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的怀抱让人忍不住想要永远沉溺。

    仿佛他是她在茫茫深宫中最后的依靠。

    可只有慕灼华知道,温情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渊。

    她曾天真地相信过萧君翊的山盟海誓,最终换来的是心死。

    如今的赫连枭,又能给她几分真心?

    此刻的情意或许是真的,但帝王之爱,终究不过是一场绚烂却短暂的烟火。

    当新鲜感褪去,当利益相悖时,今日的温言软语,来日便会化作最锋利的刀刃。

    慕灼华故意用带着鼻音的嗓音道:“陛下若是去看她......臣妾就杀了她。”

    赫连枭抚在她背脊的手骤然停住。

    “娇娇。”

    他声音沉了几分,却依然温柔。

    “莫要说这样的狠话。”

    “朕许诺过文勋侯,要护她一世周全,以报救命之恩。”

    他收紧手臂,将人更深地按入怀中。

    慕灼华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臣妾知道了。”

    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妥协。

    赫连枭眉心紧蹙,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她这副模样,分明是将话当耳旁风。

    以她的性子,既说出了口,便是真存了杀心——

    就像当初对齐王之子那般,说要挖眼就绝不会手软。

    他凝视着怀中人,罕见地感到一丝无措。

    若她当真对阿茹罕下手......

    “阿茹罕武功高强,如今又有朕的亲卫守护。”

    他声音沉了沉,“不要要做让朕为难的事,也不要伤了你自己。”

    赫连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肩头,陷入回忆。

    一些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话。

    “她少时女扮男装从军,只为奉养病母。从一介小卒到能站在朕的帐前献策,其间艰辛可想而知。”

    “朕赏识她的胆识谋略,几场大战都将她带在身边。直到金阳关一役......”

    他喉结微动。

    “她为朕挡下致命一箭,险些丧命。”

    正是那一箭,让他知晓了她是女儿身。

    箭贯胸口,他不得已看了她的身子,疗伤时更有肌肤之亲。

    醒来后她羞赧的模样,与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女将军判若两人......

    当时他给了阿茹罕承诺——

    念及她救驾之功、征战之劳,即便身为女子,亦当赐爵封赏,许她一世荣华。

    但既然有了肌肤之亲,赫连枭也问了她,是否愿意入宫。

    阿茹罕却说:“末将倾慕陛下已久,此生惟愿长伴君侧。”

    赫连枭便承诺了纳她为妃,

    这些往事,自然不必说与怀中人知晓。

    赫连枭收拢手臂,将那些旧日承诺一同压在心底。

    况且,他再次遇见阿茹罕时,忽然明白过来——

    当年对她的心动,不过是因为她完美契合了他年少时对伴侣的所有想象。

    她能陪他纵马疾驰,能与他挽弓射箭,能同他并肩杀敌,甚至能驯服最凶猛的野兽。

    她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所有的喜好与渴望。

    与她在一起,是快意的,是畅快的,仿佛烈酒入喉,酣畅淋漓,不必思量。

    可慕灼华不同。

    她让他尝到酸涩,尝到心疼,尝到胸口发闷的烦躁。

    那些情绪如潮水涌来,他躲不开,逃不掉。

    却又在每一次挣扎时沉溺更深。

    她像一场缠绵的雨,淋得他心烦意乱,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接。

    赫连枭闭着眼,喉结微微滚动——

    这份对慕灼华的心思赫连枭已经不再逃避,却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让她知道。

    来自他的直觉,若被她知晓,他必一败涂地。

    “那场战役后......”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朕封她为文勋侯,命她安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