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是她的经纪人，换句话来说，你们是利益的共同体。黎雨佳拿捏谢氏父子，她混得好，怎么也少不了分你一杯羹吧？”孟程骁语气顿了顿，“还是说，指使你杀害黎雨佳的，是另有其人？”
卢盼英抿嘴不语。
“指使杀害黎雨佳的人是谢文州吧？”关奈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闻言，卢盼英微怔。
随即，她又换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你们怎么想，我能回答你们的是——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这时，敲门声响起。
随着“请进”声落下，张依曼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
她把文件夹递给孟程骁，俯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老大，我刚查到的消息……”
孟程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张依曼转身退了出去。
卢盼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张依曼刚才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有深意了。
孟程骁把文件夹摔到卢盼英的跟前，起身绕过审讯桌，踏地声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再护着他。”
卢盼英打开文件夹，里边夹着是一堆照片。
所有的照片，只有她与谢文州两个人，拥抱亲吻，甚至还有亲密床照。
其中有一张，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颤抖着手把照片抽出来。
照片上的人面容青涩，微醺的少年轻轻歪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爱意仿佛随时都会满溢而出。
而她笑意甜蜜。
“有一件事情，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卢盼英抬眸看他。
“谢文州在外有一个七岁的私生子。”
如一记闷雷在耳边炸响，卢盼英被炸得脑子跟宕机似的，有瞬间的空白。
“孟队，你这谎言未必也太拙劣了吧？”卢盼英讥讽道：“我有长脑子的。”
孟程骁冷哼一声，学着她的语气反讽道：“真不是我说你，但凡你长点脑子，也不至于被人哄骗利用了几十年。”
卢盼英勃然大怒，“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孟程骁松松筋骨，又回到座位上，双腿交叠侧身靠在椅背上，“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说说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再来给你分析为什么我说他哄骗利用了你几十年。”
“没什么好说的。”卢盼英一脸警惕，“孟队，你别白费功夫套我话了。”
“不想说就不想说。”孟程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和他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破事，也就你自己觉得珍贵而已。”
“你涉嫌故意谋杀黎雨佳，这牢是坐定的了。”孟程骁挑了挑眉，笑问道：“你说，谢文州会不会想办法把你给弄出去呢？”
“他现在哪有这个时间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关奈轻声嗤笑道：“他的私生子谢哲遭遇车祸命悬一线，他忙着找最尖顶的医疗团队呢。”
“还有谢夫人那边，他也正忙着想办法安抚她的情绪。”关奈叹了口气，“男人嘛，在外边玩得再花，最终还是会选择回归家庭的。”
孟程骁眼底似乎染上了不耐烦之色，起身要走，不忘吩咐关奈道：“记得所有证据都移交给法院。”
关奈收拾物证资料，“放心，我会送到法院去的。”
“等一等。”卢盼英叫住孟程骁，“谢哲是谁？你刚说谢哲是谁的私生子？”
孟程骁和关奈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转身看向卢盼英，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道：“谢哲是谢文州的私生子。”
关奈配合地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一张照片。
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子，目光清澈，笑容明亮，十分帅气可爱。
“不可能！不可能！”卢盼英看向孟程骁和关奈的眼神跟裹了刀子似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们休想随便弄一孩子就来诓骗我！”
“你觉得我们有骗你的必要？”关奈似乎早就想到了她会这样说，“我们是警察只会以事实说话，不搞骗子那一套。”
紧接着，关奈又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一段监控。
视频的背景是医院的走廊。
卢盼英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云京市人民医院。
视频画面里年轻的护士推着血浆袋跑过来，挥动手里的《患者权利告知书》，喘息急促道：“伤者的家属在吗？”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脆响，越来越急，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
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跌跌撞撞，染成栗色的卷发被汗水黏在颈侧，几乎都要站不稳了，“我是孩子的妈妈，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护士把文件递给年轻女人，“麻烦家属认真阅读《患者权利告知书》，没问题请在同意栏签字。”
“好好，我签我签……”女人颤抖着手写上自己的名字，末了死死地抓住医生的手不放，“求求你一定要救回我的哲哲。”
“家属请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
女人的哭声突然变了调，“文州。”
尖叫像玻璃碴划破空气。
卢盼英的心瞬间揪了起来，紧摒着呼吸，死死地盯着屏幕。
然而下一秒，看见谢文州出现在视线里。
谢文州领带歪斜着，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紧紧抱着哭到脱力的女人，温声宽慰道：“哲哲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会让最好的医疗团队来救他的。”
“患者O型血备血不足！”护士推门从急救室出来，“直系亲属可以互助献血！”
谢文州已经解开袖口纽扣，撸起衣袖露出粗壮结实的小臂，“我是孩子的爸爸。”
一句“我是孩子的爸爸”让卢盼英感觉自己身坠寒窖，遍体生凉。
不是的。
谢文州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呢？
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不少女人。
但他说过的，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除了名正言顺的谢夫人孟明舒，他不会让任何人怀上他的孩子。
所以——
这个视频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允许你把这个视频发给别人鉴定真假。”
孟程骁的话刚落音，关奈低头一番操作，数秒后抬眸对卢盼英道：“视频给你发过去了。”
“滴~滴~”
新信息提醒的刹那，卢盼英手背青筋像突然苏醒的蛇群般暴起。
解锁屏幕时食指在HOME键打滑三次，指纹识别失败的红色警示灯将她瞳孔染成血点。
最后，还是输入数字密码开的屏幕锁。
“有些人，有些事，或许，没必要去争论对错。”孟程骁一字一顿地道：“可你不能活得糊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