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死寂,大殿空气都僵硬凝滞。

    景德帝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道:

    “三天前,你在金銮殿向天下官员保证,你在坤宁宫向天下命妇承诺,你要誓死保卫社稷安稳,这就是你的誓言?你不觉得羞愧吗?你不觉得那番豪言壮语可笑至极?你有脸面对锦衣卫下属?你有脸面对江南织造局??”

    落针可闻的大殿,帝王声音越来越高亢,到最后几乎是嘶声咆哮。

    百官噤若寒蝉,没想到朝会一开始,陛下就朝指挥使发难。

    贾环面色如常,肃声道:

    “此人名唤江无疾,是白莲教教主,也是江无渊的胞弟,上次廷议大会,臣就揭露过双方关系。”

    “一切罪孽皆由江无渊而起!”

    景德帝俯瞰着他,字字顿顿道: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江无渊罪大恶极早已命丧黄泉,如今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在朕看来,你是有史以来最无能庸碌的指挥使,没有提前得到情报,避免这场滔天祸事!”

    群臣脸色骇然,这话说得太直白粗暴。

    最无能的指挥使?

    贾大人是血肉之躯,不是神明,没本事隔空算计到白莲教教主的心思。

    很显然,陛下裹挟私心发难。

    但那句话说得没错。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这是自古以来的权力规则。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在你任上出现这样令人发指的灾难事件,你就得承担责任。

    贾大人也是倒霉,正式执掌官印才三天,就要被打上无能的烙印!

    景德帝怒火越来越浓烈,掷地有声道:

    “倘若是别人登顶锦衣之巅,压根不会出现这样人神共愤的丑事,朕早就说过,你贾环不配执掌锦衣卫!”

    大殿气氛如坠冰窟,群臣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用余光偷觑着最前方的身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

    “够了!”太上皇龙颜暴怒,嘶声道:

    “白莲教丧心病狂,不服王化,实非贾环之过,谁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座位上,都阻拦不了恶獠疯癫之举。”

    景德帝拍案而起,怒目相视:

    “可他是指挥使,不是旁人!!”

    话音刚落。

    两个监察御史赫然出列,言辞凿凿道:

    “启奏圣上,微臣建议贾指挥使以大局为重,先卸任大局,避免江南形势滑落深渊,恶獠毕竟只针对贾指挥使,请贾指挥使念及苍生性命,后退一步。”

    “下臣伏请贾大人退位让贤!!”

    说罢朝着金色飞鱼服毕恭毕敬地施礼。

    群臣悚然,死死盯着两位御史。

    陛下提拔的官员!

    这番提议太诛心了!

    俨然是站在道德高阁之巅,牺牲指挥使大权的代价,安抚江南局势。

    就在百官目光微妙之时。

    “你们必死!”

    简短森然的嗓音响起。

    贾环转过身来,冷冰冰道:

    “朝会之后,必须进诏狱!”

    景德帝怒火难遏,抬指痛骂一声:

    “贾环,安敢在金銮殿大放厥词?你眼里还有朕吗?天子亲军天子亲军,君王在上,你都敢威胁恫吓朝廷命官,你要堵塞天下言路?”

    贾环突然笑了一声,斩钉截铁问道:

    “陛下眼里还有太祖皇帝吗?陛下忘了自己姓姜?忘了自己身体流淌着谁的血脉?”

    文武百户毛骨悚然,如此激烈直白的言语,几乎震撼了他们的心魄。

    贾政濒临窒息,双腿都在打抖。

    景德帝冠冕晃动,字字句句问: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贾环注视着御座,语调陡升:

    “大乾太祖皇帝的祖训,不和亲不割地不向异族乞和,怎么着,面对一个丧心病狂的恶獠,大乾帝国就得屈服妥协?满朝诸公有何脸面再入中枢?陛下有何脸面再去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