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踱至殿门前,望着宫门外森然林立的禁卫军——

    那些铁甲既是护卫,亦是牢笼。

    慕灼华凝视着脚踝上精致的金链,心如明镜——

    赫连枭这般防备,皆因她前番出逃在先,而兄长那支神秘势力至今仍如雾里看花,让帝王如鲠在喉。

    他怕了。

    怕他不在她身边,她会再次消失。

    毕竟,一旦御驾亲征,后宫中便无人能真正约束她。

    即便禁卫军森严,可若贵妃执意要走,那些将士难道真敢以下犯上?

    皇宫中,除了帝王,就属她这个贵妃最尊贵。

    但理解他是一回事,接受他将自己视作可随意禁锢的玩物又是另一回事。

    她知道帝王为她铺的什么路——

    安分守己地待在深宫,静候他凯旋,戴上梦寐以求的凤冠。

    若她使性子,想必又会如上次那般,被他用柔情蜜意织就的罗网层层裹挟,直至窒息。

    终究是她错估了。

    未曾想这男人的本性竟是如此——

    像头永不餍足的狼,霸道地将猎物圈禁,专横地划定界限,强势地索取一切。

    所以,她定要叫赫连枭明白,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甘愿做他掌中的提线木偶。

    慕灼华倚在门边,仰首望着天际那抹将尽的暮色——

    今日是赫连枭离宫后的第六十三个黄昏了。

    边关捷报频传,帝王亲征连战告捷,紫原将士士气如虹。

    反观南朝,皇帝醉心丹炉,太子萧君翊困于朝堂权斗,右相虎视眈眈。

    两军对垒,胜负之势已现端倪。

    赫连枭向来算无遗策,自以为将天下万物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慕灼华偏要做他命盘里那颗脱轨的星辰,成为他完美谋划中唯一的变数。

    夜色如墨,皎月隐入云层。

    慕灼华倚在殿门边,眸光扫过门外的禁卫军。

    忽然,她掩唇惊呼:“有刺!”

    禁卫军统领闻声疾步而来。

    “娘娘受惊了,刺在何处?”

    “就在那转角处。”

    慕灼华指尖微颤,指向回廊深处。

    “一个黑衣人影,见着本宫就逃了。”

    她攥紧衣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

    统领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眉头紧锁:“红甲卫听令!随我追查刺!其余人......”

    慕灼华适时打断:“本宫实在害怕,再多派些人手守着可好?”

    随着统领一声令下,太极宫外轮守的侍卫纷纷聚拢过来。

    慕灼华这才倚着门框轻抚心口。

    就在所有禁卫军的注意力都被贵妃牵制时,一道黑影掠过无人看守的偏门。

    慕钰凌玄色衣袂无声拂过石阶,转瞬便隐入太极宫的重重帘幕中。

    夜渐深沉。

    禁卫军统领疾步而回,他单膝跪地,抱拳禀道:“禀贵妃娘娘,末将带人彻查了宫苑各处,未见可疑人影。许是夜风拂动树影,让娘娘受惊了。”

    他抬头看了眼贵妃略显疲惫的容颜,又郑重补充道:“为保万全,末将已增调两队金吾卫在太极宫四周布防,请娘娘安心歇息。”

    慕灼华掩唇打了个呵欠:“有劳将军了,本宫确实倦了。”

    说罢,她转身步入内殿。

    寝殿内。

    慕钰凌静立在龙榻旁,听到珠帘轻响的刹那,他的视线顺着床角那根细金锁链蜿蜒而下,最终凝在慕灼华脚边。

    而慕灼华自知晓兄长身份后,再无法如从前那般亲近。

    此刻她僵立在原地,喉间发紧。

    曾经最信赖的血亲,如今却成了最难以面对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