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孩子的身子骨都亏得厉害。”
“得好好补补！”
“我先给开几个方子吧，先吃几副药，主要还是食补，吃清淡点，可以喝鸡汤，但得把油给撇了。
暂时不能吃大油的。”
木莲：“那瘦肉呢？不带肥膘的瘦肉。”
大夫：“可以剁成肉泥煮粥。”
木莲结了账，把大夫送出去。
然后就问宋忆：“我问你话，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
“邱婆子平日里是如何待你们的？”
“官人每月都会给她给粟米一石，钱两贯，她的工钱另算。”
“这些钱粮足够你们吃饱喝足，一个月吃几次肉。”
戚川和雁娘都看向宋忆。
宋忆抿唇不吭声。
木莲也没了耐性，她可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百分百，全身心为孩子付出。
就当她自私吧。
她道：“行吧，既然你们不说，那等会儿我还是让人把你们送回去。”
说完她就起身要走。
不过起身后她转头对着宋忆道：“你们不是亲兄妹，你没资格替弟弟妹妹决定任何事情！”
“若你想替他们决定，你就要能担起责任来。”
宋忆这才看了一眼木莲，开口道：“她不给我们吃饱，还要叫我们帮着她浣衣挣钱。”
木莲闻言就看向他们的手，发现就连雁娘的手都是泡得发白，并且有糜烂的部分。
“你们为何不跟官人说？”
她语气不好，雁娘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就躲到了戚川的身后。
宋忆道：“当着秦叔的面儿，她可好了，街坊邻居又能替她作证。”
“以前我阿奶就是这般，我爹就只相信我阿奶的话，从不信我，明明是我委屈，但闹到我爹面前，挨揍的还是我！”
亲爹都是这般，秦叔还不是亲爹呢！
他怕邱婆子在秦叔面前嚼舌根，秦叔不管他们了，他们几个小孩儿哪儿还有活路？
说到这里，他眼底的恨意又弥散出来：“若不是她，我有两贯钱的事情，姓黄的老虔婆也不会知晓。”
木莲明白了。
秦砺是个糙汉子，不怎么心细，偶尔送钱粮的时候去看一眼，只要小的们都说好，邱婆子再会演一些，他就会被糊弄过去。
就像她没进秦家之前，秦砺都能容忍魏氏等人蹦跶一个道理。
“好了，以后你们就留下来，暂时先去东厢房和我侄儿们一起住。”
“万事等官人回来再说。”
几个小孩儿连忙点头。
粥好了之后，几个小孩儿吃得狼吞虎咽。
木莲又让徐婆子帮他们洗澡换衣服，等曲嬷嬷回来，就细细跟她说了打听来的事儿。
“……邻里们都说这几个孩子恶劣无礼，好打架，还爱上嘴咬人。
还说他们张嘴就是谎话。
那邱婆子听起来倒是个好人，那大的还总是吼邱婆子。”
曲嬷嬷有些担忧：“娘子，这么野的孩子，养在家里可不妥。
他们没教养出去惹了事儿，回头遭说的还是娘子您。
我看啊，还是把他们送回去的好鞥！”
“这样不管他们将来如何，都怪不到娘子和郎主的身上。”
宋忆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他心里刚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
眼里的戾气再度翻涌上来。
他握紧了拳头，转身去了东厢。
“大哥，你咋滴了？”戚川见宋忆不高兴，忙小心问道。
宋忆摇头：“没什么。”
还是要被送回去！
那个女人，果然如邻里们说的那样，根本就不愿意秦叔把他们接回来。
雁娘凑过来说：“大哥，夫人真好，我喜欢夫人！”
宋忆下意识就吼她：“不许喜欢她！”
“她才不好呢！”
“要不是她，秦叔早就把我们接回来了！”
“她就是个坏女人！”
雁娘被吓哭了。
璋哥儿哥儿一拳头砸在宋忆的脸上：“不许你骂我姑姑！”
见宋忆被打，戚川就去帮忙，瑞哥儿见状也冲了过去，这下子几个孩子瞬间打成一团。
雁娘哭得嗷嗷的。
王氏去了金梁桥，没在这边儿。
木莲听到动静就带着曲嬷嬷连忙赶到东厢。
“住手！”
她和曲嬷嬷忙去拉人。
两帮孩子都打红了眼。
瑞哥儿率先告状：“姑姑，他们骂你是坏女人，哥哥才打他们的！”
宋忆见到木莲有一瞬间心虚，但他看到曲嬷嬷，想到她说的话就理直气壮起来。
“难道不是么？”
“她和那邱婆子有啥区别？”
“表面上装得对我们多好多好，结果呢？转头就要把我们送回去！”
“大家都说，秦叔不接我们回来，就是这个坏女人在从中作梗！”
瑞哥儿怒瞪着宋忆：“你个白眼狼还敢骂我姑姑，我打死你……”
木莲把往前冲的瑞哥儿抓回来。
她冷笑道：“说得好像我没进门之前官人就把你们接过来住了一样。”
“是，官人是答应了你们的父亲照顾你们，并且他也做到了。”
“他找人照顾你们，照顾你们的人欺负你们，是你们自己不跟官人说，故而受了委屈，便怪不得官人半点！”
“他每月都给你们送米粮，哪怕这些都是你们父亲留下来的钱财支应的，对你们来说也是大恩。
因为若他不管，你们父亲留给你们的钱财你们能保住？
怕是早就被你们族里的人吃了绝户！”
“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也不知是谁给你的脸来怪我！”
“我又不是你亲娘，官人也不是你亲爹，你们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看在故人的情分上照拂你们一二，这是情分，不照顾你们是本分！”
“倒是你们，感恩才是本分，眼下这般恩将仇报的言论，真是让人心寒，你们的良心都被狗掏出来吃了么？”
“既如此，等官人回来了，我便让他把你们父亲留下来的东西都还给你们，你们愿意找谁照顾就找谁照顾！”
小孩儿不懂事？
就该包容？
放屁！
不懂事就要用手段让他们懂事！
白眼狼这种生物，木莲是坚决不养的！
“曲嬷嬷我们走！”
“官人回来之前，照顾好他们的饮食起居，该熬的药，该准备的膳食都不得怠慢。
等官人回来之后，让他们自己跟官人说今日之事，一切交由官人定夺！”
“瑞哥儿璋哥儿跟我过来！”
木莲带走了瑞哥儿璋哥儿，两个孩子是为了维护她打的架，她才不会批评呢！
木莲这一走，宋忆和戚川就吓傻了。
唯有懵懵懂懂的雁娘，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哭。
曲嬷嬷无奈，抱起雁娘柔声哄她，心中对宋忆愈发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