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山的直接坦然,让人有一瞬反应不及。
宁执青皱眉,莫名感受到了他某种不愉的危险。
“沈先生倒不像是占便宜不认的人?”
宁执青打量的目光变得嘲讽,“当时我在现场,沈先生的一众好友,还有沈家各房长后辈,难不成都是瞎的?”
“他们瞎不瞎我不知,但宁小姐一遇到沈徽白,就成了睁眼瞎。”
沈倾山轻嗤。
果然,一提到那个名字,她就又蹙了眉。
沈倾山径直走近她,在她的狐疑中,捏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似在斟酌。
“干什么?”
“接吻。”
宁执青:?
随即她的下巴被偏抬左边,然后那张极具冲击的脸在眼前一瞬放大。
察觉到她的挣脱,他另一手圈压在她后腰。
从她的视线看去,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硬挺的鼻梁抵在她面庞。
呼吸交缠间,是他未曾阖起的眼,放肆又强势的将她打量。
下一刻他又漫不经心的,朝她身后行廊拐角处瞥去一眼。
两道目光相接。
他扬眉挑衅,宣誓无声。
直到那方脚步一顿,黯然离场。
无人察觉的再度安静。
他勾唇,放开怀中的人。
宁执青摸着被亲的地方,没有羞恼,只是平静且狐疑,看着心情莫名又变得不错的男人。
什么时候,在沈倾山这里,接吻也纯洁到只亲下巴了?
沈倾山却知道她在想什么,指腹抹过她绯艳的唇,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口脂香。
“可能刚刚在沈徽白的视角里,我们的确在接吻?就像当初你们看到霍妍微和我的那样?”
宁执青皱眉,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回过身,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徒有绿枝摇曳。
应该是走了。
“非礼勿视,看来大房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宁执青气笑,看着得了便宜还在说风凉话的人,眼中洞悉。
“若不是沈先生的允许,谁又能擅自进得来默园?”
沈倾山一脸坦荡,倒是认真看她,答非所问。
“下次你可以再来试试。”
宁执青懒得跟他掰扯,倒是他刚才的话提醒了她。
原来当年,还有这样一层误会。
但也没什么差。
宁执青无感。
“那倒是挺可惜的,我还以为以霍小姐的热情,五爷会是初吻不保。”
说着,宁执青眼露揶揄。
毕竟那时圈子里都还在传,沈五爷都20了身边还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怕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那么多流言蜚语,当事人毫不在意,直到杀出个霍妍微。
宁执青看向沈倾山,“看不出来,沈先生当时就那么绅士了。”
她在嘲讽,沈倾山当然看的出来。
他扯唇。
绅士么?
他眸色悠悠,往事再度浮现。
那年,有个犟种刚被罚跪在暗房,若不是他特意举办那次生日宴,估计她还被关着饿肚子。
只是偶然发的一次善心,一转头,就看见她和外国结束竞赛回来的沈徽白有说有笑。
那帮看热闹的人有心起哄,霍妍微的心思他不是察觉不出来。
那时他已经有了母亲中毒的线索,霍家自己寻上来,还用霍妍微投石问路。
他不顺手接了,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至于自家那个黑心糟老头,打着“偏宠”的名义,把他当成大房的磨刀石,从记事起的死里逃生,不知凡几。
怎么能不机关算尽?
又怎么能不变强?
沈家的丛林法则,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被他那些笑里藏刀的亲人们拆吞入腹,尸骨无存。
霍妍微的示好,他接着也就接着了,母亲已经被送出国,接下来,才是他真正施展的时候。
哦,还有那个小尾巴,明明那么弱,竟然也想变得更强。
哪想只是一个错眼,就看见那个小没良心的接过了沈徽白的礼物。
她没送他礼,反倒接受了别人的礼,在他的生日宴上。
可真刺眼啊。
那盯着沈家嫡长孙的笑脸。
这一偏头打量,是故意,霍妍微的吻就落到了他下巴处。
但已足够。
毕竟从来不近女色的沈五爷,哪能让一个女人这么近身?
真真假假,看热闹的人并不在意。
只是发现新大陆般,惊喜的狂叫。
等那只小白眼狼再度投来目光,狐疑几秒后,归于平静。
不关她的事,她从来不上心。
他更无意多言,冷眼看霍妍微绯红着脸颊说出那句“非他不嫁”的豪言时,他对上沈藏锋一脸的高深,知道这棋走对了。
宴会后,他放任霍妍微跟自己的舆论甚嚣尘上。
知道那丫头也是跟着误解了,跟所有人一样。
小姑娘到底年轻,不知道有时候为了活着,可以忍受怎样的恶心。
时过境迁,除了那日益严重的洁癖、挥之不去的那与他有着至亲血缘之人的惨死之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只是怎么到了此刻,在听见她那句“骄傲如五爷,也有不为人言的身不由己”时,会突然跟那丫头较起了真?
他本以为,他可以忍受。
他在看穿她,她何尝不是?
原来,竟是那么早。
沈倾山从回忆里回神,看着那双直透人心的眼,笑。
他伸手,盖住了那清凌的探寻。
大概是,被这样的眼睛误解,实在令人不甘吧。
“宁小姐,我不是随便的人。”
他再一次重复,轻飘飘里依稀几分不容置喙。
宁执青怔然,听着他的气息落在自己耳边。
他语调又转瞬轻松,唇瓣像是故意,擦过她耳珠。
“别人怎么误会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行。”
宁执青刚想问为什么,他未卜先知般咬上她耳垂。
她瑟缩间,飘来他低哑轻笑。
“毕竟我的床,目前只对你一个人开放。”
刚还凝重的气氛,又被他的斯文败类言论打散。
眼前重现光明。
宁执青看着沈倾山,像是在重新审视,随后清浅一笑。
“所以,只要沈先生还对我有兴趣,我就可以继续下我的棋了?”
聪慧如她,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说利于自己的话。
在她意味深长里,男人步步接近,沉香再度以不可避的强势,寸寸侵袭。
“宁小姐的棋越下越大,到时收得了局?”
她步步后退,配合他的步调,却是游刃有余。
她巧笑嫣然,“不是还有您?”
迎面的轻笑,隐隐缠袭茶香与玉兰香。
他低头,眸光锁定,步步紧逼,玩笑带真。
“那宁小姐付的利息,怕是不够。”
风过,竹叶摩挲,似情人缱绻低语。
宁执青脚步一顿,纤细腻白的指尖,轻轻抵在那华贵布料下的紧实胸膛。
沉稳的心跳,到底什么时候、曾为了什么人,失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