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亲自接她、等她;又敢和皇后正面交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连发生下来,没有谁敢触沅昭仪的锋芒。
温灼华见状心底对后妃们的识趣儿闪过一缕满意。她今日就是要她们知道,如今皇后的话语权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也算顺带提醒后妃们投靠皇后,替皇后办事得罪她,是一件多么不值当的买卖。
至于皇后现有两条狗腿子……
温灼华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应常在和林婕妤。这两人一个做贼心虚不敢吭声,另一个跟皇后离了心,很快都不会为皇后所用。
皇后喜欢坐山观虎斗,让别人为她冲锋陷阵不是么?
温灼华眼尾流露出一丝冷意。
她偏偏要把她逼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猖狂,何其猖狂!皇后心头怒火中烧,现在的沅昭仪比当初的丽妃还要猖獗!
只怪一步错,步步错。
犹记得沅昭仪初初进宫,身份低微之时谨慎少语的模样!
那时这贱人尚未迷惑住皇上,为何那时她没想过除掉此女,杜绝后患呢?!
皇后眼底神色明明灭灭,最深处酝酿着阴沉沉的暗色让人望而生畏。
一旦生出这个念头,她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她当初就不该贪图用沅昭仪来对付盛宠中的丽妃。
眼下倒好,丽妃是没落了,盛宠没了。
却由得温氏这贱人开启一人独占鳌头,享尽帝王所有宠爱偏爱的风头!
素琴见皇后半晌没动静,便知晓她怕是被沅昭仪的话气坏了。
后妃还在等着,娘娘再不作出些反应,在别人眼里就是被刺激得失态了。
“娘娘。”素琴悄悄碰了碰皇后的胳膊,压低了嗓音,“咱们该进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娘娘和皇上都在里面等着呢。”
一句等着让皇后拉回了几分理智。
她吸了口气,端正了身姿,勉强维持着皇后的尊贵威仪朝前方走去。
———
太后没出去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得知皇上特意跑到皇后的寝宫门口,只是为了接沅昭仪,她无疑有些气恼。
正当她以为皇上准备带着沅昭仪先进来给她请安时,只见身着龙袍的身影只身一人走了进来。太后先是一怔,而后挑眉,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神色不温不火地问道:“不是带着人来的么?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
太后嘴里的“带着人”,这人指得是谁,母子二人心知肚明。
萧峘渊站定在她跟前,朝着太后略一低头算作请安:“沅昭仪坚持走在皇后后面进来,于是儿臣便由着她去了。”
闻言,太后脸色稍稍放霁。
还算那女子懂事一些。
虽然听了皇上那日的话,她下定决心不再插手小辈们儿的事。
但沅昭仪真敢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抛下皇后,跟萧峘渊一同先来给她请安的话,她必然会将她撵出去,叫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不过皇上做事哪里向她解释过什么。
他特意解释这一番,还不是为了叫她改变对沅昭仪的看法。想到这儿,太后轻哼了声,嘴上不饶人嘟囔了句:“别以为哀家听不出来皇上这是在为她说好话。”
“并非儿臣为她说好话。”
萧峘渊顿了顿。
想到女子为了太后能过好寿宴,受了天大委屈也暂且隐忍不发的行为,他又私心补充了一句,“要不了多久,母后便知晓沅昭仪的为人,她当得上儿臣对她好。”
“哦?”太后似是不信地扯了下唇。
能让皇上这样说,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太后有点儿兴趣想知道,但也没有那么想知道。反正过完寿宴,她也准备回护国寺了,至于宫里的事,在她在宫里的剩下几天日子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太后唇角弧度放平,随口说了句:
“但愿吧。”
母子两人对话甫一结束,皇后这边引领着一众后妃款款而至。
到了太后下方,皇后垂下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儿臣愿母后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语罢,皇后朝太后行了个跪拜礼,她一跪,后面的后妃都得跟着跪下。方贵人和温灼华总有特例不用行礼,这会也得看场合。
方贵人大着肚子一举一动都极为艰难。
温灼华还好些,有冬霜扶着她缓缓跪在地砖上,垂眸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皇后还真是卖弄她肚子里的那些墨水了都不忘给人添堵。谁不知道太后只有萧峘渊这一个儿子,而萧峘渊子嗣同样稀少,如今又独宠她,杜绝了其他后妃怀孕的可能。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呵,指望太后再给萧峘渊生几个皇弟皇妹是不可能了。
所以这言外之意不就是暗喻萧峘渊子嗣多多,福泽绵延不是么。皇后还真是知道太后的心病在哪,故意往哪儿戳。
太后何尝听不出皇后的意思。
不过关于这个子嗣的问题,皇帝早和她谈过了,纵然她觉得身在皇家子嗣稀少是种遗憾,可她也不愿再见孙辈自相残杀。
今日是她过寿,板着张脸不好,于是太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扯了个笑脸:
“行了,皇后叫人都起来吧。”
“是。”
皇后起身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太后脸上的神色,忍不住怀疑起来。往日一提子嗣,太后总会敲打皇上几句,今日是怎么了?
正当皇后琢磨其中缘由的时候,她倏然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顿时生出置身寒冬腊月天的感觉。
这个方向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可皇后忍不住,她心里不服气,难道她现在连说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皇后气急,一时间也顾不上害怕了,脑子一抽直接抬眼看向萧峘渊。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后悔了。
皇后形容不出男人看她的眼神。
那双凤眸本就压迫感十足,眸底深处此刻又翻滚着阴沉的戾气,让人的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仿佛他下一刻就要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