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众妃嫔从慈宁宫鱼贯而出。

    乌兰琪与秦芷兰的轿辇一前一后行在朱红宫墙上,鎏金轿顶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行至转角处,乌兰琪的轿辇忽地缓了步伐。

    秦芷兰的抬轿太监收势不及,两轿竟然相撞。

    轿中二人俱是身形一晃,珠钗乱颤。

    “昭仪娘娘恕罪。”

    秦芷兰掀开轿帘,先发制人地呵斥道:“不长眼的奴才,连轿子都抬不稳么?”

    跪地的太监连连叩首:“奴才该死!”

    乌兰琪冷笑一声,青莲立即会意:“贵嫔娘娘,按宫规,冲撞上位该当跪地请罪才是。”

    她特意将“上位”二字咬得极重。

    秦芷兰指尖掐进掌心。

    余光瞥见红意悄然退去,方缓步下轿。

    藕荷色裙裾扫过青砖,她垂首跪在乌兰琪轿前:“臣妾管教无方,请昭仪娘娘责罚。”

    “既知罪,便跪足一个时辰。”

    乌兰琪把玩着鎏金护甲,“也好叫六宫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秦芷兰倏然抬眸。

    一个时辰?

    这分明是要断她侍寝之路!

    “娘娘容禀。”

    她脊背挺得笔直,“贵嫔亦是一宫主位,要动宫规,也该由掌印的贤妃娘娘定夺。况且......”

    她意有所指地望向方才停轿之处,“若非有人故意缓行......”

    “放肆!”

    乌兰琪猛地掀帘下轿,金线绣鞋重重踏在秦芷兰影子上,“昨日才承恩,今日就敢拿陛下压本宫?”

    秦芷兰不退反进:“臣妾若伤了膝盖,陛下问起来......”

    话音未落,乌兰琪的巴掌已带着风声袭来。

    “啪!”

    清脆的掌掴声惊飞檐下雀鸟。

    秦芷兰偏着头,左颊迅速浮起红痕。

    她缓缓抚过火辣的面颊,忽然轻笑出声:“这一巴掌,臣妾记下了。”

    乌兰琪凤眸微挑。

    一个靠进献得来的南朝女子,也配在她面前摆谱?

    “贵嫔。”

    她声音像淬了冰,“可还记得当初是怎样跪着求本宫,要在陛下跟前露脸的?”

    鎏金护甲突然抵住秦芷兰下巴,“如今踩着本宫爬上龙榻,倒学会以下犯上了?”

    秦芷兰睫毛轻颤,余光不断扫向宫道尽头。

    红意怎么还不回来?

    在乌兰琪开始为难她时,她就让红意去找了熙妃。

    这些日子在行宫,她可是费尽心思巴结熙妃。

    平日里嘘寒问暖,各种讨好的手段用尽。

    两人表面上相处得极为融洽,那亲密劲儿,看着就如同亲姐妹一般。

    秦芷兰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帝现在心思难测,根本指望不上能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

    如今这情形,只能寄托在熙妃身上了。

    “本宫今日就算打死你,又有何人敢说什么?”

    乌兰琪当初不敢明目张胆杀了熙妃,不过是因为她是南朝公主,若是杀了她,两国之事,定然牵连家族。

    而秦芷兰,在紫原没身份,在南朝也没身份,有什么底气在她面前嚣张?

    “青莲,既然贵嫔不跪,帮帮她吧。”

    很快,就有两个太监上前,准备强行压制秦芷兰,让她跪下。

    “放肆,你们对本宫不敬,本宫会状告给贤妃,让贤妃按宫规罚你们!”

    “笑话,本宫是清宁宫的主位,你是清宁宫的人,就算是贤妃来了,本宫想要罚你就罚你,何人能置喙?”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环佩叮当。

    慕灼华的杏黄轿辇转过朱红宫墙,十六抬銮驾上垂落的明珠帘晃得人眼花。

    她素手支颐,看着秦芷兰脸上鲜红的掌印,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宫时被乌兰琪为难的场景。

    乌兰琪就算被降为昭仪,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