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姜出去时,权野的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张扬肆意的一张脸,他修长的手指伸向车外,朝她打了个响指。

    “走了,战士。”

    宁姜拉开车门,刚坐上去,关门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车门。

    顺着一截白皙的手腕,绕过那圈沉香珠串,再往上,是京辞清冷到极致的脸。

    四目相对,男人的五官隐匿在昏暗里。

    半明半暗,看不清情绪。

    宁姜没说话,拉着车门想要关,被他用手控住。

    “下车。”只有凉凉的两个字。

    宁姜没动。

    “宁姜,我说让你下车。”

    宁姜扭过头,没看他:“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需要个庇护所,这个车,不能下。”

    京辞低低嗤笑:“你连我都要防备是吗?”

    “你姓京,为什么不防?”

    京辞在黑暗里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黑夜里,他的嗓音刺骨的凉,又带着说不出的沙哑。

    “所以你就背着我,找他拿到保险箱的密码,偷走u盘,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做了这场局?”

    “权野是你的棋子,直播是你的棋子,甚至连我,都是你棋盘上的一环。”

    “宁姜,你如愿以偿了是吗。”

    宁姜抬眸望向他,嗓音里坦坦荡荡。

    “一直都是如此,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吗?”

    她语调清晰,一字一顿地说:

    “你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为我复仇,我也从来没敢信任过你真的会为我复仇。”

    “所以我们愉快的交易,各取所需,各自谋划自己的路。”

    “现在你如愿登上了京氏一把手的位置,我也如愿报了仇,我们应该皆大欢喜才是啊。”

    京辞眯着眼睛:“你知道你今天这个举动,京氏要掉多少市值吗?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宁姜面色不改,格外冷静。

    “京总,你刚上任,若是能大义灭亲,把京在寅绳之以法,让恶人得到该有的报应,那么京氏集团的股票也会因你而涨的。”

    “砍掉蛀虫,重新立规,不就是你想做的吗?”

    京辞不想跟她掰扯,闭了闭眼睛。

    “你先下车。”

    “不下。”

    “宁姜,你叛逆了是不是。”

    “京总,我们法庭上见吧。”

    宁姜要关车门,他用手抵着死活不肯,权野在一旁听了全程,此时耐心已用尽。

    他直接踩油门,迈巴赫轰鸣着跑远了。

    京辞的手被蹭了下,有股生硬的疼。

    他阴沉沉的甩了甩手,满眼都是冷意。

    路上,果然有几辆车跟着玛莎拉蒂,意图想追尾,但都被权野躲过去了。

    如果没猜错,是京老爷子派的人手。

    “怕吗?”

    权野单手控着方向盘,躲避的同时,还很漫不经心地和她开玩笑。

    宁姜抿着唇,背脊挺得很直。

    “不怕。”她说,“早就做足了准备。”

    “我以为你会对京辞有点感情,毕竟小叔小叔喊了那么久,他对你还挺有几分真心,没想到……你狠起来也是挺狠的。”

    权野轻笑:“你知道他最恨什么吗?最狠背叛。”

    “这回是我们俩合起伙来把他给孤立背叛了,姓京的几个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宁姜敛着眸,没有说话。

    是,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她根本没有信过京辞会替她报仇,就算他为她的全家讨个说法,又能怎样呢?

    私下惩罚?还是把京在寅暴打一顿?

    就算无声无息的杀了京在寅,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公道。

    她想要的是真相。

    是因为真相而应得的公正。

    是在数十亿的群体面前,在法律之上,在公道里,在亡者的九泉之下——以命抵命,恶有恶惩。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能敷衍沉默。

    她要大叫,要大喊,要把冤情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眼睛里,灵魂上。

    宁濯,你看,公道来了。

    大家都看得见你了。

    坑底深冷,你不要怕。

    大家会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去,替你填满冰冷的坑,把你温柔的托举上去,看到天日,晒到阳光。

    你看,公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