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筷子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皱着眉不明所以的看向刘队:“你如果想聊的话,就说点我能听懂的!如果不想聊咱们今天就到这,有事你再找我!”
“呵呵,行。”刘队拿起酒瓶‘哗啦啦’的给自己续了一杯白酒,随后轻声道:“你一早就知道顾白的下落对吧?顾白就在缅甸,对吧?”
“……”听着刘队的话我瞬间呆愣住,很惊讶的看向刘队。
刘队仰头把杯子里的白酒灌进肚子,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什么原因,白酒刚入喉刘队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巴狠咳了两声后,方才说:“前段时间你去了云南见了容颜,之后你的朋友许浪杀了褚正中后你把他安排去了云南,从云南偷渡到了缅甸!许浪被捕就是在缅甸被捕的……我问了一下警队的朋友,他们审讯许浪的时候嘴里提到过顾白!所以我猜测,顾白一直就在缅甸躲着。你也应该一早就见过顾白,见面的时间应该是你去云南找容颜的时候。褚正中死后国内肯定容不下许浪,所以你就把许浪给安排到了缅甸……也就是顾白那里,对吧?”
我意外的看着刘队,缓缓地把筷子放下摇着头意想不到的说:“我还真小瞧你了,这点事还真被你摸清楚了。”
“我一开始找你合作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咱俩一块努努力,说不定就把真相给琢磨透了。可逐渐的我发现你根本就没有和我合作的意愿,到了最后我才醒悟过来……原来你是一直在利用我。”刘队把我面前的酒杯拿过去给我倒了杯白酒随后放到我面前,轻声说:“方有德啊,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一句话?我说,有空的时候咱俩坐下喝一杯好好聊聊,聊聊我这几十年的刑警生涯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盯着刘队,没去碰面前的酒杯。
“我有点想不明白,我都已经不在体制内了,这点事你还瞒着我干什么?”刘队仰头再次灌了杯白酒,辛辣的味道让他蜡黄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扭曲在了一起,他红着双眼轻轻点了点桌面说:“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和心思,我就是想知道容颜为什么要杀褚正中,褚正中又和陈向南、顾白有着什么联系!”
我把酒杯推到一旁,伸手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塞到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拧着眉头说:“你虽然现在不在体制内,但你以前在过!我承认这事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想利用你查一下褚正中身后的人,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们两个的身份有很大的差别!一些事注定没办法和你说,我们俩也注定走不到一块!当然,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利用你的事实。”
“所以,在我的作用全部发挥完以后,你就打算摆脱我了,是吧?”刘队呵呵一笑道。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吭声。
“吃饭吧。”刘队拿起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轻声道。
我眯着眼睛,本以为刘队不会再追问,正准备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时,刘队忽然开口道:“聊点别的吧。我这辈子啊,重案要案破获过,家庭矛盾也调节过。可到了等我回头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这辈子光为别人服务了,自己的家庭和身体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
我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吃着饭没吭声。
“前几年我媳妇向我提出了离婚,我想了想也同意了!原因我俩心知肚明,我成天在外面天南地北的跑,一连两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得在监听车里解决。有时候她有个急事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我都接不到,因为啥啊?因为办案的时候手机不能开!”刘队再次给自己倒了杯白酒,宛若闲聊天般的说:“四年前的时候,我女儿半夜发高烧。我媳妇自己一个人在家照顾不来,也弄不动我女儿,于是她就给我打电话……但我那会正在跟查一个毒贩,根本就没接电话!案子结束我去医院时,我媳妇没埋怨我,只哭着问我,万一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抓的那些犯人能换来一个女儿吗?”
我放下筷子没了吃饭的心情,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默然无语的抽着。
“那之后我媳妇就说离婚吧,我想了想……答应了!那时候我就想,我当不了一个好父亲,怎么也得当一个好的警察!”刘队说到一半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从桌子上抽出餐巾纸胡乱的擦了擦嘴巴和鼻子,跟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亮屏幕放到桌子上笑着说:“我女儿,你看看。”
我低头扫了一眼,发现手机屏幕上是一位年纪约莫十二三岁左右,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拍照的时候小女孩留了一个背影,但却回头看了一眼,清纯淡然的脸上再回头时挂了一抹微笑,看起来很是讨喜、可爱。
“退了,就在家好好陪陪媳妇和孩子呗,你说你还折腾什么?”我收回目光抽着烟叹了口气。
刘队收回手机,吸了吸鼻子说:“你之前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说我是像打了杜冷丁的人,明知道有瘾我还得打,不打我难受啊。这点事一直没有答案,我一直在心里憋着!”
“……”我再次无语,这话的确也是我说的,当初之所以能利用刘队也凭借着他的这股倔劲。
“哗啦!”
刘队伸手在旁边的椅子上翻了翻,最后从中找到一张诊断书,他把诊断书放到我面前轻声说:“这几年老是有咳嗽的毛病,前段时间天凉的时候又咳了,但这次比较厉害,咳出血了。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告诉我说是肺炎转肺癌!”
“……”我彻底呆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刘队。
刘队随手把诊断书扔在一旁,拿着筷子边吃着菜肴边拧着眉头说:“人这一辈子满打满算活一百岁顶天了,我四十多了,这一辈子已经走了一半了!男人到四十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到了巅峰期,可等我回头看的时候现实却告诉我家没了、事业也没了,你说是不是挺可笑的?”
“我说这些,你可以当做是我在卖惨!因为我约你在这见面,就打算再去医院确诊一下。现在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情况就这么个情况。”刘队咀嚼着口中的菜,一边吃着一边轻声道:“方有德,就算咱俩不是一路人,之前我也算是帮过你。之后的事情我算是彻底插不上脚了,我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搞清楚这件事!”
我伸手搓了搓脸蛋,很烦躁的说:“当初我就不该跟你说那么多!”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刘队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我盯着刘队呼了一口气,抓起桌子上的烟点了一支,一边抽着一边静静的思索着。
刘队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用筷子夹着菜吃着。
良久后,我吐出烟雾,轻声说:“这事要说起来,那就得从头开始说了。”
“我听着,你慢慢说!”刘队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掐灭烟头继续道:“二十五年前临山县朱山镇的方家庄有个宝贝,这宝贝外面的人叫他‘活物’。外界还传这活物不老不死,永远是一个婴儿的模样,即便过个四五十年这活物仍然是一个婴儿。身体不会变老、智商也只停留在婴儿的层次上。最神奇的是这活物身上的血液细胞里所蕴含的再生组织比正常人要高很多,普通人的皮肤被划破后愈合到结疤可能得需要一周的时间,而那活物在几分钟内就可以完成这一个组织再生的过程!”
“也正因为这活物,二十五年前的方家庄引来了灭门之难。当时,灭方家庄满门的有部队的人!部队里的领导命褚正中为任务的指挥,并且派遣了九个人前往方家庄寻找方家庄的‘活物’。”
“陈向南和顾白,都是那九个人之中的一个?”刘队听出了些门道,开口询问道。
我嗯了一声说:“对。当年褚正中接到的命令是,任务不管失败还是成功都要对九个执行任务的人进行枪决处理。这么一来,这件事就彻底成了秘密,因为直接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死了!但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爆发了山洪,九人回来时被山洪冲散,只有七个人回去了。而这七个人的结局,就是枪决!”
“逃走的两个人是顾白和陈向南?!”刘队皱着眉再次问道。
我点着头说:“陈向南和顾白在当年逃散了,但是褚正中并没有放弃对这两个人的追捕。再逃命的过程中陈向南想过要自杀了解余生,但他却意外得知一个消息。”
“容颜是陈向南的孩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你想不通的是,容颜为什么会是陈向南的孩子!”我思绪飞舞着,压低声音轻声道:“当年方家庄灭门之前方家庄一族的族长方延卿未雨绸缪,从方家和方家旁边的十里庄选了十二个婴儿出来。这十二个婴儿身上背负着有关于‘活物’的秘密,同时也背负着为方家沉冤得雪、报仇雪恨的重任!当年被选中的十二个婴儿之中就有容颜一个!”
刘队很惊讶的看着我,估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有这么曲折。
“陈向南当年本想一死了之,但再得到有关十二个婴儿的秘密时就坚信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因为当年的容颜刚出生,很符合方延卿选中十二个婴儿的标准。所以……这么多年来陈向南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再寻找容颜!”我拿筷子夹了点菜塞到嘴里,边吃边皱着眉毛说:“前段时间南庆路案发时,陈向南已经被人找上门且身上有枪伤,他自知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一直暗中跟踪容颜,想正大光明的见自己亲生儿子一面!但容颜不了解这个情况,以为是有人找十二个婴儿,所以给我通了一个电话。我和容颜准备控制陈向南时,找陈向南的那批人提前动了手。”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陈向南和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所以就打算保他一命,从他嘴里得到点信息。但陈向南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他最终还是死了,临死前给我和容颜争取了一定的逃跑时间,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把真相告诉容颜,因为他怕容颜为他报仇害了自己!但这个真相陈向南却告诉我了,因为他不想让容颜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放下筷子点了支烟,摇着头惋惜地说:“陈向南糊涂啊,他到死还一度认为追杀他、想要他命的人是褚正中。实际上褚正中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从部队退了下来,而杀陈向南的人也是其他人。但陈向南临死前却念出了褚正中的名字,这个名字就烙印在了容颜心里,即便他当时不知道陈向南就是他父亲。”
“容颜真正的名字叫陈安庆。我本打算这个秘密暂时为陈向南隐瞒着,短期内不告诉容颜。可谁知道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操控这个局面,暗中把陈向南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容颜。刚巧那会南庆路一案需要一个解释,于是就把容颜推上了前线、推向了媒体让容颜出面解释。在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死在自己面前……容颜心里肯定不好受,因此才有了容颜持警枪杀褚正中一案!”
“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经过,这事我不愿告诉你的确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打算!但话说回来,事情到这一步并没有完,我告诉你以后你又能做什么呢?”我抽着烟摇着头说:“二十五年前的事,水太深了……咱们知道的可能也只是事情真相的边边角角。”
刘队喝着酒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询问我:“所以顾白当初也没死,他逃到了缅甸。那么你们方家的‘活物’也在这个顾白身上?”
“这事对你来说,重要吗?”我抬头没有回答刘队的话,而是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