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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舍离出差回家后,主动给吴江打电话,说他在公司等他,吴江带着小克去俊杰房地产公司见他。李舍离是副总,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吴江和小克。办公室里标配一应俱全,光线很好,从窗口看出去,是一片鳞次栉比高矮不一的大厦,早晨的太阳从玻璃墙上照进来,经过蓝色玻璃的过滤,显得特别温馨。
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朗早晨,因为已经下了好几天雨了,刚刚放晴,所以,人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李舍离今年55岁,中等个子,但身板挺拔,像个军人,听说当年是吴亦俊父亲的得力助手,在公司他算是元老级人物。俊杰房地产公司是以吴亦俊的父亲吴俊杰命名的。
32年前,吴俊杰把自己的一块宅基地卖掉,然后把房子拿到银行抵押,在良村的抗倭大街盖了一栋七层大楼,建成后一个月内被抢购一空,从此,吴俊杰开始进入滚雪球般的赚钱模式。
但是,由于吴俊杰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中,不注意身体,病倒在床上时,已经是肺癌晚期,不可逆转,于2005年5月1日病逝,去世时才58岁,算是英年早逝。
当时,吴俊杰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便立下遗嘱,把公司交给长子吴亦俊打理,这时吴亦俊才大学毕业才一年,虽然在公司工作了一年,但是,各方面的业务还不熟悉,只有李舍离在扶持他。
吴亦俊的弟弟吴亦帅没有考上大学,他小吴亦俊两岁,完全一副富二代的作风,整天到处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吴俊杰认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只留给他一套位于江南大道西的房子,当时的价值不超过100万。
“李总,吴亦俊被杀的噩耗想必你知道吧?”
“知道,是霍青青打电话跟我说的,当时我觉得她在开玩笑,还被我批评几句。但是,她哭着向我诉说吴总被杀的过程,他的脸部被凶手割得血肉模糊,还被割掉生殖器,我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唉,没想到老的才走12年,小的也跟着走了,上天真不公平。”他的眼眶潮湿了,万分痛心的样子。
“吴亦俊是被亲友叫到蓝色家园实施杀害的。你认为他的亲朋好友中,谁有杀他的动机?”
“这事不好说,吴总的手腕比吴董事长(指吴俊杰)更强硬,在收购土地和拆迁中难免会得罪人,我想是拆迁户谋杀他的可能性比较大。”李舍离微微抬头看着吴江,他额头有明显的抬头纹,但是,他的皮肤白皙细腻,看上去并不显老。
“如果是拆迁户干的,你认为会是谁?”
“俊杰公司成立32年了,不瞒你说,我们的原始积累是带着血腥味的,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我实在想不出哪个具体的人来。”
“不,如果是仇杀,凶手应该不是为了报复吴俊杰,因为他早已去世。死走恨消,人之常情。我们分析凶手是冲着吴亦俊来的。自从吴亦俊接管公司之后,有没有发生过命案?”
“命案倒是没有,但是和拆迁户打架斗殴有过,最后都是拆迁户妥协,因为政府都站在我们的这边,拆迁户即使怀恨在心,也不敢怎么样,毕竟他们是弱势群体。”李舍离说话的语调特别缓慢,心底充满了悲伤。
“吴亦俊和吴亦帅的关系好吗?”吴江觉得吴亦俊被拆迁户叫到蓝色家园去的可能性比较小,他肯定是被亲朋好友叫去的。吴亦俊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得罪很多人,不会轻易去荒芜的烂尾楼见陌生人。
“这……这个不好说……”李舍离在担心着什么,这没有逃过吴江的眼睛。
“请你不必担心,有我们支持你,你就放心说实话吧。”
“怎么说呢?吴亦帅已经34岁了,还像个孩子,本性难移,依然只知道吃喝玩乐,不会做事。虽然公司给他一个总经理助理的位子,但是,他很少来上班,只有到月底才来公司领工资。不,有时不到月底,他就去财务处提前领工资了。财务对他说:吴总交代过,没有吴总的允许,不准给他提前领工资。于是,他就跑到吴总办公室大吵大闹,兄弟俩甚至大打出手。吴总不得不叫保安把他押走。”
“哦,他们的矛盾怎么会这么深?”吴江觉得吴亦帅有杀人动机,但是,要杀亲兄弟是要下很大决心的,何况是吴亦帅自己不争气,不能怪吴亦俊无情。
“吴亦帅觉得父亲把上亿资产的公司全部交给吴总经营,对他非常不公,他甚至认为吴总伪造了吴俊杰的遗嘱,所以,俩人因此经常吵架。”
“那么,吴俊杰的遗嘱是不是真的呢?”
“当然是真的,是吴俊杰当着我和罗成旭的面写下的,然后交给求真律师事务所的江文好律师保管。遗嘱还经过江西区公安分局的文检师鉴定过,我认为遗嘱不可能伪造。”
“吴俊杰写遗嘱时,吴亦帅有没有在场?”
“没有,当时只有吴亦俊、林树青和我在场。”
“吴俊杰的老伴田挂花为什么没有在场?”
“她?她两年前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李舍离有点疑惑,为什么吴江和小克不了解这个情况呢?当时长江晚报报道了此事,江西区分局刑警怕有人做手脚,谋杀田挂花,曾经介入调查,结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死于谋杀。
“真是多灾多难的豪门……吴亦俊有孩子吗?”
“没有,不知道是吴总的错,还是霍青青地过,霍青青和吴总结婚五年了,一直都没怀孕。”李舍离把茶几上的香烟拿起来,从中抽出两支,递给吴江和小克,这是他第二次递烟给他俩。看来李舍离的烟瘾不小。
“你认为吴亦帅有可能谋杀吴亦俊吗?”
“这我可不敢胡乱猜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吴江知道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不可能把话说死,哪怕他跟吴亦俊的感情比吴亦帅更深,他也不会说真话,毕竟吴亦俊已经死了。如果想继续在公司待下去,还要倚重吴亦帅,而霍青青是个弱女子,肯定斗不过吴亦帅,公司的权力迟早会被他掌控。
吴亦帅虽然不爱干事业,但是,他结交了不少黑道和白道上的人,人脉好得很,而且也是个狠角色,不会轻易败在霍青青的手下。还有,当时吴俊杰立下了遗嘱说:如果吴亦俊出现意外,公司财产由吴亦俊的孩子继承一半,另一半由吴亦帅的孩子继承。
可是,吴亦俊和吴亦帅都没有生子,那么,这就得看谁更有本事把财产抢到手了。这是一个很难解开的死结。
吴江想起罗成旭,他和吴亦俊应该是最亲的,也是吴亦俊把他招来暗中观察其他三个副总或者吴亦帅的。吴江认为最有可能说真话,于是,他们向李舍离告辞,来找罗成旭。
罗成旭没在办公室里,吴江打电话给他,说想和他谈一谈有关吴亦俊的事情。他说在回公司的路上,他叫吴江和小克去清音茶楼聊,也许罗成旭怕别人怀疑他出卖吴亦帅或者霍青青吧?
清音茶楼位于虹口公园里,公园里面很多艺术品收藏家的办公室,公园依山傍水而筑,园内曲径通幽,翠竹环绕,流泉鸣响,白墙红瓦的二层小洋楼疏密有致地隐藏其间,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很多文人墨爱去那里逛逛,没有艺术细胞的人爱附庸风雅地去那里沾染雅气。
吴江和小克到清音茶楼时,罗成旭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他俩这是第二次见罗成旭,所以,稍微寒暄之后,罗成旭便引领他俩来到二楼的天香包间。穿着旗袍的美女服务员进来给他们烧水泡茶,罗成旭说他自己会泡,服务员便微笑着走出去,把三包茶叶放在檀香木桌上。
“罗总,我们刚才走访李舍离,想了解吴亦帅的情况,但是,他似乎对我们不够真诚。你是吴亦俊的好同学,和他一起奋斗了十年,你应该会站在吴亦俊这边吧?”
“哦?”罗成旭望着窗外一树树盛开的桃花在沉思,听见吴江问他,蓦然回首,“你们不要盼望李舍离会说实话,他就像河里的鹅卵石,圆滑得很。我就不同了,在公司我和吴总关系亲如兄弟,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那我们找对人了。你觉得吴亦帅有没有可能谋杀吴亦俊?”
“这事说来话长,有没有可能我不敢判断,毕竟杀人需要极大勇气,我宁愿被别人杀,也不愿去杀别人。不过……吴亦帅是有杀人动机,我一听说吴总被杀,脑子里就想到吴亦帅。唉……”他皱着眉头,深沉地叹一口气,似乎要把积郁在胸的怨气都排出来似的。
“吴亦帅有什么动机?”窗外的燕子在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吴江却充耳不闻。
“请容许我慢慢说来。2004年初,吴亦帅交了一个女朋友,名叫关晓薇,到了2005年4月,关晓薇怀孕了,她要求和吴亦帅结婚,吴亦帅同意结婚,但是,吴俊杰这时已经肺癌晚期,躺在医院里等死,吴家没有心思考虑这件事,加上吴亦帅很不成熟,吴俊杰不同意他们结婚。
“2005年4月14日,是个浓雾迷蒙的雨天,关晓薇和吴亦帅坐车从西岩市回长江,但是,负责开车的司机因为吴亦帅的催促,在203省道小沔路段,车子转弯时冲到右边的树林里,撞到一棵大松树上。
“当时吴亦帅坐在左后座,关晓薇坐在副驾驶位上,关晓薇受到撞击之后,整个人飞出驾驶室,一头撞到松树上,脑袋开了瓣,当场死亡。因为关晓薇没有系安全带,不知道为什么,副驾驶室的气囊没有打开。
“而驾驶员洪良有系安全带,他那边的气囊也打开了,所以,他只是被撞晕过去,但是,脑部受伤,造成中度脑震荡,其中一条脑神经被玻璃割断,无法接上,造成他左手永久性瘫痪。
“吴亦帅只受了一点轻伤,他昏迷几分钟之后就醒来,当他爬出车门之后,看见关晓薇满脸是血,颅骨被撞得凹陷下去,任他千呼万唤也没有醒来,他快疯掉了,赶紧打120和122。
“半小时之后,救护车赶到现场,对关晓薇进行抢救。急救医生抢救了一会儿,对吴亦帅摇摇头表示遗憾,接着对洪良进行救助,他很快就从昏迷醒来,但是依然意识不清。
“随后交警也赶到,对现场进行勘查,勘查结果认为洪良开了广本车在避让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时,由于车速太快,导致车子冲下大路,撞到距离路面15米远的松树上,造成一死两伤的车祸。
“其中最致命的是关晓薇没有系安全带。上车时,洪良已经交代关晓薇系好安全带,但是,关晓薇以系安全带会导致腹中的胎儿受伤为由,拒绝系安全带。加上副驾驶室的4个气囊没有打开,关晓薇因此命丧黄泉。而正驾驶室的4个气囊都打开了,所以,洪良幸免于难。
“交警经过检查,认为副驾驶室的气囊开关坏了,是因车主吴亦帅没有去检查修理而造成的,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因为关晓薇和吴亦帅的孩子突然离世,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整天借酒浇愁。
“就连吴俊杰临终时,吴亦帅也没有来送终。他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就差一点没有变成疯子,吴亦帅只在吴俊杰出殡那天去送葬。送葬那天,他突然当着众多亲朋好友的面,对着吴亦俊破口大骂,说他谋杀了关晓薇和他的孩子。
“吴亦俊当他是放屁,不理睬他,沉稳而镇静地把父亲丧事办下来,得到了公司员工和亲人的理解和尊敬,所有人都站在吴亦俊这边。吴亦帅不甘心公司被吴亦俊抢走,到处扬言要把吴亦俊干掉,要为关晓薇和孩子报仇,否则誓不为人。
“吴亦帅认为关晓薇是替他而死,因为当时关晓薇主动要求陪他去西岩市办事,而每次出差,吴亦帅都坐在副驾驶位上。当天关晓薇说怕吐,叫吴亦帅的位子让给她坐。吴亦俊真正想谋杀的是吴亦帅,因为,吴亦俊担心吴俊杰把公司的一半股份分给吴亦帅。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吴亦帅极有可能谋杀吴亦俊。我觉得吴亦俊不可能谋杀关晓薇,更不可能谋杀吴亦帅,都是吴亦帅胡思乱想造成的。吴俊杰没有把一半股份留给吴亦帅,是因为他自暴自弃,沉湎酒色,怕整个公司被他搞垮了,所以,把大部分股份留给吴亦俊。”罗成旭神情忧伤,语调深沉缓慢得如同一曲悲歌,那是对吴亦俊深深的怀念之情。
“罗总,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吴江为他续上一杯茶。
“我想留下来帮助霍青青管理好公司,这毕竟是吴亦俊经过十几年的奋斗,才有今天的局面。当然,如果霍青青或者吴亦帅容不下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公司,我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又有丰富房地产管理经验,不愁找不到工作。”他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信心百倍地回答。
6
吕莹莹带领视侦组把蓝色家园周围的交通录像都调来查看,但是,他们六人看了四天没有发现的目标。离现场最近的监控器是第五职业中专大门的;其次是209省道的;最后是北面上莱山的公路的。这三处监控器把蓝色家园围成U型,三处监控器离现场都在一到两公里之间。视侦组调阅了这三处监控录像,2月10日早晨到晚上,从这三处监控器下经过的人有1520人,如果要一一查证,将消耗巨大的警力,而且未必能有结果。
因此,他们只能利用筛选法,对身高、体重和凶手相似的男人进行排查,但这仍然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遗憾的是蓝色家园背后的莱山是树林,没有路,更没有监控器,否则就好办很多。一个案子如果发生在监控盲区,想从监控录像中找出凶手的概率非常低,何况他们的对手是高智商罪犯。他肯定对蓝色家园踩点过,才选择那里杀害吴亦俊。
虽然看监控录像比较渺茫,但是,视侦组依然相信会出现奇迹,所以,他们加班加点地查看录像,搞得每个人都像熊猫一样有黑眼圈。
吴江和小克去蓝色家园背后勘查,希望能查到凶手留下的足迹,江一明带周挺去和吴亦帅接触。吴江是痕检专家,小克是他的徒弟,所以,寻找足迹的事,一般由他俩去做。
江一明认为吴亦帅有很大的杀人动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手足相残相杀的悲剧天天在上演,这种案例数不胜数。
吴俊杰是一个睿智的成功商人,没想到却留下一个非常愚蠢的遗嘱,这给吴亦俊和吴亦帅,甚至整个家族都参与争夺财产的机会,当然,吴俊杰没有想到他们兄弟俩都没有生孩子。
吴亦帅已经回俊杰公司上班,依然坐在总经理助理的位子上。前台小姐带着江一明和周挺走进来,吴亦帅赶紧从大班椅上站起来迎接。他认识江一明,他曾经去法医中心看过吴亦俊的尸体,当时他也认为死者就是他哥哥。
“江队,你们好,来来来,请坐。”他穿着一套亮蓝色西装,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请动作。等江一明和周挺坐下之后,他拉一把椅子坐在他俩对面。接着去烧水泡茶。
吴亦帅留着长发,皮肤白净,鼻梁挺拔,眼睛闪亮,像一汪清澈的秋水,但有点颓废,神情忧郁,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从气质上看,他并不像一个浪子,更像文艺青年。他的个子比吴亦俊高出两厘米,高富帅用在他身上非常合适。
“江队,你们是为我哥的案子来吧?”吴亦帅似乎有点急切。
“对,案发已经过去五天了,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所以,想向你询问一些情况,帮助我们找出线索,尽快把凶手抓住。”
“我哥被杀身亡,我也很难过,你们想必也知道,我是一个不会管事的人,热爱自由、美食和旅游。所以,我担心公司以后会倒闭,如果我哥在的话,事业肯定会蒸蒸日上。”他在向他俩解释着自己没有谋杀吴亦俊的动机。
“人死不能复活,请节哀顺变。我们能为死者做的只有把凶手抓捕归案,让你哥瞑目九泉之下……听说你一直认为吴亦俊谋杀了你的未婚妻关晓薇?”江一明不想绕很远,开门见山地问。
“对,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原谅我哥。”他平静地回答,没有激动与愤恨,也许他早已释怀了。
“那次车祸是一个意外事件,并不存在谋杀的可能,这件事故交警已经有明确的结论,你何必苦苦纠结呢?”
“不,我的想法是有根据的,第一,为什么副驾驶位上的气囊没有打开?第二,为什么偏偏会在我爸得绝症之际发生车祸?第三,关晓薇和她腹中的孩子死后,我恨不得陪她俩共赴黄泉路,哪有心思去讨好我爸爸?所以,他让我爸爸以为我非常不孝,连他得癌症也不去陪他,因此,我爸才立下遗嘱,不让我继承他的财产。这是我哥哥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的目的不是关晓薇,而是我,可是我和关晓薇换了座位,她和孩子替我去死,我永远不会原谅我哥!”他开始激动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如果吴亦俊真的想谋杀你,必须驾驶员洪良配合,否则根本做不到。”江一明认为他执迷不悟。
“洪良肯定是帮凶,当时我没有配车,出车祸的那辆广本是公司的,司机也是我哥雇来的,他对我哥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只要我哥一句话,给他足够的利益,他什么都会做。”
“可是洪良已经废了一只胳膊,成为不会工作的废人,没几个人会这样做。何况一旦出车祸,洪良是无法控制哪个人的生死的,所以,你的假想不成立。”
“不,保险公司赔给洪良61万,现在他虽然不会开车,但是,他在我们公司当保安经理,整天吆喝别人,不仅很神气,月薪高达一万二,和几个副总的月薪相等。他还在东方名城买了房子,那里的房子每平方米三万以上,如果他没有收我哥的钱,他一个废人买得起吗?”
“这事我们还没去调查,不过,如果要让我用生命去换取金钱,哪怕给我一个亿我也不干。”江一明说完,捧起一杯茶来喝,发现茶苦得要命,因为茶叶放太多,所以才会苦,看来吴亦帅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连泡茶都不会。
“对不起,江队,我泡茶是菜鸟,您将就一点吧。我平时只喝咖啡和饮料……我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洪良曾经的女朋友吴好静和我说过,洪良告诉过她,我哥给了洪良200万,让他制造车祸……”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说到这里停下看,他回了后,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
“所以,你对吴亦俊和洪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掉他俩?”
“不,俗话说:事过心头凉,虽然到现在我对我哥和洪良还有恨意,但是,绝对没有到想杀掉他的地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想我们吴家断子绝孙,我要争取今年结婚,生儿育女。”他冷静地回答。
江一明觉得吴亦帅有杀人动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杀人:“请你把2月10日19点到11日6点的行踪告诉我们。”
“江队,你真的怀疑我是凶手吗?”他的眼睛睁得像牛眼一样大,吃惊地望着江一明。
“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吴亦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是嫌疑人,因为他是被亲友叫到蓝色家园去被杀害的,我们要求你提供不在场证明,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请你配合。”江一明严肃地看着他,他不得不避开江一明的目光。
“好吧,让我想一想,这事我真的没有想过……10日那天应该是星期五,哦,我想起来了,我下班之后和女朋友去天龙大酒店的湘菜馆吃晚饭。吃完晚饭之后,去四楼的天龙KTV唱歌,一直唱到凌晨一点,然后去前江水岸吃夜宵,吃到大约三点,我带女朋友回家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才醒来。”他边回忆边说。
“吃饭和唱歌时,只有你和你女朋友吗?”
“不是的,还有我朋友的女朋友,我们一共四个人。从头到尾我们都在一起。”他真诚地看着江一明,担心江一明不相信。
“你把他俩三个人的名字报来。”
“我女朋友名叫朱丽清,我朋友名叫金灿灿,他女朋友名叫吴小语……”
“什么?吴小语?”这下轮到江一明惊讶了,难道她是宋婉晴的学生吴小语吗?
“对,江队,你认识吴小语吗?”
“你有她照片吗?如果有,请拿来让我看看。”
吴亦帅点点头,打开手机,从图片库中把吴小语的照片调出来,让江一明看。那是一张四个人在吃饭时的合影,吴小语和另一个女孩坐在中间,分别被两个男人拥在怀里,吴小语嘟着嘴在卖萌。她就是宋婉晴的学生吴小语。
看来吴小语又有了新欢,当时周受贵被捕之后,她怕警察和纪委找她麻烦,把手机扔在家里,去外面躲起来。她妈妈说她去西藏旅游了,还说要在那里过年,玩得开心的话,可能会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江一明担心她出事,想尽办法到处找她,怎么联系不上,没想到她已经回家了。
吴小语虽然是贪玩贪财的女孩,但是,她比较有正义感,如果不是她的配合,周受贵的案子不可能那么快被侦破。所以,如果有吴小语的证词,就可以排除吴亦帅的嫌疑,至少吴亦帅有不在场证明。
江一明和周挺走出吴亦帅的办公室,来到楼下,打电话给吴小语,一打就通了,但是没有人接。江一明看一下手表,此刻已经下午三点了,她应该起床了。
电话自动挂断之后,江一明摁下重拨键,手机又通了,一直响到第六声,才有人接:“小语,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呢?”
“江队,你,是不是要我去法庭指证周受贵,告诉你,我可丢不起那个脸哦。”原来她担心他找她指证,才不敢接电话。
“不是,周受贵的案子铁证如山,不要你出面指证,我们在办新的案子,嫌疑人说案发时,他和你在一起……我们见个面好吗?”
“我……好吧,还是在老地方见吧。”吴小语指的是江南购物中心的书语咖啡厅。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快点来呵。”
“还有别人吗?”她有点犹豫。
“对,我的战友,一个高富帅。”江一明怕她打退堂鼓,把周挺抬出来,因为吴小语就喜欢吃这一套。
“真的?好好好,我马上赶到。”江一明听到她拉拉链的声音。
一刻钟之后,他俩在书语咖啡厅里见到了吴小语。她把长发剪成短发,穿一身天蓝色牛仔装,打扮得像个假小子,显得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情,年轻真是所向披靡,怎么装扮都很美。
“小语,听你妈说你去西藏过年了?”江一明没有责备她逃避现实的事。
“去西藏?那么冷的地方我怎么会去?更别提我会高原反应了,我去海南住了20天,前几天刚刚回家。”她的眼睛比以前更加明亮了。
“你连你妈也欺骗啊?”
“如果我对我妈说真话,你们不是很快就会找到我吗?为了不让你们找到我,害得我又坐车又坐船地折腾半死。否则我坐飞机,一个小时就到海南了。”她有点得意。其实,警方想找一个人,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除非像鲁滨孙那样在荒岛上过日子。
“江队,能介绍一下这位帅哥吗?”
“他叫周挺,我们1号重案组的精英。”
她看了看周挺,说:“是又高又帅,可是又……”她突然意识到当面说周挺不富没礼貌,于是赶紧打住。
“小丫头,人家可是千万富豪啊,别看走眼了……好了,不说这些,反正你们不是一路人。你是怎么认识吴亦帅的?”
“他是我女朋友朱丽清的男朋友,我当然会认识。”
“金灿灿是你什么人?”
“江队,要查户口上我家去查好吗?”她不高兴了。
“好,我不问这些了。2月10日晚上,你陪朱丽清和吴亦帅在天龙大酒店湘菜馆吃饭,然后去天龙KTV唱歌,唱到凌晨一点才结束,接着去前江水岸大排档吃夜宵,吃到三点才回家,是吗?”
“这比查户口更让人不舒服,简直在挖人的隐私。”
“我们无意挖掘你的隐私,我们是在帮你女朋友,免得朱丽清交友不慎,悔误终生。”江一明的口气变得严肃了。
“对对对,你所说的话都没错。不过,朱丽清的情商和智商高出我好几倍,她不会遇人不淑的,请不要操这份心。”
“你确认?”
“当然,我不会为任何人做伪证,哪怕我爸妈也不行!”她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才让江一明放心。吴小语平常比较任性,说的话不太靠谱,但是,如果她认真下来,说话还是很可靠的。
江一明从吴小语那里要来了金灿灿的手机号码,和周挺去他家走访。他也证明吴亦帅说的没错,江一明担心他们四人串供,又去天龙大酒店查看湘菜馆和天龙KTV的监控录像,结果和吴亦帅所说的完全一致。
因此,吴亦帅就有不在场证明,暂时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为什么动机最充分的吴亦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会不会雇佣杀手去杀吴亦俊呢?在吴亦俊的通话记录中,他曾经于10日17点打过电话给吴亦俊,吴亦帅说他约吴亦俊去静水山庄水库钓鱼,吴亦俊回答说没空,要陪户吃饭。
那么,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把吴亦俊叫到蓝色家园去呢?除非吴亦俊有另一部私密手机,否则,肯定要用、QQ、电邮和手机联系。江一明觉得应该让吕莹莹去查一下吴亦俊的、QQ、电邮,只有吕莹莹有办法打开吴亦俊的手机密码。
“江队,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联系上吴亦俊,而又不留下任何痕迹。”
“难道是写信吗?”
“差不多,如果凶手知道吴亦俊要在金凤凰酒家吃饭,他可以事先把信放在桌子上,让吴亦俊第一个看到,因为吴亦俊是主人,他必须提前到场。或者凶手看见吴亦俊走进204房之后,把信折成纸飞机,从窗口里飞进去,让吴亦俊看到。”
“哦,你的思路非常好,如果凶手真的这样做,我们是无法从吴亦俊的通话记录中找到线索的。走,我们去金凤凰酒家背后看看。”江一明微微兴奋,因为周挺的心思越来越缜密,思维也很活跃。
他俩把车开到后山路,停在金凤凰酒家204房后面,观察路面与204房的距离,204房的窗口离地面大约四米,如果当天204房的窗门打开的话,纸飞机是可以飞进去的。
周挺从挎包里拿出一张A4纸,折成纸飞机,准备放飞。江一明到204房里去,把玻璃窗拉开一半。10日那天傍晚的气温22度左右,有微风,吴亦俊应该不会把窗门全拉开,但不会全关上,因为204房比较矮小,关窗会感到闷热。
江一明站在窗口往下看,叫周挺把纸飞机往上扔,第一次被风吹走了,第二次纸飞机飞进了204房里,事情果然像周挺所说的一样,凶手极有可能用这种方式通知吴亦俊去蓝色家园。
他们以前侦破过一件奇案:凶手用飞鸽传书,让死者赶往现场,他们开始在死者的通话记录中寻找线索,结果兜了好大的圈子,才找到凶手给死者的送信方式,就像上次方野用哈巴狗给易家伟送报纸一样。
许多案例中都有动物成为帮凶。用纸飞机送信只是一种设想,因为找不到那封信。假如吴亦俊收到信之后,会如何处理这封信呢?应该不会当场撕毁扔垃圾桶里吧?
周挺认为吴亦俊收到信之后会把信带在身上,因为那封信非常重要,那么,凶手把吴亦俊杀死之后,把放在吴亦俊口袋里的信也带走了,如果信被凶手烧毁,是不可能找到的。
7
吴江和小克在莱山上提取到和案发现场大小相似的足迹,但是,因为凶手穿着鞋套,没有留下鞋纹,再加上连日阴雨绵绵,破坏了足迹,所以,难以确定是不是凶手留下的。
因为足迹比较新鲜,吴江对它认真地观察,分析它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吴江和小克一路沿着足迹追寻,但是,因为越往上走,莱山的杂草和灌木就越茂密,踩在上面很难留下足迹。经过了春雨的浇灌,被踩倒的杂草和灌木都重新挺起腰杆,所以,无法再追寻下去。
可惜当时没有及时想到去莱山提取足迹,以致错失良机,当然,这不是大家的经验不够,或者思维不敏捷,而是因为当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天下没有一步到位的神探。
吕莹莹从霍青青那里得知吴亦俊的和QQ号,并破解了登录密码,对这两个聊天软件进行了查看,想从中找出线索,但是,结果让她失望。吴亦俊不爱用和QQ聊天,也不爱发朋友圈。一个亿万身家的房地产老总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和亲朋好友聊天?
但是,吴亦俊的手机通话却很频繁,平均每个月要用900元话费,可见他是一个讲究效率而忙碌的人。
吕莹莹认为像吴亦俊这样的成功男人,身边一定有不少女人围着他转,甚至有情人或者二奶,但是,他的和QQ里没有和任何女人暧昧的聊天。这出乎吕莹莹的意料之外。
这不太合理,当然,也许他不爱用聊天,更爱直接给亲密的女人打电话,反正他不在乎电话费,也许他很谨慎,不用聊天工具聊天,就不会留下证据。
吕莹莹又对吴亦俊的邮箱进行解密,她很顺利地打开了邮箱。她花了一天查看吴亦俊所有邮件,都是谈商业事务,没有发现线索,也没有人发邮件威胁他。吕莹莹微微失望。
因为时间关系,她没有把吴亦俊所有的聊天记录和邮件看完,只看完最近一个月的,如果凶手通过发邮件到他手机里的方式,在吴亦俊的电脑里也能看到。
吕莹莹担心凶手叫吴亦俊去蓝色家园的邮件被吴亦俊删除了,她利用技术把被删除的邮件都恢复好,结果,发现被删除的邮件是垃圾邮件和广告,以及莫名的人寄来反政府的“内参”。
吕莹莹暂时放弃了、QQ和电子邮件这条线索。吴亦俊是在进入金凤凰酒家之后被凶手叫走的,所以,追寻更远的通讯没有多大意义。
江一明和周挺走到市局门口,准备上车去走访,这时,一个身材苗条的成熟女性走到他俩面前,停下脚步问:“请问,您是江队吗?”
江一明看她一眼,点点头说:“对,我是江一明,你是?”
她身穿职业套装,皮肤白得像蛋白,手指修长,指甲里没有一点污垢,像白领丽人。她的微笑浅浅的,带着一丝忧伤,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
“我是吴总……吴亦俊的秘书白巧巧。”她打开挎包,双手递给江一明一张名片,动作非常专业。江一明开始以为她是保险公司的推销员。
“你好,你找我有事吗?”
“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话?”她环视一周,发现很多人进进出出,似乎在担心什么。
“好吧,到我办公室去,坐下慢慢说。”江一明知道她是为吴亦俊的案子来,所以,心情愉悦。江一明说完,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她紧跟在背后,周挺跟在她背后。
走进办公室之后,白巧巧发现周挺跟进来,她感到不安:“江队,能不能我们单独谈?”
“哦,他是我们的组员,只要谈有关案子的事,都要记录,而且必须两个警察在场,这是规定。你放心,我们有严格的保密规定,泄露机密是要受处罚的。”江一明请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去烧水泡茶。这几年来,他已经养成泡茶招待人的习惯,因为泡茶能让来访者放松,营造出像朋友之间谈心的气氛。
“好吧。你们为什么不去走访我呢?”
“哦,因为时间关系,我无法一一走访俊杰公司的每个人,何况现在离案发时间才几天,我们没有那么多警力投入。当然,如果案子迟迟没破,我们才会做更深入地调查。”江一明露出歉意的微笑。
“我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但是,如果憋在心里,又不好受,毕竟吴总对我非常好,他这么年轻就走了,我猝不及防,所以,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来找您。”她是个泪点很低的人,还没进入正题,眼眶已经潮湿了。
“你来找我是对的,如果你提供的线索,能帮我们找出凶手,吴亦俊在天之灵会非常欣慰。你觉得有值得怀疑的人吗?”
“对,半个月前,吴总的妹妹吴亦雅到公司来找他,她是来向吴总借钱的,她一开口就要借50万。吴总说没有那么多钱,最多只能给她一万元。因为公司目前资金周转不灵,吴总和各位副总都在想办法融资。
“但是,吴亦雅说一万元只是杯水车薪。说着说着,他俩大吵起来,吴亦雅把办公桌上茶杯抓起来,扔到吴总的脸上。吴总一气之下,掴了吴亦雅一耳光。吴亦雅捂着左脸哭着往外跑,边跑边骂吴总不得好死。吴亦雅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吴总呢?”她愤愤不平地说。
“吴亦雅多少岁?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他有个妹妹呢?”
“她今年29岁,是吴俊杰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吴俊杰死后,她妈妈才带她来认亲,想从中分到一些财产,经过法医鉴定,吴亦雅确实是吴总的亲妹妹,吴总当时给了吴亦雅一套房子和20万元,并且双方签下协议书,吴亦雅母女从此不再向俊杰公司索要钱财。
“后来,吴亦雅高中毕业后,去肯德基打工。她妈妈嫁到台湾去了,吴亦雅20岁嫁给现在的老公旭日升。旭日升是靠炒股养家的,去年年初我国股市连续狂跌,旭日升以前挣的钱全部泡汤。
“不仅如此,他还把房产抵押给银行,进行贷款,继续投入股市,结果股市仍然不景气,为了还银行的利息,他向民间财务公司借高利贷,结果债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也许旭日升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他长期失眠,一晚要吃好几片艾司唑仑才能入睡。雪上加霜的是,他竟然查出得了肾衰竭,而且到了中晚期,只有换肾才能根治。吴亦雅借遍了所有亲朋好友,并且向慈善机构求助,结果都是杯水车薪,所以才来找吴总借钱。
“旭日升大吴亦雅18岁,当时吴总反对她和旭日升结婚,吴亦雅不听,说以后哪怕当乞丐也不会讨到他家里去。没想到8年后,她自食其言,来公司找了吴总好几回。每回吴总都给她几千上万元,结果吴亦雅不同意,于是他们闹翻了。”白巧巧的口才很好,思路清晰,娓娓道来,不愧是当秘书的。
“所以,你认为吴亦雅有可能谋杀吴亦俊吗?”江一明觉得凶手不可能是吴亦雅,因为凶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否则对付不了吴亦俊。而吴亦雅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没财力买凶杀人。
“对,我看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可怕,像豺狼虎豹一样凶恶,我每次看见她,禁不住颤抖起来。”
“你提供的情况很好,我们很快就会去调查,你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比如什么人和吴亦俊有仇?”
“难道您认为吴亦雅不可能杀吴总吗?”她有点失望,甚至认为江一明在敷衍她,对她提供的线索不重视。
“你别误会,我们觉得越多线索越好。”
“我不知谁跟吴总有仇,因为我来俊杰公司才两年……江队,您不要认为吴亦雅没有能力杀吴总,她年轻又漂亮,很多小混混追求她,如果她要求哪个小混混去杀吴总,她就对他付出芳心,那么,这个小混混是有可能替她杀人的。”她殷切地望着江一明,仿佛她是吴亦俊的妻子似的。
“好,我们一定会去调查的,你放心吧,把凶手绳之以法是我们的天职。”
“谢谢您,江队,我等您的好消息哦。”她从江一明的语气中听出想结束谈话的意思,于是,她站起来,扯一扯起皱褶衣摆。其实,她的衣摆没有起皱褶,这只是她的下意识动作,可见她是一个多么严谨的人,或者有强迫症。
送走白巧巧之后,江一明回到办公室,周挺还在沙发上坐着,他问江一明现在应该怎么办?江一明说先去走访吴亦雅,看看她怎么说,她有可能对吴亦俊起杀心。
2009年8月,西岩市国土局的副局长一家三口被灭门,经过当地刑警半个月的侦查,把两个凶手抓捕归案,原来是陈副局长的外甥和侄子干的。结果,两个凶手都被判死刑。
他俩的杀人动机是这样的:侄子的父亲得尿毒症,要很多钱治疗,向陈副局长借钱,陈副局长的妻子在当地经营金饰生意,资产好几百万,但是,陈副局长和妻子一分钱也不借给侄子。侄子全家人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他侄子把这事跟他外甥说。他外甥也曾经向他借过几次钱,但是都空手而归,不仅如此,还被陈副局长的妻子狠狠讥笑了一顿。说着说着,俩人越来越愤怒,于是,商量着把陈副局长一家三口全部干掉。
结果,他俩于8月16日,用仿制的钥匙打开他们家的门,先把才8岁陈曦杀掉,陈副局长夫妻听到响声,从卧室出来查看,俩人都被乱刀捅死……这就是冷漠的亲情带来的恶果。所以,吴亦雅也有可能杀吴亦俊。
吴亦雅住在芳村的一个朋友家里,因为他们的房子被法院强制拍卖了,幸好吴亦雅的朋友为他们提供了住所,否则,他们不知该怎么办。
吴亦雅住在阴暗、潮湿、狭窄的一楼里。她刚刚下班,中午回家后要做饭送到医院去,给旭日升吃。她有个8岁的女儿,在第六人民小学寄宿读书,因为吴亦雅没有空照顾女儿。
江一明和周挺敲开吴亦雅的门,她一眼就认出江一明,她请他们进屋说话。他们点点头走进去。吴亦雅顺手把开关打开,屋子一下亮了,显然,吴亦雅是在昏暗的屋子做家务的,舍不得开灯浪费电费。
吴亦雅身材高挑,五官小巧玲珑,皮肤略显黝黑,眼睛明亮如钻石,但是,表情忧郁而焦虑,没有一点笑容,这给貌美如花的她大打折扣,那是被沉重的生活压垮而留下的痕迹。
吴亦雅给他俩倒了两杯开水,加上几根稀疏的茶叶,然后拿个凳子坐在江一明对面,低着头,默默不语,样子木然。
“听说你老公旭日升生病住院了?”江一明不忍心直接问她案发时间她或者旭日升在哪里。一走进这个家,江一明就对他俩的遭遇充满同情,对吴亦俊的无情非常反感,用为富不仁来形容吴亦俊非常合适。
“是啊,已经住院两个月了,天天都在透析、吃药、打针,医院像个吃钱的机器,永无止境,唉……”她沉重地叹一口气。
“听说你曾经想向吴亦俊借50万元,用来给旭日升换肾?”
“是啊,伤心的往事最好不要再提了。”她的眼眶湿润了,但是,她把头歪到一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找到了匹配的肾源吗?”江一明知道肾源极其难找,一百个需要换肾的病人中,只有五个人能幸运找到相配的肾源,所以,杀人取肾的案子时有发生。
“主治医师说能找到,但是,供肾者要卖40万一只,加上移植手术和用药,最少要60万,所以,我只能低三下四地向……我哥借钱,结果,他不但不借,还打了我。”她甩甩头,好像要把痛苦甩掉似的。
“我听说吴亦俊每次都会给你钱……”
“是的,最多一次给5000元,有时给500元,那有什么用啊?而这点钱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对我们来说是杯水车薪。”
“所以,你很恨他?”
“对,他见死不救,太冷漠无情了我能咽下这口气吗?毕竟我们是亲兄妹啊……”说到这里,她忽然闻到一股烧焦味,赶紧跑进厨房去看正在煮的稀饭。两分钟之后,她重新回到厅。
“有人说你恨不得杀了吴亦俊,这是真的吗?”
“对,我真想杀了他,他实在可恨可杀!”她的眼里喷出怒火,好像要把房子烧掉他的。
“所以,你就……”江一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马上改口,“2月10日下午5点35分,你打电话给吴亦俊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就是向他道歉,求他原谅,求他借钱给我,但是,我一开口说借钱,电话就被他挂断了,我再也没有勇气打电话求他了……”说到这里,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问,“罗护士,是不是我老公饿了?”
“不是啦,吴姐,你老公不见了,我们找遍把所有病房都找不到他,您快点来医院一趟好吗?”对方有点着急。
“你打他电话了吗?”
“打了,他的电话放在病床上,人却不知哪去了。”
“好吧,我马上赶去……对不起,江队,我老公不知上哪去了,我必须立刻去医院,改天再谈好吗?”她急切地说,边说边站起来等江一明回答。
“好吧,我们和你一起去医院看他,你坐我们的车去。”江一明觉得蹊跷,为什么他们一来吴亦雅家走访,旭日升就不见了呢?如果旭日升失踪了,会不会跟案子有关?
8
周挺开车去省第二人民医院,江一明陪吴亦雅坐在后座。她一脸担忧地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小雨,思绪不知道飘向何方。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深深爱着旭日升,尽管俩人的年龄差距比较大。
虽然,江一明不认识旭日升,但是,他相信旭日升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不可能让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的以身相许,并低三下四地求吴亦俊借钱给他们。
旭日升会不会畏罪潜逃了呢?他重病缠身,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如果没钱透析,不用多久他就会死去,除非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弄到一笔钱,然后躲起来治病。可是,这不太可能,只要到医疗系统一查,就能查出患者的名字来。
得尿毒症的人身体非常虚弱,应该不可能把吴亦俊用乙醚迷倒。因为吴亦俊被人捂住嘴时,一两秒之内会下意识地竭力反抗,如果这样,旭日升肯定不是吴亦俊的对手,因为,人吸入乙醚最少在10秒之后才能昏迷。
但是,旭日升有可能把吴亦俊叫到现场去,让凶手对吴亦俊下手,所以,他可能是帮凶。目前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而吴亦俊的通话记录中,有旭日升的电话。
第二人民医院位于江东区北部,江东大道北和黄石路的结合处,是三甲医院。虽然不是省内最好的医院,但是,设备先进,专家云集,而且有非常人性化的软件和硬件,深受中下阶层市民的喜爱。
旭日升住在14楼内科1409房1号床,下车后,吴亦雅小跑着向电梯口冲去,江一明和周挺紧跟其后。还好电梯并不拥挤,他们很快就来到14楼。护士们在匆忙而安静地穿梭往返。
吴亦雅进到护士站,一个名叫罗娟的护士看见她,赶紧出来,罗娟是负责看护旭日升的。她焦急地说:“吴姐,旭日升已经四个小时不见踪影了,我担心……”
“没有人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出去吗?”
“我们都没有注意啊,唉,今天来了三个急诊病人,特别忙。”病人四个小时不在病房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是成年人,而且自己能走动,护士是没有办法像狱警看守犯人那样严防死守。但是,旭日升在应该吃药打针的时间不在病房里,肯定会引起护士的注意,何况他的手机还在病床上。
“那应该怎么办?”吴亦雅着急地望着罗娟问。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要把您叫来帮忙寻找,旭日升会不会去逛街,或者走亲戚?”
“不会的,我老公办事很严谨,他从来不会在吃药打针期间跑出去玩,何况他的手机扔在病床上没有带走,更不可能出去走亲访友。”
“想明白他去哪里,很容易,调阅医院的监控室录像,就能找到他。”江一明对吴亦雅说。
吴亦雅点点头:“江队,请您帮忙查看监控录像,帮我找到我老公,求求您了!”她含泪说。
“罗护士,我是市刑警队的江一明,请问你们医院的监控室在几楼几房?”
“哦,久闻大名,原来您就是神探江队长……我们的监控室24楼走廊最后一个房间,要不要我带你们去?”罗娟仰慕地望着江一明。
“你忙你的,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江一明说完,便往电梯口走去,吴亦雅紧跟在后面。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监控室,里面有两个保安在喝茶聊天。
“对不起,这里禁止外人进入!”一个年轻的保安看他们闯进去,站起来生气地说。
“别误会,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在执行公务,有权进入任何需要调查的地方。”江一明去掏警官证。
另一个年长的保安赶紧走上来和江一明握手:“江队,我认识您,我是这里的保安经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马上去办。”他瞟一眼年青的保安,似乎责备他有眼不识泰山,年轻保安赶紧低下头去。
“请把14楼和医院大门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让我们查看,我们在寻找一个重要的证人。”
“什么日期和时间的?”
“今天早上8点以后。”
“好,我们马上去调。”他对年轻的保安说,“小邱,你调大门的,我去调14楼的。”他说完,便坐下来,去调取他们所需的监控录像。一会儿,便调出来了,江一明查看14楼的,周挺查看大门的。
吴亦雅坐在江一明身边,江一明对她说:“我不认识旭日升,如果你在录像中看到他,马上指出来。”
“好的,谢谢江队!”她说完之后,便全神贯注地盯着墙上的屏幕。医院所有监控屏都在半月形的墙上,一共有82块屏幕,说明有82处监控器,几乎没有监控盲区。
当录像播放到810,一个身高大约177厘米的男人走出1409房,吴亦雅叫道:“他就是我老公。”
只见旭日升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神色凝重地走出来,他环视一周,发现没有人看见他,便壮着胆,从容地走向电梯。等电梯门打开之后,他走进去,接着送上了电梯门。
江一明又叫保安经理调阅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旭日升乘电梯来到一楼,当电梯门关上之后,他的身影消失了。
周挺看到旭日升从电梯里出来之后,走向医院的大堂,接着向门口走去,脚步迟缓,好像肩上扛着重担似的,最后消失在医院的门口,走进黄石路,向北方走去,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如果想继续追踪旭日升的去向,只能查看交通电子眼。江一明问吴亦雅:“旭日升向黄石路北方走去,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北面好像没有他的亲朋好友,他去哪里干吗呢?江队,我老公可能出事了,请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找到。”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江一明。
“你不要着急,我们有办法找到他。”江一明边安慰她,边掏出手机,给吕莹莹打电话,“莹莹,你在没在办公室里?”
“在啊,我带领视侦组在查看录像呢。您有什么指示?”吕莹莹调皮地问。她喜欢用幽默的口气缓解大家的压力。
“有个病人从第二人民医院走失。录像显示他向黄石路北面走去,你帮我查看一下黄石路的电子眼,看他去了哪里,我在等你的回复哦。”
“好,您把他的照片发到我手机上,我立刻去查。”
江一明问:“吴女士,你手机有旭日升的照片吗?最好是全身像。”
“有,我给您发。”吴亦雅从手机的图库中调出了两张旭日升的照片,一是全身照,一张是半身照。江一明收到照片后,发给吕莹莹。几秒之后,吕莹莹回复:收到。
他们来到旭日升主治医师周志强的办公室。江一明问周志强有没有旭日升的血样,他们需要用血样来做DNA。周志强说有,请他们坐下,他去取血样。
虽然目前不需要做旭日升的DNA,但是,为以后不时之需,江一明提前想到这点。在等待结果的空隙,江一明的脑子总是比别人想得多,这是优秀刑警与平凡刑警之间的差距。
一会儿,周志强拿来了一个试管,里面装着三分之一的血液,交给江一明。上面贴着旭日升的标签。
江一明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棉签,打开试管的盖子,把棉签伸进试管,蘸上一点血液,然后把棉签放进物证袋里,再把试管还给周志强。
这时,吕莹莹打电话来,说旭日升在黄石路走了半里路之后,坐上了一辆宏伟出租公司的车向滨海路驶去。的士车牌为:长A18620。
江一明和周挺赶到宏伟出租车公司,把在外运营的长A18620的车主召回公司。江一明把旭日升的照片递给他看,他看一会儿说:这个人在三沙岛的码头下车了,应该是去了三沙岛游玩。
江一明和周挺又向三沙岛赶去。因为上三沙岛要乘船,所以,轮渡的舵手应该知道旭日升有没有上三沙岛。上三沙岛的渡船不大,最多只能坐下30个人,坐渡船不要钱,是三沙岛旅游公司免费提供的。
江一明和周挺到渡口时,渡船刚刚离岸,等渡船回头要半个小时,因为天上下着绵绵细雨,海湾一片迷茫,看不见三沙岛。
渡船回来之后,江一明到驾驶室找舵手,渡船里没有服务员,只有舵手一个人掌控渡船。当江一明把旭日升的照片递给他看时,舵手说不知道,因为他一个人顾不了那么多旅。
舵手不可能注意每个上船的旅,因为今天上三沙岛的旅超过400人,而且,他已经55岁了,记性不好。江一明理解他的说法,他相信旭日升应该上了三沙岛。
江一明决定去三沙岛调查。
下雨天三沙岛的风景并不美,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迷雾,但是,因为三沙岛不通车,喜欢宁静的旅会来三沙岛小住几日。难道旭日升要去三沙岛住吗?他哪来的钱住宾馆呢?在三沙岛宾馆住一晚最少要180元,加上吃饭,没有300下不来。
如果旭日升上了三沙岛,那么,他肯定去见很重要的人,否则,他不会拖着病体不辞而别。
三沙岛上的碧海酒店建于三沙岛的最高处,共12层,2014年被评为三星酒店。酒店的二楼和三楼是餐厅,去年江一明和宋婉晴第一次在这家餐厅吃饭,那次他认识了吴小语,后来,吴小语为他们找出周受贵和陈旺冲立下了汗马功劳。
大部分的旅都会去碧海酒店吃饭或者住宿,所以,江一明和周挺去酒店的户部查询,结果没有旭日升的住宿登记。那么,旭日升有会不会去餐厅吃饭呢?
这时已经下午430,服务员已经上班,她们正在为晚餐做准备,江一明找大堂经理询问情况。
经理是个少妇,她名叫钟天骄,身穿一套黑色的呢职业装,中等个子,但是因为苗条,再加上穿高跟鞋,显得比较高。她的嘴唇厚实而小巧,十分性感。
江一明自我介绍之后,打开手机上旭日升的照片,递给钟天骄说:“钟经理,请你仔细看看,中午这个人是不是来过餐厅吃饭?”
她接过照片看片刻说:“对不起,今天是星期六,人比较多,我没有看见你们想找的人,要不,把服务员召集一起,您把照片给她们看,也许她们看见过这个人?”她把手机递给江一明。
“这比较麻烦,我们还是去找你们的保安经理,查看监控录像更快。”
“好的,我们的监控室在9楼,保安经理名叫吴大胜,我打电话交代一下,他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她很热情,绝对不是对人的那种热情,是对江一明和周挺的钦慕而产生的热情。自古美人爱英雄,周挺很享受她的目光。
9楼的监控室里只有一个保安在看监控。他看见江一明和周挺走进来,站起来问:“你们找谁?”保安名叫汪海风,已经48岁,他满脸饱经风霜的皱纹,与他的年龄相去甚远。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江一明,他叫周挺,我们想调阅今天上午9点以后的监控录像,请你配合。”江一明掏出警官证递给他看。
“不要,我知道你们是1号重案组的,屡破奇案大案,是我们的英雄!”他向他俩竖起大拇指,接着转身去泡茶,但是,被江一明阻止了。
“我们想用最快的时间找到嫌疑人,请你先帮忙调出碧海酒店大门的监控录像。”
“好的。”他坐下来,准备工作,想一想,好奇地问:“江队,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嫌疑人的照片?”
“可以。”江一明把手机递给他看。
他只看一眼就说:“这个人我看见过,他大约今天早上1030走进酒店,然后,在大堂里坐了一小时左右,最后上二楼的餐厅去了。”
“哦?他有没有朋友一起来?”
“没有,他独自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发呆,时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息,手里好像拿着一张照片,痴痴地看着,边看边流眼泪,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悲伤。总之,非常奇怪,于是,我忍不住对他观察了一阵子。”
难道旭日升是来此与亲人见面的?要不,为什么会流泪呢?他手里拿着谁的照片呢?会不会旭日升在没有与吴亦雅结婚之前,就有了私生子女?或者有妻子?
江一明觉得必须看监控录像,才能发现问题。他叫汪海风把二楼餐厅的录像调出来查看。汪海风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并且在录像中看到了旭日升。
旭日升走进餐厅之后,和09号服务员说了几句话,服务员便引领他在一个小方桌边坐下。他点了三道菜,一道花菜;一道回锅肉;一道肉香茄子煲,还点了一瓶半斤装的北京二锅头。
他边喝边吃,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尿毒症是绝对不敢喝酒的,尤其是烈酒。他的表情悲伤又凝重。他整整吃了一个小时,吃完之后,从楼梯走下去,来到一楼的大堂。
江一明叫汪海风调出大堂的监控录像,看旭日升的去向。
原来旭日升下楼之后,来到大堂,在大门口站了五分钟,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天,还在下雨,好像是孟姜女的眼泪,永远流不尽似的。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幕里。
大门外的监控录像拍摄到旭日升的背影,他不顾下雨,慢慢向海边走去,但是,因为监控器拍摄的距离只有100米,当时的能见度只有50米,所以,没有看见他具体走向何处。
三沙岛除了三家酒店之外,道路上没有安装有监控器,如果没有目击者,无法得知旭日升去了哪里。
他会不会畏罪潜逃呢?如果他是凶手的帮凶,凶手要求他潜逃,他肯定会听凶手的,因为凶手可以给他救命的钱。为了不被警方追踪到,他选择从海上逃走,凶手可以开船来三沙岛接他逃走,但是,他又舍不得妻子和女儿,所以,他会拿着他们的全家福边看边哭?
还有一种可能:旭日升怕连累幕后主谋,他选择了在三沙岛自杀!因为没有钱救命,他迟早都得死,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妻子和女儿不再背负更多的债务,他选择自杀。
但是,这又不太合理,如果他要自杀,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假如他从医院的顶楼跳下去自杀的话,医院本人道主义精神,可能会赔给他妻子几万元,毕竟,目前他们最需要的就是钱。
江一明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最担心的就是旭日升自杀或者被凶手骗到海上灭口,从此断了线索。可是,他怎么知道警方在找他呢?难道他使用舍车保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