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声音发颤,“若杀了贵妃,陛下会......”
“晚了。”
太后颓然闭目,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天命已定,哀家......无能为力了。”
娜仁急得抓住太后衣袖:“您让我等的结果,莫非就是眼睁睁看着慕灼华登上后位?”
“后位?”
太后突然怪笑一声。
“预言最后还有一句——”
她一字一顿地念道:“星轨逆乱,凤格有损;非命不贵,难承天命。”
“历代帝王最爱的女子,没有一个成为了皇后。”
娜仁眼中满是困惑:“这......这是为何?”
“哀家也不得而知。当年司天监宁大人推演出这段预言后,次日便暴毙而亡。”
她声音渐低,“这命数究竟如何破解,终究成了无解之谜。”
娜仁眼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那若是贵妃当不成皇后......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且看阿茹罕在皇帝心中还剩几分重量,若能借此回宫,即便得不到帝王真心,能像哀家这般坐上后位,为家族带来荣耀,诞育下一代帝王......”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娜仁一眼,“也足够了。”
娜仁本就是太后为皇帝精心挑选的凤位之选。
倘若帝王痴情终将导致命不由己,她自当防微杜渐,绝不容许这等祸水近天颜。
娜仁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太后这话......竟是嫌二皇子不够?
为何还要诞育皇子?
她忽然再难维持恭顺姿态,声音陡然拔高。
“娜仁愚钝,二皇子三岁能诵《千字》,五岁通晓骑射,这样的皇儿......还配不上储君之位么?”
太后缓缓摇头。
“赫连氏三百年来,每位帝王都符合司天监的测算——血煞帝王,战火镇魂。”
“可哀家看着二皇子长大,他周岁抓了笔墨,三岁让乳母放生雀鸟......”
凤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这样的心性,如何压得住龙椅上浸透的血气?”
她突然抓起一旁的镇纸。
“皇帝八岁时,就用这物件砸死了背主的奴才。而你的皇儿——”
话音戛然而止。
娜仁踉跄后退,身子软倒在地。
只是喃喃重复:“怎会如此......怎会......”
太后抬起娜仁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娜仁,记住哀家从小教导你的——
帝王之爱本就是奢望。你的使命是坐上后位,诞育储君。”
“如今皇帝正在气头上,你且在行宫安心住下。”
太后松开手,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待时机成熟,哀家自会送你回宫。”
她转身望向供桌上的佛像。
“贵妃再得宠又如何?这凤冠......终究落不到她头上。”
既然命运无论她如何做都改变不了,皆如司天监所预言般分毫不差地显现,那么“难承天命”这句谶语,自然也终将成为无法逃脱的宿命。
娜仁怔怔地望着地上摇曳的烛影,太后的言语仿佛隔着一层纱幔传来。
指甲掐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痛。
她宁愿陛下不会爱人,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甘心!
微风裹挟着铁锈味拂过廊檐,慕灼华立在赫连枭身侧,望着眼前寒光凛冽的兵器阵列。
兵部尚书李大人正躬身引路,身后跟着监察御史阿穆尔等一众大臣——
这些面孔,她近日在御书房已看得熟了。
赫连枭执起一柄陌刀。
见她目露疑惑,竟亲自挽了个刀花演示。
刀风扫过她鬓边碎发时,慕灼华不自觉攥紧了袖角。
她不懂兵器,更不知南朝匠艺深浅。
但眼前这些淬着寒光的利器,若真用在战场上......
希望她写给萧君翊的那封信,能让他不要以卵击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