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梨踉跄着扑在他后背,却听见混着笑意的嗓音:“王妃偷喝桃花酿,本王只好同流合污——”

    霍尤川远远望着遗落在沙滩上的小兔花灯,弯腰将它拾起。

    月光被乌云遮蔽,他抬头看,月牙挂在天角对他嘲讽一笑。

    良久,良久,他默默退到阴影里。

    海浪漫过脚踝时,霍渊忽然转身把沈初梨打横抱起。

    沈初梨惊呼着搂住他脖子,海风掀起两人交缠的衣袖,露出霍渊剑上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

    沈初梨看着那抹红,整个人僵了一瞬。

    “不是本王的血。”

    霍渊简单说了经过,接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两壶新酒,“三十年的梨花白,喝不喝?”

    他们并排坐在海岸边。

    霍渊喝酒时总用余光瞄她,看她被辣得吐舌头,便伸手接住坠落的酒珠:

    “慢点,又没人抢。”

    刚才他过来时,小哭包居然一个人喝了一坛酒,好酒量!

    “霍渊。”沈初梨忽然歪头看着他,“你陪我看日出吧。”

    “回家。”

    “不要,我想看日出!”

    霍渊从没像此刻这般耐着性子跟谁说过话。

    天彻底黑了,海风孤冷,他担心阿梨着凉,喉中话刚要迸出,然而下一瞬,小姑娘的脑袋就靠在他肩上。

    “你就陪我好不好嘛?霍渊,我想跟你一起看日出~”

    借着醉意,沈初梨更大胆一些,直接钻进他的大氅里,探出小脑袋冲他眨眨眼,“这样就不冷啦,求求你了......”

    小姑娘身体软软紧贴他,大眼睛可怜巴巴瞅着他,像猫儿在挠他的心。

    霍渊看着她,良久,才抬手压压她发顶的头发。

    “下不为例。”

    -

    等日出的时候,沈初梨就这么被霍渊牢牢抱住,垂着脑袋,时不时喃喃几句,像是睡着了,又像没睡着。

    霍渊把她抱到礁石后,生起篝火,让照夜玉狮子站岗,两人就在海边过了一夜。

    潮声渐歇时,东边泛起鸡蛋黄。

    沈初梨睡眼朦胧地去够海平面,被霍渊从身后圈进怀里。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掌心包住她冰凉的手指:“看清楚了,太阳是从你眼底升起来的。”

    这是沈初梨这辈子第一次看日出。

    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霍渊一夜未眠,“日出看了,回家。”

    身后男人嗓音慵懒,沈初梨却听出不容反驳的意味,他捞过她的腰肢,将她带上马背。

    沈初梨撇了撇嘴,“我才看一眼!”

    照夜玉狮子站了一宿岗,刚眯着,就被霍渊一巴掌呼屁股上拍醒,半死不活驮着俩人朝王府跑去。

    沈初梨叹气,她能理解,像霍渊这样尊贵的男人,肯定不愿在小事浪费时间,急着离开也正常。

    没想到,霍渊忽然开口:“先回去休息,以后不开心了,本王再陪你来,嗯?”

    再陪她来?

    前世的霍渊一直很忙的,怎么这一世的他闲成这样?!

    沈初梨哼唧应了一声,往霍渊怀里缩了缩。

    霍渊一夜没睡,不太困,心却疼的厉害。

    昨晚阿梨抱着他,哭着说梦话。

    “霍渊,我只有你了。”

    “霍渊,为什么家人都不爱我...”

    “霍渊,我们生一堆崽崽好不好......”

    “霍渊,你知道我小时候最期待哪一天吗?”

    “是端午节!端午节那天,坐在江边,天上会掉好多好吃的,我想肯定是老天爷可怜我和阿姐饿肚子,就在下面拿个筐接着。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不是老天爷可怜我,老天爷从来不会可怜我。”

    “那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娘,就我没有。我和阿姐闹,她背着我去看日出,她说,小宝乖,看满九十九次日出,你的爹爹娘亲就会来接你啦。可我看了一千零一次日出,怎么还是没有家人呢?”

    “霍渊,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你别死,我把长命锁给你,求你了......好好活下去........”

    眼泪落在霍渊左胸膛上,浸湿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疼得他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小姑娘八岁时,在悬崖下扒树皮吃的画面,脏兮兮的小手,用尽全力把他背在身上,雪地里,走一步,摔倒,爬起来接着走,双脚磨穿足足走了一天一夜,笑着对他说。

    “大哥哥,我们到家啦!”

    霍渊猛地勒住缰绳,深邃隽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沈初梨,隐有湿意。

    沈初梨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把霍渊气哭啦?!

    下一秒,大掌一扣,捧着她的后脑用力吻下,唇齿厮磨间,恨不能和她融为一体。

    沈初梨被霍渊吻得不知所措,她昨晚睡着是说梦话骂他了吗?

    他亲她,霸道又强势,是要把她吃了吗?

    “霍渊,我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你饶了...唔......”

    “吻我...像我一样。”

    他吮住她的唇,含糊不清开口道。

    沈初梨紧紧闭着嘴,她昨晚喝了酒,还没含漱,怕嘴里有酒气。

    但男人不依不饶,鼻息纠缠着她的,墨染般的眸子勾着她,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要你。”

    沈初梨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就被两片温热的薄唇堵住。

    清冽的气息汹涌铺洒着,侵袭在沈初梨的脸蛋上,烧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抱住他。

    紧些,再紧些。

    马背颠簸,他在她雪白的颈间呢喃。

    “当年你背我一天一夜,如今我护你一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