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顽完全不知道,之前在医院时他跟杜之祥说的那些话,霍满月都在病房门外听见了,只觉得她看向他的眼神当真像刀子一样。
霍满月先把儿子送回去,又把司衍送回去。
快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司衍朝着车窗外看了看,说了句:“在这里停下就好。”
霍满月纳闷,但还是将车停在了路边。
这阵子,司家父母都住在他这儿,司衍不想让父母看到霍满月,也是对霍满月的一种保护。
霍满月没多想,将开的药递过去,司衍依依不舍的转身靠在车边,从窗口看进去,语气温柔:“那我先走了。”
李顽就坐在车后排,他单手撑着下巴,斜着脑袋看这俩人,尤其是司衍,顶着这张挂彩的脸,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真是看了就晦气。
“能走了吗?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霍满月完全无视他,将手探出去摸了摸司衍的脸:“千万别留疤了,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很少进医院,现在居然都在脸上缝针了……记住了,以后别跟疯狗打架,没必要。”
啧,这是在骂他是疯狗?
李顽冷哼一声,竟然没否认,只闭上眼睛假寐。
霍满月从前头的后视镜不动声色看他一眼,继续对司衍嘘寒问暖。
直到司衍和她告别,转身朝着对面街走。
霍满月的目光还停留在司衍的背影。
她是在想,呆会儿怎么质问李顽,但却被李顽误以为她是在对司衍依依不舍。
李顽只微微睁开一只眼,开口说:“就算司衍愿意把自己的肾给你姐夫,你姐夫都未必会要,信不信?”
她正想着杜之祥,站在李顽就提到他了。
霍满月冷笑。
她一踩油门,将车开到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
刚才一路上,李顽都在有意无意的看四周,两旁只偶尔有路灯,基本都是黑漆漆的,他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他也不想问,有那么一刻的私心里甚至希望这车子能一直开下去。
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俩人。
他忽然感到很安心很安心。
可最终还是在一片芦苇丛旁停下来。
霍满月下车,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燃,李顽从车窗口看她的侧影,有许久,两人就这么隔着一道玻璃。
霍满月抽烟,李顽看着她精致好看的侧脸,直到她一根烟结束,才重新上车,这一次是坐在后排,她砰一声关上车门,转头看他。
此刻李顽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但什么都没说,只等她先开口。
“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个问题已经盘踞在她胸口那么久,她需要向他要个答案。
虽然比起她,这事是和霍斯湘更紧密的连接。
只是连她都承受不住,何况霍斯湘……
只要一想到姐姐的那张脸,霍满月的心就立刻像被刀绞一样。
除了李延,霍斯湘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可现在她最在乎的人却被两个男人伤害了,一个是老天有眼让他得了重病的杜之祥,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杀千刀的李顽。
李顽感觉霍满月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他也慢慢坐直了身子。
“我瞒你什么了?”
他还有脸问。
霍满月嗤笑,她伸手一把扯过他领带,目光锋锐的直视他眼睛:“我姐夫,他之前要你做什么事了,你又答应了他什么?嗯?”
李顽下意识头往后仰。
要是平时他才不会拒绝霍满月的肢体接触,可能还会趁机挑逗她一番,可现在两个人都没心情,他之所以后退,是下意识的心虚。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觉得有些无力承受霍满月眼神的审判,好像一把手术刀,他正在被她一点点割开。
“他快死了。”
许久后,李顽才说这么一句。
尽管现在他也无比后悔,但当时他头脑一热答应下来,的确就是这个原因。
他喉结轻微滚动,在看到霍满月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后,他下意识握紧她手:“霍……”
“别碰我!”霍满月现在连抽他巴掌都没力气,何况他脸上现在这样已经够惨了,不得不承认,这可能就是报应。
“司衍怎么没把你打死?”她的语气低沉,眼底都是嘲弄,说话间能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
本来李顽今天还想靠今天这一架扮猪吃老虎一下,他故意在打架时让着司衍,让司衍在他脸上留下伤,到时候好去霍满月面前转悠一圈,至少赢个同情分,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意料。
他都被打成这样了,霍满月还是头也不回的去了司衍那里,那一刻他还只是愤愤不平的嫉妒生气,现在才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冷淡。
“你觉得我该死?”
“你不该吗?”霍满月拽着李顽领带的手直接一用力,对着李顽的脖子快速利落的绕三圈,缠上他的脖子。
在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人。
霍满月看到李顽这张俊脸在她领带的慢慢收紧下,逐渐变得发红,然后发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是什么样,但肯定是狰狞又可怖。
“我姐对你那么好,你却帮着别人去伤害她,杜之祥在外面的私生女,凭什么你帮着找人上户口?就因为他要死了?”
“李顽,你就是贱,你怎么不去死?”
李顽一开始没挣扎,任凭她闹,后来他是真的喘不过气了,才稍微用了点力,将她一把推开。
这时候霍满月才知道,原来李顽要抵抗她,是这么轻而易举,只是一抬手的功夫,她就踉跄的摔在了皮椅上。
“人都得死,但不是今天。”李顽开始疯狂咳嗽:“而且要是死在你手里,就算我不怪你,警察也得怪你。”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但她笑不出来。
“杜之祥的女儿是不是得叫你一声叔叔?你这叔叔当的也够称职!不过既然你都帮了,怎么忽然又和我姐夫翻脸了?李顽,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直是霍满月在节节逼问,李顽刚才因为被勒了脖子,又刚和司衍打完架,现在整个人都像只丧家犬,狼狈里带着几分苦涩。
“如果你不是发疯的要嫁给司衍,可能我真会帮杜之祥这个秘密保密到底。”他倒是诚实,直接招了,忽然话锋一转,又说:“但现在既然动到我的利益,我肯定就不能大无畏的再帮忙扛着。”
“动你什么利益了?”
“你啊。”李顽脱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