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江亦怜就后悔了。
她放任自己沉沦于和陆淮州不同寻常的关系，是在关系仅仅局限于金钱交易，不抱有任何别的幻想的前提下。
就算陆淮州对她再好，他们之间也永远横亘着另一个男人。
秦澄的保密措施不可能有任何遗漏，江亦怜不说，陆淮州就不会知道她的婚姻是假的。
现在问出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他听了会怎么去想她？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陆淮州真的选择了她送的手串，那他们又该如何相处？
至少，她想跟陆淮州有进一步的发展，也该在一切坦白之后。
问清楚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解决好自己身上的一摊烂账。
银白月光下，陆淮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江亦怜料到是这样，扯出笑说：“奶奶说，桂花寓意美好和收获，相爱的人才收获爱情，但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陆淮州垂眸看她，很想问，但最终选择沉默。
“其实桂花还有别的寓意，象征富贵与吉祥。”她低头取出自己买的那一串，递给他。
“我把我买的送你，祝你富贵。”
桂花手串挂在江亦怜指尖上，被风吹得晃荡起来，陆淮州视线追随过去，良久才有回应。
他抬起手，手腕轻轻碰在江亦怜指尖上。
江亦怜立马会意，拆开手串的绳结，慢慢将金黄搭在他突出的腕骨上，轻轻握住他的手，翻转过来。
绳结系得很快，结束后她想抽回手，却又被男人握住。
“那我，祝你吉祥。”
另一只手的花串被拿走，很快花香带着凉意落在她手腕。
陆淮州的手很烫，与冰凉的手串截然不同，存在感很强，手背每一处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几乎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花串戴好，江亦怜想收回手，男人却没放开。
“手很凉，冷吗？”
江亦怜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在脸上贴了贴，然后摇头：“不凉，是你的手太热了。”
陆淮州：“……”
江亦怜突然意识到什么，极轻地眨了下眼，手指缓缓收紧。
“但是……这段路特别滑，我可以扶着你走吗？”
陆淮州看她的眼神好像有些变化，夜色下看不太清，只知道很亮。
两人的手就这么交握着，陆淮州掌心向上，江亦怜掌心向下，握得很轻，但谁也无法松开。
陆淮州似乎是笑了下，收回视线，“走吧。”
“好……”
从掌心处传来的电流刺激了心脏的跳动，全身血液几乎沸腾，江亦怜一边走一边猜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已经冒烟了。
再这么下去，她心脏可能也要出问题。
悸动隐没在夜色中，手掌轻微的颤抖也因为踏着石头而被掩盖。
如果不是心跳如擂鼓，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牵着手过了小溪，又牵着手回了酒店，两条桂花串时不时会轻轻触碰到，又瞬间分开。
就这样一直走回到酒店房门外，江亦怜才回神，抽回手。
“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她脑子僵住了，只能憋出这一句套话。
陆淮州低头看着她：“嗯。”
“那……早点睡吧。晚安。”
她笑着转身，用房卡开了门，侧头的瞬间，余光捕捉到男人依旧站在身后。
疑惑地回头，下一秒后脑被大手摁住，男人的胸膛贴了上来。
低沉的声音随着胸腔鼓动，传入耳廓。
“晚安，好梦。”
一个简单的拥抱后，男人转身回了房。
“咔”一声，江亦怜同样进了房间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慢慢脱力往下滑。
妈呀。
她用双手捂住脸。
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真的很犯规啊……
—
江亦怜假期只有三天，三日后进组拍第一场戏，因此也只能在云雾山待两个晚上。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着昨晚的牵手，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手机突然震了两下，江亦怜摸过来看，发现是梦中的主角发来信息。
醒了吗？
给你叫了早餐，醒了可以来我这边吃。
江亦怜眨两下眼，一下丢了手机冲进浴室里洗漱。
很快收拾好，穿上昨日洗烘干净的保暖服，后又觉得太热，把外套脱了只剩内搭，最后在穿衣镜前站定。
昨天才洗的头蓬松有光泽，嘴微微上了点口红，极有气色，仔细闻，衣领处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
很完美。
江亦怜这才出门，摁响了陆淮州的门铃。
门内很快传出动静，几秒后门开了，陆淮州穿着跟她同款的黑色内搭，出现在门后。
“早安。”江亦怜对他笑。
“早。”
陆淮州给她让出了位置，邀请她进门。
早餐很丰盛，在窗边摆了满桌，都是中式茶点，虾饺凤爪金钱肚，还冒着热气。
江亦怜一瞬间眼睛就亮了。
陆淮州递给她一双筷子，看着眼前人亮晶晶的双眸：“一会儿还有杨枝甘露。”
江亦怜接过筷子，睁大眼看他：“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
很久没见到她这么活泼的样子，陆淮州低头掩饰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嗯。”
一顿早餐结束后，江亦怜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有一种令人安心的舒适感。
“今天我们要去哪？”她眯着眼问。
陆淮州：“雾池边有棵许愿树，昨天没见到，想去吗？”
“想！”江亦怜忙不迭点头，“这棵树有什么故事吗？”
一般来说，许愿树这种东西，能够让人虔诚相信，让人趋之若鹜，都会有一个让人向往的神奇故事。
意外的是，陆淮州摇了头，“没听说。”
江亦怜有些失望，但也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
“回去穿上保暖服吧，许愿树只能走路过去，一会儿就出发。”
“好。”江亦怜站起身。
往外走的时候，突然被拉住手腕。
她惊了一下回头，对上陆淮州的视线。
“记得戴上手串。”
“……哦，知道了。”
穿件外套花不了多少时间，没两分钟，他们在酒店外的走廊上汇合。
不知道是不是戴上了手串的缘故，江亦怜的视线总忍不住落在陆淮州手上。
今天不过小溪，没有打滑的危险，没借口去牵他。
江亦怜觉得很可惜，毕竟好不容易逃离了熟悉的地方，卸下了很多枷锁，在这里的亲密应该更多一些才对。
但她实在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并肩走着，手臂时不时摩擦在一起，手背也在有意无意地相互触碰。
正当江亦怜安慰自己“这样也好”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他问：“想牵手吗？”
下一秒，伴随着桂花手串触碰手腕冰凉的触感，陆淮州的指尖轻轻勾住了她的掌心。
他重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