人海中把他找出来。

    温小柔带视侦组对杨长安死亡现场的周边监控录像进行查看,因为方圆500米之内有大量的录像,视侦组的人手不够,为了尽快破案,江一明从2号重案组调来五个刑警,配合视侦组看录像。他们查看了将近一星期,把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看完了,结果没有任何发现。

    江一明叫他们扩大时间,继续看录像,因为嫌疑人可能躲在监控盲区两三天之后才跑出去,或者更多天,这样的话,他们是无法从中看到嫌疑人的。于是,由温小柔带领11位视侦组的人进行扩大查阅监控录像,但是,连续查看了一星期,却一无所获。

    “小柔,你们已经把周边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看完了吗?”江一明问。大家坐在小会议室里开会,小克和吕莹莹都不在,增添了史威、刘小伟和温小柔。

    “对,我们以现场为中心,向外辐射500到800米,一共找到29个处监控录像,这些录像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现场紧紧围住,哪怕有一只小兔子从录像中跑过,也会被我们看见,更别说是身高180厘米左右的嫌疑人了。所以,我认为嫌疑人应该没有在录像中出现过。”她说话的语调比较慢,似乎在边想边说,生怕说错,毕竟她很少参加这样的会议。

    “那么,你认为嫌疑人会用什么方法躲避监控录像而逃离现场的?”

    “除非长着翅膀飞走,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她肯定地说。

    “长翅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周边没有高楼,想利用滑翔机、超大气球、热气球之类的东西逃离现场极难操作,何况那天下着大雨,又刮着大风,即使嫌疑人是借助这些东西逃离现场,他要冒极大的生命危险,我认为可以排除这种假设。”江一明回答。

    “嫌疑人会不会还躲在现场的周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呢?”史威问。

    “监控盲区只有0.8平方公里,即使他非常了解监控器的分布情况,可以避开监控器,躲在盲区里,但是,他不可能冒着随时被我们搜查到的风险,我认为这种假设几乎不可能。”周挺说。

    “那么,嫌疑人唯一逃离现场的方法就是下水道。”吴江说。

    “从排污水管逃跑?那风险不是更大吗?下水道里的沼气就足以毒死他。”刘小伟觉得吴江的说法不可信。

    “嫌疑人可以穿上全封闭的防化服,这样的话就不会中毒了,然后从容逃走,所以,小柔他们无法从监控录像发现嫌疑人。上次张兵帮忙张文去前江大桥下面取30万元赎金,张兵就是穿防化服从排污管道逃走的。”罗进支持吴江的想法。

    全密封防化服是消防员进入化学危险物品或腐蚀性物品火灾或事故现场,以及有毒、有害气体或事故现场,寻找火源或事故点,抢救遇难人员,进行灭火战斗和抢险救援时穿着的防护服装。非常容易买到,实体店里有卖,网上也有卖,价格也就两三千元。

    “假如嫌疑人从排污管道逃走,那么,他肯定要撬开窨井盖,因此就会留下痕迹,我们只需查看现场周围的窨井盖,就可以找到一些痕迹和线索。同时,对现场附近所有住户进行走访,看看是否有和嫌疑人身高差不多的人。”江一明叫刘小伟带2号重案组去办。

    江一明交代刘小伟说:为了尽快落实,必须多带一些人去,人手不够,就叫当地派出所的民警配合,因为他们对地形和住户更熟悉,走访起来更轻松。刘小伟答应立即带人去办。

    江一明打电话给市政排水工程管理处,叫他们把现场周围的排水系统管道示意图传真给他,这样能更快更准确地找出窨井的分布。管理处的领导接到江一明的电话之后,立即派人去办,一会儿他就把排水管道示意图传真到江一明的传真机上。

    江一明带着吴江、周挺、史威来到现场,开始对周围的窨井盖进行一个个排查。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动窨井盖的,除非窨井盖是在行车道上,会被车辆震动。当然,嫌疑人不可能从行车道的下水道逃跑,因为那样有被人目击的风险。

    他们各自拿着一份复印来的下水道示意图,分成四路,由现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寻找而去,这样分工可以更快捷地找到可疑的窨井盖,省去很多时间和力气。

    两小时之后,吴江打电话江一明,说他发现了一个窨井盖曾经被人动过,叫江一明过去看看,他把具体位置发给江一明,江一明于是停止工作,向吴江那边赶去。

    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巷子,它宽大约3米,两旁都是废弃的房子,没有人居住,原来的居民可能已经搬走了很久了,此时,中午的阳光直射在路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只流浪狗站在旁边看着吴江。吴江蹲在窨井盖边,用手机对窨井盖进行拍照。

    “老吴,什么情况?”江一明走上前去,拍一拍吴江的肩膀。

    “你看,这个窨井盖被人移动过,盖子边沾满了松动的尘土。”吴江示意他蹲下去看。

    这是一个直径为100厘米的圆形窨井盖,由铸铁铸造而成的,它明显被移位了,因为和原来的缝隙没有完全对上。一般来说,这么偏僻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人移动窨井盖的,非常值得怀疑,嫌疑人可能就是打开这个窨井盖,从下水道逃走的。

    但是,因为案发那天晚上下大雨,所有的痕迹都被冲洗掉了,窨井盖上和旁边没有任何足迹,窨井盖上有两个小洞,那是方便开启窨井盖时用的,只要插入一个起子,就能打开窨井盖。其中一个小洞口有被铁器摩擦过的痕迹。

    这是一个重量为52公斤的窨井盖,如果没有借用工具,一个人是很难把它打开的,加上它长年累月地守护着窨井,已经“生根”,所以,它不仅仅只有52公斤,要想打开它,至少得花60到70公斤的力气,而且要借用工具。

    江一明和吴江戴上手套,一起把窨井盖掀起来,把它抬到路边,下面是一个将近3米深的窨井,江一明掏出微型强光手电筒对井底进行照射,结果发现上面有几个不太明显的足迹。

    窨井旁边有供人上下的U字形梯子,这梯子是由钢筋制作成的,它固定在井壁上,每隔80厘米一个阶梯,江一明想顺着梯子下到井底去,但是被吴江劝住。吴江怕他中毒,所以叫他先别下去,他打电话给罗进,叫罗进送两套防化服来。

    一会儿,罗进把防化服送来了,罗进给吴江和江一明穿上防化服之后,守在窨井上面。

    窨井底下是湿泥巴,上面有三个鞋印,但因被雨水冲洗了,没有留下鞋纹,鞋印也很浅,最深处不到1厘米。三个鞋印的号码都是43码的运动鞋,符合嫌疑人的身高。

    吴江对鞋印进行拍照固定,然后用软石膏对鞋印进行提取,提取完之后,把它交给罗进,接着和江一明沿着直径1.5米的下水道往前寻找,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痕迹。

    下水道是由水泥浇铸而成的,下水道通往污水处理厂,假如嫌疑人是从下水道逃走的,他没可能一直沿着下水道往前走,走到污水处理厂才钻出地面,因为污水处理厂在15公里之外,要弯下腰走完15公里,几乎没有人能做到,因为离污水处理厂越近,污水就越大。

    嫌疑人肯定是沿着下水道走了几公里之后,再从某个窨井钻出地面,但是,因为下水道日日夜夜都有污水流过,所以,所有的痕迹都被冲刷掉了。即使他俩一直往前寻找,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一切都是嫌疑人精心计算过的。

    江一明和吴江只好重新回到地面,脱下沉重的防化服,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汗水已经湿透了他俩的内衣。

    “老吴,现在怎么办?”江一明问。

    “窨井里的足迹和嫌疑人的身高差不多,可以证明嫌疑人当时就是从下水道逃走的,可惜当时我们没有想到,否则,及时来这里寻找痕迹时,肯定会有点收获,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查找可疑的窨井盖,也许能知道嫌疑人从哪个窨井爬出地面,如果那样的话,密密麻麻的监控器可能会拍摄下嫌疑人的容貌。”

    “如果嫌疑人从三公里之外的某个窨井爬出地面,我们的工作将呈几何数递增,范围将扩大到几十平方公里,如果嫌疑人的意志很坚强,在七八公里外钻出地面时,那不知要查到何年何月?”江一明觉得这个方法太笨。

    “先在两三平方公里内寻找,如果没有发现线索,我们再讨论。”吴江比江一明耐心、沉着。江一明听了之后,向吴江点点头,于是,他俩各自去寻找可疑的窨井盖。但是,他们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江一明在回队里的食堂吃晚饭时,忽然想起追踪犬小虎,小虎身体瘦小,外表凶猛,具有不屈不挠的神奇的嗅觉追踪能力,即使超过半个月的气味也能追踪到,并且创下继续追踪200公里的记录,据说有3.5亿的嗅觉细胞,是追踪犬中最优秀之一。如果小虎来帮忙,可能追踪到嫌疑人的踪迹。

    江一明掏出手机,给训导员肖兵打电话,把情况向他说明,问他能不能帮忙追踪嫌疑人。肖兵听说是下水道,马上说小虎肯定没有办法追踪,因为下水道是气味最多最复杂的环境,而且有大量的水流,就像在河上无法追踪目标一样。以前他也应邀带小虎去下水道追踪过目标,但是没有成功。

    江一明一听,有点失望,但是这更让他相信是内行人甚至是同行人干的,因为他懂得所有的反侦查手段,连追踪犬也考虑进去,而顾一君从来没有从警或者从军的经历,至少不是他亲手枪杀杨长安。

    江一明认为从这条线索去查要消耗巨大的精力和时间,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精力和警力倒是没有问题,所以,必须寻找新的线索。想来想去,他觉得那把凶枪也是一条线索,如果能查到凶枪的来源,那么,就可以找到凶手。

    江一明叫吕莹莹帮忙在协同办案系统寻找本市最近的贩枪案,把他们的案情记录下来,当然要那种已经侦破的贩枪案,然后记下涉案人员和办案人员的名字,好让他们去寻找线索。

    吕莹莹虽然没有权力参加案情讨论会,但是有江一明的授权,她就可以进入协同办案系统进行查询。她收到江一明的指令之后,输入密钥,进入协同办案系统进行查询,最终,她列出了自从2017年初到现在的三件贩枪案,然后把已经被关押的枪贩名字、办案人员的名单、结案时间打印出来,交给江一明。

    因为具体办案情况不能在协同办案系统中查询到,所以必须去找办案人员。其中有一件2017年5月2日的特大贩枪案被江南区分局治安大队侦破,涉案枪支达35支,子弹达210颗,涉案人员达11人。

    这件案子的侦办人是江南分局的治安队长南一帆,江一明和周挺都认识他,于是,他俩来到江南分局找南一帆。

    南一帆快50岁了,但是精神状态良好,人长得高大结实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几岁,他本来可以退居二线,当个顾问之类的,但是,他坚决不离开一线。这种人非常少有,因为一线不仅又苦又累,而且风险很大。所以江一明非常尊敬这种愿为人民坚守岗位的警察。

    南一帆正好在办公室里看资料,看见江一明和周挺来访,热情得不得了,拥抱过之后,还要和他们握手。

    双方坐下之后,江一明把情况向他说明,南一帆说:“这个案子是我亲手侦办的,主犯陈雪峰因为贩卖仿制六四式手枪和五四式手枪共35支,被判刑9年,这还是他主动交代的结果,否则会判更多年。”

    “陈雪峰现在关押在哪里?”

    “他被关押在浦田市第二监狱。”

    “我们想去找他,您觉得他会将功赎罪吗?”

    “肯定会,如果能让他减刑,他求之不得,听说他在监狱里很后悔,为了一夜暴富,要把最灿烂的青春浪费在里面,而且他很懂法律,只是他比较贪婪,所以才走上这条路。”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就好办。”

    “难道你们认为他没有把所有的犯罪都坦白清楚吗?”

    “不是,我们觉得他可能会想起一些被他遗忘的线索。”江一明婉转地回答,他不想驳南一帆的面子。一般情况下,嫌疑人是不会把所有犯罪都坦白出来的,因为罪行越多,判刑就越重。

    8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浦田第二监狱,他俩是这里的常,所以和监狱长韦达庄很熟,见面过后,江一明直接向他提出要见陈雪峰的要求,韦达庄请他俩坐下之后,叫狱警去把陈雪峰带到预审室去。

    江一明赶紧去纠正:把陈雪峰带到休息室去。韦达庄又把江一明说的话对狱警重复一遍,狱警点点头走了。江一明怕把陈雪峰带到预审室去,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所以在轻松的气氛下和他会面更好,再说他俩也不是来审讯的,这点江一明把握得很好。

    陈雪峰今年26岁,原来是广伟机械加工厂的工人,他是市第8职业学校毕业的,学的是机械制造,深知各种小机械的结构和金属配方,但是,他觉得当工人非常苦,不能快速致富,所以,就走上了贩枪之路。才干一年多,就从中牟利15万元,当然,这些钱全部被没收,而且被罚款2万元。

    他身高中等,比较结实,脸色苍白中透着些微红润,五官端正,嘴唇像涂口红般鲜艳,十分性感,可惜不是女儿身。他疑惑地看看江一明,又看看周挺,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情况,所以忐忑不安。

    “请坐。”江一明对他微微一笑,让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叫狱警出去,看见狱警走了之后,回头对他说,“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最近发生了一件枪杀案,我们想请你帮忙,也许你能为我们提供线索。”

    “哦?我可能帮不到你,我已经交代所有的犯罪事实。”他一听,才稍稍放心下来,毕竟他俩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你先别下结论。请看看这把仿制的六四式手枪,这是在案发现场缴获的凶枪,请你帮忙看看,这把枪是不是你们曾经贩卖过的那种?”江一明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把六四式凶枪,他把枪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陈雪峰面前。

    陈雪峰拿起手枪,用手往上托几下,再去观察枪支,看了一会儿说:“这把枪的重量、款式、颜色都很像我们曾经贩卖过的六四式手枪。但是,我不知道谁买走了它。”他稍稍低下头,似乎不想多惹麻烦的样子。

    江一明读懂了他的心思:“只要你能帮助我们提供破案线索,我们可以考虑向司法机关申请为你减刑,有我们出面申请,成功的把握非常大。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他点点头,又拿起物证袋,仔细地观察起来,其实他是装模作样,他一看见这支枪时,就已经知道它从哪里来,流向哪里。但是,他不想马上说出来,因为这样会有隐瞒犯罪事实的嫌疑。

    “能给我减多少年刑?”

    “这要看你提供的线索是否有价值,如果你提供的线索为我们侦破了案子,我们最少可以为你申请减刑3年,因为你有重大立功表现。如果你能提供枪支的流向,我们最少可以为你争取减刑一年。你以前所有涉枪案我们都既往不咎。”江一明知道年轻人在监狱中度日如年,非常想出来,哪怕减刑一个月,对他来说也是有诱惑力的。

    “好好好,我一定配合!”他连连点头,“这是一把仿制的六四式手枪,一般情况下,一把枪只配五发子弹,这是标配,当然,如果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子弹的话,我的上家还是愿意卖的。”

    “你的上家是谁?一颗子弹多少钱?”

    “上家是广州人,这是他自己说的,但是,这人并不可信,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那么铁。一颗子弹要500元,一把枪12000元,上家批发给我是9000元,我从中换取3000元手续费。”

    “你还能联系到上家吗?”

    “已经联系不上了,可能是因为我被关进拘留所之后,他联系不上了我,所以,他怀疑我出事了,把手机卡给扔掉了,南队曾经尝试和上家联系,但是没有结果,我怀疑上家还在贩卖枪支。”

    “先别管上家,你老实告诉我们,到底卖出了多少支手枪和子弹?”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被江南分局缴回的枪支只有35支和210颗子弹,涉案人员达11人,其中有8个人是我的下线,有3个人是发枪支组件给我的老板,收钱的却是广州的上家,我们都叫他艾先生,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南队他们无法追查到他。”

    “这把枪上的编号为:A640448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是64式手枪第448支,这是制造商自己的编号,以方便管理,其实这把枪的零件是分8个厂加工出来,然后由艾先生指令发往哪个地方的。”

    “那A640448这支枪是谁卖出去的?”

    “应该是从我手上卖出的。”

    “你记得把枪卖给谁?”江一明听陈雪峰这么一说,暗暗高兴,因为这离找到嫌疑人就不远了。他盼望陈雪峰能够想起来。

    “这我真的记不清了。”陈雪峰很沮丧地回答着。

    “我现在要你想出来,这对我们很重要,这支枪杀死了一个警察,如果没有将凶手抓捕归案,那是我们的耻辱,所以,我们会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不择手段把这个人找出来。”江一明非常严肃地看着他。

    “这得让我好好想一想,被关在这里面我的记性差了很多,以前我可不是这样的。我会记得住几十个亲友的电话号码。”他说的话似乎有另一层意思,但是不敢直接提出来。

    “如果你能把这事想出来,我们可以让你以保外就医的方式回家半个月,不过,我们得时时刻刻监视你,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江一明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无非是想让他回家过上一段日子。

    “太感谢了!江队,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呀——”

    “别扯那么远,这是你在救赎自己,我只是给你提供机会。”

    两天后,陈雪峰请假回到了家里,江一明派监视组监视他,一是怕他逃跑;二是怕他被人灭口。江一明叫他赶紧去想,越早想起来对他们破案就越有利,但是,陈雪峰并不这么想,他觉得一旦他想出来,他就可能被召回监狱。所以,他并不着急。

    这对破案非常不利,因为越往后拖,越是夜长梦多,三天过去了,陈雪峰还没有给江一明一个答复,江一明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于是把陈雪峰的父母请到刑警队来,让他们去做陈雪峰的思想工作。

    其实,陈雪峰一看那支A640448的手枪,就知道是谁买走的,但是,为了和江一明讨价还价,他耍了一个心机,偏偏江一明答应了他的要求,这让他有点得意,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市局刑警队长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陈雪峰的父亲是江南区文化局的公务员,名叫陈磊落,今年50岁,本来他一直安心踏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没想到儿子竟然会成为枪贩,这让他内心非常愧疚,感到自己对不起党的多年培养。他听到江一明的话之后,答应立即回家做陈雪峰的思想工作,并保证会做通。

    江一明这才放心下来,让陈磊落和他妻子回家劝说陈雪峰。江一明当然明白陈雪峰心里想些什么,因为他已经从陈雪峰的表情看出他的心思,江一明认为陈雪峰可能把贩枪的交易记录在哪个本子上,然后藏起来,比如藏在朋友家里,或者保存在网盘上。

    因为他坦白越多交易,判刑就越重,所以,他不可能把每笔交易都完全交代清楚,当然,有的人交易次数多了,又没有记账的话,是记不清的,比如很多贪官记不清赃款是谁送给他一样,但是,江一明认为陈雪峰是个聪明而严谨的人,应该有交易记录。

    所以,当初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向他所在的监狱申请,让他回家查看账本,没想到他却迟迟不说,这让江一明有点失措,只好请来他的父母。当天下午陈磊落就打电话给江一明,叫他们去他家,说陈雪峰终于想起是谁买走了那支手枪了。江一明一听,乐坏了,马上去叫周挺,一起去陈雪峰家里。

    陈雪峰住在江南区的鼓屏路145号,名叫鼓屏花园,这是文化局的家属住宅楼,陈雪峰住在14栋2单元602房,江一明和周挺没有来过,但是监视组的人24小时监视着陈雪峰,所以,他俩一到,监视组的组长黄华就带他俩直接找到陈雪峰的家。

    周挺按响门铃之后,门很快打开了,是陈磊落来开门的,他热情地和他俩握手寒暄,请他俩进去说话,他俩坐下之后,倒来了两杯热茶,然后走进房间去叫陈雪峰。

    一会儿,陈雪峰走出房间,看样子好像刚刚睡醒,他搓揉着眼睛说:“江队,我终于想起来A640448被谁买走了。”边说边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是谁?”江一明紧紧地盯住他。

    “他名叫胡马,是我以前的朋友,在街上混的,无业游民,但是,自从我进监狱之后,我就和他失去了联系,我刚才试过打他的手机,结果是空号,我想他肯定怕我把他供出来,才换了手机卡,其实,我真的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不必像惊弓之鸟。”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茶几上的一盆开花的君子兰,显然他是想掩饰因为说谎而引起的不安。

    “既然他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可能把这事给忘记呢?”江一明明白他在说谎,主要原因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或者不想出卖朋友。但是江一明的语气不严厉,他并不想追责,只要陈雪峰能把他供出来,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这……事情是这样的,胡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有货,要我把手枪卖给他,他会出高价。但是艾先生吩咐过我,不能把枪买给朋友或者熟人,因为警方会顺着这条线索找上门来,所以,胡马就请我吃晚饭,我非常喜欢喝酒,那天他叫了几个小姐,陪我喝酒,把我灌得醉醺醺的,在他连哄带骗之下,我终于同意把枪卖给他,我当时脑子有点不清醒,所以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2017年1月初吧,具体日期我记不住了。”他双手一摊,做出抱歉的动作。

    “你和胡马是怎么认识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大概是我16岁那年,他带人来我们学校,和职校的同学打架,我看他很玩命,就想结交他,结果在一个同学的介绍下,我们认识了,成了朋友,后来他因为斗殴被关进监狱,我们就没有联系,再后来,他出狱了,我们又在演舞台迪吧相逢了,从此又开始交往。但是,我知道他是靠放高利贷为生的,和他不同一条道,所以走得不近。”

    “你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监狱里又不能用手机,也不能上网,哪来的合影?”

    “那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你们上户籍系统一查不就行了吗?”

    “胡马的名字一查最少有几百个,那要花多少时间?他身高大约多少?住在哪个区?”

    “身高175厘米左右,听说住在江南区天后大道,一个叫什么光明小区的地方,我没有去过他家,也没有去过光明小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

    “大概多少岁?”

    “好像比我大两岁吧?我今年26岁,他应该是28岁,我都叫他胡哥。”

    “如果我们找到他的话,只要他承认从你手上购买A640448手枪,我们会兑现承诺的,但是,我们今天的谈话,你必须严格保密,否则不仅以前的承诺不算,还要追究你的责任,到时你会罪上加罪。”

    “江队,我哪敢说出去?胡马可是一个玩命鬼,我还怕他来报复我呢。”

    “你放心吧,在你回监狱之前,我们的人会保护你,但是你不能随便离开家,给我们的保护工作带来不便。”

    “嗯,我一定听你们的话。谢谢江队!”

    江一明和周挺离开陈雪峰家之后,去江南分局找户籍警,让她帮忙找胡马的资料,为了防止陈雪峰说的信息不准确,他们把胡马的出生日期定为1990年到1994年,户籍警很快就把胡马的资料给找出来了。

    江一明掏出手机,把胡马的免冠照片拍下来,然后把胡马的照片发给陈雪峰,问他是不是照片上的人?陈雪峰说没有错,他就是胡马。江一明笑了:这下可有抓手了。

    胡马生于1990年6月5日,住在天后大道17号的光明小区19栋703房,父母都在越南开餐厅,很少回家。胡马未婚,没有工作,一个人住在210平方米的复式楼里,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被判过一年刑,服刑了10个月之后出狱。

    为了更快地找到胡马,江一明叫上分管光明小区的片警唐洛山,他们从江南分局出来,向胡马家里赶去,赶到小区之后,唐洛山问保安胡马家的具体位置。保安指着50米外的第19栋楼说:好像这家人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江一明一听,微微吃惊。

    “不知道,我只看见户主哭着在小区走进走出,还有不少人找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太高兴。”

    江一明听完之后,疾步向19栋楼走去,这是一栋21层带电梯的住宅楼,他们乘电梯来到胡马的家门口,按响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50岁,满脸的悲伤。

    “你们是?”他疑惑地问。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请问你是胡马的父亲吗?”

    “是……我名叫胡智来。”他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怎么回事?”江一明觉得很蹊跷。

    “唉……胡马前天出车祸……走了……”

    “怎么会这样?您能把具体情况说一说吗?”江一明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出车祸?到底是谋杀还是意外事故?

    “2月15日晚上,我儿子和朋友去蓝山夜总会唱歌,他喝酒喝到差不多12点,就开车回家,在一个交通路口撞上了一辆大卡车,结果他开的宝马车钻进了大卡车底下,我儿子被……被压扁了……”

    “为什么胡马敢酒后驾车?难道他不怕被交警抓去拘留吗?”

    “唉,他经常这样,我这个儿子目无法纪,胆大包天,他已经被交警拘留过三次了。驾照也被吊销,但是,他照样无证驾驶,我劝他很多次,他当面说得很好,背后却另做一套,我和他妈都在胡志明市,管不了他呀,这下永远不用我们管了……”

    “在哪条路上出的车祸?”

    “在吉祥路和大明路的交叉路口。”

    “是哪个交警队出警的?”

    “是江南区交警三队出警勘查现场,其中一个名叫鲁南山的警官给我打电话,把情况向我说明,我和妻子昨天就买机票飞回来处理后事,当我们看到我儿子那种惨状,实在受不了,差一点晕倒,那可是我们养了20多年的儿子啊,不是养了几个月的鸡,能不痛心吗?”

    “胡马的尸体呢?我们需要对他进行尸检。”

    “已经被我们送去火化了,准备明天下葬。”

    “为什么要那么快处理他的尸体?”江一明有点想不通。

    “我儿子整个头……都像破碎的西瓜……脑浆流出……我和老伴实在看不下去,觉得赶紧把尸体处理掉,逃到胡志明市去,才能快速忘掉悲伤。”

    “你们还有儿女吗?”

    “有个女儿,是胡马的妹妹,在胡志明市帮我们管理餐厅。”

    “你们为什么不把胡马也带到越南去工作呢?”

    “他从小到大就好吃懒做,哪里吃得了上班的苦?他只会花钱,不会挣钱,都是我们挣钱给他花的……我们确实太宠他,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我们……终于解脱了……”他摇摇头,表示不想说下去,仿佛走了很长的路,终于把担子放下了。

    江一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匆匆忙忙地把胡马拉去火化,也许他们的心里早已认为胡马会有不好的下场,所以,有一种早死早解脱的感觉,虽然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但是也没有办法。

    他们向胡智来告辞。江一明的心情很沉重: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轻易断送了,如果这是一桩谋杀案,那么,为什么凶手每次都走在他们前面呢?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凶手是神吗?

    9

    当然要先调查胡马的死是不是意外的交通事故,不能凭推测和概率学来判断是谋杀案。那么,首先要去查阅事故现场的勘查记录,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目前还没有外人知道陈雪峰已经答应配合1号重案组调查,按理说消息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江南区交警三队,队长名叫鲁南山,是他带人出警勘查现场的。他俩都认识鲁南山,还去过他的办公室走访,那是5年前的事了,有个家属怀疑老公被人驾车故意撞死,请求江一明调查,江一明迅速立案,展开调查,结果却是一桩意外的交通事故。

    鲁南山长得高大,身高181厘米,国字脸上的胡子发青,皮肤黝黑中透出红润,两眼非常有神,放着精光,今年刚刚40岁,说话非常大声,却以心思缜密著称,并且严格遵守纪律,从来不赴户的宴请酒席和收受礼物。

    鲁南山看见江一明和周挺走进办公室,笑眯眯地迎上来,拉着他俩的手寒暄,然后请他俩坐下喝茶:“两位喜欢喝什么茶?”

    “随便,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江一明从来不在乎喝什么茶,因为他在询问的过程,没有把心思放在品茶上,除非和宋婉晴一起在家里泡茶,他才会在乎茶的品质和种类。

    “没有随便这种茶,我给你们泡肉桂吧。”鲁南山说完自顾去烧水,他是武夷山人,喜欢喝肉桂和大红袍。

    “鲁队,胡马的交通事故现场是不是你们勘查的?”

    “是的,是我和另外两个值班员一起去勘查的。”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可以,情况是这样的:122接警中心于2018年2月15日23点49分接到报警电话,说吉祥路和大明路的交叉路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叫指挥中心赶紧派人去勘查,我正在值班,于是,带上谢晓波和赵军前往。

    “我们来到现场之后,看见一辆载重为5吨的东风牌卡车停在路中间,车上装着很多建筑垃圾,一辆宝马520的车头撞到卡车的车厢底下,车牌号为:长AB15462,宝马车已经被撞扁了,驾驶员的头被撞破裂了,满驾驶室都是鲜血和白色脑浆。

    “经过检查,车主已经没有心跳和脉搏,死去有一会儿了。那辆卡车的驾驶员就是报警人,名叫蒋雨捷,是江北区前浪镇的。他说是宝马车向他的车撞来的,因为宝马车的车速非常快,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它撞上了。

    “我们对死者进行检查时,闻到了很浓的酒精味,于是把他流淌在驾驶室里的血用针筒抽取了10毫升,准备拿去化验,一是看看是否是酒驾或者醉驾;二是担心他被谋杀,即使家属火化了尸体,也有血样可以作证。

    “我们在死者的西装内袋里找到他的钱包和身份证,才知道他名叫胡马,又通过他的户籍找到了他的父母,并及时和他们联系上,因为他们都在胡志明市做生意,他们开始不相信,我们把现场照片和胡马的照片发给他们,他们这才相信,答应马上去订机票回国……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鲁南山缓缓地叙述着,心情沉重。

    “路上有刹车痕迹吗?”

    “东风卡车没有刹车痕迹,宝马520有很明显的刹车痕迹,刹车痕迹长为13.5米,但是这么短的刹车距离是无法使时速达120公里的车停下来的。”

    “时速为120公里?市区最高时速限制50公里,为什么胡马敢开得这么快?”江一明百思不解。

    “胡马应该喝醉了,或者是毒驾,否则不可能把车开得那么快。”

    “宝马车的安全气囊有没有打开?”

    “打开了,但是没有用,因为车速太快了。”

    “路口不是有红绿灯吗?难道他没有看见?会不会蒋雨捷闯红灯导致胡马把车撞到卡车上去?”

    “我们调阅了事发时段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不是蒋雨捷的错,而是胡马的车速太快,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原因是有人入侵了交通信号灯系统,把本来的红灯改成了绿灯……”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的信号灯系统的防火墙级别不是很高吗?”江一明大吃一惊,这说明胡马是被谋杀的。

    “级别是很高,但是黑的手段更高,我们的密钥是由阿里网络公司设计的,听说只有四级以上的黑才能入侵。这种入侵事件我市才发生过两起,那一次虽然发生了交通事故,但是没有人伤亡,只有这起事故死了人。”

    江一明知道阿里网络公司,原来的老总名叫唐远,左丽就是去他公司当卧底,最终死在他的枪下的,但是,唐远已经被执行死刑将近8年,他不可能死而复生来作案。

    “也就是说如果胡马不喝醉,不把车开得那么快,那么,他就不会发生事故?”

    “对,如果他时速控制在50公里内,即使看到东风上车也完全来得及刹车,因为宝马车的刹车系统非常优越,加上有气囊保护,胡马根本不会死,是他自己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可是如果黑不入侵交通红绿灯调控总调平台,任意指挥红绿灯,蒋雨捷或者胡马不可能闯红灯,这是一桩经过精心设置的谋杀案,鲁队,我们要求你把所有勘查资料拿给我们查阅,包括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

    “好的,我这就去拿卷宗。”鲁南山站起来往外走,江一明这才端起茶杯闻一下茶香,然后美美地喝了一口茶。一会儿,鲁南山就把所有资料交到江一明的手里。江一明接过来之后,向他告辞。

    他和周挺回到队里,把吉祥路和大明路的交叉路口的监控录像交给吕莹莹和温小柔看,他和周挺去查阅勘查现场的记录。

    温小柔看完监控录像之后,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里,看见他沉迷在查阅胡马的案卷之中,没有抬头看她,便说:“江队,你好讨厌,竟然无视我的存在,我要抗议……”

    “我已经请你进来了,怎么会无视你的存在呢?说吧,你有什么发现?”江一明依然没有抬头看她,他是故意的,想打磨她的娇气。

    “吉祥路和大明路的交叉口红绿灯确实是被人篡改了,胡马的车是在吉祥路上由北往南方向驶去,蒋雨捷的车是在大明路上由西和往东驶去,嫌疑人只篡改了吉祥路的红灯,把红灯篡改成绿灯,因此才造成胡马快速驶过,从而发生车祸。”温小柔坐到江一明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说。

    “这黑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篡改红绿灯。”

    “江队,不一定是黑干的,要改变红绿灯,可以用红外线发射器,公安局和消防队的发射器都登记了编码,没有编码的发射器属于非法,交通局的记录显示:2月15日234151一台无编码的红外线发射器发射了讯号,改变了红绿灯,致使喝醉的胡马撞到蒋雨捷的卡车上。”

    “哦,还有这种方法?”江一明抬起头看她。

    “对,我已经去交通局查看,系统记录下了当时的情况。电脑是不会骗人的。”她暗暗高兴,因为江一明终于抬头看她了。

    “那么,凶手如何才能得到红外线发射器呢?”

    “网上有卖,也可以自己改装,当然,这得有一定的电子知识。”

    红外线发射器是一种遥控设备,具有遥控功能。它通过红外线发射管在一定范围内向外发射光线,从而达到控制信号的作用,广泛应用于消费电子、工业和通信等红外线接发器、数据传输技术等。

    “一定的电子知识?门槛这么低?那嫌疑人的范围不是很大吗?”

    “当然,最有可能是上网买的,或者找电子公司定制。但是,嫌疑人应该是在现场附近操作的,一是因为发射器在一定范围内才有效;二是嫌疑人要计算好胡马和蒋雨捷的车速,并且要精确到1秒之内,否则两辆车子会擦身而过,所以,嫌疑人肯定要在现场附近观察,当然,如果胡马没有撞上卡车,撞上别的车的概率也很高,因为卡车后面都是车。”

    “你认为嫌疑人会站在什么地方观察这两辆车?”

    “如果不想被监控器拍摄到的话,那么,肯定是躲在现场的监控盲区内,但是又要看得见两辆车的地方,如果是我的话,首选交叉路口旁边的高楼上,也可以选择躲在旁边的某一间房子里。”

    “可是现场周围都是高楼,最高的楼为21层,最低的楼也有8层,那么,房间最少上千个,怎么才能把嫌疑人找出来呢?更何况嫌疑人可能会把痕迹抹掉。”

    “找用发生器篡改红绿灯的嫌疑人比较难,而且时间不容许,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当晚和胡马一起喝酒的人,胡马知道自己要开车,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喝醉,应该是嫌疑人的同伙把胡马灌醉的,然后让他开车回家。”

    “聪明!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这样吧,你和莹莹把交叉路口500内的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仔细地查看,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可疑的人,我和周挺去查与胡马一起喝酒的人。”江一明笑着对她说,他感到温小柔的心思也很缜密,是一个可造之才,只是比较娇气,甚至有点神经质,而且多愁善感。

    江一明通过查看胡马的手机,找到当天和胡马联系的人,那天胡马打给他人的有5个电话,别人打给他有两个电话,江一明把7个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进行排查,其中有两个人承认他们于2月15日晚上8点被胡马叫去蓝山夜总会唱歌。

    他俩的名字分别叫作沈师杰和尤溪杨,他俩一起住在芳村,江一明说要找他们了解情况,他们同意了。并把住址告诉了他俩。

    江一明打电话芳村的片警何文诗,叫他帮忙带路,一起去找住在花都路121号的沈师杰和尤溪杨,何文诗同意了。他俩来到芳村时,远远看到何文诗已经等候在东门大街的入口处。周挺把车停在他身边,叫他上车。

    何文诗人如其名,是一个外表斯文的新民警,刚刚毕业两年,就当上片警,这可不是一般民警能做到的,因为片警要有处理各种问题的能力,尤其是解决市民之间的矛盾,甚至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

    沈师杰和尤溪杨住在7楼,这是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没有装修,也很少有家具和电器,可见他俩的经济都不宽裕,否则不会租住在这样的地方。

    沈师杰身高将近190厘米,体重达140公斤,皮肤粗糙、黝黑,像个篮球运动员,江一明和周挺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矮了一大截,平时略为自信的他们,此时真有一点自卑感。

    尤溪杨也很高,大约185厘米,但是他看上去比较斯文,没有沈师杰那么凶恶,当然,江一明和周挺面对他俩是毫不胆怯的,所谓的邪不压正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在木沙发上坐下,尤溪杨有点不安,而沈师杰完全一副高傲的神态,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种人往往有勇无谋,像张飞那样,不成气候,而且可能会被人利用,死得很难看。

    “请把你俩的身份证拿出来让我们检查一下。”江一明说。

    “为什么要查身份证?”沈师杰问。

    “这还用问吗?查验身份是我们的基本工作。”

    尤溪杨示意沈师杰不要抗拒,看样子沈师杰比较听尤溪杨的,可能因为尤溪杨的年龄稍微大一点吧。

    他俩掏出身份证递给江一明,江一明一看,原来他俩都是河西省南洋市五峰镇人,沈师杰出生于1998年1月15日;尤溪杨出生于1994年7月1日。江一明叫周挺把他俩的身份证进行拍照。

    “尤溪杨是吧?你们是不是在2月15日晚上和胡马去蓝山夜总会唱歌?”江一明没有询问沈师杰,他不想和一个粗人谈话。

    “对,是胡马哥约我们去唱歌的,我们是胡马哥的马仔,刚来这里半个月,胡马哥的事,我们非常惭愧,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离开我们,害得我们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快活不下去了。”他的神情悲伤而愧疚。

    “你们当时一共几个人一起喝酒?”

    “就我俩和胡马哥,还有一个是胡马哥的朋友,名叫施为国。”

    “没有别的人吗?”江一明不相信。

    “胡马哥还给我们叫了四个坐台小姐,一共8个在蓝山夜总会909房间里唱歌喝酒。”

    “你们喝什么酒?喝了多少瓶?”

    “我们喝的是700毫升蓝带马爹利,8个人一共喝了6瓶,因为胡马哥是老板,我们和各位小姐都敬他酒,所以,他比别人喝多一点,大约喝了一瓶半吧?”尤溪杨的表情告诉江一明:胡马远不止喝一瓶半。

    “你们明知胡马要开车不能喝酒,为什么还要劝他喝?”

    “我和沈师杰没有劝他喝多少杯,就是那几个小姐想多挣点小费,一直在敬胡马哥的酒,我曾经劝他不要喝那么多,因为他要开车,他说没事,喝醉了就找人代驾。”

    “你们是帮胡马干什么的?”

    “看场……”他吞吞吐吐地说不下来。

    “看什么场?你们必须交代清楚,如果我们去调查清楚,你们是要负责任的。”江一明严厉地盯着他说。

    “其实也没什么啦,胡马哥只是让我俩背着现金去赌场里,把钱借给赌徒,只收5分月息……当然,有时也帮忙他讨债,总之,胡马哥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帮他干什么,毫无怨言。”

    “他让去杀人,你们也会去吗?”

    “这……杀人是要砍头的,我们哪有那么多个头呀,我们也懂得一点法律知识,不会乱来的,您放心吧。”

    “后来胡马为什么不找代驾?”

    “他说最喜欢酒后开车兜风,还说他非常清醒,不用找代驾,还想请四个小姐坐他的车去玩,结果那四个小姐没有一个人敢坐他的车。胡马哥的话我们不敢不听,所以只能让他开车走了,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会出车祸,说实话,当时胡马哥还是比较清醒的。”

    “你这是在为自己劝酒找借口,如果你喝了一瓶半的洋酒,还会清醒吗?”

    “是,是,是,当时我们也不太清醒,所以没有把胡马哥的车钥匙抢走,唉,我真的好后悔啊!”他双手抓着头发,很悔恨的样子。

    “胡马的死还在调查之中,在案子没有侦破以前,你们不得离开本市,方便我们随时调查。”

    “这……不是软禁我们吗?我们已经没钱交房租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江一明。

    “你们长得高大威武,随便找个保安当,太容易了,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地方当保安?”江一明讥讽着。

    “别别别,我们哪敢麻烦日理万机的江队,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江一明结束了谈话,和周挺、何文诗走出来。走到停车场之后,江一明叫何文诗回去,他们要去其他地方走访,于是,何文诗乘公共汽车走了。

    “江队,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蓝山夜总会调阅当时的监控录像,看看尤溪杨是否说谎,一般情况下,比较有经验的坐台小姐是不会拼命敬人的酒,一是她怕自己喝醉;二是怕人责怪她们很能喝,买单时要花很多钱,一次就把人喝怕,当然,除非人主动要求小姐敬酒。”

    “也不一定吧?如果夜总会的营业额和小姐分享,比如提成10%的话,小姐是会拼命喝酒的。”

    “这种夜总会极少,如果被人知道,日子久了,会失去人的。”

    蓝山夜总会位于环市北路与江东大道中间的建设路140号,是远航大厦的所在地,夜总会设在大厦的9楼,他俩知道远航大厦,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长江市上级别的商城、大厦、酒店、写字楼有1000多座,他们不可能都去过。

    他俩走进夜总会,要求调阅当晚的909房走廊的监控录像,保安很配合地把录像调出来,他们花了3个小时看完了录像,证明尤溪杨所说的人是对的,但是,因为找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他俩又把四个小姐叫来询问,她们都说是胡马自己要求她们敬酒的。其中有一个名叫严楚红的小姐认识胡马,她经常坐他的台,俩人关系密切,但是谈不上相爱。她也一口咬定胡马要求她们敬酒。严楚红为了讨好他,只好叫其他三个小姐一起敬酒,这样才不至于让她喝醉。

    监控录像显示:胡马唱歌结束之后,走出了远航大厦,去停车场开车,看上去已经脚步不稳了,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可是他为什么不听尤溪杨的劝告,执意要去开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