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刘墉和纪晓岚终于被陈兴怀通知,可以来抚衙正式议和谈判了。
二人联袂来到抚衙,排场不是很大,拢共就带了六名随从。
没办法,随行护卫的清兵倒是很多,足有两百多人,另有大批代表饮差的朝廷仪仗队,已经全部连人带船都被扣押在了码头。
武昌、汉阳二城的江防大炮,直接对准了这艘钦差行船,但凡有点异动,就是狂轰滥炸。
抚衙门口。
纪晓岚看着新换的衙门牌匾,冷笑道:“这汉贼倒是好大器量,晾了我们足足五天不说,还让我们住了五天的驿站,连随行仪仗护卫都被扣在了码头,简直岂有此理!”
刘墉面色如常,也不多言,当先一步就要跨进去。
“止步!”
门口的两个汉兵立刻抽刀拦住。
纪晓岚皱眉:“我们可是朝廷下来的饮差,你们要做什么?”
“例行检查!”
两个汉兵连半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刘墉明显有所预料,很自然的上前配合对方搜身,等搜完身后确定没有利器,才被放行。
只有他和纪晓岚被放行,六个随从都被拦在了衙门外头,不许入内。
刘墉内敛心神,跟着引路人走进衙内,这还是他来武昌这五天,第一次进到巡抚衙门。
前面五天,他们几乎就被圈禁在了驿站,想出去还得打报备,得到许可后才有专人引着他们出门。
进到衙门,刘墉就看到衙门里各班房已经基本齐全,班房文吏都在忙碌工作,没人好奇外面突然来了两个伪清官员。
他甚至还见到了“熟人”,就是三天前见过的徐沐,对方抱着一打文书匆匆跑过,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七拐八拐,来到抚衙正厅。
陈兴怀这汉贼的伪巡抚,正在跟几个生面孔说话,见到刘墉和纪晓岚到了,方才停下来。
陈兴怀先告辞了,而那几个生面孔冷着脸,一伸手:“二位虽身在伪清鞑虏,但远来是,先坐吧!”
刘墉没有生气争辩,直接步入正厅入座。
双方先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伪清这边钦差就他们两人。
大汉这边来了三人,分别为顾景、王若愚、姚宏毅,清一色的内阁重臣。
刘墉没有多问为什么汉贼的伪王没来,开场便直入正题:“尔等汉贼虽叛离朝廷,但今上体恤尔等也是官逼民反,现欲行招抚,平息兵灾,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这么开场?
顾景笑了:“议和便议和,谈什么招抚?大王令我等过来与尔等伪清鞑虏谈判,若要议和也可以,让虏酋弘历把山河四省割让出来,我大汉便与之议和。”
好家伙,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甚至都不能算是大开口,纯就是不当人了。
纪晓岚都听懵了,说道:“山河四省割让给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若愚点头:“这就是我家大王的条件!我大汉只要山河四省,若能割让,那我大汉即刻罢兵!”
纪晓岚起身怒骂道:“尔等汉贼痴心妄想,居然还想要山河四省,怎么不直接要我大清天下?”
顾景点头:“若尔等伪清鞑虏能自行退居关外,那我大汉也不是不能行册封之事,封那弘历做个辽王。”
“……”
纪晓岚还要再骂,就被刘墉抬手制止。
越说越离谱了,对方明显是在漫天要价,自己这边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而
而且,汉贼既然肯要价,那就说明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就怕汉贼不开价码。
来之前,刘墉对汉贼胆大称王,还敢私刻玉玺而感到愤怒,决定不论汉贼提出什么条件,自己都不答应。
可现在……
虽然刘墉只在武昌待了五天,但也让他深刻意识到汉贼不能力剿,只能先行招抚议和,稳住汉贼不要对外动兵,待到朝廷灭了白莲教贼寇,再慢慢从长计议。
刘墉略微斟酌了几番词句,说道:“阁下既然贵为汉贼礼部尚书,那应当也是尊礼奉法之人,张口伪清鞑虏,闭口就要山河四省,这未免太过了!”
顾景失笑:“尊奉礼法也是对人的,尔等伪清鞑虏,何来礼法之说?而且,婴说本尚书说话太冲,你们不也是张口汉贼,闭口叛逆吗?礼尚往来罢了!”
刘墉点头:“好一个礼尚往来,那此事暂且揭过,但山河四省绝
对不可能割让于尔等汉贼。朝廷这次是带着诚意而来,要与尔等贼寇议和,割让山河四省,这不叫议和,这叫请降!”
刘墉索性也不装了,什么招抚不招抚,他们就是代表大清过来议和的。
议和可以,条件都可以谈,但割让山河四省,这特么不叫议和,这是直接投了!
王若愚闻言也笑了:“山河四省不可以,那就折中一下,给我大汉换成江南七省吧!正好还能凑个整,你们既是钦差,再顺便帮我大汉给襄阳的那位湖广提督送封信,要么他主动献城,要么我大汉自取。”
不是,你管这叫折中?
听到这里,刘墉和纪晓岚就算脑子再昏,再想促成议和,那也差不多听明白了,这汉贼是铁了心就没想跟他们议和啊!
山河四省、江南七省,这加起来就是十一个省了,已经不是能不能割了,就算少了一省,那对大清江山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动。
太平天国起义全盛时期,实际能控制的地盘也只有不到半个江南而已,就这都差点把伪清给打没了。
咸丰更是临死前,专门下了旨意,谁能灭了太平天国,就能许诺裂土封王。
这可是在满清时期,让汉人裂士封王得是什么含金量?
伪清一朝的汉人封王,有且只有清初的三藩,而且还是很快就被灭了。
刘墉不是迁腐执拗性子,冷声喝道:“既然阁下那么不想谈,那也就不用继续谈下去了,我大清是带诚意而来,为天下百姓而消弭兵灾。尔等贼寇却冥顽不灵,那就只有他日战场上见分晓,还望尔等莫要后悔!”
“呵呵,”顾景嗤笑道,“这话也送还给尔等伪清鞑虏,实话也告诉你们,我大汉已经与白莲教、苗人联手,待到明年开春便会一举发动。届时川陕、云贵、豫中,都将归我大汉所有,让弘历那老狗乖乖在北京城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大汉兴兵去讨吧!”
“什么?”
刘墉被这消息惊得一激灵,还想再问细节,却是直接就被顾景挥手,四个汉兵一拥而上,就把二人轰出了正厅。
“放开老夫!放开老夫!”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
“诶呦,老夫的辫子。”
“贼寇!贼寇啊!”
刘墉、纪晓岚挣扎着被丢出抚街门外,官帽顶威早就不知哪里去,露出个光秃秃的脑门,好不滑稽。
二人手里抓着已经割下的辫子,忍不住就是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抚衙门外。
许多百处闻讯赶来看热闹,对着这两个抓着辫子的伪清狗官指指点点,个个脸上带着嬉笑嘲讽。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刘墉、纪晓岚甚至不敢起身喝骂,抚衙门前都是汉兵在虎视眈眈,他们只能抓着辫子灰溜溜掩面逃回了驿站。
才回驿站没多久,就有汉兵追来,说什么招抚议和的事已经谈崩,现在大汉和伪清鞑虏还是死敌。
然后……
两人就被拖死狗一样,给粗暴的拖出了武昌城,送上了钦差行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