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让她吃醉歇在莲心居不可。”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半杯就醉倒了。”林花进来取东西，轻飘飘的戳破青棠的雄心壮志。
“花花！”
青棠气的跺了跺脚，小脸涨的羞红。
街面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传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小孩儿穿着娘亲缝的新衣裳在巷子里追着闹着，曾经满目苍夷的景象终究被欢声笑语替代。
站在巷头白发苍苍的老汉忽然想起长眠于地下的小儿子，摸了摸怀里的虎头鞋。
弯着的腰腰又佝偻了几分，有小辈儿就好啊，子孙绵绵，本枝百世，家国安定。
大年三十的下半日，各店面铺子陆续落板关门，行货郎也陆续收了担子回家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正厅早已摆好丰盛的席面，主座的位置却还空着。
姜眠来的不迟不晚，不过宋老夫人也没心思挑她的刺。
宋母这么大年纪了，对过年的心思也越来越淡，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吵吵闹闹，忙归忙，可总归一大堆的婆娘凑在一起，烟火气儿满满当当的。
如今坐进了以前梦寐以求的富贵窝，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心里倒空落落的。
“徐娘，你这胎稳稳当当落地了，我宋家自不会薄待你。”
宋老夫人忽而瞧向徐娘，话题莫名就转移到孩儿身上。
徐娘一惊，忙应和道：“是，我做娘的定好护好庭岘的孩儿。”
内心百转千回。
多几个呀呀呓语的小孩儿，宋府的人气才能旺起来吧，宋老夫人心里叹气。
风尘仆仆的宋庭岘不知是从哪儿回来的，满身寒霜，瞧着赶了不少路。
“人来齐了，那就落座动筷吧。”宋庭岘也不像往年说些喜庆话讨宋老夫人欢心。
直接冷冷淡淡坐在首位，像是一次寻常的家宴一样，甚至还不如。
宋母沉着脸道：“你究竟怎么回事，年夜饭都不许小妹吃了不成？”
“庭月？”宋庭月沉默了半响，“昌荣，你去拿着令牌把人接出来吧。”
昌荣领命离去。
宋老夫人也无可奈何，在自家宅子里她想进去看看庭月都不行，非说没有大人的令牌怎么都不肯放人进去。
庭月也真是的，悄摸摸的待着不出个声。
鱼贯而出的婢女撤了饭菜下去重新加热。
大家静静的坐着等宋庭月来，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出声。
跟着姜眠来的是林花，见状很是欣慰，幸亏她让姑娘出门前垫巴了两口，不然等县令大人动筷这年夜饭都不知道热几回了。
宋庭月的脸色蜡黄，眼眶深陷，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灵动。
进来瞧也不瞧宋庭岘一眼，也不落座，就干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庭月，快过来坐下吃饭。”宋老夫人招招手。
她有心打圆场，手心手背都是肉，还非得闹到你死我活不成。
宋庭月不吱声，嘴巴撅的更高了。
“庭岘，你劝劝你妹妹。”宋老夫人扯了扯自家儿子的袖子，指望他说两句话。
毕竟是做兄长的，让让庭月又如何。
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没人敢传进宋家母女的耳朵，她们自然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为了宋庭月奔波了大半天的宋庭岘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乐意就回你的望月居去，大过年的你在这给谁摆脸色。”他冷呵道。
宋庭月眼里一片愤愤，又真不情愿回去那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小院子，只能灰溜溜的走过去扯开凳子坐下。
她身子还特地背着宋庭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声嘀咕着：“回去就回去，谁怕你啊，自己都摆着副臭脸色。”
姜眠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乐不可支。
“小妹刚刚说什么啊？要不再说一遍。”
......
宋庭月哪儿敢在自家兄长面前大声嚷嚷，语气颇有几分恼羞成怒：“闭嘴。”
“动筷吧。”
宋庭岘神色冷肃，显然还在气头上。
众人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菜，好好的一顿年夜饭竟比不上后头无家可回搁一块儿聚酒打牌的牛老汉他们来的快活。
宋庭月心里才委屈，她哪儿做错了。
宋庭岘都不听解释就直接把她关在望月居里面，不就没和今鹤哥哥成事吗？
哥哥他但凡有用一点，为她这个妹妹多打算她至于不要脸面的这样做。
“你做好准备嫁人吧，北定州的秦家。”
宋庭岘将自家妹妹的神色尽收眼底，端坐在椅子上平稳道。
语气没之前冷冽，像是和缓了几分，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座的人一惊。
北定州？
距离安乡县可有四五百公里啊，比姜眠的娘家还离的远些，一来一去不知道得耗费多大的功夫。
“我不嫁！”
“刺啦”一声，宋庭月猛然起身，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慌乱。
那北定州能是什么好地方，离着盛京那么远，穷乡僻壤的破地儿罢了。
“小妹啊，庭岘也是一心为你考虑，你可不能不懂事跟夫君置气。”
徐娘幸灾乐祸，假意劝道。
“谁稀罕嫁去那种鬼地方，你要乐意你去嫁好了！”宋庭月一肚子的气全撒在徐娘身上。
“你不整日想着做正室吗？这多难得的机会你不抓紧把握住，正巧肚子里揣着孩子，过去就能给秦家添个大胖小子。”
宋庭月这半天已经口不择言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庭月你小孩儿家家的胡说些什么！”宋老夫人瞪大眼睛。
“秦家并非什么穷苦人家，他们也是世代簪缨，我为你选的是秦家庶子，以你的门第能攀上这门亲事已是难得。”
宋庭岘深吸一口气，他不想跟宋庭月再吵了。
趁着齐夫人传出去的还没扩散开来，抓紧把亲事定了才是要紧事。
“你嫁过去也就前两年艰难些，秦家的婆母不大好相处，不过只要你安守本分，把那两年熬过去，你们小夫妻俩定能回到盛京。”
“到时候秦家步步高升，你不比嫁给齐今鹤差。”
宋庭岘冷静分析，时间紧任务重，他赶了好几户大人府上才能确定这些消息的准确性。
“不然就青灯伴古佛，你自己选一个吧。”
他看着宋庭月还想再闹，不耐烦的直接甩出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