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犹疑的眼光已经落在了徐娘身上,这位可还怀着县令的子嗣呢,莫非......
宋老太太和宋庭月自然是不信的,宋老夫人平日保养得当的手气的狠狠一拍桌子道:“你这个庸医胡说什么,到我们宋府来招摇撞骗?”
真正招摇撞骗的贾大夫已经在悄悄往后撤了,眼瞅着马上就能到侧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却听见姜眠犹如鬼魂般的幽幽声:“贾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眠的声音其实没有那么吓人,是贾大夫心里有鬼,吓得脚底下一踉跄,就地摔了个狗啃泥,这下众人的目光全聚集在贾大夫身上了。
前后两个大夫,得出的却是不一样的结果。
贾大夫逞着强嘴硬道:“这...这我的医术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他。”贾大夫义正言辞的指向老大夫,“就是他在说谎。”
混了这么多年,贾大夫从师父那学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做什么气势都不能输,能混一时就一时。
姜眠能容忍贾大夫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放过他。
莲心堂的仆妇这些日子已经被培养的很默契了,不用姜眠明说,就来了两个干惯粗活的婆子守在贾大夫身后,防止人逃走。
青棠和林花悄悄去把宋府的大门打开,不少好事者伸长了脑袋瞧这场闹剧。
姜眠当然会是最不相信这件事的人,死死掐住宋老夫人的手,声音带了几分哭腔:“老夫人这怎么可能,夫君怎么可能子嗣艰难。”
自从老大夫吼出那句话宋庭岘却异常的冷静下来,没给自己辩解一句话,这老大夫明显就是冲着他来了,今日是谁在背后想要整他。
宋庭岘怀疑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脑子也在不断的转,暴露他子嗣艰难对背后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处。
姜眠?宋庭岘直直盯向姜眠,姜眠今日穿着藕荷色的袄裙,红唇被咬得泛了白,微红的眼眶忍着泪水,身子摇摇欲坠,像下一刻就站不住了一样。
不是姜眠,宋庭岘继续搜寻脑子里的线索,知道他子嗣艰难的没几个,按说不可控的人都应该灭口了啊,哪来的漏网之鱼。
“庭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青云着实没想到好端端的宴席生出了这么一场闹剧,联想到宋庭岘之前难看的脸色和坚决拒诊的行为,许青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眼里这位芝兰玉树的小辈看来瞒了他不少事啊,许青云心底长叹一口气,男子子嗣艰难的名声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可把这锅扣在自家夫人头上就合适了?庭岘这件事怎么做的如此过分。
余光又瞧见吓得脸色惨白的徐娘,哦,这还有一个肚子不知道真假的妾室,是不是宋庭岘联起手给世人演的这场戏许青云已经不在乎了。
许青云想起宋庭岘书信里言辞恳切,一心为民的谈论,他到底是希望没有看走眼,总不至于真从根子上就坏透了吧。
他在等宋庭岘的一个解释。
“夫君这怎么可能,门口有那么多的大夫,我们让他们进来看看好不好?”姜眠哭求着道,上前怯懦的想要拽住宋庭岘,她知道宋庭岘这会儿烦,可今日她非要逼得宋庭岘把子嗣艰难这事捏着鼻子认下来,“我相信贾大夫的医术没问题,门口请来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们一定能还夫君一个清白。”
宋庭岘下意识想要甩开姜眠,可还是忍住了,偏偏就这一瞬没藏住脸上厌恶的神情被许青云完美的捕捉到了,他的心凉了。
今天这事他是非认不可了。
“子嗣艰难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宋庭岘神色平静,并没多做无用的辩解,“是之前剿灭春崖山盗贼遗留的旧伤。”
就这一件事,看戏的安乡县百姓就沉默不说话了,春崖山的盗贼困扰了当地百姓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试问在场的哪家哪户没跟那群盗贼有深仇大恨。
有柔弱的老妇人眼泪簌簌就流下来,悲道:“我的儿啊。”一旁的婶子搂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说话,她家......如今只剩一个人了。
前任县令多次征召百姓剿匪,一批又一批的青壮年就这样白白将年轻的性命葬送在春崖山,逼得不少百姓背井离乡,只为求得自家血脉存活。
宋庭岘就是在这时候上任的,首个功绩——春崖山剿匪成功。
若是因为这事留的旧伤,那安乡县没有一个人能说宋庭岘一句。
一直隐在宾间的顾长凌双眉不自觉地收紧,春崖山的盗匪怎么就成了他宋庭岘的功绩,受重伤一事是不假。
年轻气盛的宋庭岘征集了安乡县最后一批年轻人,却让绝大多数都葬送在了春崖山,若非是他及时赶到,宋庭岘这条命留不留的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那年他领兵前往春崖山,路上就接到了安乡县县令宋庭岘临时起意带兵剿匪的消息。
紧赶慢赶,到现场还是迟了一步。
遍地的残肢碎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宋庭岘还领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前面拼杀,眼睛都杀红了。
站在山顶上的大胡子盗匪还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饶有兴趣的瞧着手下逗年轻的县令大人玩,身上砍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就是不给人个痛快。
上半身赤露着的黑煞神,一脚将宋庭岘踩在地上不让人挣扎,底下湿乎乎的血迹糊了一身。
“宋县令啊,你要跪下来求老子,老子就留你一条命怎么样啊。”大胡子把酒罐往底下一砸,放声笑道:“要是能认我当爹的话,老子下山还给你抢个媳妇儿配种怎么样啊。”
周围山头的弟兄都跟着老大笑,还起哄道:“宋县令叫爹啊。”
宋庭岘双眼猩红,从牙关里字一个一个往出崩:“你!休!想!”话音未落就被人踩着头死命往地里摁。
只听一声呼哨,大片穿着盔甲的士兵从四周草木窜出,将春崖山的土匪围在正中间,犹如铁桶一般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