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1号重案组 > 第二章 地铁毒杀事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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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2月1日,市3号地铁开始试运营,这条地铁是从市的南郊的商时站开始,横穿市中心,最终到达市北郊的黄岗站。全程40公里,每公里造价4.5亿,共投入180亿,还没有包括列车。

    傍晚,天空阴沉沉的,飘着毛毛细雨,夹带着料峭的寒风,没有一点春天的温暖。路上行人匆匆而过,融入渐渐暗下来的夜幕中,此时,正好是下班时间,许多上班族涌向3号地铁。

    因为是试运营,虽然安检机器已经安装在入口处,但是因为人员还没有备齐,黄岗站只有一个女安检员,所以,她有点顾不过来。她只叫乘把大的行李放进安检机进行安检,抓在手上和背在身上的包没放进安检机。

    安检完之后,乘纷纷涌向地铁,站台边还堆放一些废料没有处理掉,那是装修时剩下的来不及运走的。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味,灯光把站台照耀得如同白昼,里面比外面温暖舒适多了。

    61030,地铁准时启动,它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向前驶去,由于是下班时间,车厢里挤满了乘,大部分都是中年人。虽然比较拥挤,但是,依然井然有序,毫不喧哗,大部分人都在低头看手机,以打发时间。

    在2号车厢中间的位子上坐着一对情侣,男的右手紧紧把他女朋友搂在怀里,低着头,和她喃喃而语,情话绵绵。她不时地发出娇嗔的笑声,偶尔用纤纤素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胸部说:你好坏啊,别这样好不好?

    男的很享受她的打情骂俏,他很想去亲吻她,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胆怯了。她不时躲着他想吻她的嘴。

    他俩身边坐着一个穿着咖啡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目光有点呆滞,但是,表情却是兴奋的,好像刚刚发了一笔横财似的,不时开心地微笑起来。幸好,他旁边的人都在看手机,否则,肯定会认为他是神经病。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有人注意他,便把手伸进怀里,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铁罐,只要他按下铁罐的喷嘴,他就可以得到两万元。昨天他已经收到了雇主给他的两千元订金,所以,这让他很满意,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喷嘴,罐子里面的液体在压力的作用下,喷涌而出,并发出轻微的“嗞嗞”的声音,液体把他的衣服浸湿了,他感到不妙,把铁罐掏出来,想把喷嘴关掉。

    但是,喷嘴被他拿出来之后,气雾状的液体首先喷射在那对情侣的脸上,这是种喷嘴是关不住的,不像空气清新剂的铁罐,手一松就能把喷嘴关掉,它不停在喷射,被喷射到的乘惊叫着往外跑。

    有个年轻人见势不妙,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踢掉他手上的铁罐,铁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那个按下铁罐喷嘴的中年人也随之倒下,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着。

    离他最近的一对情侣,也随之倒下,接着又有人倒下,那个勇敢的年轻人,赶紧跑去叫乘警,让乘警叫司机把地铁停下来,把所有的门都打开,好让空气稀释毒气。他觉得倒下的乘可能毒气中毒。

    列车很快就停下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把车门全部打开,并在广播通知所有乘都下车,否则有生命危险。乘们拥挤着往外跑去,惊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地铁,两分钟之后,所有的乘都跑到站台外边。他们拍着胸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乘警打了120,把情况说清,说3号线地铁的东门站有五个乘中毒,躺在车厢里,请他们马上派人来抢救。接着又拨打110电话,他觉得这可能是一起谋杀案。

    120车先赶到,总共来了五辆救护车,两个医生和四个护士,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和防毒服。一个是神经科的医生,一个是呼吸科的医生,他们来到事发的车厢里,蹲下来观察中毒者状况。

    神经科的医生名叫方纪唯,他是省立医院的专家,对人的神经造诣深厚,对毒物也同样深有研究。他蹲在五个人身边,对他们逐一检查,发现那对情侣和中年男人已经死亡。

    其中两个人还有呼吸,心脏也跳动,这两个人中一个是少女,另一个是年近六旬的大爷,他给他们打了针之后,叫护士把他们抬到救护车上,两个男护士把他俩抬到担架上,送到救护车里。

    方纪唯给两个中毒者吸氧气,边打电话给毒物科的医生,叫他们做好后抢救的准备。如果延迟一分钟,他们都可能失去生还的机会。他们的抢救时间可以用秒钟来计算。

    江一明接到指挥中心的报警电话之后,带着1号重案组前往案发现场勘查。他们到的时候,正好与救护车擦肩而过,120的车比他们的动作快了很多。这说明省立医院早已做好了预案,否则,不可能那么快赶到现场救人。因为,江一明已经觉得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江一明听到指挥中心说的情况之后,感到莫大的压力,因为,这么多人中毒的事件还没有发生过,最好不要死人,否则,整个长江市都会沸腾起来,他们会众多被领导和市民紧紧盯着。

    乘已经全部被疏散,站台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好奇者不肯离去,他们想等到警察来,了解内情。

    他们走进车厢,只见一对情侣躺在地上,俩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他俩穿着耐克的情侣装,江一明认为他俩是情侣关系。

    一个中年男人的脚朝着情侣的脚躺在地上,他身上穿着一件劣质的保暖内衣;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外面套一件咖啡色夹克。下身穿破旧的牛仔裤,一双半新的旅游鞋,脚上没有穿袜子。长江的天气乍暖还寒,绝大多数人都会穿袜子。所以,这点比较特殊。

    现场的鞋印杂乱无章,已经被严重破坏,有几百人从他们三人的身边跑过。如果这是一桩谋杀案的话,应该不难侦破,因为车上有监控器,而且没有盲区,凶手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器的监控之下。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防毒服,罗进蹲下去查看三个死者,他们的尸斑和尸僵还没形成,不能从中判断因何而死,但是,地上留着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空铁罐。

    罗进拿起空铁罐,他用力摇了摇,里面是空的,他怀疑这个空铁罐里面装的液体可能是罪魁祸首。三个死者应该是被空铁罐里喷射出来的液体所毒杀的。

    因为这是一起集体被毒杀事件,江一明马上打电话方理华,让他向上级报告情况,让更高层来决定如何面对媒体。当然,想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因为已经有几百人目睹了当时的情况。

    江一明把乘警叫来问话,他说当时他没有在现场,但是,有个名叫杨奕的人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说杨奕还没有走,他在地铁站的候车室里等他们。

    江一明叫乘警带他去见杨奕,杨奕看到江一明后说:“江队,我认识你,我是市特警队的杨奕,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全部看见了。”

    “你好,杨奕!”江一明把他当作自己人,热情地和他握手,然后请他坐下,“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好吗?”杨奕是一个高大健硕精神抖擞的年轻人,江一明对他很有好感。

    “当时我站在2号车厢中间的过道上,忽然看见一个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罐,向两个情侣喷射不明液体,接着向其他乘喷射。我发现不妙,冲上前去,挥起右脚,把他的铁罐子踢掉,因为我怕喷射出来的是毒液,所以,不敢上前去抢夺,只能用脚去踢。铁罐被我踢掉之后,中年人也倒下了,但是,铁罐里的液体还在向外喷射,我喊着叫乘赶紧逃跑,接着跑去叫乘警,让列车停下来。等我回到现场之后,铁罐里的液体被排空了,五个乘倒在车厢里,不能动弹。”

    “用液体袭击乘的人就是死去的中年人吗?”

    “对,他穿咖啡色的夹克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自杀式袭击?”

    “这事不能过早下结论,也许死者是被人利用,来杀害那对情侣的。”

    “有可能,因为他把铁罐拿出来之后,首先把喷嘴对准那对情侣的眼睛,他们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眼睛,没办法反抗,他大概对着情侣喷射了30秒,才把喷嘴移到别处。可惜当时我离他太远,车厢里的乘又多,无法一下把他控制住。”他十分痛心的样子,对于特警来说,守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他的使命。

    “小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你没有把他手里的铁罐踢掉,将有更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下。”江一明站起来,向他行军礼,对他的勇敢表示崇高的敬意!

    江一明叫杨奕把手机号码留给他,以后可能还要找他了解情况。杨奕便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江一明,江一明把号码拨出去,叫他也保存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想起什么,马上给他打电话。

    江一明回到现场,问吴江三个死者有没有身份证明?

    吴江说:“中年人没有身份证明,那对情侣有身份证,男的名叫伍云荣,女的名叫冯尔薇。”

    吕莹莹和周挺去列车监控室查看录像,因为知道准确的时间,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录像。录像和杨奕所说的一模一样,因为这是一趟试运营不久的地铁,只有7节车厢,每节车厢都有监控器,吕莹莹把所有车厢的监控录像都复制到硬盘里,准备以后慢慢查看,因为凶手可能在车厢里遥控指挥中年死者。

    小克和吴江在车座上提取了大量的指纹,初步比对,一共有34种不同的指纹,吴江觉得这些指纹没什么很大意义,因为,凶手就是死者,死者为什么要和这对情侣同归于尽呢?或许中年死者是受他人控制?

    罗进和助手们连夜对三位死者进行尸检,并对空铁罐里的残留物进行毒理检测,检测结果证明:铁罐里装的竟然是VX毒剂。

    VX毒剂是一种比沙林毒性更大的神经毒剂,是最致命的化学武器。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油状液体,一旦接触到氧气,就会变成气体,主要是以液体造成物体染毒的方式传播,可以通过空气或者水源传播,几乎无法察觉。

    人体皮肤与之接触;或者吸入后就会导致中毒,头痛和恶心是感染这种毒气的主要症状,它可以造成中枢神经系统紊乱、呼吸停止,最终导致死亡,而三位死者都因大量吸入和皮肤接触了VX毒剂而死亡。

    VX毒剂接触到人体皮肤后,能迅速地渗透到血液里,破坏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导致心脏衰竭、各个器官功能丧失,使人在3到5分钟之内死亡。500毫升的毒性在空气中传播,足以杀死几万人,相当一个小型核弹头。

    2017年2月13日上午850左右,金正恩的哥哥金正男,在吉隆坡机场自动登机柜台排队,突然被两名女子一前一后夹击,向他的脸部喷射不明液体,导致他当场死亡。这不明物后来被检测是VX毒剂。这个事件轰动了全世界。

    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于3月1日发生在长江市的地铁里,而且死了三个人,虽然死者没有金正男那么出名,但是,每个人生命都值得尊敬。破案是他们的职责。

    第二天上班,江一明被方理华叫到办公室去,因为长江早报已经报道3号地铁线的毒杀案件。市委副书记亲自打电话方理华过问这个案件。要求江一明尽快破案,不要过早把它定为恐怖事件,因为他担心造成市民恐慌。

    江一明说这可能是情杀案件,如果是恐怖袭击事件,恐怕死的人不会那么少,因为他们估计铁罐里的VX毒剂不到100毫升,如果是恐怖分子干的话,铁罐里肯定会装满毒剂,死的人肯定不止三个。方理华认为江一明的想法是对的。

    1995年3月20日早上,日本东京的营团地铁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发动者在地铁里发放沙林毒气,造成13人死亡,5500多人受伤,1036人住院。后来被告麻原彰晃被判死刑。

    江一明从方理华的办公室回来之后,召集大家开会。

    罗进把尸检结果告诉大家:三位死者都死于VX毒气,死亡时间是2017年3月1日傍晚615到630之间,这是罗进有史以来,最准确地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首先是因为有众多的目击者;第二是因为有他们赶到现场时,离死者死亡时间最短。

    吴江说毒气罐上只有中年死者的指纹,没有别人的指纹。毒气罐的喷嘴是特制的,只要一按下去,喷嘴就不会弹回来,而是被卡住,便会源源不断地释放毒气,直到毒气被排空为止。

    “如果中年死者就是凶手,那么,我们这个案子不是破了吗?”小克望着江一明说。

    “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弄清楚中年死者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难道他和伍云荣或者冯尔薇有深仇大恨,要与他们同归于尽吗?”吴江不同意小克的想法。

    “对,我同意老吴的想法,所以,一定要查出中年死者杀伍云荣和冯尔薇的动机,如果中年死者和他俩没有任何交集的话,这个案子就非常复杂了。有可能中年死者背后有人操纵他毒杀伍云荣和冯尔薇。”江一明说。

    “可是中年死者怎么会替主谋去死呢?这种事情也许只有荆轲才做得出来,当今社会人心不古,谁会与主谋肝胆相照,替他去死?”

    “不,这种人很多,中东几乎每天都有汽车自杀式的爆炸袭击事件发生,自杀者为信仰或者民族利益,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把侵略者赶出去。”

    “中年死者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为什么会如此疯狂?他的VX毒气是从哪里来的?制造和销售VX毒气是要判刑的,何况VX毒气很难制造,除非有化学家帮忙,否则,根本做不到。”

    “对,我们一定要把毒气的来源和中年死者的杀人动机查出来,否则,是一个非常大的安全隐患。如果毒气来源查不出来,可能会再次发生毒气袭击事件,如果那样的话,我们的压力就非常大了。”

    “这样吧,莹莹带视侦组去查看监控录像,倒着查,看中年死者是从哪里来的。老吴和小克继续查吴亦俊被杀案,我和周挺去查伍云荣和冯尔薇的社会背景,看他俩曾经得罪过谁?谁有杀人动机?然后每天回队一起交流调查情况。”江一明把任务分配下去。

    江一明心情很沉重,因为,他们还没有侦办过集体毒杀的案件,他最担心的是恐怖分子干的。因为恐怖分子是不要命的,死掉三个人肯定不是他们的目的,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有任何组织承认对这件事负责。

    按照世界各国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的惯例,恐怖分子会在网上宣布对袭击事件负责。所以,江一明觉得目前还不能和恐怖袭击挂上钩,但愿这不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否则,他们可能要和国安局一起来对付恐怖分子。

    6

    伍云荣的父亲伍飞来刑警队认尸,他确认男青年死者就是他儿子伍云荣。他今年才25岁,2014年从长江大学毕业,毕业后在伍飞的金果葡萄酒进出口贸易公司当销售员。由于勤奋好学,脑子灵活,又能吃苦,刚刚在上个月被提为副总,没有想到竟然英年早逝,成了伍飞内心一道永远无法治愈的创伤。

    冯尔薇的父母都来认尸,她的母亲看到冯尔薇的尸体后当场晕倒,被送去医院抢救。她父亲还算坚强,陪着她母亲去医院照顾她。

    冯尔薇身体修长饱满,皮肤白皙细腻,富有光泽,五官精致小巧,尤其是鼻梁很挺拔。罗进从来没有解剖五官与身材如此完美的尸体,他伤心得想哭。如此美丽的女孩,如此美好的青春,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不得不令人悲伤。

    伍云荣的个子将近180厘米,修长而健硕,腹肌和胸肌隐约成块状,是平时注意健身给他的回报,但是,因为死后肌肉松弛,很难看出来。他五官也比较端正,除了皮肤有点粗糙之外,一切堪称完美,和冯尔薇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伍飞说不认识冯尔薇,也不知道她和伍云荣交往。伍飞还有一个16岁的女儿,冯尔薇却父母是独生女,而且她父母年过半百,所以,冯尔薇的过早离世,对他们是致命的打击。

    冯尔薇去年下半年从省电子学校毕业,毕业后在宏图电子公司上班,参加工作不到半年,但是,因为工作态度很积极,博得了同事和领导的喜欢。如果说她有缺点的话,那么,太漂亮就是她的唯一缺点。

    中年死者应该是来自底层社会,他所穿的衣服可以证明这点,死者的胃内容物是泡面,是那种5毛钱一包的泡面。罗进提取死者牙齿的釉质,进行碳同位素鉴定,证实死者在34-35岁之间。

    吕莹莹和视侦组开始调阅视频,他们先调出黄冈地铁站入口处的视频来查看,很快就从中找到了中年死者的身影,他独自从入口处向下走,脚步迟缓,走下31级台阶之后,来到了自动售票机旁边。

    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五元纸币,看旁边站着一个少年,对着他说什么,少年点点头,帮忙他把五元纸币塞进自动售票机,然后按提示,把地铁票买好,交给中年人,中年人向少年点头哈腰,表示感谢。少年摇摇手,走开了。

    中年死者把车票放到闸机口刷一下,然后走向车厢。此刻,列车已经停靠在黄冈站里,他进入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列车启动不久,他就把手伸进怀里,按下了VX毒剂铁罐的喷嘴,接着就发生了惨剧。

    这段监控录像不能说明中年死者是从哪里来的,只能去看交通监控录像,这对吕莹莹来说是拿手好戏,她有进入交通监控系统的口令,只要输入口令,就能进去调阅监控录像。

    吕莹莹去调阅交通监控录像,发现中年死者是乘坐101路公共汽车到黄冈地铁站下车,然后走进地铁站的。为了更快找出他是哪里上车的,吕莹莹带着助手温小柔来到101总站查看监控录像,101路公共汽车都安装了监控器,给办案带来极大的方便。

    录像显示:中年死者在良村站买票上了公共汽车。101线是从江北区穿过市区,从而达到江南区的江南大道西的线路,和3号地铁线路大致相同。吕莹莹觉得奇怪,他只需再坐两站就下车,可是他买了黄冈站到西角站的地铁票,这两站之间相隔不到两公里。

    按理说他要到西角站不用坐地铁,因为101线公共汽车下两站就是西角站,这不仅耽误时间,而且要多花五块钱,对于吃劣质泡面的死者来说,省五块钱不是个小数目。

    可以肯定中年死者是带着谋杀的目的去的,他在地铁自动售票机上买了车票之后,就紧紧地跟在伍云荣和冯尔薇背后,然后和他俩坐一起,他的目标就是他俩。

    他上车之后,看见伍云荣和冯尔薇举止亲昵,情话绵绵,便心生反感,对他们怒目而视,只是因为他的个子矮小,身高才163厘米,敢怒而不敢言。当然,他俩完全沉溺在爱情世界里,没有发现死神正悄悄向他们走来。

    吕莹莹和温小柔回到刑警队,去查看良村公共汽车站的交通监控录像,公共汽车站位于良村的左边,右边便是良村,吕莹莹发现他是从良村的五侠巷里走出来的。

    吕莹莹把录像截图,经过清晰处理,把中年死者的相片打印出来,和温小柔一起来到五侠巷走访。

    为了方便走访,吕莹莹打电话给良村派出所的片警刘小清,他说正在良村的村心公园里询问一个小偷,他处理完之后,马上到五侠巷去协助她俩。

    一会儿,刘小清来了。刘小清没有结婚,看到两位如花似玉的警花,自然格外欢喜,他时不时地把目光放在温小柔的脸上,礼貌而不亢不卑地和她交谈。

    刘小清对她俩说五侠巷没有安装监控器,想从监控录像找到嫌疑人几乎不可能。他拿着吕莹莹递给他的嫌疑人相片看了一会儿说:“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会不会是流窜犯?”

    “不像是流窜犯,流窜犯不会带着VX毒剂全世界跑,因为那样风险非常大,随时可能被查出来,所以,我们认为他的杀人行为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吕莹莹听说五侠巷没有监控器,微微失望。

    “你们觉得嫌疑人是什么样的人?”刘小清问。

    “底层社会的人,吃的和穿的都是十分廉价的,这种人往往没有文化,很容易受高智商罪犯误导而杀人。如果能把他的身份找出来,就能把他的幕后主谋找出来。”

    “会不会是捡垃圾的?或者是民工?”

    “应该是这一类人,但是,不像民工,因为民工的手上肯定长着厚厚的茧,他手上没有,应该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小混混有那么勇敢吗?会不会是自杀式袭击者?或者脑子有点毛病,被主谋利用的人?”刘小清说。

    “最有可能是后者。所以,我们要把目光放在这类人身上,你们派出所人有没有人来报人口失踪?”

    “没有。”

    “这就奇怪了,我们也在网上发布了悬赏通告,已经发布三天了,还没有任何人来提供线索,难道中年死者没有家属吗?或者是外来的打工者?”

    “外来的打工者即使没有家属,也会有工友,毒杀事件已经过去五天了,还没有人去刑警队认尸,我认为可能是流浪汉。”刘小清对吕莹莹说。

    “你的想法很对,我们假设他是流浪汉,那么,应该去哪里找他的身份信息呢?”

    “当然是民政局的救助站,那里有流浪汉的资料,我们不如去江北区民政局走访,也许能有收获。”

    “好,你带我们去吧。”吕莹莹觉得刘小清的建议很好,因为中年死者不懂得买地铁票,要求助于旁边的少年,所以,他可能不识字,甚至脑子有点不清楚,否则,怎么可能与伍云荣和冯尔薇同归于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主谋太聪明了,竟然能控制弱智者为他去死。

    刘小清自然很乐意为她俩带路,不仅因为她们长得漂亮,更因为她俩本事高强,特别是吕莹莹,对刘小清来说,简直像神仙一样厉害,他时时刻刻都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刘小清和民政局的人比较熟,他知道流浪人员是归民政局的救助站管辖,站长陈成光是他的朋友,而且还是同一个部队退役的,只是陈成光比他大十岁,刘小清称他为陈大哥。

    刘小清主动为她俩开车,一路上他和温小柔说说笑笑,心情特别好。虽然温小柔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不太爱理他,但是,他仍然感到非常快乐。刘小清最恨自己没有考上警校,实现不了英雄梦,后来,只好退而求其次,去部队当兵,因为各项技能都非常优秀,退役后,被聘请到良村派出所当民警,总算实现了他的警察梦。

    良村离民政局的救助站只有两公里,五分钟之后,他们的车就到了民政局的门口,刘小清带她俩来到救助站长的办公室,他曾经来陈成光的办公室喝茶过,有一次还在他的办公室和战友们聚会。

    陈成光不在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身材小巧、脸上长着好多青春痘的女孩在办公。她自我介绍名叫杨晓菁,是陈成光手下的兵,她性格开朗,笑容灿烂,虽然刚刚认识他们,但是和他们谈得很热络。

    刘小清打电话给陈成光,问他在哪里?他和两个警花正在办公室里等他。陈成光接到电话后,说他马上回来。

    十分钟之后,陈成光一阵风似的卷回办公室,热情地与他们握手,对吕莹莹和温小柔赞不绝口,吕莹莹不想听他的赞美,只想早点进入主题:“陈站长,3月1日我市场3号线地铁发生了毒杀事件,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整个城市都在议论这个案子呢。凭我多年当兵的经验判断:这肯定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听说袭击者已经自杀身亡,这分明是一起自杀式的恐怖袭击事件……”

    “对不起,我们还没有对这件案子下结论,请你不要妄加评论,你当兵的部队是20223部队,不是反恐部队,所以,我认为从你当兵的角度来分析问题失之偏颇。”吕莹莹比较严肃,但是,脸上仍然荡漾着迷人的微笑。

    “是,是,是,我一时激动,说错了。”陈成光长得高大威武,体重将近两百斤,是一个当兵的好料,当然,如果入伍时他是这个体重,肯定没有希望为国效力。

    “我们怀疑自杀袭击者可能是流浪汉,所以,前来调查。这是我们的嫌疑人的照片,请陈站长帮我们辨认一下,是否会认识,如果认识的话,对我们的帮助可大啦。”吕莹莹把中年死者的照片递给他看。

    陈成光接过照片看一会儿,然后又把照片递给杨晓菁看,他俩看完之后,都摇摇头说没见过他。

    “你们收留流浪者时,会不会为他们拍照存档?”

    “有是有,但是,2016年5月才开始实行,而且很多流浪者说不出自己的名字,所以,登记表的内容通常是空白的,对你们可能没有什么用。”陈成光是典型的国字脸,但是,他的笑容有点呆板,好像哪要神经断了似的。

    “没关系,你们是用实体表登记还是用电脑登记表?”

    “当然是用电脑登记啦,现在不都是提倡绿色办公吗?”他走到办公室前坐下,打开电脑,叫吕莹莹过去看。

    吕莹莹走过去,陈成光便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她坐,他拿一把折叠椅放在吕莹莹旁边,和她一起查看。

    吕莹莹看登记表一共有189页,每页有40人,合计7560人,这让她微微吃惊,还不到一年,他们竟然收留了这么多流浪者,然后又要把他们分流出去,或者送到精神病院去,工作量大得惊人,而他们的正式员工才14个人。

    虽然登记表上都有免冠的一寸照片,但是,如果一张张看下来,要看好几天,这样工作效率太低。吕莹莹把登记表复制到U盘上去,准备拿回刑警队用软件进行检索,这样要快几十倍。

    但是,也许工作量太大,或者工作者不耐心,许多人脸上的胡须没有剃掉,也有头发也很长的人,这将给检索工作造成困扰,甚至不精准。当然,这不能怪救助站,只怪工作量太大,工作人员太少。

    吕莹莹和温小柔向陈成光告辞,刘小清把护花使者当到底,把她俩送回市局,然后坐公共汽车回良村派出所,她俩说不要他送,他硬要送,吕莹莹只好笑纳了。

    吕莹莹把带回来的登记表和中年死者的照片从U盘复制到电脑上,进行检索,十分钟之后,便有了结果,其中有一个名叫罗其清的人与中年死者的面貌相似度达88%,年龄也差不多。他是北市背山乡水口村的农民,于是2016年9月底被救助站收容,2016年10月8日被送回家。

    罗其清有精神病史,他于2013年8月初病发,8月19日晚上从家里出走,就没有回家过,直到被救助站收容,他家里人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之后,才来到江北区民政局救助站,把他领回家。

    北市背山乡水口村离省城120公里,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江一明和周挺驱车前往走访,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罗其清的父母和孩子。

    罗其清家是一栋两层的土木结构房子,这种房子在农村已经很少了,大部分农民都住进了新房,从住房中,一下就能看出他们家是贫穷的。果然,他们走进罗其清家里时,看到唯一的电器是一个老款的十五寸彩色电视。家具也破旧不堪,屋子因为潮湿,散发着浓浓的霉味,令人难受。

    罗其清的父母还不到60岁,父亲名叫罗晚生,母亲名叫宁小慧,罗其清有个8岁的女儿,罗其清生病之后,他的老婆抛下他和女儿,不知道去哪里,这让罗其清病情加重,女儿只好由罗其清父母抚养。

    原来罗其清被父母接回家之后,还没住一个月,又从家里走失了。他们一直在找他,却没有任何音信,这让他们非常伤心。罗其清父亲想出去找他,但是,孙女要上学,要吃饭穿衣,如果不干活,整个家都会垮掉。所以,罗晚生只能天天祈祷,盼望有一天,罗其清能自己回家,然后带他去把病治好,把孙女养大。

    江一明答应帮罗其清的父母找人,他和周挺把身上所有现金都捐给了罗其清的父母,加在一起总共3890元,这是个用网银支付的时代,所以,他俩把现金捐出去了。

    江一明采集了罗晚生和宁小慧的DNA样本,准备把DNA做出来,和中年死者做比对,以此来确认死者是不是罗其清。江一明本来想让他父亲去省城认尸,但是,他怕死者不是罗其清,这不仅让罗晚生和宁小慧白跑一趟,还得让他们无故伤心,所以,江一明只采集了他们的DNA样本,他觉得这样做更符合他父母状况。

    他俩回队之后,把DNA血样交给罗进,叫他把DNA做出来,和中年死者进行比对,看是不是罗其清。如果是的话,案子就进了一步,否则,还要在原地徘徊。

    第二天,罗进把DNA报告书交给江一明,可以肯定死者不是罗其清。江一明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依然有点失落。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中年死者到底是谁?

    7

    江一明坐在办公室里,思考案子的线索,因为,这是一桩主谋遥控死者谋杀一对情侣的事件,这种案子非常难办,他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中年死者是个视死如归的恐怖分子,还是受主谋利用的弱智者呢?如果是前者,案子更难办。如果是后者,只要投入时间和警力,破案是迟早的事。

    江一明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可能是精神病人……突然,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惊心动魄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看是宋婉晴的电话,便拿起手机接了,传进他耳朵的却是一首诗:“樱桃树下送君时,一寸春心逐折枝,别后相思最多处,千株万片绕林垂……”

    江一明知道这是一首元稹写的诗,说的是想念情人像片片樱桃花那么繁复,那么热烈,那么锦绣。江一明与宋婉晴相爱之后,爱上了古诗词,他对古诗词的感悟和理解,让她大为赞赏。

    宋婉晴虽然是用樱桃花来寄托她对他的想念,但是,还有更深的一层用意,因为长江大学文学院里种了几百株红色的樱桃树,三月中旬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他曾经和她约好,在盛放的时候,和她一起去赏花、拍照、吟诗。

    但是,这个美好而浪漫的愿望可能要破灭了:“晴晴,是不是想我了?”尽管他要辜负美人与繁花,但是,他依然对她柔情似水。

    “不是我想你,是文学院的樱桃花想你了。”她浅笑着,声音如绯云般轻柔灿烂。

    “‘年年不带看花眼’,对不起,我可能要辜负那一株株风情万种的樱桃花了。”他的语气充满歉意。

    “明天是周末了,难道还要上班吗?”她有点疑惑。

    “出了地铁毒杀这样的大案,别说我们没有周末,连晚上也得加班,当刑警的女朋友是要忍受别人所没有的寂寞和孤独,你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调侃着。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么伤人,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你没空,我独自坐在樱桃树下看书,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你最好要担心一下我被白衣卿相抢走。”

    “那我就和他决斗,把你再抢回来!”江一明铿锵有力地说。

    “好了,你去忙吧,我会独善自身。”

    江一明很喜欢听她说话,不仅是她的声音好听,更是她出口成诗的口才,很多话带着很美的意境,这是别的女孩无法学到的。他想:也许只有董卿才能与她相媲美。

    江一明还想和宋婉晴多聊几句,以便安慰她的情绪,女孩子嘛,都喜欢听好话的。这时,罗进敲门进来,江一明便和宋婉晴说再见。

    “江队,这是中年死者的病理分析报告,他患有脑器质性精神病,这病是指由于脑部感染、变性、血管病、外伤、肿瘤等病变引起的精神障碍。临床表现可概括为急慢性脑器质性综合征两种,急性脑器质性综合征起病多急骤,病情发展快,病程较短。慢性脑器质性综合征起病较慢,病情发展较慢,病程持久,预后较差,病变常常不可逆,当然,也有患者两者之间相互交织,相互重叠现象。”

    “通俗点说,是不是有间歇性精神病?”

    “差不多吧,但是,间歇性精神病是一个法律概念,而非精神医学概念,医学上的精神病,可以有不同程度的缓解期,完全缓解,精神症状已经完全消失的,才可认为精神正常。虽然处于缓解期,但是,仍然残留症状或者性格改变的,精神状态完全不正常,出现危害行为时,其辨认或者控制能力可以明显减弱,应评定为限制责任能力。”罗进还想说下去,但是,觉得说多江一明听不进去,所以停住了。

    “你所说的我不太懂,我只想知道中年死者在毒杀伍云荣和冯尔薇时,是不是处于精神病发作状态?”

    “虽然我无法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是,他当时肯定是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否则,怎么可能自杀式袭击别人呢?他根本不会意识到铁罐里的液体是致命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如果要想得知真实情况,必须找到他的主治医生。”

    “能不能从他的血液里找出他是否服药治疗,以及服用什么药?这样,我们就可以快点找到尸源。”

    “这个我查过了,他近期没有服用任何药物。但是,如果要追溯到更远,必须做更深层次的检测。如果死者是女人,可以用她的头发做检测物,分析出哪个阶段服用了什么药物,但是,他是男性,头发只有两厘米,而且刚刚理过头发……”

    “刚刚理过头发?”江一明眼前一亮。

    “对,江队,你好像有灵感了?”

    “嗯,如果说他理过头发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在良村低档次的理发店理发的,如果我们拿着他的照片,去理发店里走访,可能会知道他的情况。”

    “江队,你真是神脑啊……人的头发是从毛囊里长出来的,1个毛囊长1根头发,1个毛孔长2到5根头发,头发一天长0.27厘米到0.4毫米。我用显微镜观察过他的头发,他的新头发还没有长出0.8毫米,那么,可以肯定,他在案发前两天理过头发。”

    “你也不愧为神医,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做出如此细致的工作。”江一明叫罗进先回去工作,他和周挺要去良村走访理发店。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良村,他把刘小清叫来,他是这里片警,对这个区域很熟悉。刘小清本来在查一个珠宝失窃案,听说江一明要他配合,他赶紧打电话给他的所长,把情况说明,所长同意他把盗窃案交给他的同事去办。

    刘小清已经不止一次配合江一明的工作,他和江一明在五侠巷口见面后,刘小清和他俩握手寒暄:“江队,好久不见,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刘小清知道江一明雷厉风行的性格,不需要铺垫,瞬间进入主题最好。

    “我们已经证实嫌疑人在案发前两天之内理过头发,剃过胡须,所以,我们想找出嫌疑人曾经在良村的哪家理发店理过发。你把良村理发店的情况说一说。”

    “良村占地面积5.2平方公里,是个治安极差的郊区大村,本地户口有8000多人,两万多个外地人,是抢劫、卖淫、贩毒的集中地,是市局治安科最头痛的地方。挂羊头卖狗肉的发廊最少200多家……”

    “不,我们要找的是真正能为顾理发的发廊,而且是收费低廉的发廊,因为嫌疑人来自社会底层,他没有能力出入高级发廊,即使有能力,也不会花好几十上百元去理头发。从死者的头发来判断,理发的水平不高,这也说明这把梳子是出自低档理发店的师傅之手。”

    “良村一共两条主干道,有21条小巷,加起来近30公里,隐藏在大街小巷里的理发店最少有40家,我们只能一家家走访。”刘小清用手对着前面的村庄画一个圈子。

    “对,只能如此,如果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找到。”周挺对刘小清说。

    他们沿着潮湿而昏暗的小巷里走,小巷里几乎30步就有一个发廊,虽然是白天,但是,发廊的门口依然挂着粉红的灯,闪着暧昧的光,门口坐着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孩,似乎告诉每个路人,里面有一个快乐的小世界,有个别大胆的小姐,还向路人招手致意。

    江一明对她们视而不见,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几乎每个角落都有这种女孩,因为人数太多,又经常流动,她们多于警察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根本管不过来。何况,中国的警察和平民的比例严重失调,所以,只能任她们像毒蘑菇一样地生长。

    他们三人走访了21家正式的发廊,走过了半个良村,没有任何收获。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大家都饿了,江一明建议一起去吃午饭,吃完之后,继续走访。办案其实非常枯燥无味,并不像电影电视中那么惊心动魄,或者当卧底在沙滩上和美女晒太阳。耐心和持久地走访调查,是破案的唯一办法,别无出路。

    他们在一个名叫好再来的快餐店吃午饭,吃饭时,江一明仍然不忘了工作,有个服务员走过他身边,他把她叫住,拿出嫌疑人的相片递给她看,问她会不会认识?

    她看了一会儿说不认识,她是刚来的,对人不熟悉。江一明说嫌疑人应该不会经常来快餐店吃饭,因为这店里最低消费要15元。她建议江一明去找收银员问一问,因为她的记性特别好。

    吃完午餐之后,江一明去买单,顺便把嫌疑人的相片递给收银员看,她看一下说:“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我看见过他从对面便民发廊走出来,当时,他可能是刚刚理完头发,用手拨弄着头发,好像要把残留在头上的碎发拔掉似的。”

    “哦,那天是几号?什么时间?”

    “应该是2月27日下午2点左右,他站在理发店的台阶上等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她笑着对江一明说,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纯真可爱。

    “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没有,我当时在等下班,无意中看到了他,后来,我去结账了,结完账再回来看他时,他已经不在理发店门口了。”

    “谢谢你,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江一明给了她一张名片,叫她如果想起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就给他打电话,因为,他们会给提供线索的人奖励。

    他们走出了快餐店,来到对面的便民理发店。老板是一个少妇,她看见三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笑着对他们说:“我们这是正式的理发店,没有特殊服务,你们走错地方了。”她认定他们不是来理发的,因为她理一次头发只收费10元钱,看他们的气质不像是民工。

    “对不起,我们是警察,是来查案的。”江一明拿出证件递给她看。

    她接过证件,看了一眼之后,有点不安地问:“我们没有干违法的事,我们是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完全是靠手艺吃饭。”

    “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说你违法,是来请求你帮忙的。”江一明把嫌疑人的相片拿出来,递给她看,“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接过相片,只看了一眼便说:“这个人曾经在我店里理过头发。”

    “你记得他是哪天来理发吗?”江一明看着满地的凌乱的头发,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如果是高档的发廊,这些被剪下来的头发早已被人打扫干净了。

    “每天有好几十个人来我店铺理发,我想不起来了。”她为难地说。

    “你再帮忙我们想一想,能说出来大概日期就行。”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应该是2月底吧?”她好像也不敢确定。

    “嗯,谢谢!他理发之前是什么模样的?”江一明想起罗进说过,嫌疑人可能剃过胡须,所以,有此一问。

    “唉,别提了,这个人进来时,头发臭得要命,胡须又长又浓,可能有一年没有理发过。当时我不想为他理发,可是,他说会给我翻倍的钱,没办法,我只好先把他的头发用洗发水清洗两遍,然后用剪刀把他的头发和胡须剪掉,再进行修理。说实话,我当时没有用心帮他理发,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镜子里我的胸部,那样子好恶心。”

    “在理发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话?”

    “只说过两句话,但是,我没有理他。”

    “他说哪两句话?”

    “第一句是:大姐,你真漂亮;第二句是:如果我能娶到你这么能干的老婆就好了。其实,我看他比我年纪大得多,他却叫我大姐,什么眼光嘛。”她十分不屑地说。

    江一明看她最少也有35岁,和嫌疑人年纪不相上下,只是嫌疑人被困苦的生活所折磨,脸上皱纹比她多得多,看上去比她老十岁。

    “他身上是不是穿着这套衣服?”江一明又拿出嫌疑人的全身照递给她看。

    “是的。”她看了照片之后,肯定地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见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然后又去了哪里?”

    “哦,我看见他是从猪场巷走进来的,但是,我没有看见他走向何方,因为,我收了他的钱之后,接着为下一个顾理发去了。”她抱歉地对江一明说。

    “当时大概是几点钟?”准确的时间对破案非常重要,如果知道具体时间,在查看监控录像时,会省去很多时间和力气。

    “我刚刚吃过午饭不久,大概一点多吧?我吃午饭的时间比较晚,因为那天我老公回老家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推迟了吃饭时间。”

    “他的身上有没有臭味?”

    “没有,只有头发有臭味。”

    江一明觉得嫌疑人应该是在家里洗了澡之后,才来便民理发店理发的:“谢谢你的协助!我们先告辞了,以后可能还要来麻烦你,请你多多关照。”

    江一明走出便民理发店,问刘小清:“猪场巷的单间出租屋大约多少钱一个月?”

    “最低也要300元。”

    “嫌疑人穿的衣服和裤子都是地摊货,不会超过30元,我想他可能住不起出租屋,当然,除非是有人为他出钱租房。你觉得能从租房登记中找出嫌疑人吗?”江一明问刘小清。

    “如果他曾经住过出租屋,只要挨家挨户地去询问,总有一天会把他找出来,但是,这太耗时,猪场巷里面有不少店铺,如果店铺安装有监控器的话,可以快点把嫌疑人找出来。”

    “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小清,好好干,你是个当警察的好料子!”江一明拍拍刘小清的肩膀说,弄得刘小清不好意思了。

    假设嫌疑人不是住在出租屋里,而是住在废弃的房子里,那么,他要来到便民理发店理发,就必须经过猪场巷口。他带周挺和刘小清来到巷口,巷口有一个卖电器的店铺,他们走进去,问老板他的店铺有没有安装监控器。

    老板是个青年人,他说有安装微型监控器。江一明叫他把当时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让他们查看。因为有准确的时间,他们很快就找出了那段监控录像,并在录像中看到了嫌疑人。

    嫌疑人于2017年2月27日下午10123从右边走进画面,然后从左边走出去了,只在录像出现了58秒。他的脚步迟缓,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向便民理发店方向走去。他的头发有十几厘米长,把半个脸遮住了,但是,因为他离监控器很近,又是大白天,他的容貌非常清晰。

    江一明把录像定格,问刘小清会不会认识嫌疑人?刘小清说从来没有见过他。江一明把老板叫过来,问他有没有见过嫌疑人?他想了想说:“他经常从我店铺门口经过,但是,我以为他是个流浪汉,从来没有和他打过招呼。”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不是经常来看店,也许我的伙计会知道——丰仔,过来一下。”老板对着不远处的青年人喊道。

    丰仔疾步走过来问:“老板,什么事?”

    江一明指着画面中的嫌疑人问他:“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哦,这人是个流浪汉,人们都叫他嚎叫哥,他喜欢冲着天空嚎叫,听说神经有点不正常。”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好像听说是住在小孤山的破庙里,有时帮忙打扫仁王庙,挣一点生活费。”

    “你去忙吧。”江一明对丰仔挥挥手,然后把监控录像复制到U盘上,走出电器店,他对刘小清说:“你知道仁王庙吗?”

    “知道,那个庙几乎是座废庙,没有香去烧香拜佛,也没有人看庙,去年,有个商人出钱修缮了屋顶和快要倒塌的土墙,才没有荒废。”

    “我们去那里看看,也许能找到线索。”江一明说完,迈开矫健的脚步向小孤山走去。他没有去过小孤山,但是,他看过电子地图,知道它的方位。它离猪场巷不到一公里,是一个小山,海拔不到50米,面积只有0.2平方公里,与其说是座山,不如说是一座土堆。

    但是,江一明从来没有听说过山上有座仁王庙,也不知道建庙者是什么智商,竟然在这么一个小山上建了庙,怎么可能香火鼎盛呢?不过,江一明感觉到有可能从庙里找到线索,因此,心里有点小激动。

    8

    十分钟之后,江一明、周挺和刘小清来到仁王庙,这个庙占地面积不到一亩,外面看上去,不像是一座庙,而是普通人家的房子,只有高高的围墙和斗拱式的屋檐才能依稀辨认出是一座庙。

    走进院子里,是一个小水池,水池的水很脏,十几条小金鱼在水中悠游。走过水池之后是大堂,大堂的中间有一个泥塑的大佛竖在那儿,有点像关公,但是,比关公儒雅。

    江一明虽然很少去烧香拜佛,但是,认识不少佛像,比如十八罗汉、如来佛、观音菩萨、文殊菩萨、虚空藏菩萨、弥勒佛、金刚手菩萨等等。而仁王佛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也许是仁义的一方诸侯吧。

    大堂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左边的墙壁已经残破不全,可以看见里面简单的家具,风从外面吹进来,把糊在上面的报纸掀起来。因为没有床铺,所以,江一明判断没有人住。

    右边厢房的木板墙壁是完整的,看不见房子里面是什么。江一明绕过去,来到走廊,看到右厢房的门上扣着一个门扣,门扣上插着一个小树枝,好像主人刚刚离开,不久就会回来似的。

    江一明拔掉小树枝,把门推开,门脚发出“吱——”的声音,房间里有个小窗户,从外面透进一束微弱的光,把房间照得微亮,一张旧式木床架放在窗户的左边,床上一半堆放着凌乱的衣服和裤子。

    由于光线不足,加上是阴雨季节,房间里散发出难闻的霉味和尿骚味。江一明把床上的衣服和裤子拿来观察,发现和中年死者的身材号码相符。他打开强光手电筒,观察地上的足迹,看到的鞋印和鞋码与中年死者所穿的鞋子完全一致,可以肯定:这是中年死者居住的地方。

    他和周挺走访时,不会带勘查工具,江一明想打电话给吴江或者小克,叫他把勘查工具带来,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吴江和小克此时应该也在调查吴亦俊的案子,于是放弃了。

    他打电话给温小柔,叫她带勘查工具带来,并把具体位置向她说明,温小柔答应十五分钟之后赶到。江一明非常欣赏温小柔的做事风格:严谨而快速。虽然表面看上去,她一个弱女子,但是,她内心却非常强大,可以用时下的话来形容她:女汉子!在吕莹莹的众多助手中,吕莹莹把她当作重点培养对象。

    果然,温小柔十四分钟之后,就赶到了仁王庙,她是用手机导航找到这里的,而汽车导航中,没有仁王庙的地址。

    江一明接过温小柔递过来的勘查箱,拿出多波段光源,对整个房间进行照射,发现地上只有两种鞋印,一种是中年死者的鞋印;一种是陌生人的鞋印。周挺协助江一明把地上的鞋印提出上来,他知道这个陌生鞋印的主人很可能是主谋,所以,周挺不敢有一丝大意。

    从陌生人的鞋印来分析,他是一个高约175到177厘米的人,体重在70公斤左右,这种人非常多,在茫茫人海中随便一抓一大把,正因为没有特殊性,才更难把他找出来。当然,吴江对足迹深有研究,也许他能从足迹中看出陌生人的特征。

    他们还在床架上、茶杯、电饭煲上,提取了两种新鲜的指纹,江一明和周挺都仔细观察过中年死者的指纹,他们从发现一种指纹是属于中年死者的;另一种指纹属于陌生人的。

    地上除了鞋印和指纹,没有发现血迹,江一明把多波段光源往墙壁上照,希望能从中找出血迹,结果让他失望。

    但是,他在被单上找到了血迹,江一明用溶剂把血迹提取上来。后来,他又在床板上找到了几根毛发和几颗皮屑,这应该是中年死者的。经过两个小时的勘查,终于把必须做的都做完了。

    因为还早,江一明和周挺在仁王庙周边走了一圈,发现庙下面的缓坡地都被市民盖了房子,仁王庙被一片民宅包围,而从仁王庙开始往上的地却没有一栋房子,这让人觉得奇怪。

    在都市中,还能留有一片土地没被人占据,确实蹊跷。因为,仁王庙背后都是农田,呈梯状向上延伸,快到山顶时却是一片矮小的松树林,那些松树似乎永远长不大。

    这时,一个年近六旬的大爷扛着锄头向山上走去,江一明把他拦下来:“大爷,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问您贵姓大名?经常来这里吗?”

    “我名叫米水旺,在庙后面种了几亩芋子,芋子收成之后,接着种玉米,所以,经常来这里。请问你们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他穿着一套雨衣和雨鞋,头上戴着一个斗笠,但是,气质不像是一个农民,更像退休干部。

    “你知道这仁王庙里曾经住过一种个子瘦小的流浪汉吗?”

    “哦,我知道,他的精神好像有点问题,有时和他打招呼,他都木木的,不知道答应我。不过,有时候又像正常人,我路过这座庙时,他还会分烟给我抽。”

    “您说得对,他的病时好时坏。请问您知道他名叫什么,哪里人吗?”

    “他曾经说他姓张,好像名叫……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他名叫张进发,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您和他交谈过,能不能听出,他是哪里的口音?”

    “我敢确认,应该是本省南方人。”

    “哦?仁王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住过人?也就是说,他有没有同伴?”

    “没有,这个破庙,除了他,谁愿意住?”

    “您有没有看见过他和谁来往?”

    “有一个名叫李青的年轻人经常来找他下象棋,我看过他俩下象棋,不知道为什么,张进发的下棋水平竟然在李青之上。李青不服气,一有空就带着象棋上山和他对弈,一直到天黑才肯回去。”

    江一明觉得奇怪,一般情况下,有精神病的人,脑子没有正常的逻辑思维,怎么可能下得过年轻的李青?也许李青是借下棋与张进发培养感情,目的是想利用他杀人?

    “您知道李青住在哪里吗?”江一明目光从远处收回,注视着大爷。

    “不知道,我这个人不爱管闲事,只是我也会下象棋,偶尔看他们下一两盘棋,但是,从来不说一句话,因为我感觉到李青讨厌我在边上围观,所以,我只看过他们下两次棋,之后,再也没有进庙里看过他们下棋。”

    “李青是走路来,还是坐车来的?”

    “他每次都是骑摩托车来的,他把摩托车停在那棵榕树下——”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说。

    “您记得他摩托车的车牌号码吗?”

    “他的摩托车没有上牌,是一辆旧的钱江牌摩托车。”

    江一明觉得李青的嫌疑越来越大,现在街上已经极少看到没有车牌的摩托车,一旦被交警拦下,不仅车子要被扣下,还要罚款,甚至行政拘留。

    “米大爷,您能说说李青长什么模样吗?”

    “中等个子,方脸,大约30岁,留着小胡子,一双小眼睛,鼻梁很高,与他的五官不太协调。总之,不像是个好人。别的我就说不上来了。”

    证人往往需要提醒,才能向警方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江一明想了想问:“李青一般穿什么款式和颜色的衣服和裤子?”

    “我只见过他三四次,每次都穿灰色的小西装和黑色的牛仔裤……哦,他留着长发,像妇女。样子好恶心。”

    “您有没有看见过他是从哪条路来的吗?”

    “没有,我只是看见他的摩托车停在榕树下,所以,知道他来了,于是,便走进庙里,想看看他俩下棋,但是,发现李青对我不满,我就没有再进庙里看过了。”

    江一明觉得有这么多信息,已经有把握把李青找出来,如果他是本市人,名叫李青,又在30岁左右,在户籍登记系统里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于是,他谢过大爷之后,和大家下山了,回到刑警队。

    江一明把张进发的名字输入全国户籍系统,进行查询,结果全国竟然有12.56万人,34到35岁的男性也有13590人,遍布全国各地,如果想从中找出嫌疑人的社会背景,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何况,中年死者并不一定名叫张进发,因为主谋会教他用这个名字,以此隐瞒身份。

    所以,江一明放弃了这条线索,他的破案方式和思路,是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少警力为前提,这就是高明刑警与平庸刑警的区别。

    他认为李青应该是本市人,他把李青的名字输入市户籍系统进行检索,找到了1354个同名同姓的人,他把年龄定在28到32岁,结果只剩下112人,他再把李青的身高限定在170到173厘米,只剩下了12人。

    他打开这12个人的免冠头像来查看,只有住在江南区的李青和住在江北区的李青有点像嫌疑人,而江南区的李青是区政府的办公室主任,他的鼻梁不高,可以排除,只有住在江北区良村九尾巷47号的李青和大爷所说的十分相似。

    如果李青不是虚构的名字,那么,必定是他无疑了。江一明把李青的照片和资料打印出来,和周挺去找米水旺,他住在良村的乌鸡巷78号。米水旺原来是当地的村民,后来,都靠出租房屋生活,但是,依然喜欢种田种菜。

    他们把李青的相片给米水旺辨认,他说他看到的就是相片上的人。江一明这才放心去找李青。他再次叫上刘小清,因为他对良村的每条巷子,甚至每栋房子都很熟,认识上千个村民。

    刘小清带他们去找李青,九尾巷位于良村最西边,离仁王庙不到两公里,李青住在九尾巷47号六楼,也就是这栋房子的顶楼,它的建筑面积比别的民房要大一半,大约160平方米,一共12套房子,除了他自己住一层外,其他10套都出租给外地人。

    如果村民有这样的一栋房子,光一年收来的租金都超过30万,而李青是他父亲李敏的独生子,不用干活都吃不完,他为什么要和一个贫穷的流浪汉下棋呢?这加重了李青的嫌疑。

    李青可能为了感情而利用张进发毒杀伍云荣和冯尔薇!

    刘小清知道李敏。他原来是良村村委会的村委,曾经当过治安主任,后来,他说身体不好,主动辞职,把治保主任让给别人当,在家喝酒、打牌、养鸟打发日子。他为人不错,比较正义,花钱也很豪爽。

    但是,刘小清不知道李青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见过李青。刘小清正要上前去按门铃时,江一明叫他等一下,因为,江一明看见房子边有个1.5米宽的小弄子,里面放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钱江摩托车,再次验证了李青就是和张进发下棋的人。

    周挺把摩托车进行拍照存档。江一明才叫刘小清去摁门铃,在门铃中和刘小清对话的是李敏,他听见刘小清的声音之后,把门锁打开了,江一明和周挺跟在刘小清后面向六楼爬去。

    到了六楼之后,刘敏已经把门打开,在门口等待,刘小清问李敏:“你儿子李青在家吗?”

    李敏发现他们是来找李青的,微微一愣说:“他刚刚出去了,大门是他打开的,你们应该在楼梯上遇到他呀。”

    “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人,你刚才对李青说了什么?”江一明问。

    “他问谁来了?我说是派出所的刘警官,他一听,就把大门打开,走出去了。”

    “你家只有一条楼梯,他要不是躲在五楼就是躲在天台上,请你带我们去找他。”江一明严肃地对李敏说。

    “这孩子犯了什么法?”

    “没有犯法,我们需要他配合调查,他可能认识我们的嫌疑人。”

    “好吧,他应该上天台去了。”李敏抬头看着通往天台的小门虚掩着,本来这个门是用挂锁锁着的。

    周挺听说,疾步向楼梯走去,然后把门拉开,跑到天台上,果然看见了李青,他正在把一条绳子,系在水泥护栏上,可能是想顺着绳子往下溜,周挺飞快冲上去,一下把他的手扭到背后,他痛得惨叫起来。

    “你们干吗这样对我?我犯了什么法?”李青看见李敏正在用严厉的眼光看着他,心有点虚。

    “没犯法,你跑什么?走,跟我们去刑警队走一趟,配合我们调查。”江一明示意刘小清协助周挺,用手铐把他铐起来。

    “你们别铐我,我跟你们去刑警队就是。”

    “好,看在你父亲的面上,饶你一次,走吧。”江一明叫周挺放开他,让他自己走,周挺走在前面,刘小清和江一明走在后面,时刻警惕着,防止他路上逃跑。

    “江队,请手下留情,我这个孩子虽然不让我省心,但是绝对不会干罪大恶极的事。”李敏可怜巴巴地望着江一明。

    “老李,您放心,只要他肯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是不会为难他的。”

    李敏走到李青的身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逆子,如果你不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你以后就别回家了!”

    “爸爸,我一定听您的。”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下楼梯。

    李青坐在刑警队的询问室里,他穿着的藏青色西装被雨淋湿了,紧紧抱着双臂,好像在取暖,其实,他是在想如何对付江一明。

    “李青,你认识张进发吗?”

    “你是说那个住在仁王庙里的流浪汉吗?”

    “对,难道还认识别的张进发吗?”

    “没有,我朋友中,只有他名叫张进发。”

    “他是精神病患者,你为什么经常去他那里下棋?”

    “一是无聊;二是他可怜,我经常送东西给他吃。所以,就有了感情。”

    “你的表情说明你在说谎!我已经了解到你虽然有点小钱,但是,绝对不是善良之辈,你从来没有给任何慈善事业捐过一分钱。请你把为什么和他交往的事情说清楚,否则,我们给你上测谎仪,如果测谎仪证明你说谎,我们可以拘留你。”江一明严厉而大声地说。

    “这……我……好吧,我说。有一个朋友,是专门走私人体器官的,他叫我帮忙提供活体器官,一个肾可以买到60万元,如果交易成功,他可以分给我30万元,就这样,我看上了张进发,故意跟他下象棋,送东西给他吃。用来培养感情。

    “因为人体器官需要提前提取血液进行分析,如果没有病症,或者各项都符合要求,才能设计把张进发迷倒,然后再打麻针进行提取,所以,我只能对他好一点,让他没有防备心。

    “他虽然对我很有好感,也把我当作朋友,但是,当我提出要用他的几滴血时,他死活不肯,他说他会晕血。我只好设计提取到了他的血,我给他下安眠药,并成功地抽取了他的血液。

    “我把他的血样交给我的朋友钱来多,他说要经过医院里的医生检验,才能知道张进发的肾是否匹配,这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结果,没过几天,张进发竟然在3号铁线里被人毒杀身亡,我白白在他身上花费一万多元。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江一明没有想到一个流浪汉竟然这么多人算计!弱肉强食——可怜的社会潜规则。他一阵心酸。如果被割掉一个肾脏还好,但是,他却偏偏被主谋毒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