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不行。”白雀手挡在身前,认真的拒绝了白麋的请求。
“你必须跟我走。”白雀笨拙的用手示意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白麋明白了,看见姜眠无动于衷便不再吭声。
“白雀,这段时日你可以离开安乡县避避风头,或者在街上少露面也是行的通。”姜眠嘱咐道。
白雀颔首应是,“姜姑娘我先带白麋回去了,他这幅样子着实不好在街上停留。”
一头白发太过显眼了。
“路上注意安全。”
白麋只能看见二人在说些什么,可他听不见。
白麋面无表情,多是些聒噪之音,听来也无甚意思。
白雀硬扯着他离开此地。
其余几人目送二人离开,林州方猴相同姿势双手环胸咂舌道:“这白家人还真是不一样啊。”
林州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欢脱道:“姑娘,我们今日也太顺利了。”
“顺利的太不寻常了。”顾长凌道,他一直在提防暗处的陷阱,可一路什么都没发生。
“顺利不是件好事情吗?”林杨扯住林州和方猴,“时候不早了,回去还能补个回笼觉,姜姑娘回见。”
“一路小心。”
又送走了三个人。
“今日……确实太过顺利了。”沉默了一路的秋来也开口道。
若牢狱都如同今日这般?那与无人之境来去自如有何区别。
“先回府吧。”想不通的事情姜眠不想管了。
渐渐归于寂静。
——
“奇怪,刚才在这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天圈子了,就是找不到出口。”张典史身旁的随从原本就没几撮的胡须都快让自己抓没了。
整个人欲哭无泪。
莫不成遇上鬼打墙了?
“再找。”张典史沉声道,他是奉命监守赵家罪犯,安乡县牢狱的大半兵力都集中在他这里。
每隔一个时辰就去清点人数,可今夜偏偏从这个岔口走不出去,走多少遍都是再次回到起点。
随着白雀回去的白麋挥手撤去障目阵,牢狱里的众人倏而神目清明,定神一瞧竟看见了赵家女眷。
“典史,我们出来了。”随从激动的摇着张典史的袖子,他是真怕自己回不去了。
张典史也两眼昏花,站不住脚跟。
“快、快去清点人数。”
平王交代的事情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赵家人都一言不发,她们也不知道往日都准点来的张典史今日怎么来迟了,大抵是姜姑娘动的手脚,不能张口招惹祸事。
“没少典史,一个人都没少。”
虚惊一场。
张典史擦擦汗。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邪风把墙上的烛火吹的摇摇晃晃,照的人心惶惶。
“把烛火全都给我点上,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里半步。”张典史厉声道。
他是不敢松懈半分了。
——
宋庭岘的动作很快,清晨的蒙蒙薄雾还未散去,从长秋寺来的马车就缓缓驰来。
“宋姑娘,回去可别忘了先生们。”长秋道士皮笑肉不笑,手底下死死拧着宋庭月腿部的肉。
“奴——庭月不敢忘。”宋庭月哆嗦道,眼里噙着泪。
她原来还能有离开的一天。
“回去可要好好做你的大家闺秀,不然——”长秋道士轻拍宋庭月嫩生生的面皮,片刻间便转了语气,“有你好受的。”
“庭月不敢忘。”
宋庭月的背死死抵在马车的角落,惊恐的回头看了看,退无可退。
长秋道士冷哼一声,马车摇晃的厉害,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威胁。
她倒是没想着还有把她从手底下调教好的人送回来的一天,怀素那个老不死的分明说别把人弄死就行。
这下倒好,他是彻底回不来了。
得罪了宋庭岘的亲妹妹,倒让她难做人,不过也不妨事,时间紧任务重,下手不知分寸了点。
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还是趁着宋庭岘没发现前先去攀附别人,不然她长秋寺的荣华富贵谁来保全。
“庭月啊,你终于回来了。”宋老夫人早早的就候在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盼到马车来。
宋庭月提着裙摆仪态周全的走下来,长秋道士含笑看着自己教出的好徒儿。
“竟是……”宋老夫人嘴里的那个瘦字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宋庭月的脸圆乎了不少,这身衣裳都是长秋自掏腰包连夜赶制出来的。
“娘安康。”宋庭月敛眉垂眸,乖顺的行礼,又怯生生的看向长秋。
“庭月我已经给宋县令完璧归赵了,宋老夫人瞧着可否满意啊?”长秋打趣道,“新衣裳的腰身都放宽了几寸,徒儿啊,回府可不能再贪嘴了。”
“是。”宋庭月脸却白了,她分明吃的不多,可衣服却一日比一日紧绷。
先生说了,她这种体质喝水都会长胖,用的少是为她好。
“满意满意,我家庭月都圆润了几分,想必在你们寺庙日子不难过。”宋老夫人拉着庭月来回看,笑的合不拢嘴,“回头就让我儿给你们再送些香火钱去。”
宋庭月心底的恨意滋生,长秋寺女先生的话不断萦绕在她耳边。
“你娘啊,她们就是不想要你了。”
“富贵窝养着的玉人儿,何必来这清贫寺呢。”一带着薄茧的手指点向她的胸脯,鲜红色的指蔻狠狠戳进肉。
“要怪就怪没找户好人家养你。”
一连串的娇笑声渐渐散去。
“我就先行回去了,徒儿可别忘了往后时常回来看看先生们。”
长秋很满意,宋庭月这些时日可不是白待的,不知宋县令可否喜欢她这份薄礼,说罢便施施然离去了。
宋庭月条件反射式行礼,直至长秋马车远远的驶离。
“你这丫头,”宋老夫人轻拍下宋庭月的胳膊,笑道:“庭岘还说你规矩学的不好,娘瞧着倒是比之前懂事多了。”
她任由宋老夫人拉着她走,长秋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
香烟缭绕的殿后,墙角蛛网密布,长秋每走一步都会扬起层层尘埃。
“你以为宋县令送你来做什么?他们想要的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而不是你这种蠢而不自知的——”长秋的视线落向宋庭月算不得上乘的脸蛋,勾唇道:“废物。”
宋庭月泫然欲泣。
这才哪儿到哪儿,攻心计她才用了几式就遭不住了,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多难熬啊。
宋庭岘,这都是你欠我的。
褪下灰扑扑道袍的长秋描眉弄妆,披上轻薄的红纱,玲珑的身段在铜镜里隐隐若现。
长秋寺殿宇连绵,前殿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俯视着芸芸众生。
传来的袅袅佛音遮住了何止是见不得人的靡靡之音,永见不天日的尸骨,又有何人替她们发声。
长秋手里的木梳随着最后一声绵长的钟声断为两截,清脆的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