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在眼里,方才松懈下的心此刻又高高悬起,一个个站在原地噤若寒蝉,生怕同萧华绮一样不知为何就开罪了厉钧行。
厉钧行却似没事人一般,“既有如此好的琴声,诸位何不随本都督一同前去看看?”
萧文慎骤然变了脸色,慌忙上前拦着:“都督……”
他不知道厉钧行为何对萧华绮的态度忽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可即便如此他仍心存希望,只要绮儿再努努力……
怎能任由这座靠山就这么走了!
“萧侯不愿?”厉钧行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丝毫喜怒。
“不不不……”萧文慎连忙否认,他看了一眼面色灰败的萧华绮,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是担心,诸位对这园子不熟悉,让本侯来为诸位引路吧。”
与其当下得罪这尊佛,还不如先顺着他的意,左右没出他家府邸,绮儿就还有机会!
他狠狠给窦氏使了个眼色,这才引着众人走出长亭。
窦氏扑到地上抱住萧华绮,她也吓得花容失色,“都督他、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说什么玄武卫什么刑具……”
萧华绮一把将她推开,歇斯底里道:“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我早一步把她杀了,就不会有这些事!”
“她若死了,就使不出这些阴谋诡计,都督也就不会被她的琴声迷惑,更不会当众如此羞辱我!”
“为什么她什么都要抢我的,为什么!”
见萧华绮这番模样,窦氏心疼得不行,心中对萧华臻更是恨之入骨。
那个贱人如今是长本事了,竟然在她眼皮底下不声不响就治好了手,还挑如此重要的日子来害她的女儿!
窦氏忽然想起什么,忙抓住萧华绮的手,“好女儿,你别急,难道你忘了,那重华苑里头……”
萧华绮眼中迸出森然的光,“差点忘了,重华苑今日还有场戏看。”
“我的好姐姐,不是想把人都勾到她的院子里去么?”
“如此一来也省得我费心了,”她冷笑着缓缓站起身来,“走吧,母亲!”
“我们就一同去看看,她是怎么自掘坟墓的!”
……
重华苑与设宴的园子仅仅一方千鲤池之隔。
众人循着方才琴音的方向跨过拱桥,见眼前只有一座庭院,便纷纷停下脚步。
“重-华-苑,”有人迫不及待开口询问,“萧侯,这院中住的是谁?”
萧文慎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萧华臻,好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萧华臻!
这么多年,他竟然都不知道她能弹奏得如此精妙绝伦的一手好琴!
他思绪混乱,可毕竟已经到了这里。
想着无论如何,萧家女儿出众于他而言并不是坏事,萧文慎还是如实回答,“这重华苑中居住的,是本侯的长女,华臻。”
“这萧大姑娘有如此才艺,萧侯却为何独独只让幺女露脸,把长女深藏院中?难不成——”
有人小声道,“听闻侯夫人对这位大姑娘不是特别待见,前些日不让大姑娘进门,还险些惊动了城防司……”
“莫不是这安平侯府当真如外界传言,偏宠幺女,苛待长女?”
萧文慎脸色难看,“那是家中刁奴纵事,本侯已经重重罚过!”
“华臻还在病中,因本侯担忧她再劳心伤神,才让她静心养病。”
众人表情各异,显然并不在意萧文慎的解释。
这院门就在眼前,他们哪一个不是想着能尽快拜会,一睹方才抚琴之人的真容!
可……
厉钧行站在几尺之外,似乎并没有要进入重华苑的意思。
旁的人都面面相觑,这尊佛不说话,他们也没胆子先一步要求叩门。
“萧世叔,咳咳……能否请萧大姑娘一见……咳……”
众人诧异将目光聚到说话之人身上。
是谢之平。
因方才走得最急,他苍白的脸上染着几分异样病态的潮红之色,眼睛却一动不动看着重华苑的院门,脸上是焦急之色。
萧文慎还未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厉钧行却突然开了口。
“如果本都督没有记错,谢二郎未过门的娘子,是萧二姑娘吧?”
“谢二郎不去关会萧二姑娘也就,却跑到你的姨姐这儿求见。”
他眸光冷冷扫过谢之平,“是否太不顾纲纪伦常了?”
谢之平涨红了脸,咳得愈发上气不接下气。
“咳咳咳……都督误会了,咳咳……我只是想……”
“吱呀——”
谢之平话还没说完,重华苑的院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两个小婢女一人抬着一盆花,正往院外搬。
萧文慎看清那些花,勃然大怒:“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他不是早就再三吩咐过,府里不能出现九瓣鸢尾吗!
其中一个婢女懵然放下手中的花。
“侯爷,这些花,是您今晨命人给大姑娘送来的那些呀。”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脸上出现惶恐之色。
“还请侯爷不要生气,大姑娘不是不领侯爷的情!”
“大姑娘说,这样名贵的花,纵使侯爷宠爱她送了她,她也不敢一人独占,否则二姑娘知道了,只怕又要伤心了……”
“眼下大姑娘正吩咐奴婢们,将这花送回园子去,等二姑娘挑选完再说……”
萧文慎浑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冲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