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裴琰率领的先锋部队率先抵达南朝京城外。
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下令大军在城外三里处安营扎寨,静候圣驾。
待赫连枭携慕灼华的马车缓缓而至时,裴琰与阿穆尔立即上前禀报军情。
裴琰单膝跪地,声音沉稳:“陛下,京城护城楼上守军稀少,似乎...是在等我们攻城。”
阿穆尔眉头紧锁,补充道:“自松涛关一路攻来,我军已连克九城。可南朝皇帝与太子竟毫无反应,既不誓死抵抗,也不遣使求和,实在蹊跷。”
马车内,赫连枭指尖轻叩案几,沉吟片刻:“先攻入城内。裴琰,你与阿茹罕率玄甲军先行探查。南明皇沉迷长生之术,不足为虑。倒是那个萧君翊...”他眸中寒光一闪,“至今不见踪影,不知藏了什么后手。”
“末将领命!”
马车内。
慕灼华神色倦怠地倚在赫连枭怀中。
连日奔波让她面色略显苍白,此刻正闭目养神。
“到京城了?”
“嗯。”
慕灼华从他怀中直起身,素手掀起车帘。
远处巍峨的城楼在暮色中矗立,熟悉的轮廓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再熟悉不过——
年少时曾在这城楼上嬉闹,看万家灯火。
春日里与世家子弟们在城外踏青赏花,衣袂翻飞间尽是少年意气。
城内每一条街巷都镌刻着她成长的足迹。
那些鲜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慕灼华不自觉地攥紧了车帘。
曾经无忧无虑的慕家大小姐,如今却以敌国贵妃的身份归来,何其讽刺。
裴琰率领的铁骑如黑云压境般逼近城墙。
城楼上的南朝守军仍在负隅顽抗。
然而面对紫原精锐之师,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徒劳。
“放!”
随着裴琰一声令下,数十架弩车同时发射,裹着火油的箭矢划过天际,在城墙上炸开朵朵火莲。
弓箭手方阵万箭齐发,箭雨遮天蔽日,守军顿时溃不成军。
云梯架上城墙,紫原士兵如蚁附般攀援而上。
他们训练有素,刀锋所向之处血花四溅。
一个南朝士兵刚举起长矛,就被削去了半边臂膀。
另一个想要偷袭,转眼间头颅已滚落在地,双目圆睁着望向自己倒下的身躯。
城墙很快被鲜血染红,残肢断臂散落各处。
紫原士兵严格执行着不伤百姓的军令,但对南朝将士却毫不留情。
刀光剑影间,尽是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
裴琰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中长剑滴血未沾——这场攻城战,根本无需他亲自出手。
慕灼华猛地松开手,车帘“唰”地落下,隔绝了外面血腥的厮杀。
她垂着头,眼底掠过一丝惊惶。
她是养在深闺的娇贵千金。
和亲前,南朝的金尊玉贵将她娇养得不知人间疾苦。
虽自幼伴在萧君翊身侧,心思单纯,却也在不经意间沾染了上位者的凉薄——
对那些卑微之人的性命,她向来视如草芥。
可纸上谈兵的冷漠,与亲眼目睹血肉横飞的惨烈,终究是两回事。
和亲后,紫原的强盛富饶让她活得更加舒服。
即便处置宫人,也只需轻飘飘一句话,自有人替她动手。
她的双手,始终纤尘不染。
赫连枭将她重新揽入怀中:“怕了?”
“嗯。”
她将脸埋进他胸膛带。
赫连枭却抬起她的下巴,眼中噙着几分戏谑:“朕怎么会看上你这么胆小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