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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长江市的天气一路向暖,开得最早的是桃花和杏花,全市的每个角落都遍布这两种花,所以,到处都是桃花和杏花的倩影,也许有了春风似乎更宠爱桃花,开得比杏花更娇媚。
年庞军望着莱山脚下红得像烈火的桃花,在默默地抽烟,他过完年已经65岁了,他是江西上饶乡下的,来长江市捡垃圾长达18年,大女儿嫁人了,儿子也成家立业,连孙子也快大学毕业了。他老伴早年病逝,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边缘,顽强地生活着。
他去年回家过年,过完正月初十就回到长江。虽然,后辈们都劝他不要再干体力活,在家里帮忙种种蔬菜,含饴弄孙,享享清福,但是,他觉得和小辈生活在一起不自由,更放不下堆积在门口的废品,于是早早回来。
长江的春天是多风多雨的季节,典型杏花烟雨江南的意境,此刻,白茫茫的浓雾笼罩着莱山山顶,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云开雾散,见到蓝天。
年庞军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出生新中国成立初期,挨饿过,受冻过,生过大病。他认为只有挣更多的钱,生活才会有保障,所以,勤劳和节俭是他的品质。人,只有吃过苦,流过泪,才知道衣食无忧的日子来之不易。
他抽一袋草烟之后,雨渐渐小了,他想起了堆放在蓝色家园还没来得及运回来的废品,因为,他回上饶的车票是个年轻的老乡帮助买的,日期是2016年腊月廿二日,所以,他走得匆忙,没有把废品拉回来。此刻,雨慢慢停了,他准备去把废品拉回来。
他走回自己搭建的平房里,把三轮车推到门口,准备启动之后去蓝色家园,但是,他摁了几下点火器,点火没有成功。他一看油表,原来油箱里没有油了,他下车回到屋子里,拿出小油桶,给油箱加满汽油,然后启动车子,向蓝色家园驶去。
蓝色家园位于莱山脚下西北侧,是一片烂尾楼区,于2012年开发的。因为2013年以后,房地产不景气,后续资金跟不上去,以及位置太偏僻,极少户购买,因此成为烂尾楼。
这片烂尾楼将近两百亩,由鸿盛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开发,第一期盖了42栋住宅楼,每栋8层,但是,所有房子只建了四层,便停工了,连建筑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去,公司受到江西区政府的追责,法定代表人逃跑了。
虽然蓝色家园是烂尾楼,但是它附近有一所职业中专学校,不少学生来这里谈恋爱,野炊,散步。有住不起酒店的学生情侣来此野合一夜,所以,会留下许多可以卖钱的垃圾。
这里流传着许多鬼故事,一个民工从四楼跌落摔死了;一个泥水匠的头无端被卷进搅拌机,再也找不到头了……各种鬼怪传说,使预先付款买房的人到公司要求退款。这也是蓝色家园烂尾的原因之一。
但是,年庞军不相信鬼神,他知道鬼怪都是人添油加醋讹传而成的。所以,他经常去蓝色家园捡垃圾,每每都有不小的收获。
年庞军把三轮车从209省道驶进家园路。家园路是一条只有6米宽的水泥路,两边是菜地,因为天天下雨,路上铺满了烂泥巴,车轮碾过,留下两条清晰的痕迹。这条路将近一公里,直接通往蓝色家园。
蓝色家园有一条路通向左边的省第五职业学校,大约一公里,但是,家园路不是通往职业学校的主路。年庞军把三轮车驶到烂尾楼下面,停靠好之后,向楼里走去,因为是下雨天,里面光线昏暗,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他看到自己捡到的垃圾整齐地堆放在墙边,有点小兴奋。因为垃圾放在那里已经半月了,没有被别人偷走,如果被人偷走的话,他要损失三百多元。这可是他花了三天的工夫,走遍所有楼层辛苦捡到的。
他把一袋打包好的废品扛到肩上,抬到敞篷的车斗上,接着去扛第二包,这些废品大多是报纸、纸箱、矿泉水瓶和红酒瓶。半小时之后,他终于把15件废品全部搬到三轮车上。
这时,他有点累了,毕竟岁月不饶人。他走到楼梯边,坐在阶梯上,准备休息一会儿,顺便掏出草烟袋想抽烟,忽然,一阵阴风从他左边吹来,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味,不,应该是血腥味,他深深呼吸一下空气,确认就是血腥味。
难道有人在这里面杀保护动物吗?他站起来,顺着风的方向寻去,血腥味越来越浓。原来它是来自楼梯左边第三个房间,因为没有门窗,他一眼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他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壮着胆往里走,当他慢慢地上前去,他才确认那是一个裸体男人,水泥地上流了大量的血液,把半个房间都洇透了。
他想上前查看男人是不是死了,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应该拨打110电话报警。他的手哆嗦着去掏老人手机,四处摸着口袋,却没有摸到手机。这就奇怪了,刚刚还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怎么不见?莫非是他俯身放下废品时,掉在车斗上?
今天是2017年2月11日,是中国传统的元宵佳节,它始于2000多年前的秦朝,汉文帝下令将正月十五定为元宵节。
元宵节传统的习俗有出门赏月、点灯燃焰、猜灯谜,吃元宵等。因为,自古以来,留下了太多有关元宵节的诗词,尤其是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佳句,又被称为中国的情人节。
江一明和宋婉晴正月初一飞往丽江度假。他如影随形地陪在宋婉晴的左右,同睡在一张床上,那种甜蜜让他们刻骨铭心,不是新婚,胜似新婚,感情迅速升温。也许他孤单太久或者爱得太深?俩人缠绵到不想起床看美景。
丽江素有“二山、一城、一湖、一江、一文化和一风情”之称。二山,即玉龙雪山和老君山,玉龙雪山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省级自然保护区和旅游开发区。他俩在雪山上的情人谷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发誓相爱相伴终生。
一城,即丽江古城,始建于宋末元初,1997年12月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那古楼相映小桥流水的景致让他们沉醉,脚步走过之处都是精致的美景。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在画中行走,游纷纷侧目而视,仿佛他俩才是最美的风景。江一明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急剧增加,以前他都忙于破案,没有佳人相伴而游,没想到与她相伴而游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一湖是指泸沽湖。它如诗如画,美若仙境。纯净的湖水,宁静的空气,青翠的群山,让他俩的每根毛孔都兴奋起来,身心像游走在云端。唯一的遗憾是太冷了,宋婉晴经常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因此,只要一停下脚步,江一明就把她揽进怀抱,给她温暖。
他俩去丽江、大理、玉龙雪山、泸沽湖。每个地方住了两个晚上,细细地体会那里的风土人情和美景。但是,第八天,宋婉晴感冒了,躺在旅店里不想游览下去,于是,他们买了正月初九的飞机票,从丽江飞回长江。
江一明的手机响了,是宋婉晴打来的:“晴晴,才离开两天,你又想我了?”晴晴是宋婉晴的昵称,她爸妈都这样叫她,虽然他是鹦鹉学舌,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别有一番风情。那是对她深沉的怜爱在起作用。
“相公——”宋婉晴在他俩一到丽江机场就这么叫他的。这种叫法是古代女子对丈夫的尊称,但是,从她口中吐出来,却是风趣幽默,同时有对他的尊称之意。她实在无法叫她老公,她觉得这种叫法俗气又拗口,也许只有学古典文学的人才会叫相公吧?
“相公,我是想你了,你今晚有空吗?”
“有事吗?”他觉得相公的叫法特别高雅、古典、有风格。听到她的声音,如春风吹开了心扉一样和煦。
“相公,你忘了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吗?”
“中国的情人节是七夕,今天是元宵节啊。”
“在古代元宵节就是情人节,现在还有许多华人把它当情人节过。好吧,就算是元宵节,你有空陪我去逛花市吗?天行街‘花市灯如昼’,我想去看看百花争妍,找找灵感,写一首诗词。如果有你在,我可能得到神启,创作出千古名句呢。”她浅笑着,带着一丝戏谑。
“好,我愿意鞍前马后陪宋大美女到天涯海角!”
“我妈叫你来我们家吃元宵饭,吃完之后,我们就去天行街逛花市,我想和你一夜看尽长安花。”
江一明刚刚想回答她,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他对宋婉晴说等一会儿再打给你,随后挂断电话,拿起座机说:“你好,我是江一明,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江队,我是110指挥中心,一分钟之前,有人打电话报警,说莱山脚下西北方的蓝色家园发生一起凶杀案,请你们派人前去勘查。”
“好,我马上召集人赶去。你先把报案人稳住,叫他别走开。”江一明说完,把电话放到桌子上。今天是周六,1号重案组的其他人都在家休息,但是轮到江一明值班,所以,他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工作。
他给各个组员打电话,接着去工具室里取勘查箱,他把四个勘查箱从保险柜里拿出来,全部提到警车上,等待各位组员到来。他站在警车边,忽然想起和宋婉晴的约会,觉得这次肯定要失约了。因为此时已经将近天黑,勘查现场没有四五个小时是不会完成的。
他拿出手机给宋婉晴打电话:“晴晴,对不起!刚刚发生一起凶杀案,我要去勘查现场,没有空去你家吃晚饭,如果早收工的话,可以陪你去逛花市。”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承诺不靠谱,但是,他想尽量补偿她。
宋婉晴说:“没关系,你的工作要紧,别把逛花市的事放在心上,我好几天没读书了,面目可憎,要用书香沐浴一下,你就好好工作吧。”
江一明听了之后,一下子放松了。只有兰心蕙质的女孩才能如此善解人意。他为自己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子庆幸,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凋谢了一朵玫瑰,却给他送来一束百合。
一刻钟之后,全部组员都到齐了,他们开着两辆警车赶往现场。
周挺和吕莹莹用警戒线把现场封锁住,小克和吴江在铺勘查踏板。因为阴天,加上快要天黑了,现场很暗,江一明打开了勘查灯,罗进穿上脚套,戴上手套和帽子,走到尸体面前,发现死者一丝不挂地仰卧在水泥地上。
死者的脸部被人用锐器纵横交错地剐烂了,大约有50道刀痕,加上满脸是血,根本无法识别他是谁。因为伤口非常深而窄,切面光滑,刀法干净利落,应该是被剃刀或者手术刀剐烂的。
罗进的目光从死者的脸部往下看,发现死者的十指全部被砍断,只剩下两只手掌,手指不知去向。他接着往下看,竟然发现死者的生殖器被割走了,也不知去向。
死者的脚下是一大摊血泊,靠近外面的血已经干涸,呈紫红色。罗进拿起死者的脚查看,他的胫前动脉被锐器割断了,露出白森森喋开的伤口,血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罗进让小克对尸体进行拍照,然后把尸体翻过来,想看看背后有没有伤口和尸斑。如果这是死者死亡时的原始状态,那么,尸斑肯定是在背面,因为人体血液是不断循环的,一旦死亡就会停在低下部位,躺着会在背部、腰部等没受压的地方。如果尸斑已经形成再移尸,就能看出体位和尸斑不符。
死者的尸斑浅淡,但尸僵很重,和尸斑不成正比,这说明死者是失血性休克死亡。因为血液会从断裂的大血管中流出,体内血液大量减少,尸斑就不明显了。死者的其他部位没有伤口,也说明是失血性死亡。
罗进撑开死者的眼睛,发现他的角膜比较清,综合尸斑、尸僵、肝温和角膜的清晰度来判断,死者应该死于今天凌晨3点到4点之间。
“死者大约死了多久?”江一明问罗进。
“死于今日凌晨3到4点之间,离现在14个小时左右。”
“为什么凶手要剐花死者的脸,砍去他的十指?”
“应该是干扰我们找到尸源吧。”罗进知道江一明是故意考他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江一明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凶手的目的能得逞吗?”
“当然不能,我们有很多手段可以找到尸源。”罗进非常自信。2008年之后,市局就从国外进口了许多高端设备,有质谱仪、光谱仪、色谱仪、气谱仪、气质联用仪、测谎仪、弹道检测仪等。
这些仪器都有专业的技术员操控,放在各个实验室里,罗进是他们的组长,负责管理他们,并进行技术研究和开发。这些在重案组背后默默地工作的人非常重要,是取证的关键和指导侦查方向的舵手。
江一明点点头,转身问吴江:“老吴,有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
“我提取了三种鞋印,其中一种鞋印是报警人年庞军的,这我已经比对过了。另一种鞋印应该死者的,第三种鞋印,不,应该说足迹,因为没有鞋纹,应该是凶手留下的。凶手穿着鞋套进入现场,杀害了死者,所以,只留下鞋套与地面摩擦的足迹。”
“这个可疑的足迹覆盖在死者的鞋印上面吗?”
“对,凶手在现场留下最多足迹,死者的大部分鞋印被他的足迹覆盖了,这说明凶手在现场徘徊了很久,他可能看着死者慢慢死去才离开的。”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凶手把死者打晕之后,把他的脚筋割断,让他慢慢流血死亡,在死者没有死亡之前,凶手已经离开现场了,这样,他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就像皇家浴室设备公司的罗良材被挑断脚筋一样?”(《1号重案组之情殇》中第一个被谋杀的死者)
“对!除了这三种鞋印之外,没有别的鞋印吗?”
“有,但是其他足迹铺满灰尘,不新鲜,没有价值,当然,我们把所有鞋印都提取了,但是没有提取到指纹,因为墙上是粗糙的砖块砌成的,无法提取到指纹。”
“死者的皮肤富有光泽而白皙,像是个有钱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开车来呢?他为什么要单独来这里会见凶手呢?”
“这是一个谜,需要我们进一步侦查才会有结果,目前所有猜测都是不准确的,等罗进的尸检报告出来再分析吧。”吴江说完,接着去干活。
江一明把年庞军叫来问话,向他了解事情的经过,他如实地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给江一明听。他听了之后,觉得年庞军不会说谎,然后叫他把电话号码留给他,让他先把废品拉到刑警队和物证仓库去,他们会照价付钱给他。
年庞军点点头,启动三轮车,向市局驶去。
江一明想也许在年庞军的废品上能得到线索,万一凶手坐在废品上抽烟,就可能留下DNA样本,比如唾液、皮屑、头发。
江一明围着蓝色家园走了一圈,试图能找到死者留下的交通工具,死者不可能走路来烂尾楼吧?但是,他走了半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现。更可惜的是,周围没有一个监控器,这是凶手故意选择的杀人现场。
他站在外面看着天空,天空黑黝黝的,只有远处的霓虹灯穿透黑暗,把天空染得一片暗红,天又下起了绵绵细雨……看来这次又遇上高智商罪犯了,为什么在元宵佳节会发生如此残忍的凶杀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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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被凶手切开前胫动脉,造成失血休克死亡,死于2017年2月11日凌晨3到4点之间,胃内容物几乎全部排空,都消化在肠道内。”一般情况下,开案情分析会都是由罗进先发言。
“死者的衣服被脱光,十指被砍断,脸被刮花,现场和现场附近没有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这肯定是一桩预谋杀人案,老吴,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首先要找到尸源,凶手这样做是为了干扰我们找尸源,所以,必须找到尸源再说。我们从现场提取到了三种新鲜的足迹,其中一个是报警人年庞军的。我观察了死者的脚,另一个鞋印是死者,但是,那个没有鞋纹足迹不知道是谁的,我判断是凶手留下的。我们还在现场提取到烟盒、烟蒂、快熟面包装纸等物品,经过检验不是凶手留下的,因为这些东西已经蒙上许多灰尘。”
“怎么样才能找到尸源呢?”江一明喜欢集思广益,其实找尸源这事,他早已胸有成竹。
“死者身高175厘米,体重120斤,男性,我提取死者牙齿的釉质,进行碳同位素鉴定,证实死者在35到36岁之间。从耻骨联合上看,也证实了这点。假如死者是本市人,可以从失踪人口信息库中寻找。我想这不难找到吧?”罗进回答江一明。
“为什么死者没有抵抗伤呢?”江一明又问罗进。
“死者的血液中含有微量的苯二氮和r-氨基丁酸等元素,是三唑仑的主要成分,我还在死者的鼻孔提取到微量乙醚,死者应该是被凶手用乙醚弄昏迷,然后再灌下三唑仑,等死者进入深度昏迷之后,再切开前胫动脉,慢慢流血而死。”
“这个过程大概要多长时间?”
“要看当时的流血量,估计最少一两个小时,甚至更长,可能长达三四个小时。”
“我觉得凶手应该是死者的朋友或者亲密的人,所以,他才会前去烂尾楼赴约,当然,也有可能凶手借口有死者致命的证据在他手上,说要交给死者,骗死者去赴约,从而杀死死者。”小克说。
“老吴,能从那个可疑的足迹中判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体重吗?”
“可疑的足迹大约是42码的鞋子留下的,凶手的身高在174到178厘米之间,根据足迹的着力深度来判断,体重大概在130斤。根据死者脸上的伤痕的入刀角度来判断,凶手是左撇子。”
“凶手会不会是女人?”
“这不可能,极少有女人穿42码鞋的。”
“为什么凶手要割掉死者的生殖器?”
“应该是情敌吧,只有情敌才会如此仇恨死者的生殖器,应该是情杀。”周挺轻声地说,他怕自己的想法被人否定,没有太大的底气。
“不一定,凶手是高智商罪犯,他割掉死者的生殖器可能是为了干扰我们的正确判断。”小克持反对意见。
“凶手很狡猾,在没有深入调查的情况下,不好判断是情杀、仇杀、还是财杀。”江一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前天我在现场周围走了一圈,没有发现有监控器,看来这案子要准备打持久战。莹莹,你怎么不说话?”
吕莹莹被江一明问一下,如梦初醒,赶紧说:“哦,江队,我在想死者和凶手肯定要经过有监控器的地方,然后进入现场,只要我们扩大调阅监控录像,凶手迟早有一天会落网的。”
“我可不那么乐观,烂尾楼紧靠莱山西北角,有大片的监控盲区,如果凶手从莱山下来,进入蓝色家园,很难找到凶手的身影。”小克反驳道。
“按惯例,我们把此案命名为2017·2·11案。莹莹去调阅现场周围交通监控录像,让视侦组的人去查看,加班加点地工作。我和周挺去现场附近走访;老吴和小克去失踪人口信息库寻找符合死者条件的人,然后去走访失踪人口的家属。罗进去把死者的DNA做出来,在数据库里比对,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尸源。”
江一明把任务分配下去,然后端起茶杯把茶水喝干,和大家一起走出会议室。
吴江和小克打开内部网,查看失踪人口,最近三天只有三个失踪人口,其中一个是女人,两个是男人,两个男人中一个是12岁的小孩,一个是37岁的马晓义。
马晓义生于1980年2月5日,家住江西区明皇路147号,于2017年2月10日上午离家之后就没有回家,他的家属于2月11日下午到江西区分局报失踪。
虽然马晓义的年龄和罗进所说的死者年龄有一岁之差,但是值得怀疑,因为罗进不可能那么精准地判断死者的年龄。而且,有的父母在帮孩子上户口时,报的是农历日期,这就更接近死者的年龄。
吴江和小克驱车去江西区分局了解情况,分局局长邝平野接待他们。邝局长听了他俩说的情况之后,把当时接警的记录员叫到了办公室来。
接警员名叫王青柯,是个青年人。他把当时的案情记录本递给吴江看。本子上简单地记录了马晓义的年龄、住址、家属名字、失踪时间和联系电话,其实要寻找一个平凡人,确实没有那么多警力,只能先在网上寻找,或者派两三个民警去询问。当然,除非是特殊人物,比如重要证人、政要、精英。
吴江叫王青柯带他俩去找他的家属。
马晓义住在凯震小区。这是一个小型住宅区,位于莱山脚下正前方,离市中心比较远,可能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建筑物,所以,看上去比较破旧,墙体历尽沧桑,留下斑驳陆离的印记。
马晓义住在15栋2单元504房。王青柯按响单元大门的门铃,很快就有人问他们找谁,王青柯说是江西分局的民警,于是,门“咔”地一声开了。他们沿着潮湿的楼梯往上爬,来到504房。
一个少妇站在门口等他们。她名叫丁红樱,是马晓义的老婆,她长得矮胖,五官不太端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种人如果没有好心态,活得会很压抑。毕竟长相和身材都没有任何优势。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人的容貌就是人的第一名片。
她叫他们进屋说话,双方坐下之后,吴江开始问话:“马晓义是你老公吗?”
“嗯。”她点点头,也许是在担心发生什么不测,心里忐忑不安,也不想说话。
“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测量局的测绘员。”
“这种职业的人到处跑,到今天才失联70多个小时,你怎么会认为他失踪呢?会不会是去没有信号的地方,手机打不通?”
“不是打不通,是关机了。他从来没有关机过,我问过他单位的领导了,领导说局里没有派他任务,他擅自离岗,等他回家后要扣他的奖金。”
“他的身高多少?体重多少?”
“比我高出一个头,175厘米左右。体重大约110斤,他的体型偏瘦。”
“他身上有没有特殊记号,比如胎记、黑痣、伤疤之类的东西?”
她想了想说:“没有胎记和伤疤,但是有些黑痣,比蚂蚁还小,用眼睛几乎看不见。”
“这些小黑痣长在哪里?”
“长在背上。你们是不是找到我老公了?”她意识到情况不妙,眼里含泪,问过之后,一滴泪水滑出眼眶。
“丁女士,你不要着急,我们前天找到了一具尸体,但不一定是马晓义,因为死者的体重和你所说的不符,现在,你必须跟我们去刑警队辨认一下尸体,看是不是马晓义。”吴江没有在死者的背部看到小黑痣,当然,他不是法医,不会去看比蚂蚁还小的黑痣。
“好吧,我这就去。”她心急火燎地站起来,看来她对马晓义的感情非常深厚。
他们把丁红樱带到市局法医中心,罗进拉开冷冻尸体的冰柜,接着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一副被医用线缝好的尸体出现在丁红樱的眼前。
她一看,愣了一下,好像是被吓到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脸被剐花的尸体。她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重新察看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这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比他瘦,肌肉也比他结实,我老公的腹肌是块状的,腿也细长一些。”
“你不要过早下结论,人死后的肌肉是松弛的,很难看到块状的腹肌,你看看他的背部吧。”吴江示意罗进把尸体翻过来,让她仔细观察。
罗进拿出乳胶手套戴上,伸手把尸体翻过来给她看。她看完之后,仍然摇摇头说:“不是,绝对不是我老公,他背后的有十几个小黑痣,可这具尸体光滑无痣。”她说完,松了一口气,庆幸丈夫没有变成尸体。
“谢谢你!”吴江对她说。
“吴警官,请问你们能帮我找老公吗?”
“对不起,我们目前有大案要办,没时间帮忙,我可以打电话给交代江西区分局的民警帮你……你老公用的是什么手机?”吴江忽然想起吕莹莹有办法通过定位找到马晓义的手机,当然要是智能手机才行。
“我老公用的是苹果5S手机。”
“你回家把手机的序列号发到我手机上,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他。”吴江担心马晓义被人谋杀,毕竟失联了三天了,肯定有问题。
“好吧,谢谢你,吴警官!”她伸出手紧紧地和吴江握手,仿佛他是她的大救星似的。
“不必谢,帮你也许就是在帮我自己呢。”假如马晓义的失踪与2·11谋杀案有关,真的是在帮自己。一个优秀的侦查员,应该把许多看似无关的事,放在一起联想,这样才会有电光石火的灵感。
江一明和周挺对蓝色家园烂尾楼附近的人进行走访。他们先到第五职业中专去询问,因为学校是元宵节过后才开学,提前到校的学生非常少,只有20多人在学校过元宵节,他俩一一询问他们,结果没有一点线索。
学校离案发现场将近一公里,很少有学生去那里玩,何况那里流传着可怕的鬼故事。而这些学生大多数是初中生,最大的年龄不会超过20岁,所以,他们很怕走近烂尾楼,当然,也有少数大胆的学生去。
在学校过元宵节的老师没有一个在案发前后去过烂尾楼,初步调查下来,没有任何线索。
这时,江一明的手机响了,是江北区分局局长秦越明打来的,江一明按下接听键:“秦局,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江队,我哪敢指示你呀?有个情况向你通报一下,也许对你们办案有用,刚才有个少妇来我办公室,说她的老公失踪三天了,我发现她说的情况和你们在烂尾楼发现的死者差不多……”
“秦局,你把她留住,我们马上赶过去。”江一明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叫周挺上车,去江北区分局。
1号重案组每次有凶杀案,都会把初步的案情发给东、西、南、北区四个分局的局长,好让他们留意是否有线索,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和事,马上向江一明反馈。信息时代给他们的破案带来方便,当然,同时给作案人带来方便。
江一明和周挺走进秦越明的办公室,秦越明看见他俩,从大班椅上站起来迎接,请他俩坐下喝茶,秦越明的风格比较稳重。江一明比他年轻15岁,性格还比较急,没等秦越明按下烧水开关,便问道:“秦局,人呢?”
“不急,喝杯茶再说嘛。”
“人命关天,不急不行啊。”
“好吧,我去把她叫来。”秦越明按下电水壶开关之后,起身向外走,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个少妇,秦越明叫她坐在江一明对面慢慢说。
江一明一看,觉得有一道亮光在他眼前闪耀着,那位少妇……不,一点也不像少妇,而像是一个女孩,年轻又亮丽,像一棵在明媚阳光下盛开的桃树,娇艳而高雅,脸颊一片绯红,眼底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身穿质地上好的羊绒连衣裙,把她娉婷的身材衬托得如杨柳一般苗条,可谓是女人中凤毛麟角。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江一明轻声问,似乎怕语气重了会吹破她的皮肤。
“我叫霍青青,我老公名叫吴亦俊。”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你是哪天和吴亦俊失去联系的?”
“2月10日晚上十一点半,我打电话给他,他的电话打不通。”
“打不通?是关机,还是无法接通?”
“这有区别吗?”
“当然,区别很大。你是外行人,你不懂得。”
“是无法接通,直到今天还是一样。”她想一会儿说,细长的眉毛往上微微一挑,马上又合下去,眼睛好像会说话,神情却非常沮丧。
“吴亦俊身高和体重分别为多少?”吴亦俊的电话无法接通,可能是SIM卡被人取走了,所以,江一明认为吴亦俊可能出事了。
“我老公身高175厘米,体重120多斤。”
“什么发型?”
“寸头,夹杂着极少的白发……”她忽然意识到可能发生了极坏的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手不停地在裙摆上搓来搓去。
“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他是俊杰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他应该有轿车吧?他出门是开车走的吗?”
“我不知道,那天是周五,他在公司上班,他的同事说他下班开车离开公司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这好办,我们可以通过交通录像查到他的去向。吴亦俊身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
“没有,他的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处瑕疵。”
“有没有骨折过?或者生过什么病?”
“据我所知,他没有骨折过,也没有生过大病,身体很健康。”她很肯定地说,神情由沮丧转为忧伤。
“我们于2月11日下午,在蓝色家园烂尾楼发现了一具尸体,但是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衣服、裤子、鞋子全部被剥光拿走了……”
“我……我能认出我老公……”
“不,死者的脸被凶手割了几十刀,已经面目全非了,再亲的人也认不出来。”
“啊?谁这么残忍?”她震惊地问。
“所以,我们想请你去刑警队辨认一下尸体,如果死者是吴亦俊,你应该能认出来。”
霍青青忧心忡忡地点点头,脸色更加苍白了。她知道江一明所说的尸体极可能是吴亦俊,如果尸体的身高和体重不像吴亦俊,他们是不会让她去辨认尸体的。她双脚软绵绵的,好像走在云端上,迈不开双腿。
周挺怕她跌倒,伸出手抓住她的左臂,扶着她往外走,她感激地向他点点头,连一声谢谢似乎也没力气说出来。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雾气笼罩着整个城市,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江一明陪霍青青坐在后座。周挺启动车子,向市局方向驶去。他希望死者就是吴亦俊,而霍青青却在默默地祈祷死者不是吴亦俊,这就是警民之间的心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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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青看到尸体,双手按着太阳穴,眼睛怔怔地盯着尸体一动也不动,浑身在颤抖,似乎站不稳。眼泪无声地流下,一颗颗地砸下地上,摔成几瓣。她哽咽着对江一明说:“应该是我老公。”
“你确定吗?他的脸血肉模糊,你怎么能肯定呢?”
“虽然他没有特殊记号,但是,那细腻的皮肤和身材我是非常熟悉的。他和谁有仇啊,要如此残忍地杀害他,还割掉他的……”她哭得更厉害了,说不下去。
“吴亦俊原来穿什么衣服,身上有什么东西?”
“他穿一套宝蓝色的西装;一双黑色鳄鱼牌皮鞋。口袋里有一个钱包和各种银行卡,手上戴着一只纯金劳力士手表,还有华为P10PIus手机以及车钥匙。”她的声音缥缈而悲恸。
“这些东西都被凶手拿走了,所以,我不能确认死者是不是吴亦俊,因为以前也有家属认错尸体,我们必须通过DNA来比对,才能确认死者是不是吴亦俊。”
“你们需要什么东西,我尽量配合。”
“吴亦俊会抽烟吗?”
“会,他抽得很厉害。”
“我们需要提取吴亦俊的DNA样本,进行比对,有烟头留在你家里吗?毛发和皮屑也可以。”
“他书房里的烟头还没清理掉,你们可以跟我回家取。”
“你不要太悲伤,死者不一定是吴亦俊,只有做DNA比对之后才能确认。”江一明不忍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安慰她。
霍青青点点头,但是,悲伤没有减轻,她心里认为死者就是吴亦俊,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死去一个和自己老公身材几乎相同的男人,这种事概率太低。
江一明和周挺送霍青青回家。
她家住在黄金海岸别墅,2栋8号,吴江和吕莹莹曾经来到这里找霍恒静,知道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
霍青青的别墅有个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各种珍奇的花草,一走进去,他俩便被沁人心脾的花香迷住了,精神瞬间一振,感觉走进了人间仙境。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他俩来到别墅二楼,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碧波万顷的东海,可惜此时是雨天,大海被茫茫的白雾笼罩了,看不见任何景色。
霍青青带他俩来到吴亦俊的书房。书房很大,大约80平方米,左右两边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大多数是金融管理的经典著作,有一小部分哲学和文学名著。装修得古色古香,灯光柔和温馨,两盆君子兰在散发优雅的芳香。
江一明想起了博尔赫斯的诗:“上天给了我浩瀚的书海,和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即便如此,我依然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真的太对,吴亦俊的书房比天堂更美丽、惬意、温馨。
“你老公是学金融的吗?”
“对,他是清华大学金融学院的高才生。”她脸上写满自豪,似乎已经忘记了悲伤。江一明微微一愣,难道她的悲伤是装出来的?
“吴亦俊会在书房里会吗?”
“绝对不会,书房是他的禁地,连我都不许进去,除非他叫我进去。他会大部分都在一楼的厅,或者在二楼的厅。”她有点幽怨。看来她和吴亦俊的感情并不如意。
江一明看见在楠木书桌的右上角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有五个烟蒂,他用镊子把烟蒂全部夹到物证袋里。书房的左边用五扇画着花鸟和仕女的屏风隔开,里面有一张单人床。
江一明拿起枕头,从手包里取出便携式多波段光源,对枕头进行照射,发现上面有几粒头皮屑,还有一根带毛囊的头发。他把皮屑和头发都放进物证袋里。
采证完之后,他俩向霍青青告辞,又对她安慰几句,说如果DNA比对出来,第一个时间打电话给她。她点点头,让她家的保姆送,保姆一直送他们俩上车才回去。
罗进在烟蒂中提取了吴亦俊的唾液样本,分别把唾液、皮屑和头发拿去做DNA,做好之后,把DNA和死者的DNA进行比对,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死者不是吴亦俊!
江一明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吴亦俊书房里的烟蒂、皮屑和毛发被人换掉吗?如果这样的话,凶手的心思也太缜密,简直缜密到可怕的程度!但是,吴亦俊的书房只有霍青青有钥匙,门窗没有被破坏,如果换烟蒂、皮屑和毛发的话,只有霍青青能做到。
江一明叫罗进把吴亦俊的DNA拿到数据库里去比对,也许能再找到配对的。罗进只好在电脑的DNA系统上进行索检,结果没有成功,这说明死者不是吴亦俊。
江一明收到罗进的报告后,沉思良久,最终觉得吴亦俊的烟蒂、皮屑和毛发被调换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只要仔细寻找,吴亦俊家里的DNA样本太多了,凶手这样做毫无意义。
江一明打电话吕莹莹,叫她来办公室一趟。一会儿,吕莹莹敲门走进来,他看她一眼,觉得她比以前更漂亮,便说:“莹莹,看来你被小克调教得很好,更加风情万种了。”
“江队,你就别笑话我了,一有案子,我的内分泌都失调了,哪来的风情。”
“你意思是说我们的工作量太大了?”
“我可没说啊,工作是我们的天职。”
“因为死者和吴亦俊的DNA对不上,尸源找不到,我想问你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对死者的脸部做三维重建,或者颅像重合之类的?”江一明示意她坐在他的对面。
吕莹莹想了一下说:“叫罗进把死者的尸体拿去解冻,把死者被割开的皮肉仔细缝合好,再把它扫描到电脑,进行修改、重建、比对,应该可以复原死者的面貌。当然,不能100%复原,只能复原80%到90%。做颅像重合我还没完全学会,但是正在学习,需要很多时间,我恨不能有分身术。”
“好,我马上叫罗进去办。”
吴亦俊的俊杰房地产公司在江南区的天山大厦,天山大厦一共58层,于2002年建成,是一座高档的写字楼,俊杰房地产公司的规模不大,也就上亿资产,如果不是去年房地产飞快上涨,俊杰房地产公司快要倒闭了。
吴亦俊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占85%的股份,其他三个股东各占5%的股份,在公司都是吴亦俊说了算,不存在股东之间相互仇恨的问题,因为公司规定:除了吴亦俊,其他股东随时可以退股。
现在公司由副总罗成旭管理。罗成旭是公司聘请来的,他在公司没有股份,只拿工资。罗成旭是房地产界的精英,比吴亦俊大十岁,因为善于把握时势,并以步步为营的经营策略,使公司立于不败之地。
吴江和小克已经走访过罗成旭,他说吴亦俊确实是上周五下班后开车走的。为了证实罗成旭是否说谎,他俩把天山大厦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查看,录像证明:吴亦俊于2月10日1735开车离开公司。
吕莹莹已经查看了交通录像,她打电话小克说:吴亦俊离开公司后,沿着江南大道往西开,把车停在了金凤凰酒家的地下停车场,然后走进金凤酒家大堂。金凤凰酒家是一家高档的海鲜酒家,位于江南大道西142号,吴亦俊应该是去那里会。
吴江和小克来到金凤凰酒家,去地下停车场查看,看到了吴亦俊的白色奔驰车依然停在那里。保安说这台车已经停在那里三天了,因为吴亦俊是熟,他们没有收费。
保安说10日傍晚看见吴亦俊独自走进金凤凰酒家,然后就没有看见他出来。那么,吴亦俊就是在金凤凰酒家消失的。这让人起疑:难道是金凤凰酒家的人把他杀了,然后弃尸,或者碎尸吗?
如果是被人弃尸,那么,烂尾楼里的尸体是吴亦俊吗?凶手如何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又在电子眼遍布的闹市把尸体运到烂尾楼去丢弃呢?
他俩去找金凤凰酒家的值班经理了解情况。
当时的值班经理名叫黄玉凤,将近40岁,气质上好,风韵犹存。看见两个警察找她,便把他俩带到办公室里安坐。
“我们在找一个名叫吴亦俊的人,通过查看交通监控录像,发现他于2月10日1745进入了金凤凰酒家,听服务员说当时是你值班,请问你认识他吗?”
“哦,吴总,我认识,他是俊杰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经常在我们这里吃饭,是个大好人。”黄玉凤坐在他俩对面,边说边把双腿夹紧,因为她穿着呢短裙,怕春光外泄。
“既然你认识他,请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吧。”
“好的。2月10日下午两点左右,吴总打电话给我,说要订一个小房间,我便把204房留给他,傍晚他来了之后,走进204房坐了一会儿就走出来,对我说他有急事要走了。”她说话语速比较慢,好像妈妈在和孩子讲故事,怕孩子不理解似的。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他退了房间不用,就走了,就没有后来了。”
“可是你们的保安说没有看见他离开金凤凰酒家,而且,他的车还停在你们酒家的停车场里。”吴江觉得她没有说真话。
“我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查看我们的监控录像。”她有点委屈,不受人信任是一件不好的事。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吴亦俊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好像有点担忧,又有点犹豫,唉,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一脸凝重,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金凤凰酒家有后门吗?”
“有,那是员工通道。”
“好吧,我们暂时谈到这里。”吴江说完和小克走出她的办公室,来到了一楼,大堂背后果然有一个后门,后门有一条小路向北方延伸而去。
这条路名叫后山路,只有6米宽,通向第五职业中专,吴亦俊可能是从这条路去烂尾楼的。当然,这只是假设,因为还不能确认死者就是吴亦俊。可惜路边没有电子眼,路上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
吴江和小克来到金凤凰酒家的监控室,叫保安调出当天的录像来查看,录像显示:吴亦俊从后门匆匆忙忙地走出去。从此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这说明黄玉凤没有说谎。
吴亦俊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地离开呢?难道有人催促他吗?可惜204房里没有监控器,否则可以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
吴江叫小克开车从后山路向烂尾楼方向开,看看两地相距多远。于是,他们开着警车向蓝色家园的烂尾楼驶去,十分钟之后,他们到了现场。公里表显示车子跑了6公里。
假如死者是吴亦俊,他为什么不开车来呢?会不会走路去烂尾楼呢?应该不可能,走路太远太慢。何况他临时取消宴请,肯定有特别急的事发生。吴江猜想他弃车不用,可能觉得去停车场开车太慢,因为从停车场到后山路要绕一大圈,大约两公里。
所以,吴亦俊极有可能乘摩的去蓝色家园见凶手,当然,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一条不归路,否则,他不可能去。
罗进把死者被剐花的伤口缝好,然后叫吕莹莹去看,吕莹莹用电脑对脸部进行扫描,然后进行三维重建,不久就得到了一张完整的头像。
吕莹莹接着把头像用打印机打印出来,交给江一明。
江一明一看,头像和吴亦俊挂在他书房里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DNA对不上呢?
江一明和周挺再次来到霍青青的别墅,来开门的是保姆王兰静,她颜值中上,身材瘦小,但很柔韧,看去才25岁左右,气质内敛而聪慧。有钱就是任性,连保姆也要请年轻漂亮的。
王兰静说霍青青没有在家,去公司上班了。江一明觉得奇怪:丈夫失踪了,她还有心思上班?江一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霍青青,说他俩在她家里等她,叫她快点回家。霍青青答应立刻回家。
江一明问王兰静:“霍青青去哪里上班?”
“在俊杰房地产公司当财务,以前她几乎不上班,因为公司有专门的财务,她只是财务顾问。吴总失踪后,她怕财产被人转走,所以,今天去公司上班了,她想把公司所有财务都接过来管理。”
“这时候还有心思管理公司的财务?”
“我们家的女主人外柔内刚,没事做闲不住,你看我们家院子里和阳台上的花草都是她精心栽培的,我只当她的助手。”王兰静指着院子里开得很热闹的繁花说。
正说着,霍青青回家了,王兰静躲进房间里去了。
“江队,请问有什么急事?”她似乎明知故问,似乎为自己去上班找借口。
“我们对死者进行了面部重建,得出的结果是这样的……”江一明边说,边去手包里取打印的相片,拿出来后,递给霍青青。
她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像蒲公英一样苍白,眼泪奔涌而出:“老公啊,你怎么就这样撇下我不管了?”接着抽泣起来,哭声不大,但是,足以打动任何人。
“你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吴亦俊吗?”江一明对她安慰一番之后,看她慢慢停止哭泣,于是开始问她。
“是的,绝对是我老公!”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为了让吴亦俊在九泉之下瞑目,请你配合我们把凶手抓捕归案。”
“你们要我做什么?”她抬起泪水涟涟的脸问。
“我们要继续对吴亦俊的书房进行勘查。”虽然死者被砍去了十指,没办法比对指纹,但是,凶手忘了一点,人的掌纹也具有独特性和排他性,因为面部图像重建达不到100%一致,所以,必须提取掌纹才能确认。
“好吧,我去给你们开门。”霍青青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黑裤,连鞋子和袜子都是黑色的。仿佛已经预料她要当寡妇。
周挺拿出放大镜在吴亦俊的办公桌上观察,看到几枚掌纹。在掌纹上撒上二氧化钛粉末,用小刷子刷几下,两枚掌纹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接着用单反相机把指纹拍摄下来,然后拿出专业的透明胶,轻轻地贴在上面。这样,一枚掌纹便黏附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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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挺把提取的掌纹拿去和死者的掌纹进行比对,一会儿便比对成功,可以确认在蓝色家园的死者就是吴亦俊。尸源找到了,破案就事半功倍了。
大家很高兴,但是,江一明并不乐观,因为凶手不仅仅只设置了一道坎,可能设置了重重障碍。
“罗进,为什么死者的DNA和在吴亦俊书房里提取烟蒂的DNA不同呢?”江一明不理解这两件互相矛盾的事。
“这……这我也不太明白……让我想一想,也许是凶手把死者的血液放空,然后再注入别人的血液,而我是用死者的心血来做DNA的,所以,和吴亦俊的DNA对不上。”罗进有点急,额头上冒汗了。
“你急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现场的血量大概有5000毫升,这是一个大概的血量,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么,死者的血去了哪里呢?”江一明还是不理解。
“应该是被凶手装到桶里,拿去倒掉了。”
“知道用别人的血液来干扰我们侦查的凶手应该是懂行的人吧?”
“对,凶手应该是法医、刑警、医生,或者生物研究人员。”小克回答。
“我觉得应该是医生,只有医生才能从血库里弄来别人的血液。”
“不,也有可能是地下血液贩卖者,我市的地下血液走私泛滥成灾,有多种渠道买到别人的血液。我检测过,干扰我们的血都是同一个人的,要一下子从一个人的身上,抽取这么多血液是不可能的,最少要经过五次才能抽到。”
罗进是主检法医师,被凶手如此玩耍,难免有点恼火,如果用死者的皮肤来做DNA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这不能怪他,大部分法医都会用死者的心血来做DNA,因为这种方法最简便。死者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抽空了血液,然后再注入别人的血液,所以,他心脏里的血是别人的。这可是一个狠招,即使吴亦俊血液没有流干,也会患溶血症而死。
凶手是一个拥有专业知识的可怕对手!
为了验证大家的推测,罗进把吴亦俊的皮肤割下一小片,用来检测DNA,和烟蒂上的唾液DNA进行比对,结果完全相同,这证明吴亦俊的血液确实是被凶手换掉了。
罗进对尸体进行仔细检查,发现吴亦俊的右手背的血管上有个小针眼,这应该是凶手注射血液时留下的。吴亦俊死的时候手背是向下的,所以,手背有明显的尸斑,如果没有仔细检查,看不见针眼。
人死后仰面躺在地上时,一般情况下手背应该是自然向上的,而吴亦俊躺在现场手背是向下的,凶手知道人死后的低下部位会生成尸斑,所以,他特意把吴亦俊的手背往上扭,使手背向下,从而让罗进无法在短期内看到这个针眼,他不得不佩服凶手缜密的心思。
凶手应该是用大号针筒,把他人的血液注入吴亦俊的血管里,而且要等吴亦俊的血液快排空之后,再注入他人的血液,因此凶手在现场肯定停留了很久,最少一个小时,可见他是一个胆大沉着的人。
不管是法医工作还是刑警的侦查工作,都不可能一步到位,需要时间去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再抽丝剥茧,慢慢走向明朗。所以,不能怪罗进粗心大意,没有法医一辈子不犯小错误的。
吴亦俊应该是在金凤凰204房里接到凶手的电话之后,才匆匆忙忙地赶到蓝色家园去,然后被杀。根据鞋印来分析,吴亦俊是从大门走进楼梯右边的第三个房间的,走到房门1.5米时,被凶手用乙醚弄晕倒,然后再把三唑仑灌到胃里。因为他的嘴里残留着液体三唑仑。
现场有杂乱的鞋印,说明吴亦俊被凶手用沾满乙醚的手帕捂住嘴巴时,他挣扎了十几秒,但是,他的力气没有凶手大,所以,很快就失去知觉了。
吕莹莹带领视侦组的人,把莱山西北角所有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进行查看。阅读监控录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因为涉及面太广,人手有限,一时半会可能很难有结果。
如果凶手是从莱山下来,再进入现场的话,那工作量就更大了,因为莱山海拔510米,面积20多平方公里,要把所有监控录像看完,需要上千个工作日,甚至更久。何况他们不知道凶手的面貌,想从录像中把凶手找出来,等于大海捞针。
小克和吴江去移动公司,把吴亦俊半年来的通话记录打印出来。最重要的他失踪那天的通话记录,特别是在他进入金凤凰酒家后的通话记录。他们估计吴亦俊是被凶手打电话给叫去了。
2月10日吴亦俊一共接了四个电话,打了五个电话,他进入金凤凰酒家204房之后,最后一个电话是他打给杨潜的。吴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走了呢?
吴江和小克去找杨潜,他是俊杰房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他分管正在建设中的江西区盛大住宅小区。这个小区不大,总共26栋房子,位于第五职业中专南面两公里处。
吴江打电话给杨潜,把情况向说明,他答应和他俩见面,但是,他离不开工地,因为很多事要他办,别人无法代替,叫吴江去工地找他。
吴江和小克把车开到盛大住宅区工地,因为下雨,一路泥泞不堪,车子驶过,留下一条长长的轮胎印,路边的人小心躲着飞溅而起的污水,因此,小克把车子开得非常慢。
杨潜在工地门口设立一个临时办公室,虽然比较简陋,但是收拾得干净整齐。杨潜看见他俩,赶紧站起来迎接,双方寒暄过后,坐下喝茶。
“杨总。”扬潜也是俊杰公司的副总,“我们已经确认吴亦俊被人谋杀了,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凶手。”
“哦,霍青青已经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我了,谁会那么残忍?如果抓住凶手,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杨潜个子矮胖,两眼放着精光,非常有神,肌肉结实,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吴亦俊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当时他跟你说了什么?”水开了,杨潜把开水倒进茶杯里,只倒了半杯,然后递给吴江和小克。
“本来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的,吴总已经在金凤凰酒家订了房间,但是,他于10日傍晚548打电话给我,说他有急事不能在一起吃饭,叫我帮忙打电话给其他人,取消晚宴。”他说话时嘴角有唾液,常常不经意飞出嘴巴,这是一种不好的习惯,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但是,他本人可能没注意到。
“你们一共约了几个人吃晚饭?”
“就我们四个股东,我和吴总,另外两个是李总和林总。”
“李总和林总名叫什么?”
“李舍离和林树青。我们公司一共四个副总。”
“罗成旭没有在被邀请之列吗?”
“吴总有邀请他,但是,他的小女儿生病了,他要回家煮饭给小女儿吃,加上我们谈的是如何融资,如何把盛大小区盖好,所以,他有没有参加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盛大小区的楼盘预售不理想,所以,需要向社会融资,罗总是不负责融资的。”
“吴亦俊和你通话了差不多4分钟,不会只有这几句话吧?”
“吴总还说明天傍晚再约在一起吃晚饭,我说第二天是元宵节,要在家里陪老婆和孩子,我孩子才11岁,老缠着我带他去花市看花灯。林总和李总也要陪家人吃饭,我和吴总商量,问他12日傍晚行不行,他想了一会儿说:那就12日吧。主要说的就是这些话。”
吴江不相信杨潜的话,因为吴亦俊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杨潜的,他的嫌疑最大。他可能约吴亦俊在蓝色家园见面。吴江仔细地看了杨潜所穿鞋子的码数,判断他的鞋子不会超过39码,这与现场留下的42码足迹相去甚远。
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杨潜雇凶杀人的话,他先约吴亦俊到蓝色家园,而凶手在现场等待,见到吴亦俊之后,把他迷倒。杨潜可以不在现场,这样,他就有不在场证明。
“请问当时你在哪里?”虽然杨潜可能雇凶杀人,但是问他在案发时间在哪里很有必要。
“你们怀疑我杀了吴总吗?”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非常生气的样子,显然他的情商比较低下,不善于控制情绪。
“杨总,你别生气,这是例行程序,也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你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你应该懂得。”
他依然有点愤愤不平:“吴总打电话我,说取消晚宴之后,我就给林总和李总打电话,把事情说明白,他俩也同意12晚上再聚会。后来,我就在前面不远的刘记快餐店吃了晚饭,然后回到办公室,一直值班到第二天早晨才回家吃早饭。”
“你是个副总,要亲自在工地看建材吗?”副总在工地里看建材,实在有点蹊跷。
“我是劳碌命,叫别人看工地我不放心,所以,尽量在办公室里值班……来,你们来看看。”他站起来,走到另一头,打开一扇门,“这就是我的卧室,工地都在电子眼的监控之下,不信,你可以调阅监控。”
吴江走进卧室,看见里面有两张单人床,两张床上被子的颜色和印花都不同。吴江问:“那天晚上还有人和你一起值班吗?”
“对,还有一个青年人和我一起值班,他名叫钱来风,他去花岗路运水泥了,等一会儿就会回工地。”
“我们要调阅你们的监控录像。”
“对不起,监控录像保存在这台电脑里,我是个电脑盲,要等钱来风回来才能打开电脑,因为我不知道密码,更不懂得操作。”杨潜大约45岁,不会操作电脑说不过去。
“请你给钱来风打电话,叫他快点回来,配合我们调查。”
杨潜似乎不太愿意,但是又不敢违命,警察是得罪不起的,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1号重案组。于是,他掏出手机,拨打钱来风的手机,电话通了,但是被对方挂断,他有点生气,于是重拨,结果没人接听。
这时,一辆货车开进工地的大门,一个青年人从驾驶室上跳下来,跑到杨潜面前赔着笑脸问:“杨总,您找我什么事?我已经到门口了,所以才把电话挂断的,对不起啦。”
杨潜严厉地盯着他:“不是我找你,是两位市局的刑警要查看工地的监控录像,你把电脑打开,把录像调出来,让两位警官看。”
“好好好,我马上去办。”他把床边的折叠椅打开,坐下来,摁下电脑的电源键,把电脑启动,然后输入密码,进入桌面之后。打开D盘,从中调出监控录像,“两位警官要查看哪天的录像?”
“2月10日下午6点以后的录像。”
录像显示,2017年2月10日下午6点以后,杨潜和钱来风从外面回来,就在办公室里看电视,看到22点就关灯睡觉了,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才起床。
起床之后,杨潜就开车回家了,所以,杨潜有不在场证明。
吴江和小克只好向他告辞,去走访李舍离和林树青。吴亦俊谋杀案有短暂的不在场证明是不够的,时间最少在2017年2月10日傍晚19点到11日早上6点。
凶手可以在吴亦俊死前的两三个小时内离开,也可以在死后的三四个小时离开,只要在11日天亮之前离开现场,就很难有目击者。当然,凶手不可能在年庞军来到蓝色家园之后离开,因为死者一旦被人发觉,目击者就会报警,大批警察会很快赶到。
李舍离去澳门出差了,吴江和小克只能先去林树青。林树青在俊杰公司上班,他高瘦个子,穿着一套笔挺的浅灰色西装,气质儒雅而内敛,听说他是吴亦俊的大学同学。
因为他对金融管理很有一套,吴亦俊把他从恒久房地产公司挖来,让他象征性地投入10万元,给了他5%的干股,工资比恒久公司还高。这说明吴亦俊善于笼络人才。
在公司里,吴亦俊对林树青的感情最深,几乎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吴江和小克见到林树青时,他正在沉溺于巨大的悲伤之中。吴江一提起吴亦俊,他便哽咽得说不下去,那种伤心不是轻易能表演出来的。
吴江和小克都学过如何通过微表情来判断人,一般情况下是比较准确的。吴江问他案发时间在哪里。林树青不像杨潜那么激动,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说在江东中路的家里睡觉。他的老婆和孩子以及保姆都可以证明。
吴江和小克来到江东中路的龙馨小区,这是林树青的住处,他住在5栋402房。这是一个高档小区,地段也很好,离市场中心很近,安保工作和环境都很好。
他俩到监控室,要求值班保安调阅10日19点到11日7点的监控录像。保安非常配合,一会儿就把他俩所需的录像调出来,让他俩查看。录像证明林树青说得没错,这段时间,他确实在家里。
他俩来到林树青家查看,看他家有没有别的出口,结果证明大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吴江又把林树青的保姆找来询问,她说林树青下班之后,一直待在家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去公司上班。
吴江怕林树青从天台离开去现场,他和小克来到顶楼,想看有没有出口,结果发现天台的门被锁上了,只有物业管理员才有钥匙。这样,林树青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因为时间关系,吴江和小克只查看了5栋大门的监控录像,没有查看5栋后方的录像。5栋全方位被监控器日夜监视着,如果人想用仿制钥匙打开天台上的门,从天台用绳子吊下去现场,肯定会被监控器拍摄到。
天快黑了,他们工作了一整天,要下班了。小克把5栋后方的录像复制到U盘中,带回队交给视侦组查看。目前林树青没有嫌疑,而他想从天台上吊下去,再到现场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