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失笑:“你给她一个孩子,不就有名有实?”
秋珩对这件事很厌烦:“我做不到。”
“是你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宋父说,“关了灯,把她当作钟小姐,有了孩子就稳妥了。”
秋珩眼皮抽搐。
宋父却言尽于此,耐心的等他的回答。
秋珩抹了把脸,声音嘶哑说:“我放弃。”
他答应回来,只不过是想给自己追求钟会会增加一些筹码。
秋珩推开按住他肩膀的宋父,起身说:“我也可以不做您的儿子。”
宋父脸色立刻就变了,放弃家产,不要继续当他的儿子?
他盯着眼前这张和他心中的白月光一般无二的脸,阴沉的警告:“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秋珩自打遇到宋父之后,见到的都是慈父形象,从来没见过森冷的要吃人的样子。他淡淡道:“要让您失望了。”
“我做不到躺在一个女人身上,心里却放着另一个人。”
秋珩低低地道:“我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宋父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却只看见了他轻易放弃宋氏背后庞大财富和权势的傲慢。
“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当总经理就当,要送项目就送,也愿意接受这个儿媳,而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在你眼里宋氏的利益是什么,小孩过家家?”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秋珩踉跄地站起来,看了眼坐在佛堂外太师椅上似乎正在看戏的宋老先生和宋昱清,抿了抿唇。
宋父看见儿子梗着脖子和他硬对硬,怒火怎么都止不住,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已经冲着秋珩的脸去了。
但这一下,没打到。
秋珩小时候练过格斗,何况宋父的身高不及他,在他面前,这个格外刚硬的父亲已经五十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哪怕保养再得宜,跟年轻人那是没法比的。
秋珩被制服,那是有他心甘情愿的成分在,现在他不乐意被打,宋父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好啊,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跟父亲决裂!”宋父怒目而视,阴狠的表情显得那么可怖。
谁知秋珩突然不知道怎么了,比他还生气,呼着粗气,那双唯一像他的眼睛垂的很低,眼尾红红的,既委屈又难过:“听说爷爷当初就是这么扇我妈妈耳光的,现在您也要这样对我么?”
宋父顿时被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击中,正要说什么,宋老先生先发出一声冷笑。
“好,好得很,你清高,你要净身出户,我赞成。”宋老先生说,“你这个人,这身衣服,还有你身上所有的财产,哪个不是宋家给你的?脱!脱干净滚出宋家!”
秋珩胸膛剧烈起伏着,落在宋父眼里就是更加委屈了。
宋父缓和的话一下就卡在喉咙里,脸部抽搐着。
老头子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什么!
然而秋珩只是借低头的姿势挡住眼底的冷笑,他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宋父内心的犹豫,这件事上他不想妥协,那就只有宋父妥协。
他对宋家也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试问一个二十几岁才被亲生父亲认回家,而且这个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能组成一个足球队那么多,他能生出多少父爱?
秋珩低着头上楼,朝着自己房间走。
宋父喉结滚动:“阿珩……”
秋珩脚步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迈步向前。
几分钟后,宋家的佣人前脚围观完两位少爷在佛堂大打出手后,就看见秋珩脱了上衣长裤赤条条的回了房间,出来时便是来时那身漂得发白的T恤长裤,然后背上包没有半分留恋的离开。
只不过他这出走刚走到一半,就被追上了。
宋家老宅建在山上,属于古宅的类型,秋珩没车,只能靠两条腿下山。
秋珩脸上还有跟宋昱清打架时留下的伤口,宋父于心不忍,亲自开车带他处理伤势。
宋父又一次软下身段,让秋珩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宋父接受钟会会,但只同意她作为小情人身份存在,秋珩本来就没有搞定钟会会,这样只会让他们两个的相处难上加难。
钟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够上的,必然得通过宋家。
秋珩从到宋家开始,就没想过真的要父慈子孝。
他跟他妈算不上多亲,更多的以朋友身份相处,毕竟他妈当初怀上他只是个意外,只是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和对生命的尊重,没有把他给流了。
秋珩从小到大,感情都相当淡薄,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宋父停了车,但没下车,也没主动开车门,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眸,没什么情绪的说:“还不上来?”
秋珩已经浑身是汗,也盖不住一脸“我们断绝关系”的表情。
直到宋父和他僵持数秒,终于又放低姿态,亲自下车请他上去,他才软了神色,只有话里的坚持一如既往:“我非要她不可。”
宋父抖着嘴唇,缓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现在不谈这个。”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跟合作方的女儿相亲。”秋珩说。
宋父只道:“先处理伤势。”
他语气里的逃避躲闪很明显。
秋珩说:“我总不能因为宋家以后可能落败,就放弃我钟爱的人,毕竟我前二十年,都和宋家没有半分联系。”
宋父有点心疼,他这悔悟就是一瞬间的事,或许是某次酒会上听到了某个合作方家里的八卦,或许是一次交易应酬看到了很像秋珩母亲的人。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放眼望去都是阿谀跟讨好,以及花一般的女人低低垂下的头颅,看得多了,就格外怀念那个敢反抗他,敢对他怒目而视的女人。
时间越久,感觉就越深刻,以至于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哪怕秋珩母亲当年对他只是一时着迷就很快清醒过来。
什么都有的人,反倒比那些样样都不如意的人更会犯贱,秋珩越是反抗他,就越让他愧疚。
这种愧疚情绪,几乎成了秋珩的免死金牌。
这一点如果要让徐知来说,可以参考周淳对陆青苒的迷恋。
他们这种人一旦犯贱走到一个死胡同里,就是撞墙都不回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