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在寅慌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后背蹿出来,蔓延四肢百骸。

    以往的每一次,他都沾沾自喜,骄傲自大,认为他这种家世背景出身的阔少爷,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可这一次。

    这一次……

    他转身就想跑,被几个警察强行摁在地上,“咔嚓”一声扣上手铐。

    “爷爷,爷爷救我啊。”

    “小叔……小叔你快捞我,我姓京,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这女人是个白眼狼,她就是想毁了我!”

    闹剧很吵,也很快。

    短短十分钟,京在寅被铐着带走了,宴会厅重新陷入死一样的沉默,有不少宾被刚才的视频画面吓到了,又因为网上的舆论持续发酵。

    大家纷纷找借口离开,谁也不想跟京家沾上关系。

    “宁姜,你好大的手笔,今天这一切都是你提前算计的!”

    京老爷子气得脸色涨红,坐在轮椅上颤颤巍巍,如今他已经病入膏肓,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们京家养你多年,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京家的?”

    宁姜挺直脊背,躲开身后男人的胸膛。

    她站在台上,独立的,坚定的,平静的,居高临下地与京老爷子对视。

    第一次抛开了所有的胆怯,唯诺,乖巧。

    第一次像受害者面对加害者那样,带着恨意与快感与他对立。

    “报答?”

    她笑了。

    “我弟弟被京在寅一天一天校园霸凌的时候,你没管。”

    “我弟弟被京在寅踩着头颅,逼着下跪的时候,你没管。”

    “我弟弟浑身是血,被他扔进深坑,一捧土一捧土往他身上盖的时候,你没管。”

    “人死了,你开始压热搜了。”

    “我爸爸不甘地要讨回公道,你开始解决他了。”

    “我家家破人亡,你家歌舞升平,你还要装作慈悲的收留我,给外界一个慈祥心善的好形象。”

    宁姜讥讽地望着他,讥讽地笑。

    “装久了,真以为自己是菩萨了。”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这不叫报答,叫报仇。”

    京老爷子气得哆嗦,扬手就要扇向她,被宁姜漫不经心地握住手腕,露出毫无遮挡的嫌弃。

    “无论是你,还是京在寅,还是曾经毁了我全家的所有人,都会血债血偿。”

    “爷爷,底层人也算人,也有尊严,也会痛苦,会记仇。他们不是畜生,更不是权贵肆意欺辱的玩物。””

    “这样的人,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

    “我们拭目以待吧。”

    她说完,甩开他枯瘦的手臂,没有回头,挺直腰身走出去了。

    京老爷子的脸憋成猪肝色,久久之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爷子!”

    “董事长!”

    身后传来管家的惊呼,京辞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扯开领带,下台,大步向外走去。

    “京总,老爷子快不行了,好像有话跟您说,您先过来一下吧。”

    京辞淡淡瞥过去,云淡风轻的语气。

    “不行了就送医院,死了就埋了,跟我说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京老爷子没想到京辞会是这副态度。

    明明接管京氏之前还很谦卑沉稳,怎么突然之间对他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你……你……”

    他颤抖着手说了半天,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几近毁灭。

    京辞走了两步,在门口停住,回头去看他。

    光柱从头顶射下,隔绝出两个世界。

    一边,轮椅上的老人苟延残喘。

    一边,年轻的男人高大如松。

    “多年前,我妈大着肚子被你赶出京家,在外公家生了我,你怕我将来抢夺财产,放了场大火烧房子的画面,我历历在目。”

    “你确实,当不了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