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极其熟悉又已久未邂逅的香味倏地闯入鼻息。
那是乔樾以前每次来房间讨好他时,都会专门点的香薰。
男人的视线扫了一圈后,移到她面容前,灯光晕暖,她看见他喉结滑动了一下,眼底那一瞬的暧昧很真实。
他弯起唇:“你回国后,一个人住在这里?”
女人接住他的视线,红唇潋滟勾起:“今晚没人能打扰到我们,我先去开红酒。”
“好。”
郭奕舟匀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解开外套纽扣,在身后的沙发坐下,视线再次扫过挂在墙上的油画。
每一张都很抽象,杂乱无章的色彩中总有一笔很突兀的红,形状像一把镰刀,越细看越尖锐……
视线逐渐变得朦胧不清,女人曼妙的身影在面前笼近,纤白的手拿着两杯红酒,酒体要比画里的颜色深许多。
郭奕舟伸手去接,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险些没拿稳。
触到女人娇软的手,微微凉。
他没有躲,只是在红唇有意覆过来的时候,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倾去。
一不小心,女人的嘴唇就贴到他的领口,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视线恢复清明,郭奕舟嘴角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含在唇上。
女人拿来火给他点,柔软的身体倾靠在他身上,“你有没有想我?”
烟雾萦绕在他情绪不明的眸子,声音暗哑:“有。”
她的眼神里都是勾引的意味,在他腰腹上的手继续往下,气氛到了……但是,一顿。
有些错愕地看着男人。
郭奕舟错开她的目光,往旁边挪开,“嗯……今天有些累,最近也没有喝中药,不是很在状态。”
“………”
栗子以前不相信他是真不行,但现在顶着这张脸,这个身体,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明乔樾这些年大概率是在守活寡。
啧~
郭奕舟抿了口酒,随手放下酒杯,睨着女人的脸,开声打破僵局:“你不是要嫁给他了?”
女人懵了一瞬,“……什么?”
他挑眉:“月底,Talia小姐和沈先生将在爱尔兰举行盛大的婚礼,邀请了所有人,就是没请我,你的好姐妹芷柔出卖了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劲。”
女人愣了愣,很快收敛起神色,莞尔一笑:“芷柔说的呀,我以为你还不知道呢。”
郭奕舟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支着额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瞒着我,怕我去抢婚啊?”
她眼神飘忽,使劲蜷了蜷手指,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上去洗澡。”
郭奕舟看着她仓促上楼的背影,眸色微沉。
当晚,他们是在一个房间,他睡沙发,她在床。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郭奕舟闻着房间里这股香味,频频想到她,胸腔有团火在蠢蠢欲动,越来越强烈难以控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面添加了催.情剂。
一睁眼,女人长裙及地,站在了面前,长发遮住她半边脸。
视线往下,她手里的刀泛着冷然的光。
刀尖落下,女人的眼神发了狠。
郭奕舟眼皮都没眨,更没有躲。
刀尖距离他胸腔零点一毫米的距离时,极力克制地停下。
女人握着刀柄的手在剧烈颤抖,表情扭曲恐怖。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郭奕舟缓慢地抬起手,拨开女人的头发。
“怎么不干脆点?”
是啊,她怎么不干脆点,这是她动手的最好时机,她只想看到他死,可那个人说,不能让他死得痛快。
她的呼吸越发急促,刀尖止不住地割破他的衣裳,刺进他的肉躯,男人也只是微微皱起眉,没有任何的反抗。
下一秒,她疯了的一样甩开手里的刀,跑到衣帽间。
郭奕舟跟着走过去,看见女人手忙脚乱地找寻着什么,他视线随意一扫,却是看见一盒巧克力。
……
天气渐渐暖和,后天就是沈斯言外公的生辰,乔樾出门买礼物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一上车,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通过微弱的电流传来。
“我的救命恩人今晚可有空赏脸与我共进晚餐?”
乔樾心头一跳,抿了抿唇,“四公子……”
“嗯?Talia小姐。”
沉默了一会,乔樾说:“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话落,就挂了电话,转而给沈斯言打去电话。
对方没有接。
无力感在心底瞬间涌起,乔樾看了眼副驾座新派来的助理苏颂,“他去哪了?”
“沈先生今天出差,现在在飞机上。”
乔樾屏息,她猜测,四公子找她,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了她这个继承人的身份。
她手指紧紧拽着裙摆。
“回家!”
车子立即掉头回去。
一到家,乔樾就命保镖在楼下守好,接着上了楼直奔婴儿室,看到哩哩,才稍微安下心。
今天她睡晚了,没来得及陪沈斯言吃早餐,最近他都会和她汇报当天的行程,唯独今天遗漏了。
连个信息都没有。
小宝宝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绪,小手抓起她一簇头发,嘴里咿呀咿呀好像在逗着她开心。
乔樾很敷衍地笑了一下,“你爸也不怎么靠谱啊。”
说好的,过完他外公的寿宴就带她们离开,到爱尔兰举行婚礼到那里生活,愿意为了她放下这里的一切,这是沈斯言的计划。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他们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乔樾更没有给过他什么。
那个男人这么缺乏安全感,他不会对她全盘托出。
她会在这里,当初就不是完全自愿的。
他也只是在用他的温柔束缚着她。
在一年前,如果那个人愿意等她……
也许,她的计划要提前了。
不知不觉,她趴在桌面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做了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开门声,接着是很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微敛开眼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娇柔:“你回来啦,我们的宝宝,她……”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郭奕舟的脸。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并不是在做梦。
男人似笑非笑的视线在扫过婴儿车上熟睡的奶娃娃时,蓦地一沉。
仔细描绘着哩哩的样子,他轮廓绷得紧紧的,沉声:“这是?”
乔樾屏了一口气,不言不语当着他的面将婴儿车推到门外交给佣人。
再推门走进来时,猝不及防被一股拽力带了过去。
乔樾心跳如雷,掌心下的亦是一样的心跳,她在他脸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愠怒。
怒?
是因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连家里的佣人都一无所知,又是如何躲避过楼下的那些保镖的?
苏意不是已经被沈斯言处理了吗,他又收买了其他人?或者,在他眼里,他们都不过是掌心里的玩物,他才是那个站在高处俯瞰他们的主宰者。
就连收购RAS的计划,都是他放出来的诱饵。
刚清醒的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么多。
郭奕舟勾起她的下巴,干燥的指腹摩挲在她唇珠。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他先说了这件事。
乔樾清醒得差不多了,立即就应:“噢噢,是我,只是你出现得太突然了,我没来得及让佣人做好待之道。”
“不必,我们都那么熟了,这点礼仪可以省去。”
“好。”乔樾将他推开,转身去给他倒水,“请坐,别站着了。”
郭奕舟没跟她气,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时,顺势也将人带到了腿上。
乔樾重心平稳后,平静地与他对视,热络道:“郭董事长提前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怎么样我都得做好迎接你的准备。”
郭奕舟桃花眸微敛,大手包裹了她半边的腰身:“你瘦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瘦了。
“还不是为了婚礼做准备,特意减几斤,上一次和郭董事长结婚没办法穿上婚纱,这一次怎么都不能留下遗憾才是。”
他倒是笑了:“你挺会气人啊。”
特意对比上一次,上一次还不是因为她怀有身孕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他是想等宝宝出生再补办婚礼,但老爷子不愿意,而且乔樾当时也没说有意见啊。
他听出了她的话外意,这一次不留遗憾也就是说打算和这位沈先生白头到老呢。
乔樾回以微笑:“还好吧,我没有要气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爱不爱真的很明显。”
这句话令郭奕舟发笑不止。
他箍得她更紧了,头稍侧,低沉的嗓音贴在她耳尖下:“刚在婴儿车上的小孩,谁的?”
乔樾一怔。
他的声音骤沉:“说!”
“当然是我的。”
“你和谁的?”
乔樾对上他眼里的愠怒,笑的没心没肺:“依郭董事长看呢?”
依他看,那婴儿看起来顶多六个月大,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六个月。
按照时间来算,他们有十四个月没有发生过关系,而距离她流产那一次,到现在刚好十六个月。
如果孩子是她的,也就是说,她刚做完人流就立即怀上……那时候,正是她和沈斯言认识的时间。
又或者是他的,一切皆有可能。
“是我的?”郭奕舟眼底的阴郁一点一点化开,不太确定,“我们的女儿?”
他大手扣上她后脑,往前一压,想要去亲她,却被躲开。
“不是你的。”她否认了。
“不是吗?”郭奕舟将她带了回来,使的两个人的距离越发缩小,小到她的瞳仁里只有他,“还是说,我们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掉,人流手术只是你让人伪造,为的就是离开我,对吗,回答我。”
乔樾安静了一会,才道:“那个孩子,染色体不正常,已经没了,哩哩不是她。”
郭奕舟眉心攒动,心头的情绪无法形容,空空荡荡,过往的风不带丝毫温度,在他天真地认为只要亲手为那段畸形的婚姻画上句号,就一定能重新开始时,却在结束的那一刻就将他们吹散。
趁他失神,乔樾从他腿上离开,帮他拿过手上的水杯,“郭董事长,请喝水。”
郭奕舟接过她的水杯,啪地一声在桌面放下,不知何时,乌黑沉郁的眸已经覆上了一层猩红,他猛地拽回她的身子:“他碰过你了?”
乔樾愣了一瞬,然后哂笑:“我和Boris日夜相处,都要谈婚论嫁了,郭董事长觉得呢……”
他觉得呢,他们的距离如此亲密,又怎么会没发生过什么!
话还未完全落,他高大的身躯覆了过来,强势地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撕扯开她的衣领,想去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另一个男人的蛛丝马迹。
乔樾怒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能进来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男人指尖下的温软,是他这一年来日思夜想的,但从未想过这一别,她无名指上会戴上婚戒。
也从未想过,她会甘心给别的男人占有。
气息交织,乔樾从他悠远的目光中仿若看到了忏悔,她只觉得可笑,很快就给她找准了时机,正想一击反抗。
郭奕舟倏地说:“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对付我的?”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在前几天,沈斯言把计划告诉她了。
“不,你不知道。”郭奕舟笃定,“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将另一个女人整成了你的样子,关在地下室,日日夜夜训练她模仿你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来接近我。”
“呵……”他冷声一笑,“乔樾,你更加不知道,他给那个女人的承诺,在事成之后,有她,就会没有你。”
乔樾惊愕,“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