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低头看向指缝间缓缓渗出的血迹,他双手无力的滑落。
秋来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姑娘让她提前过来,长临长公主兴许真得命丧安乡县。
姜眠抱着一大串蒜和辣椒赶了过来,辛辣刺激的气味很快在不大的厢房飘散开来。
怀素死后众蛇老实了很多,原本都安安静静的伏在原地。
姜眠一来它们都开始不安的扭动着,躲的远远的,秋来接过姑娘手里的东西,开始处理这屋子里的蟒蛇。
“长公主就交给姑娘了。”秋来轻声道。
姜眠绕过满屋的狼藉,伸手去扶顾长凌,长临长公主束发用的墨玉冠早已经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去。
她平日里喜浅唇妆,而长临长公主却是以深色口脂点染的唇色。
满头乌发凌乱的散落在肩头,配着白玉似的面皮,美的勾魂摄魄,又暗敛锋芒。
姜眠蹲下去掺扶顾长凌,大半个身子遮挡住地上卧着的人。
顾长凌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这……
她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
“长公主你慢点起来。”
姜眠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忧心忡忡道。
顾长凌右臂膀搭在阿眠的身上,头半靠着姜眠,却悄悄卸了大半力道。
二人故意走向怀素倒的旁边的椅子,“长公主你嘴唇怎么变紫了,莫非这毒素……。”
顾长凌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虚弱的笑了笑道:
“大抵毒性还没全解,我现在武功尽失,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他们俩离怀素越来越近,一步、两步……
怀素果然没错过这次机会,他猛的睁开眼去拽顾长凌的脚踝,却被早有准备的顾长凌完美的躲了过去。
“你竟然猜到了?”怀素踉跄着起身,抬手拔掉插在他胸膛中央的利刃。
“秋来,你还是嫩了点。”怀素单手扶着墙,阴森森一笑。
他常年在胸口处藏着护心镜,秋来用刀的力道不错,竟穿透了他的护心镜,可他也只是受了轻微的皮肉伤。
“若她真的杀死了你,你连说出秋来那两个字的机会都没有。”顾长凌轻描淡写道。
“倒是个聪明人,我一时不察,竟让你找出了破绽。”怀素冷笑一声。
他就慢了一拍还被长临抓了个正着,不亏是阮娘的孩子,若当年他与阮娘成了事,想必孩儿只会成为绝世奇才。
他环顾左右,道:“宋夫人也是聪明,我这蟒蛇就被你这么赶跑了,宋县令知道想必也会很惊喜吧。”
宋庭岘口中的姜眠可不该是如今这幅样子。
“他知不知道又有何妨?”
顾长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冰凉,挡住了怀素看向姜眠探究的目光。
“你倒是护定了她?”怀素收回目光,气定神闲道:“就是不知道你今日能不能好端端的走出这里了?”
“怀素大师是在找宋县令吗?”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暗渡纵身一跃,稳稳落到了怀素和顾长凌的中间。
腰间坠着的一抹鲜绿随着暗渡的动作一晃而过,又悄然藏了起来。
“那大师你可有得等了。”
“还有,长秋寺的兵马大抵是也赶不过来了。”他悠悠地调侃道。
“怎么可能?!”怀素脚步趔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他做了两手准备,就算宋庭岘赶不过来,他派人去传唤长秋寺的人马也该赶过来才是。
暗渡笑而不语,手背在身后悄悄给姜眠竖了个大拇指,不亏是主子喜欢的姑娘,就是机灵。
姜眠忍不住弯了唇角,澄澈漂亮的眸子眨了眨。
银质面具男留下的小印章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她与秋来还在外面时就想到怀素定会有人来支援他。
宋庭岘必然会赶来,那长秋寺呢?怀素大师在长秋寺经营了那么多年,那里还真的会是一个寺庙吗?
银质面具男与长公主熟识,它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姜眠的视线落向暗渡腰间的小印章。
名满天下的凤凰台——竟真会听从一枚不起眼的印章的号召。
那人究竟是谁?
顾长凌与姜眠并肩而立,二人同着黑衣。
姜眠半边脸被黑布蒙住,身材娇小。
顾长凌虽墨发散落,略有些狼狈,可周身凌厉的气势却不容忽略。
他高出姜眠许多,轻而易举就可以瞧见阿眠眼里闪过的疑惑。
到底要不要告诉阿眠呢?
顾长凌轻抿住唇,心绪不宁,他瞒阿眠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长公主,事情该结束了。”
姜眠忽然抓住顾长凌的手臂。
顾长凌猛的一震,又很快镇定下来,他怎么……对阿眠的触碰这么敏感。
暗渡还在前面嘲讽拉踩怀素,他对黑阎教的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好感,能逮着这个机会不易啊。
“暗渡,速战速决。”
顾长凌出声道。
“好嘞。”
暗渡这半天也有些口干舌燥,扬着恶劣的笑一步步逼近怀素。
怀素狼狈的往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在冰凉的墙上,彻骨生寒。
“秋来,你若不助我来日大人知道此事你必然不得好死。”
见秋来无动于衷,他又焦灼的看向冷着脸的顾长凌。
“还有顾长临,你娘怎么死的你就真不想知道吗?”
“阮娘、阮娘可是生你养你的人,你就要一辈子活在姓顾的谎言里面吗?”怀素厉声道。
还有大人?看来怀素顶上还有人啊,姜眠若有所思。
她拽了拽顾长凌的衣袖,小声道:“长公主若想留下这人也不是不可,他知道的很多。”
顾长凌垂下首去偏头听阿眠讲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尖,轻柔又绵痒。
“不必。”
“暗渡。”顾长凌的心尖像被羽毛扫过一样,语气稍有些不自然。
他没兴趣去知道怀素口里说的那些秘密,该知道的终究会浮现到他面前,何必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怀素是被人一剑割断喉咙死的,双目圆睁,眼里全是惊恐。
姜眠走前望着怀素那张皱纹密布的脸愣神,血迹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流出。
竟没有半分害怕。
他大抵是快五十的年纪,宋庭岘口里恭恭敬敬的大人,就这么死了。
他都死了,那宋庭岘……会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