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德摇来的人来得很快。
是个满脸严肃，腰杆挺得很直的白发老妇人。
在她身边簇拥着的是医院的一些高层。
萧明德礼貌谦卑地和长辈打了招呼，但也没多寒暄，直接换了衣服进抢救室。
走廊的医院人员也来跟萧明德套近乎。
在他们的交谈里，方黎听到他们说这专家是突然打电话来到医院指导交流的。
事实上，哪有专家会大半夜来指导交流，还亲自上手术台的？
萧明德把人都打发走，来到两人身边坐下。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不清楚，但已经将近三小时了还没出来，情况肯定很严重，很有可能伤及了内脏。
“放心吧，程奶奶在，只要有一口气，都给人救回来，就是手法……”萧明德顿了顿，摸了摸鼻子。
萧明德没想到这次老人家正好就在医院附近交流指导，刚睡下，就被他爷爷一个电话给吵起来了。
萧明德也没告诉俩人，程老太太是军医出身，和很多医院的人动刀手法有区别。
军医的硬核抢救手段应该都有所耳闻，但在程老太太这里只有更夸张的。
又过了约摸一个小时，“手术中”的红灯转为绿灯。
方懋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方黎下意识想动，就被萧明德按住，“注意腿。”
抢救室的门推开，医护人员从里面走出。
主刀医生跟在程老太太身后，那目光写满了崇敬。
谁懂啊，本来他还对上面指示换主刀很不满，这么危险的手术突然换人，那能行吗？
谁能想到，来的人是程老太太啊！
那都是教科书编者级别的人了。
程老太太说道：“命保住了。”
“谢谢医生！谢谢！”
听到这句话，几人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瞬间回落了一半。
方懋长吁了一口气，一只手紧紧牵着方黎的，表情满是激动。
主刀医生补充道：“刀刺穿了小肠，部分结肠也受损严重。同时术中大出血，血压好几次降到极其危险的程度。”
因为病人似乎情况特殊，主刀医生和医院高层对视了一眼，就解说得很详细。
术中好几次都是险些见阎罗王的程度。
“幸好最危险的程老师来了。”
程老太太说道：“患者的命是保住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还需要继续观察。”
闻言，方黎感觉到妹妹握着自己的手猛然收紧，她问道：“还有其他危险吗？”
“伤得位置太危险，加上拔出刃器时产生二度伤害，术后感染、器官衰竭的风险都很高。”程老太太说道，“另外，小肠切除后会影响消化功能，后续康复是场持久战。”
程老太太的视线落在方黎的腿上，“你们家属也要注意休息，别自己先累垮了。”
说完，她又看了眼注意力一直落在方黎身上的萧明德，继续说道：“二院的交流活动明天就结束了，我让助理跟那边说一声，这几天就在这儿交流。林院长，应该不会打扰吧？”
院长没想到还有喜从天降这回事，连忙说道：“不打扰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患者们的希望。”
程老太太气了句，才看向萧明德，“明德啊。”
“诶。”萧明德立即应了一声。
“别忘了提醒你爷爷，把他那珍藏了几十年的白玉棋盘送到我家去啊。”程老太太说道。
萧明德：“……好嘞！”
“您放心，就算我爷爷忘了，我也亲自给您送过去！”
程老太太笑了笑，但到底是年纪上来了，做了台手术，脸上都是疲惫之色。
萧明德本来想亲自把人送去住所，但院长很有眼力见，亲自安排人专车去送。
程老太太也体谅年轻人关心朋友，就坐了院长安排的车回去了。
程老太太离开，方懋拉了拉姐姐的手，她当即明白妹妹的意思，问向主刀医生，“医生，我们能去看看她吗？”
“暂时还不能探视，等病人情况稳定一些再进去看吧。”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能把程老师请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安抚了一通之后，又交代了些细节。
在ICU病房外，方黎还在出神的时候，萧明德又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拿的是外卖包装袋，里面装着两件外套，还有两件毯子。
“医院温度低，先穿上。”萧明德把一件衣服递给方懋。
方懋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才接过，手语道：“谢谢。”
“气了。”萧明德应了方懋一声，把另一件外套展开，示意方黎伸手穿上。
方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单买的外套和毯子，她本身穿得不算厚，身上披着的还是萧明德的外套。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披着他的外套，实在是担忧乔夏的情绪超越了对其他事物的感知。
直到萧明德这么说，她才忽然觉得医院的空调确实开得很低。
萧明德就坐在她旁边，偶尔问她饿不饿、渴不渴。
“我和懋懋在这里就可以了，你可以回去和你的同事们汇合，或者回去休息。”
方黎摇了摇头之后，视线始终落在监护病房，轻声道，“谢谢你今天送我来医院，还有给我们买的这些，我回去拿到手机之后把钱转给你。”
“至于程医生……我欠你一份人情。”
萧明德盯着她的发顶，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没等到回应的方黎缓缓移动视线，撞上一双直勾勾的、带着哀怨的眸子。
“欠我人情？你要怎么还？”萧明德压下哀怨，目光就这么缠着她的视线。
方黎沉默了半秒，说道：“不违背我意愿的，都可以。”
“什么叫违背你意愿的？我们复合？”萧明德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睫羽颤了下，方黎点头，“嗯，除了这个，都可以。”
萧明德也不知是气笑了还是怎么的，“还‘都可以’，你可真是好样的。”
方黎沉默了几秒，算了，就当他是夸自己吧。
于是，她又点了点头。
萧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