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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区的刘墩村离市中心将近20公里,在城市的最南端,村里大部分是密集的出租屋,因为租金便宜,住在这里大多数是收入水平低下的外地人,其中摆摊的小贩最多,还有外地来的菜农不少。
在刘墩村的西面,有一片等待拆迁的平房,这些平房都是村民违规在自己的农田里建造的房子,然后出租给外地人,收的租金比种田的效益好很多。但是从2019年底开始,政府决定拆除所有违建的房屋,用于开发一个大型的公园,因为江南区的公园比较少,满足不了市民的休闲和娱乐。
当然,拆除这些房子需要给房主补偿,否则,没人同意,强拆肯定行不通,但是,因为区政府财政吃紧,一时凑不齐拆迁补偿费,所以还有少数房主住在那里,而大多数房主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老年人,舍不得离开。
马二是云南保山市青山镇前石村人,今年56岁,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只懂得算账,整体智商偏低。他来长江捡垃圾已经五年了,因为勤劳刻苦,每天最少工作14小时,除了睡觉和吃饭,就是捡垃圾,连电视都不看。因此,他的收入比别的拾荒者要高很多,每个月能挣到5000多元。
有时生意好的话,会达到7000多元,因为他很懂得巴结工地的看门人,他经常能在工地里捡到钢筋或者铝合金,当然,这不能让包工头知道,否则,肯定不允许他进去。
马二身材高大,鼻梁扁平,眼睛很小,眼白浑浊,没有神气,好像刚刚睡醒一样。皮肤粗糙得像一张砂纸,留着小胡须和长发,有的须发已经发白,加上不爱打理,很邋遢的样子。
他住在一栋等待拆迁的平房里,这栋平房月租只需150元,为了省钱,也为了方便,因为平房共有两间,一间是他的卧室加厅加厨房,一间用来堆放捡来的垃圾,所以他愿意住在潮湿的平房里。
他很少朋友,不是他性格孤僻,不爱交朋友,而是他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应酬上。只有挣钱才能唤起他的兴趣。他一个月最多只花600多元,剩下的钱都寄回去给他老伴看病,因为他老伴得了脑萎缩,常年要吃药,所以他的钱大部分都给他老伴治病了。
他有一个儿子,儿子也娶了媳妇,生下了一个孙女,今年才5岁,但是,儿子在家里种田,一年忙到头只能挣三万多元,不够开支,所以,他也会给儿子寄钱。他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和亲情的人,他打算一直用捡垃圾来支持家庭,直到他年老无力为止。
有一个菜农名叫雷鸣树,他住在马二附近,雷鸣树和马二比较谈得来,他有时想喝酒了,会买一瓶52度的仙阁老窖到马二家喝,这酒一瓶才15元,但是很香,他俩都喜欢喝。喝酒时都是一瓶俩人平分,绝不多喝。
雷鸣树也很忙,白天要管理蔬菜,凌晨4点就要起床,把蔬菜送到批发市场去卖,卖完回家时,已经6点多,吃了早餐之后,又要去菜田里干活,跟马二一样,一天最少要干14小时的活。
雷鸣树已经四天没有去马二家喝酒了,他从酒箱里拿出一瓶仙阁老窖,一袋花生米,去找马二喝酒,他拐了两个弯,走了100多米,来到了马二家门前,看见马二的大门上锁了。
他有点泄气,现在已经傍晚7点,天已经黑了,一般情况下,马二已经回家吃饭,可是他今天怎么还没收工呢?他觉得有点蹊跷:难道马二把门关上吃饭吗?不,除非冬天,他从来都是开着门吃饭的。
他向大门走去,用力敲着马二的大门,大声喊着马二的名字,结果没有人回应,他正准备转身回去,忽然闻到一股臭味,臭味很浓,好像是动物腐烂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妙,于是掏出老人手机拨打马二的手机,结果从房间里传来了《故乡的云》这首歌,这是马二手机的铃声,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都非常喜欢费翔唱的这首歌。
铃声一直在响,但是没人接电话,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可能马二已经遇害,他蹲下身子,把头伸向门底,那里有一条一厘米的缝隙,他尝试着往里看,但是屋里没有灯光,看不见。
这时他闻到了更浓重的臭味,他觉得屋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他站在那里想了想,觉得报警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用手机拨打了110,电话很快就通了,他对接警员说马二可能死在屋里,必须马上派人来,将大门打开。
接警员问他的位置之后,叫他守在门口,警察很快就到。雷鸣树答应她守在现场。
五分钟之后,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一共3个人,一个带头的民警名叫伍亦坚,他走到雷鸣树面前问是不是他报的警?雷鸣树说是,然后把情况向他说明。
伍亦坚把鼻子凑到门缝中去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臭味。他推了一下大门,大门纹丝不动,无法打开。伍亦坚是分管刘墩村的片警,他知道马二的房东是明园一的,他还有明园一的手机号码。
于是,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明园一,电话很快就通了,伍亦坚把情况简单地向他说一下,叫他立即带备用钥匙来开门,大家都在等他。明园一答应马上赶到。
明园一住在东方小区,离刘墩村大约20分钟的车程,20分钟过后,明园一赶到了,伍亦坚叫他把钥匙给他,让他来开门,明园一便把钥匙递给他。
伍亦坚把钥匙插入锁芯,向顺时针方向旋转了一下,大门被他打开了,开门之后,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向大家袭来,让人难以忍受。伍亦坚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灯亮了,地上躺着一个人,臭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地上有一大摊凝固的血液。
明园一要进去看,被伍亦坚拦下了。伍亦坚从警15年,他有比较丰富的经验,他判断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去几天了,他叫大家不要走进现场,以免现场被破坏了。于是,他大步向前跨了三步,来到尸体旁边查看,结果正如他判断的一样,此人已经死去几天了。
马二的脸背向大门,伍亦坚把他的脸翻过来,让明园一和雷鸣树看,问他们死者是不是马二,他俩异口同声地说正是马二。
伍亦坚判断这是一桩谋杀案,因为马二所穿的白色T恤的腹部被锐器捅了一个洞,血就是从那里流到地上的。伍亦坚打电话给110指挥中心,把情况说明,叫指挥中心派刑警来勘查现场。
指挥中心主任苗俊立即打电话给江一明,把情况说明,命令他带队前往刘墩村勘查现场。江一明接到指令之后,一一给1号重案组各位组员打电话,他们答应尽快赶到现场。
2020年8月10日20点,江一明带队来到现场,大家把勘查踏板铺好之后,戴上手套、脚套、口罩、薄膜帽,对现场展开勘查。
现场是一个封闭的大房间,大约40平方米,窗门都安装了防盗网,除了大门,没有别的出入口。房间的大门向北开,东面的墙下有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麻将竹席,床边放着一个木茶几,茶几油漆斑驳。
床铺的旁边有一个小门通往卫生间,卫生间被木板隔开,一半是厕所,一半是厨房,厨房上方有一个小窗户,也安装了防盗网,平时马二就在不到两平方米的厨房里煮饭。
周挺先对尸体进行拍照固定,接着罗进走到尸体旁边,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罗进对江一明说:“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现象,肛温已经下降与环温相差无几,尸僵已经开始缓解,尸斑完全固定,死者已经死亡72小时以上。”
在这样酷热的夏天,人死后2到3天就会开始出现巨人观。
“也就是说马二死了三天以上?”
“对。”
“能通过尸表判断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
“死者的尸体越迟被人发现,判断死亡的时间就越不准确,我认为死者的死亡时间离现在大概72小时到80小时,这已经是很大胆的判断了。进行尸检之后,会把死亡时间再缩短两个小时。”
“死者应该被捅死吧?”江一明明知故问。
“对,凶手对准死者的左胸狠狠地捅了一刀,导致他心脏破裂,失血而死,凶手一刀将死者毙命,可能平常练习过,否则,不可能这么准,因为胸前共有12对肋骨,这些肋骨起着保护心脏、肺脏、肝脏的作用,如果捅不准的话,锐器会被肋骨挡住,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能一刀毙命了。”
“这也不一定,肋骨和肋骨之间有几厘米的空隙,小而锐利的锐器很容易刺入。”虽然现场臭气熏天,苍蝇飞舞,但是他们依然能从容地对话,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所,这不得不令人佩服。
这时吴江走到江一明的身边说:“江队,现场被凶手清理过,提取到3种鞋印,共6个,可能没有价值,指纹倒是提取5种,共20个,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价值,得拿到数据库去比对才有结果。”
“怎么会没有一个鞋印呢?”江一明不太理解。
“这说明凶手非常胆大、淡定,而且心思缜密,不是一般的凶手,可能预谋已久。”汗水从吴江的脸颊缓缓流下,洇湿了他的半个口罩,天气实在太闷热,所以死者在三天内就形成巨人观。
“谁会谋杀一个拾荒的老人呢?”江一明非常疑惑,按理说这种人是不会招惹祸端的。
“只要我们进行调查,最终会真相大白的。”
江一明点点头,走到床铺旁边,掀起头床上的小被单,一位老人手机静静地躲在那里,手机没有上锁,只需按下井号键就能开锁,他把手机打开,对通讯录进行查看。
通讯录中只有28个号码,江一明打开号码来一一查看,有18个号码是云南保山市的,其中10个号码属于本市的,这说明马二没有什么朋友,社会关系极其简单。这将会给办案带来方便,手机号码越多的人,社会关系越复杂,也就越难查。
这时,温小柔回到现场,江一明问她有没有在附近发现监控器?指纹、DNA和监控录像是办案的三大法宝,也是三大铁证,对侦查、公诉、判刑起着巨大的作用。
温小柔把一绺被汗水粘在脸颊上的秀发撩到耳朵背后,微微一笑说:“这个地方名叫西坳,原来住着很多村民,后来政府要拆迁,村民都搬走了,于是原有的监控器都被拆除了……”
“说重点。”江一明说。温小柔是一个性子比较慢的人,性格像她的名字,而吕莹莹则是个性子比较急的人,她俩在一起可以互补。
“我在现场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共有四条路通向这里,但是,只有西边的西坳路和南边的水渠路上安装有安防监控器,离现场最近的是西坳路上的监控器,大约在150米之外,无法拍摄到现场,而水渠路的监控器离现场也有200米,不起作用。”
江一明听完温小柔的汇报之后,问大家有没有勘查完毕,准备收工。大家都说好了,于是,收拾起勘查工具上车,准备回队。罗进叫收尸员把尸体运回法医中心保存。
在回队路上,吕莹莹弱弱地说一声:“江队,我们好久没有去吃宵夜了,要不你请,我们一起去消夜吧?你说过侦破洪光被杀案之后,请我们吃大餐的。”
“我闻了一晚上的尸臭,什么都不想吃了。”罗进说。
“你那么脆弱啊?我也闻了尸臭,为什么我就想吃东西呢?”吕莹莹眼睛乜斜着罗进,罗进赶紧用手挡住她的目光,把头转向车窗,假装欣赏霓虹闪烁的夜景。
“行,今晚我请,你想吃什么?”江一明爽快地问。
“你们看月亮已经升起来,夜凉如水,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去黄金海岸吃海鲜吧?这样可以一边赏景,一边享受美食。”
“好听你的。”江一明工作时对下属要求十分严格,但是,生活中他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每侦破一个案子,你都要请一次呀?”
“莹莹,你不要得寸进尺。吃大餐又不能报销,你要吃到我破产吗?但是小吃小喝还可以。”江一明笑着说。
“莹莹,你饶了江队吧,这样吧,以后只要侦破大案之后,我都请你们吃大餐,反正我妈的每年公司分给我几百万的红利没处花,我又没有把钱捐出去的高尚情操,刚好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美食。”周挺抢过话头说。
“不行,总是吃你的,我都有点内疚了,还是江队请吧,这样才能证明江队是个既有担当又大气的领导呀。江队,你说是不是?”吕莹莹嬉皮笑脸地看着江一明。
“行,我们一年最多也就十来件案子,大不了我每个月请你们吃一次……实惠的大餐吧。”
“江队,太好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吕莹莹非常开心,她打电话给坐在后一辆车里的小克,告诉他和吴江,大家一起去黄金海岸吃海鲜。
他们坐在前江边,吹着凉爽的江风,吃着美味的海鲜,喝着醇香的美酒,赏着一弯残月,看着银光粼粼的江波,聊着案子,气氛特别好,心情无比舒畅。美好的人生不过就这样吧?
2
“江队,尸检结果出来了,马二死于2020年8月7日下午3点到晚上9点之间,根据死者胃内容物消化的程度来判断,最有可能死于7日3点或者晚上9点。死因为心脏被锐器刺破,造成流血性休克死亡。”罗进走进江一明的办公室,把尸检报告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死者体内有没有麻醉剂或者毒素?”
“没有。”
“你有什么好建议?”江一明问。
“死者心脏的伤口只有两厘米,和体表的伤口差不多大,我认为凶手是用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螺丝刀把死者捅死的,很少人用这种手法杀人,我猜想凶手应该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如果是职业杀手的话,一般会用瑞士刀或者手枪之类的凶器杀人。”
“锐器刺入胸部多少厘米?”
“12厘米。这不算太深,力道中等。我根据死者伤口的高度进行计算,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大约在165到170厘米之间,凶手的螺丝刀刺偏了,伤口呈从左到右的走向,这说明凶手是右利手,同时说明凶手的杀人手法不专业,有可能是临时起的杀意。”
“临时起意?难道是无差别杀人?”
“无差别杀人的可能比较小吧?无差别杀人一般都不只杀一个人,也不用清理现场,比如恐怖分子杀人,就是无差别杀人,他不仅不清理现场,还要向全世界公布是他杀的人,从而达到威胁政府的目的。”
“从凶手清理现场这个动作来看,他应该认识马二或者有案底的人,不然不必要这样做。这桩案子还得从马二的关系人中去寻找,好吧,你去忙吧,我相信此案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侦破。”江一明非常自信。
罗进走了之后,吴江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他走到江一明的面前说:“我和小克把从现场提取到的5种指纹输入数据库进行比对,结果一个都对不上,如果其中有一个指纹是凶手的,说明凶手没有前科。”
“鞋印方面比对的结果如何?”
“我们只从中心现场提取一种鞋印,经过比对,是属于伍亦坚的,而在厨房里提取到两种鞋印,其中一种是马二的,另一种鞋印是半高跟鞋留下的,我判断是女人的,另外在北墙和西墙的夹角处提取了一个41码的男鞋印,不知是谁的。”
“不是马二的吗?”
“不是,虽然马二也是穿41码的运动鞋,但是鞋底的磨损角度不同,从而判断出鞋印主人的步态也不同,所以,我可以肯定嫌疑鞋印绝对不是马二的。”
“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这种可能性很小,凶手用抹布把现场都擦拭了一遍,不可能漏掉那个鞋印。凶手把人杀死之后,能如此从容地清理现场,我觉得是一个胆大细心的人,他应该有前科。可是在数据库里又无法对上指纹,说明凶手戴着手套作案。”
“你觉得凶手是如何进入现场的?”
“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叫门进入现场,或者马二在家时没有关门,凶手直接闯进去杀害马二。最不可能的就是凶手用仿制钥匙开门进去,因为现场大门的锁芯里没有提取到微金属颗粒。”
“可是罗进认为凶手是临时起意杀人的。因为凶手的螺丝刀刺偏了。”
“刺偏了并不能判断凶手是临时起意杀人,因为马二看见螺丝刀向他刺来时,他会下意识地躲开身子,因此,凶手就有可能刺偏了。”
“嗯,你说也有道理,你和罗进都认为凶手是马二的熟人,所以,我们就从马二的关系人开始调查吧。”
江一明和周挺去移动公司把马二这半年来的通话记录调出来,把它打印好。江一明一看,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马二一个月只用10元的话费,平均每个月只打8次电话,接收9次电话。而江一明的话费一个月高达200元,马二俨然像个避世绝俗的和尚。
马二接收和打出最多的是一个名叫叶好的人,江一明准备找他谈谈,于是,他把叶好的手机号码输入自己手机的拨号盘,拨打出去,手机响了三声之后就有人接了。
“你好,请问你是叶好吗?”江一明问。
“是啊,请问你是谁?是不是要卖废品?”对方的声音有点沙哑,而且咳嗽了一声,可能是感冒了。
“对不起,我不是卖废品的,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们想找你了解情况,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收购站,收购站在洪福路尽头,再往前走100米就到了。”
“好的,我知道哪个地方,请你不要离开,我们马上去找你。”
对方没有回答就把电话挂断了,显然他对警察找他并不欢迎。
洪福路位于江西区和江南区的交界处,是一条小路,位于莱山的东南侧。周挺开车和江一明向洪福路驶去。今天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温高达37度,长江市极少有这么热的天气,因为海水会把城市的热量吸收。
周挺把车开到洪福路的尽头,眼前是一条泥沙路,他觉得奇怪,废品收购站怎么会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也太不方便了。他继续往前开了100米,看见了那个收购站,打开车门之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他这才明白收购站为什么要建在这里了,因为设在人多的地方肯定会被人投诉。
周挺看见一个男人坐在玻璃门后面,悠然地喝着工夫茶,看见他俩之后,好像没看见一样,仍然坐在木椅上,和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妇在聊天,他当然知道他俩是市局刑警队来的。
周挺推门而入,一股冷气向他袭来,非常清爽。周挺走上去问:“请问你是叶好吗?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这是我的证件,这位是我们的江队。”他把警官证递给他看。
叶好看过之后,才有点回过神来,觉得不应该怠慢他俩,因为他俩不仅是刑警,而且级别也不小,万一得罪他们,弄不好的话,会被他们找麻烦,于是他站起来和他俩握手:“欢迎两位警官光临寒舍,请坐下喝杯茶吧,这大热天还要在外面办案,实在不容易。”
“叶老板,你有人,我就先走了。”少妇站起来,看叶好一眼就走了,从她身上飘来一阵香水味。叶好点点头,目送她走出大门,眼神有点不舍。
叶好中等个子,大约168厘米,瘦得像竹竿,好像被大风一吹就会折断。他的五官还算端正,鼻梁儿挺高,肤色偏白,嘴巴很大,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我们想向你了解马二的情况,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情况如实告诉我们。”江一明接过他递来茶杯,喝了一口茶。
“哦,好的,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请问你们想了解马二什么情况?”
“马二被人杀死在出租屋里,我们是为他的案子来的,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具体哪一天我不记得,他来我这里都是来卖废品的,卖完之后,他便把钱带回去。”
“你们收购废品应该有发票吧?”
“对,有发票,我要看发票才知道他哪天来卖废品,我去拿发票给你们看。”他站起来,向前面的办公桌走去,走到办公桌之后,伸手拉开右边最上面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本发票簿,回到茶几旁边,翻开发票簿看了一会儿,找到了马二的名字说,“你们看,马二是7月30日傍晚来卖废品的。”
江一明接过他递来的发票簿,看了一下说:“从那天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吗?”
“是的。”
“你刚才说他卖完废品之后,就把钱带回去,为什么你不用转账方式把钱付给他,而要用现金方式结账呢?比如说用支付宝……”江一明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因为马二没用智能手机,和支付宝都用不来。
“老马这人有点怪,就他一个人这样子,别人都用或者支付宝收钱,他偏偏要收现金,因为这个我都不想做他的生意了,可是他有一点很好,就是会带他家乡的茶叶送给我,那茶叶特别香,我当然不好意思拒收他的废品啦。”
“请问你去过他家吗?”江一明想了一下问。
“他有约我去他家做,但是被我婉拒了,不过我是本市人,知道他住在刘墩村的西坳,而且我几年前去过那里。”
“这么说每次卖废品都是他送上门来的,而不是你上门收购的?”
“对,虽然我有两个马仔专门负责上门收购业务,但是从来没有去过他家,因为他有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所以每次都是他把废品送来,这样他会多挣10块钱,马二看钱比命还重,这种人太少了。”
“他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5000元以上,我所认识的拾荒者中极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的收入,他每天最少工作14小时,除了吃饭和睡觉,他就是拾荒,连几百元的旧电视他都舍不得买,真是抠到家了。做人这样勤俭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挣钱不是为了享受,何必那么辛苦呢?”叶好摇摇头,觉得马二不可理喻。
“我听雷鸣树说他把大部分的钱都给他老伴儿看病了,马二太重感情和亲情,这种人很难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是没有办法……你觉得谁杀害他?”江一明问。
“马二是个性格内向的闷葫芦,极少跟我说心里话,不过,有一天,他来我这里卖废品,我正在吃晚饭,我知道他喜欢喝酒,于是请他和我一起喝酒,他开心得像捡到金子似乎,开心地坐下来和我喝酒。
“我打电话叫餐厅服务员送两碗菜过来,和他慢慢喝,我们喝的是52度的习酒,这酒批发价要300元一瓶,他喝过两杯之后,赞不绝口,说他一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其实这酒很平常,算是中档偏下的白酒。
“在喝酒的过程中,我忽然发现他额头青了一块,我觉得奇怪,便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前几天他在马路上看到了一个钱包,他刚要跑上前去捡的时候,有个名叫占良的拾荒者也伸手去捡。
“结果钱包被马二先捡到,占良二话不说,一拳头向马二的额头打来,马二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一记重拳,于是额头乌青了,他非常愤怒,立即还击,结果俩人大打出手,因为马二长得高大,力气也大,最后,占良被马二打倒在地上。
“钱包被马二抢到,可是钱包里只有300元钱,但是马二仍然兴奋不已。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占良指着他的后背愤怒地叫道:‘马二,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否则我就不做人。’马二并不害怕,他说占良就是一只会吠的狗,根本没有胆子杀人。”
“你认识占良吗?”
“认识,他也是我的户,住在同和村,具体位置要问我的马仔才知道。”
“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吗?”
“有啊,我调来给你看。”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解锁之后,从通讯录中把占良的手机号码调出来,然后把手机递给江一明看。
江一明把占良的手机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中,保存好之后,把手机还给叶好:“请问本月7日下午3点到晚上9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想一下……那天下午我肯定在收购站上班,我一般都是傍晚7点下班,下班之后,便开车回家吃饭,你们问这个干吗?是不是把我当作凶手了?”他脸色有点难看,更多的是不安,觉得无端被警察怀疑,心里实在不好受。
“对不起,所有和马二有关系的人,我们都必须调查……谁能证明你当时在上班?又有谁能证明你下班之后回家了?”
“我的收购站有价值高的废品经常被盗,比如铜线之类的,所以我在周围安装了四个监控器,不信你们可以调阅监控录像。还有,我住在光华小区,那里的监控设施很完善,你们可以去查看,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我没说谎。”
“好吧,你把监控录像调出来让我们查看。”
叶好又拿起手机,把当时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找到8月7日下午的时段,播放给江一明和周挺看。江一明觉得看监控录像很耗时,不如把它复制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交给吕莹莹他们去看,因为视侦组共有7个人,是专门负责查看监控录像的。
于是江一明把监控录像复制好,通过叶好的手机QQ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又叫叶好把鞋子脱下来,让他拍照。他同意了,于是,他把运动鞋脱下来,递给江一明。江一明接过他的鞋子,一看才39码,立即觉得从现场墙角里提取的鞋印不是他的。
周挺对鞋底进行拍照之后,把鞋子还给他,接着向他告辞。他俩去光华小区查看监控录像,结果正如叶好所说的那样,他于晚上7点20分开车进入小区之后,直到9点半还没出小区。
3
雷鸣树住在西坳的吴兴路14号,他今年51岁,他来自陕北的一个小山村,他和侄子住在一起,他身高175厘米左右,虽然年近五旬,但是身强力壮,一双大眼非常有神,没有一丝白发,他的心态乐观向上,很有阳刚之气。
吴江和小克走进他的出租屋里。这是一个大约60平方米的平房,被隔成两个房间,一大一小,他住在大房间里,他侄子住在小房间里。大房间既是卧室和厅,也是饭堂,墙角还堆放着一些种菜用的农具,但是所有东西都被摆得井然有序,房间干净整洁。
床铺对面墙上挂着一台42寸的液晶电视机,电视机下面是小餐桌,厨房和厕所连在一起。下午1点雷鸣树还没有吃饭,正在厨房里炒菜,他侄子躲在房间里玩手机,由于炒菜和抽油烟机的声音比较大,他并没发现吴江和小克。
吴江和小克没有把雷鸣树当作嫌疑人,因为根据分析判断,嫌疑人的身高在165到170厘米之间,而雷鸣树的身高达到175厘米,不管如何误判,也不可能相差5厘米,他俩今天来是想从雷鸣树的那里了解马二的人际关系,希望从中找出嫌疑人。
小克走到雷鸣树身后,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身来,看见是小克和吴江来访,赶紧把电磁炉关掉说:“两位警官,你们好,我不知道你们会来我家,家里乱得很,你们随便坐吧。我马上好了。”他边说边用勺子把锅里的菜心舀到白色的碟子里。
“你们请坐。”他走出厨房,用干毛巾把油漆斑驳的木沙发擦拭了一遍。
沙发放在床铺的左边,吴江和小克坐下之后,吴江对他说:“雷先生,你先吃饭吧,我父亲也是农民,知道从田里干活回家是最饿的时候,等你们吃完饭之后我们再问。”
“没关系,现在天气热,饭菜不会凉掉,我收工之前已经在菜地里吃了一根黄瓜,肚子不饿,还是你们的工作要紧。”他一笑,刀刻般的皱纹便挤满脸颊,尤其是抬头纹深得像松树皮,但他的五官很端正,正宗的国字脸,高鼻梁,大眼睛,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大帅哥。
“那好吧,我们的问题并不复杂,你和马二的关系很好,你觉得谁会杀他?”吴江开门见山地说。
“这个……真的不好说,在我的记忆中,老马是一个善良和气又宽宏的人,我认识他三年了,从来没有看见和人吵嘴过,不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他用手摸一摸下巴,他的木偶纹也很深。
“可是根据我调查,马二并不像所说的那样,他曾经因为和占良抢一个他人遗失的钱包大打出手,可见他是有脾气的。而钱包里只有300元,如果他和气又宽宏,何必如此呢?”
“这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老马会为了钱而和人打架,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把钱看得太重,简直嗜钱如命。其实他挣的钱不少,完全没必要为300元和占良打架。”
“你认识占良吗?”
“不认识,不过我听马二说过,占良也是个拾荒者,比老马大4岁,应该60岁了。”
“马二一般会和谁来往?有没有经常去他家玩的朋友?”
“他很少朋友,他认为交朋友都要花钱和花时间,所以他尽量不交朋友,不过,除了我以外。”
“为什么他只认你做朋友呢?”
“因为我喜欢和他一起喝酒,几乎每次都是我带酒菜上他家喝的,他不用花钱,所以他喜欢和我来往,其实金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那么吝啬呢?有一句我觉得说得很对: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人在天堂,钱在银行。”
“难道他真的抠门到一个朋友也没有吗?这不可能呀,只要是人,都需要朋友的。请你帮我们好好想想,这对破案非常重要。”吴江看着他,一脸的真诚,看得他有点不忍心。
他把头微微偏向一边,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这时,他的抬头纹看上去更深了,想一会儿之后,他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吴江看出他的心思:“既然你是马二的好朋友,我想你应该希望我们尽快将凶手抓捕归案,让马二含笑九泉吧?”
“当然。”他仍然陷入沉思冥想之中。
“那就请你把想到的事情告诉我们,不要有任何顾虑,我们有严格的纪律,会对被询问者保守秘密的。”
“我只知道有两个人曾经到过老马的家里,其中一个名叫卢红柱的女人,她和老马有男女关系。”他的声音响亮而爽朗。
“哦,请你把她的情况说一说,越详细越好。”吴江想起了在马二的厨房里提取到那个38码高跟鞋印,它的主人应该是卢红柱。
“我见过卢红柱四次,大多数是在下大雨的日子里,因为下大雨我和老马都无法出去干活,所以在这种天气下,我会去马二家喝酒,而有时卢红柱也在,她每次来老马家都会买菜来,还会下厨为老马煮菜。”
“卢红柱身高大概多少?今年多少岁?”
“她比较高,应该有167左右,长得也比较壮,体重大概65公斤,具体多少岁,我不知道,我问老马,他说卢红柱今年才46岁,小老马10岁,但是,她看上去比实际大,我估计她应该有50岁。”他边说边搔一下头,两根头发从头上掉下来。
“她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怎么会和马二在一起?”
“她在江南区的妇幼保健院当保洁员,虽然工作辛苦一点,但是收入很稳定,月薪有四千元,包住不包吃,医院有食堂,饭菜都比较便宜,她比较满足。马二是到妇幼保健院去收垃圾认识她的,也许双方都长得高大,比较般配,俩人产生好感,于是就好上了。”
“卢红柱有老公吗?”
“有老公,但是听说她老公是个酒鬼,已经酒精中毒了,每次他喝酒以后,就会打卢红柱,她受不了,就从乡下跑到长江当保洁员,所以,在这里她是单身的,也因此毫无顾虑地和老马走在一起。我手机里有她和马二吃饭时的合影,你们要看吗?”
“太好了,拿来给我们看看。”
雷鸣树拉开裤袋上的拉链,掏出一部苹果5手机,从相册中调出一张照片,照片是马二和卢红柱坐在饭桌上吃饭的合影,卢红柱坐在马二的左边,一手拿一个酒杯,一手做出一个V字在摆拍,而马二却微微低头拿筷子夹菜,比较低调,也许他觉得和卢红柱合影有些不妥当吧。
吴江把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继续问他:“马二会不会在卢红柱身上花钱?”
“应该会吧,但是,我想老马不可能在她身上花大钱,也就给她买几件便宜衣服,或者逢年过节请她来家里吃一两餐饭而已,老马除了对老家的老婆好之外,他是不会对别的女人动真情的……”
这时,小房间的门开了,走出一个30多岁的年轻人,对着雷鸣树说:“叔叔,我肚子饿,你们能不能等我们吃完再聊?”年轻人留着长发,穿着一身迷彩服,衣服上沾着泥沙。
“你先吃吧,我等一会儿再吃。”
年轻人没有说话,走到电饭锅旁边,把盖子掀开,用饭勺装了一碗饭,坐在小餐桌旁边吃起来。
“你觉得卢红柱对马二的感情深厚吗?”
“都是明白人,而且双方都有家庭,哪来深厚的感情?俩人只不过在寂寞的时候,做一个好玩的游戏而已,不过,我觉得卢红柱比老马更投入一些,而她对老马来说可有可无。”
“卢红柱应该住在江南区妇幼保健院的单身宿舍里吧?”
“对,她说过住在宿舍里,不知道是不是妇幼保健院的宿舍。”
“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人去过马二的家里,你能把他的情况说说吗?”
“哦,他名叫江山,我只见过他两次,当时他也是来找老马喝酒的,他大概20岁,是本地人,好像是住在同和村,具体地点我不知道,他经常拿一些铜线、铝合金、钢筋卖给老马,因此,他们就认识了。”
“他俩年龄相差那么大,怎么会交朋友的,你不是说马二不喜欢交朋友吗?”吴江有点疑惑。
“这个江山也很好酒,经常带酒菜来到老马家里和他喝酒,江山带来的都是好酒,有时竟然会带剑南春之类的高档白酒来,这让同样好酒的老马无比欢喜,为了喝上好酒,老马自然对江山格外热情啦。”
“剑南春一瓶要四百元左右,江山是干什么的?竟然会把这么好的酒拿给马二喝,会不会是假酒?”
“我喝过那酒,绝对不会假,江山没有工作,都是靠父母接济,也就是啃老族,他父母都是教师,他家在同和村有一套房子出租给人,所以他家的收入不菲,他可以不用工作,虽然不能过上好日子,但是可以衣食无忧。”
“你有江山的照片或者手机号码吗?”
“没有,我可不想交这种游手好闲的小青年。”
吴江点点头,想了一下说:“你应该是穿41码的鞋子吧?”
“对。”
“我们在现场的墙角里提取到一个41码的鞋印,我想知道是不是你的,请你把平时所穿的鞋子拿来让我看看好吗?”吴江看见他脚上的是解放鞋,这应该是他下地干活时穿着的,因为鞋边沾满了泥土。
雷鸣树走到鞋架旁边,拿出了两双鞋子,一双是运动鞋,一双是皮鞋,他说平时就穿这两双鞋,直到穿漏水了才去买新鞋。
吴江把他递过来鞋子接下,把皮鞋交给小克,自己把运动鞋翻过来,观察鞋底,他一眼就看出这双鞋子就是留在现场墙角里的鞋印,为了保险,他对鞋底进行拍照保存,再和现场提取的41码鞋印进行比对,结果两个鞋印完全一致。
吴江和小克向雷鸣树告辞后,驱车前往妇幼保健院找卢红柱。
“吴哥,你说卢红柱会不会杀马二?”小克边开车边问。
“有可能,因爱成恨而杀人的案例数不胜数,但是卢红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她能把马二杀了之后,再从容地清理现场吗?大部分的女人杀人之后,就是想办法尽快逃走,所以她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也有很多凶狠又冷静的女杀人犯,比如郴州市的女医师胡芳,因男友坚持和她分手,她于2010年7月22日,邀男友至嘉禾县一个宾馆里,用安眠药将男友药翻后,将其碎尸,然后用两个红皮箱子将尸体转移。尸体最终被她砌进了一所废弃房屋的墙中。”
“对,所以,我们必须去走访卢红柱。”
他俩把车开进江南区妇幼保健院,找到保洁部的组长熊倩梅,吴江和小克把情况向她说明。她答应协助他俩,并叫他俩先坐在办公室休息,她去叫卢红柱。她掏出挂在腰部的对讲机,呼叫卢红柱,叫她来办公室一趟。
一会儿卢红柱就来到办公室,看见熊倩梅和两个气度不凡男人在说话,心里有点疑惑和不安,她走到熊倩梅面前问:“熊组长,是不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
“哦,不是,来,我介绍一下,这是两位我们市局刑警队的吴警官和克警官,是他俩有事找你,你不要担心,只好实话实说就行了……两位警官,我失陪了,你们慢慢谈吧。”她微微向他俩鞠躬,笑着走出去。
“请坐吧。”吴江笑着对卢红柱说。
她忐忑地在他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只坐半边屁股,挺直腰杆,怯生生地问:“两位警官,我犯了什么错误吗?”她的五官还算端正,皮肤也比较白,就是脸太大太圆,脸颊有些松弛的赘肉,如果时光倒流20年,她应该比较漂亮。
“我们是为马二被杀案而来的,请你好好配合我们。”
“嗯,我会的。”一提起马二,她脸上马上泛起悲伤,皱着眉头,内心无比沉重。
“听说你和马二的关系很密切?”
“是的,这我不否认,我们本来想同居在一起过日子的,但是他不同意,他说这样做会对不起老婆,其实他老婆已经是个废人,分辨不清他是她的老公了,他又何必如此重情呢?我有什么不好?”她眼里溢出泪花,似乎说不下去了。
“重情重义是品德高尚的象征,难道你愿意和薄情寡义的人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我看不起薄情寡义之人,但是他对我不重情,我能不生气吗?他和老婆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我才能给他更多的安慰和温柔。”
“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想管,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管不了,我们是为破案而来的,我们想知道本月7日下午3点到晚上9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那天是立秋,好像是周五吧,我当时肯定在上班,下班之后吃晚饭,吃完晚饭我便去宿舍看电视,我们宿舍有4位同事,她们都可以证明,我们当时都在看《微微一笑很倾城》,是点播的。”她边说边想,说得很慢。
“你一般在什么时间去马二的家里?”
“每次去都是下大雨的日子,除了大雨天,老马从来不休息,就算感冒了也照常干活,没空陪我,我一个月只有四天假期,所以,我只在大雨天请假陪他的,为了他,我真的付出很多,唉,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短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去擦拭眼泪。
“请你把鞋子脱下来让我看看。”吴江看见她穿着半高跟皮鞋,推测从现场厨房里提取的鞋印很可能是她的。
她疑惑看了吴江一眼,弯下身子去脱鞋,脱下之后,把脚踩在瓷砖地板上,把鞋子递给吴江。他接过鞋子,看了一下,判断出就是这双鞋把鞋印留在了现场。他对鞋印进行拍照保存,然后把鞋子还给她。
吴江和小克走出办公室之后,去调阅医院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8月7日下午3点到6点,吴江在医院上班。随后,他俩又去询问卢红柱的舍友,她们一致说8月7日晚上卢红柱确实在宿舍里看电视剧。而宿舍走廊的监控录像也证明她没有说谎。
4
吴江和小克回队,江一明在走廊上遇到他俩,江一明问:“你们的走访有收获吗?”
“对不起,目前还没有线索。我们走访了雷鸣树,排除了他的嫌疑,但是,他向我们提供了两个嫌疑人,其中一个是马二的相好卢红柱,我们走访了她,通过调阅监控录像,排除了她的嫌疑。”吴江回答。
“另一个人名叫江山,住在同和村,但雷鸣树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和手机号码,我们还没有对他进行走访,接下来,我们准备去走访他。”
“他有可疑的地方吗?”
“有一点比较可疑,他时常会带剑南春之类的好酒去和马二同饮,他是一个无业游民,靠父母资助过日子,还有他经常把铜线和铝合金卖给马二,我怀疑他是偷来。”
“嗯,这个是有疑点,你们明天去调查他……占良的嫌疑被我们排除了,案发时间,他回咸阳乡下的老家了,当地的同行帮我们调查,这是非常可靠的。可惜吕莹莹他们没有从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中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明确的目标,是很难从监控录像中查出嫌疑人的,而经过案发现场的人可能有上千个,确实如大海捞针,更何况嫌疑人可以避开监控器,进入现场实施谋杀。本来以为这是个比较简单的案子,没想到我们几乎把马二手机通讯录上的人都排查了,还是没有线索。”
“为什么江山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马二手机的通讯录上呢?”
“会不会江山不愿意把手机号码留给马二呢?还有,假如江山的手机号码很好记,马二可能不会把他的号码存入通讯录中。”
“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吧。我和周挺继续排查马二手机通讯录上的人,你和小克去排查江山,一个小年轻人要刻意去巴结一个拾荒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江一明说完走进办公室。
吴江通过户籍系统找到了江山的住址,他住在同和村岩石巷14号,房子是他父母的,他父母没有和他住在一起,他独自住在14号7楼,1到6楼出租给别人住,但是租都把租金通过转账给他的父母,他只负责收6楼的租金,每月共2000元,给他当生活费。
所以,江山的日子过得非常拮据,常常入不敷出,但是,他不愿意去打工,因为打工对娇生惯养的他来说实在太辛苦,他想做生意,可是他父母认为他没有经济头脑,因此不支持他,他只好整天沉溺于玩游戏当中。
江山身材瘦小,高约167厘米,典型的瓜子脸,眼睛很大,皮肤白得像纸,嘴唇猩红,留着长发,从背后看上去像个女孩。如果他真是个女孩的话,可以说很漂亮,可惜错生了男儿身。他极缺阳刚之气,不过他眼睛滴溜溜转得很快,脑子也很灵活,是玩游戏的高手。
“江山,我们是为了查马二的被杀案来找你了解情况的,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吴江坐在江山厅的沙发上,江山坐在他对面。
“好的,我一定会配合你们破案。”他连声音都像女孩,非常纤细,对吴江和小克的到来,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好像他在等待这一天到来似的,他说话时喜欢用手去撩拨长发。
“听说你和马二的关系不错,经常带好酒去他家喝,同和村离西坳将近3公里,你为什么跑那么远去送酒给他喝呢?你们的年龄差距那么大,按理说没有共同语言呀。”
“也许是缘分吧,当然,我认识他是因为他会收购我的一些废铜烂铁,价格比较优惠,所以,我认可他,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他喝酒,我就像吸毒一样,特别快乐,话儿像开闸的水库一样滔滔不绝,我是一个无业游民,不被人认可,内心很自卑,但是在他面前,我被他捧得像王子一样,这就是我喜欢和他喝酒的原因。”
“听说你父母每个月只给你2000元的生活费,你为什么喝得起剑南春酒?”
“我玩《魔兽世界》和《梦幻西游》的水平很高,有人找我代练,我可以从中挣钱,每个月不下于3000元,如果我努力一点,会挣得更多,当然,我还喜欢去工地转悠,捡一些值钱的金属当废品卖,也能从中挣到钱,所以,我不用打工,照样能养活自己。”他把头往左伸,伸到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向垃圾桶吐口水。
“请问8月7日下午3点到晚上9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你们问这个干吗?”
“因为这是马二被杀的时间,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们。”
“什么?你们把我当作凶手吗?我怎么可能杀我的好朋友?”他惊讶地问。
“知人知面难知心,所有与马二有关系的人,都是我们的嫌疑人,你也不例外。”
“我是个大宅男,绝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家里玩游戏,我一般都是晚上玩通宵,直到天亮才睡觉,睡到傍晚才醒来,醒来之后,我便在饿了么上订晚餐,吃完晚饭之后,我又开始玩游戏,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所以说,那天我肯定在家玩游戏。”
“有人证明吗?”
“没有,一我没和爸妈住在一起,二我没老婆孩子,哪有人能帮我作证?”
“请你告诉我,你玩《魔兽世界》和《梦幻西游》的账号和登录密码。”吴江不相信他的话,如果他玩游戏能挣钱,为什么还要去工地捡废铜烂铁卖给马二呢?
“这……这是我的隐私……你们不能强迫我!”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请你去刑警队走一趟,也许到那里时,你就会同意了,我们有权对嫌疑人传唤24小时。”小克看他那样子,觉得他更可疑了。
“好吧,我去电脑上登录给你们看。”他站起来,走到电脑面前,启动电脑,进入桌面,然后打开《魔兽世界》,输入密码,让他俩看。吴江和小克从来没有玩过游戏,他俩根本不知道操作,但是,只要知道江山的账号和密码,回队叫吕莹莹去检查,就能知道江山是否真的玩到能帮人代练的级别。
小克对江山进行拍照,并对他的行走姿态进行录像,然后提取了他的指纹和唾液。
他俩走出江山的家,来到楼下,四处找监控器,找到了几个监控器,但是都离江山家太远,而且监控器没有完全覆盖,有许多盲区,如果江山避开监控器,跑到现场去作案,监控器是拍摄不到了。
吴江和小克去同和村派出所了解江山的情况,他们从副所长的口中了解到:江山曾经因为偷盗过建筑工地的电缆被抓获过,但是,因为量不大,价值不高,只拘留了他15天,罚款5000元。原来江山是个小偷,他可能不仅仅偷盗室外的电缆,还有可能入室偷窃,而他带到马二家喝的剑南春酒可能是偷来的。
他俩回队之后,把江山的照片给吕莹莹和温小柔看,问她俩是否在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中看过江山?她俩都摇摇头说没有印象。吴江只好把江山玩《魔兽世界》的账号和登录密码交给吕莹莹,叫她看看江山是否能利用玩《魔兽世界》挣钱。
吴江把江山走访的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听了之后,想了一下说:“这个江山是小偷,非常可疑,叶好说过,他和马二都是用现金结账,如果马二把大量的现金藏在家里,那么,江山极有可能潜入马二的家里偷盗,如果在他偷盗的过程中,马二突然因事回家,撞见了江山,江山极有可能狗急跳墙,杀死马二。”
“你分析得有道理。”吴江说。
这时吕莹莹走进江一明的办公室,看见吴江也在,便对他说:“吴哥,我登录了江山玩《魔兽世界》的账号,发现他是个菜鸟,只到初级阶段,还经常向他人买装备,绝对不可能帮人代练挣钱。”
“江山果然对我们说谎。他为了买装备,极有可能去偷盗马二的钱。他的嫌疑越来越大。”
“莹莹,你们视侦组有没有在案发时段的监控录像中发现江山?”
“没有,案发现场是个开阔的场所,可以从四面八方进入,如果了解监控器分布情况的人,可以避开监控器进入现场。”
正在说话间,江一明的手机响了,是卢红柱打来的,江一明觉得她可能有线索向他提供,于是按下接听键:“卢女士,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来想去,觉得老马可能是被小偷杀死的,因为他把很多个月的现金都藏在床铺底下,如果小偷在偷盗过程中,被老马撞见的话,小偷肯定会对他下手。”
“这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之外,我不知道有谁知道。有一天晚上,我在他家过夜,那天是我生日,我早晨起床之后,要去上班,他便掀开床垫,从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拿出300元给我,叫我去买一件新衣服穿。”
“你给我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你,我们已经越来越接近凶手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凶手抓捕归案,为马二申冤!”江一明挂断电话之后说,“江山的嫌疑更大了,可惜我们没有他的杀人证据。”
“要不把传唤来进行测谎吧?如果他说谎的话,我们再对他进行深入调查。”吴江说。江一明同意了。
吴江和小克立刻去传唤江山,一小时之后,江山被吴江和小克带到刑警队,他带着倦容来到测谎室,表情非常淡定,好像他根本没有说谎一样。
吕莹莹和温小柔对江山进行测谎,吕莹莹把传导线夹在江山的中指上,然后启动测谎仪,按照常有的测谎题目对他进行提问,她俩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测谎仪证明江山没有说谎,这令大家惊诧不已:难道凶手不是他?
现在的测谎仪非常灵敏,说谎者是很难逃过测谎仪的。吕莹莹百思不得其解……她去找罗进,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逃过测谎仪?
罗进说:“除了专业受过训练的人之外,比如高级特工和间谍,没人能骗过测谎仪……当然,如果被测谎者手上涂有除臭剂或者天生能分泌海洋味的化合物的话,就有极有可能骗过测谎仪。”
“江山受专门的训练逃过测谎仪的可能性极少,否则他就不会当啃老族和小偷……哦,我想起来了,我刚才为江山夹导线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香味,我开始还以为是香水味,没想到竟然是除臭剂的味道。这个江山也太狡猾了,竟敢耍我!”吕莹莹非常恼火。
她走进留置室,看见江山坐在那里,悠闲自在地在手机上玩游戏,她疾步走近他,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然后把他的手抬到她鼻子底下闻了一下,闻到了淡淡的香料味,她大声说道:“江山,你太狡猾了,竟然在手上涂除臭剂来骗过测谎仪,走,跟去洗手间洗手。”
江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一股巨大的压力向他袭来,他觉得自己的末日快到了,手脚在发抖,竟然站不起来。吕莹莹叫周挺和小克把他带到洗手间去洗手。他俩便走到江山身边,每人抓住他的一只手,把他架去洗手。
洗完手之后,周挺和小克又把他拎到测谎室,吕莹莹对他进行第二次测谎,结果测谎仪证明他说谎。因此,大家锁定江山就是凶手,否则他不可能会想方设法逃避测谎仪。
接下来就是要找到他的杀人证据。吴江想起去走访江山时,他家的厅里有一个小型保险柜,如果是他盗走了马二钱,他很有可能把钱放在保险柜里,只要对他家进行搜查,应该会有收获。
第二天,江一明带着吴江、小克和周挺,押着江山,来到江山家里,并把搜查证给江山看,叫江山把保险柜打开,江山被逼无奈,只好把保险柜打开。保险柜被打开之后,大家发现里面有很多现金。
周挺戴上手套,把现金取出来数,一共3万元,不是做生意的人,家里应该不会放这么多现金,江一明问:“江山,这些现金是从哪里来的?”他的眼睛像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向江山。
江山低下头,不敢和江一明对视,轻声说道:“是我平时卖废铜烂铁所攒下的钱,我要看一年能挣多少钱。”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会拿出证据证明你杀了马二。”
“我没有杀他,真的没有。”
“把他戴上手铐押走!”江一明对周挺说。周挺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手铐,把它铐在江山的手上,推着他向楼下走去。江一明和周挺先把江山带回刑警队,他俩准备对现金进行检查,因为钞票应该有马二的指纹,可能还有江山和叶好的指纹,如果这样的话,就是有证据了。
吴江和小克继续对江山家进行细致搜查。小克认为江山杀马二时,马二的鲜血肯定会喷溅在江山的衣服上,如果江山没有把衣服烧掉或者扔掉,哪怕他洗过一百遍,也能从中检测出血迹。
小克把衣柜里的衣服和裤子全部拿出来,关上窗门,拉上窗帘,用鲁米诺喷剂对10件衣裤进行喷射,鲁米诺灵敏度可以达到一百万分之一。即1滴血混在9999999滴水中时也可以被检验出来。结果有一件暗红色的T恤出现了大片绿色荧光,这说明有血喷溅在T恤上。
小克兴奋叫吴江过来看,吴江觉得这很有可能是马二的血,当然不能排除是江山血,如果江山和人打架,被对方刺伤的话,血也会留在T恤上。
吴江和小克没有在江山的家里找到凶器,这让小克有点失落。吴江安慰他说:只要把带血的T恤交给罗进,他就能从中检测出DNA,如果T恤上的血是马二的,就铁证如山,江山在劫难逃。
第二天上午,罗进果然从江山的T恤上检测出马二的DNA。周挺也在钞票上提取到了江山、马二和叶好的指纹,因此,可以肯定江山就是杀死马二的凶手。
在铁证面前,江山不得不承认他杀了马二,他知道马二不喜欢存钱,喜欢把现金藏在家里,而且经常拿出来数,因为数钱能使他快乐,就像艺术家得到灵感一样。
有一次,江山去找马二喝酒,他从窗户中看见马二在家数钱,而且有几万元,这些钱让江山动了邪念,准备找机会把钱盗走,于是,江山悄悄返回家里,计划去偷钱。
在没有去偷钱之前,他仔细地观察了马二家附近的监控器分布情况,发现只要绕道走,就可以避开监控器。同时,他对自己家附近的监控器分布情况也进行观察,得出的结果也是可以避开监控器,去马二家偷钱。这加大了他对偷钱的把握。
江山是个惯偷,他在网上买了万能钥匙,于8月7日下午3点左右,他来到马二家门前,戴上手套,用万能钥匙打开大门,进入现场偷钱,当他把钱塞进挎包时,马二不知何因,突然回家,看见江山偷盗的过程,他冲到江山面前挥拳便打,但是被江山巧妙地躲过。
情急之下,江山掏出偷盗时用来防身的螺丝刀,对准马二的胸膛狠狠地刺下去,鲜血瞬间从马二的胸口喷涌而出,有的喷溅到江山的衣服上,但是因为江山穿的是暗红色的T恤,他并没有发现血迹。
江山看见马二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开始他非常惊恐。当他看见马二死了之后,慢慢冷静下来,把大门关上,从厨房里取出一块抹布来,把地上擦拭一遍,直到他认为把鞋印擦拭干净之后,才退出去,并把大门给锁上,然后把螺丝刀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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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大酒店位于钻石水岸别墅和黄金海岸别墅中间,是一座四星级酒店,它临海而建,占地一千亩,是由中华旅游集团公司和市政府出资建成的,于1998年1月开工,1999年12月竣工,总投资25亿,共38层,建筑面积25000平方米,周边种满了棕榈树,具有海岛风情。
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周日,罗进带周挺来到海岸大酒店8楼的大阳台上喝咖啡。这是罗进第一次和叶佳音约会的地方,当时叶佳音为他画了一幅画,名叫《在海边沉思的男人》,这幅画至今挂在罗进的床头上方。
罗进和周挺坐在一起,他俩对面坐着叶佳音和宋怡。宋怡是叶佳音的闺蜜,是同校的老师,但宋怡比叶佳音小五岁。宋怡长着鹅蛋脸,皮肤像莲藕般又白又嫩,一双眼睛清亮得像夏夜里的北斗星,猩红的嘴唇,樱桃般的小嘴,一笑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旋起浅浅的酒窝,非常迷人。
宋怡穿着一身雪白的束身连衣裙,身材显露出优美的曲线,尤其是她的腰纤细得如小蛮之腰,从她身上散发出淡雅的香味,不知是体香还香水味,总之,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女。
罗进邀请周挺来见叶佳音,其实是叶佳音的主意,叶佳音虽然认识周挺,但是没有深交,她只好拜托罗进,把周挺请来,因为她想把宋怡介绍给周挺认识,如果有缘分的话,宋怡和周挺可能会喜结连理。当然,周挺一点都不知情。
宋怡认为自己还小,才23岁,刚刚从音乐学院毕业一年,不必着急交男朋友,但是经不住叶佳音的一再劝说,她终于答应叶佳音来见周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何况周挺还是既是帅哥又是豪门公子?
宋怡偷偷地窥视周挺一眼,瞬间被他的英气逼得心儿微微颤动,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男人,她的眼睛舍不得离开周挺,但是又不得不移开,免得被周挺看穿心思,误认为她是花痴。
宋怡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同时是个宅女,除了为学生上音乐课之外,她的业余时间大部分都是宅在家里听古典音乐,她最爱听莫扎特和贝多芬的音乐,她觉得世间所有的快乐与美好都比不上听音乐。
此时,背景音乐正在演奏贝多芬的钢琴曲《献给爱丽丝》,这首曲子非常大众化,在这细雨霏霏的天气里,对面还坐着一个有潘安之貌的男孩,因此,这首曲子似乎一下变得非常动听,非常有意义了。
“喂,周警官,说点什么吧,我可不想看见你沉默不语的样子,不要装高冷哦,我喜欢热情似火的男孩。”叶佳音笑着说。
“可是罗进并不是热情似火的男人,你怎么会爱上他呢?”周挺知道叶佳音历来心直口快,而且是个话痨。
“我的罗大师是一个大暖男,虽然外表看上去比较木讷冷漠,但是内心似火哦,否则,我肯定看不上他……周警官,听说你的业余时间都用在打理你母亲的公司上,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被强行剥夺了?”叶佳音笑起来也有两个酒窝,比宋怡的酒窝大,所以,她的笑更灿烂。
“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我妈从来不让我管理公司,她只会把分红汇给我或者催我赶紧找女朋友,然后结婚,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子……我的业余时间大部分用在学习刑侦知识上。”
“罗大师,你的情报有假啊?”叶佳音嘟着嘴,向罗进表示抗议,看上去是埋怨,实则是撒娇,只是方法更高明一些,让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其实我们几乎没有业余时间,案子来了,经常加班到凌晨,就更不要奢望有节假日了。我和周挺都是工作狂,除了工作,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好你个罗大师,连对我也没兴趣了吗?信不信我修理你。”叶佳音紧握粉拳,向罗进打来,但是因为他们离得太远,只是做样子而已。
“宋老师,你也说两句吧。”周挺笑着对宋怡说。
“我们的工作很寻常,没有惊奇之事,我倒是很想听听你讲破案的故事,不如你给我和佳音姐讲一讲吧?”她真诚地望着周挺,她的眼睛很灵动,睫毛特别长,绝对不是人工种植上去的。
“好吧,那我就说说最近的四个案子,用来消遣这美好时光。”于是周挺把从今年6月20日到8月10日所破的四个案子细细道来,他声调缓慢、雄浑、清爽,特别有磁性,富有男人的魅力,宋怡听得入迷了,虽然有些不懂的地方想问他,但是不忍心打断他的叙述。
周挺大概用半小时讲完了四个案子,宋怡听完之后,觉得别样的人生在她面前展开了,她陷入沉思之中,她忽然问一句:“为什么被杀的都是社会弱势之人,而且都是急需用钱之人?”
周挺听了她的问题之后,微微一凛,因为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密集地发生凶杀案,使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此时,他被宋怡一问,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凶手都杀穷困之人?
周挺百思不得其解,他望着罗进,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但是罗进对他摇摇头,表示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天上班,周挺去找江一明。江一明正在电脑上查资料。他看见周挺进来之后,知道周挺可能有事找他,于是问:“看样子,你好像有心事?来,坐下说吧。”
周挺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说:“江队,我昨天和罗进去喝咖啡,叶佳音的闺蜜宋怡缠着我讲我们的破案故事,我便和她们讲最近四个已经破获的案子,宋怡听完故事之后,问我:为什么四个被杀害的人都是急需用钱的人?我一时答不上来,你有什么看法?”
“也许这只是巧合吧?”
“昨晚我想了一夜,也许不是巧合,可能四个案子都有内在的联系。”
“哦,你这个想法很特别,你觉得四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呢?”江一明听了之后,吃惊不已,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正因为我想不明白,所以才来找你分析呀。”
“难道说这个四个案子的凶手都是受雇于人?”
“江队,你脑子反应太快了,和我想了一夜的结果相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是犯下天大的错误吗?”
“对,我们可能让真正的主谋逍遥法外,也许主谋正躲在某个角落嘲笑我们无能呢!”
“我们这只是一种猜想,没有任何依据证明四位凶手的背后还有主谋,但是,既然你提出这个想法,我们就必须去查,因为四位凶手的杀人动机只是他们的自圆其说,我们并没有深入调查,目前我们没有案子,有足够的时间去彻查此事,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江一明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当然是重新审讯他们,我想四个凶手不可能是铁壁铜墙,总有一个会被我们击破,因为他们犯下的是谋杀罪,法官肯定会对他们判处死刑,如果其中一个人会主动地配合我们,供出主谋,那么就是立功表现,法官会考虑对他判处死缓。”
江一明微微皱着眉头,开始思索,想了一会儿说:“你觉得四个凶手谁最容易被我们攻破?”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所以不知道哪个人最脆弱,但是,只要我们重新提审他们,肯定有人会说出真相。”
“好吧,我按照你的意见去办。我们最不了解的是冯永祥,这样吧,我和你去查冯永祥的,老吴和小克去看守所重审钱来、梁胜水和江山。”江一明说完,拿起座机打电话吴江和小克,叫他们来他办公室一趟。
一会儿,吴江和小克来了。江一明叫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于是四个人围坐在沙发上,江一明把情况向他们说明。吴江和小克也觉得这四个案子办得有点匆忙,同意周挺和江一明的想法。
江一明和周挺来到河东看守所,叫值班民警把冯永祥带到审讯室来,民警便去提冯永祥,一会儿,民警把冯永祥带到江一明面前。他看一眼江一明,又看一眼周挺,内心有些不安。
冯永祥双手被铐上手铐,双脚被戴上脚镣,他在看守所里才待20多天,一下瘦了十几斤,非常憔悴,脸颊也消瘦了,颧骨凸出,眼神里充满绝望,本来光洁的人中长满胡须,嘴唇干燥起皮,短发丛中布满头皮屑,一低头,头皮屑纷纷落下,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冯永祥,坐吧。”江一明指着对面的审讯椅说。
“谢谢江队!”他弯下腰,坐到椅子上。
“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吗?”江一明盯着他说。
“我不知道。”他把头微微偏向一边,抬起手去搔头,然后看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晨曦,也许晨曦对他来说是很美好的,因为不知哪天,他就会被执行死刑,再也无法看见如梦幻般的金色晨。
“你还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你杀洪光的动机不充分,你是不是受人指使?”
“没有,我是让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而对洪光起了杀心,我完全是个人行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他虽然面对江一明,但是眼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茫然地停在半空,似乎看见了奈何桥。
“我们是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主动交代幕后主谋,我们会视你为立功表现,法官会考虑给你判死缓,如果你不坦白事实,等待你的将是灭顶之灾,你是聪明人,死缓和死刑是有巨大差别的。”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既然落在你们手里,就不想苟且偷生,法官要如何判决,我无所谓,但是我绝对不会捏造一个所谓的主谋诬陷他人,这样会罪上加罪。”他淡定地说。
“既然你不惜命,我也无话可说,没有人能拉得住想死的人……请问你是用什么方式把10000元钱交给洪光的?”
“这……我是通过银行把钱转给洪光的。”他边想边说。
“哪个银行?哪个支行?”
“江北区农业银行湖里支行。”
“你曾经说过你和洪光是同事,请问这是哪年的事?”
“三年前,也就是2017年。”
“你还说过曾经和同伙商量,准备去抢劫大福珠宝行,请问你的同伙名叫什么?他从事什么工作?”
“……嗯,他名叫项奇,住在良村抗日大街141号,他没有工作,跟着他老大罗蒙混饭吃。”
“如果你说谎的话,将罪加一等,后果非常严重。”江一明通过微表情看出他在说谎,所以把声音提高。
“罪加一等又如何?死一百次和死一次还不是一样?”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江一明叫看守民警把他押走。自己站起来和周挺走出河东看守所。
坐上车之后,周挺问:“我看冯永祥明显在说谎。”
“对,我也看出来了。”
“他为什么不肯供出主谋呢?难道主谋权势熏天,能救他的命?”
“权力再大也大不过法律,周永康是政治局常委,他的权力大吧?为什么最终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我相信除非国家主席下特赦令,否则冯永祥绝对逃脱不了法律的严惩!”
“可能主谋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人,他能给冯永祥的家人巨额金钱,冯永祥宁愿赴死,也不松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周挺坐在驾驶位上,微微偏过头来问江一明。
“去江北区农业银行湖里支行查冯永祥的账户,看他有没有说谎,如果他背后真有主谋的话,主谋可能会通过银行汇款给冯永祥,说不定有重大惊喜。”
他俩来到江北区农业银行湖里支行,找到行长祝子恒,要求查看冯永祥的账户。祝子恒走到办公桌旁坐下,打开电脑,输入密码,进入银行的户系统,找出了冯永祥的账户。
江一明叫祝子恒把冯永祥的账户流水账打印出来给他们看。祝子恒便点击鼠标,按下打印键,打印机瞬间轻声响起,总共打出了三张A4纸,祝子恒把流水账总交给江一明。
江一明拿过来一看,上面支出最大的一笔钱只有2500元,根本没有10000元,收入最多只有3200元,余额只剩下520元,这证明冯永祥在说谎。江一明把流水账放进挎包之后,和周挺走出湖里支行。
接着他俩去来龙制鞋厂询问厂长,问他是否认识冯永祥?他说不认识,江一明请他把员工的档案调出来看,他同意了。他打开电脑进入员工档案登记册,结果根本没有冯永祥的名字。这再次证明冯永祥说谎。
他俩又去找项奇,原来他是平安保险公司江北区分公司的经理,年收入高达一百万元,而且有小别墅和高额存款,他绝对不可能去抢劫。他说他是在一次酒局上认识冯永祥的,冯永祥非常巴结他,想让他帮忙找工作,但是因为冯永祥学历低,三观也不正,被他婉拒了。
傍晚时分,江一明和周挺回到刑警队。
6
江一明刚刚回到在办公室时,吴江和小克就来到他面前,吴江说:“江队,果然不出所料,江山和梁胜水都承认是王海滨指使他俩去杀人的,只有钱来守口如瓶,死不承认有人指使他杀人,他可能坚信王海滨能救他一命。”
“难怪王海滨召集四位酒友去他家吃饭时,他会叫大家观看假罗胜跳海自杀……江山和梁胜水为什么肯替王海滨杀人?”江一明非常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江山和梁胜水的口供。
“江山和梁胜水都是因为极度缺钱而受王海滨雇佣,王海滨给他俩每人50万元,先付10万订金,谋杀成功之后,再付剩下的钱,谋杀方法和动机都是由王海滨量身定制的,他俩只是王海滨的傀儡。”
“王海滨是用什么方式把钱交给江山和梁胜水的?”
“每次都是用现金交易,王海滨付钱给他俩时,用网上购买来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给他俩,约他们到郊区公园的榕树林里,再把钱交给他俩,这样才不会留下痕迹。”
“梁胜水不是有房租收入吗?他怎么会缺钱?”
“梁胜水是个赌徒,嗜赌如命,不仅输光所有的积蓄和收入,还欠了几十万元,天天被人追债。有一次他被人脱光衣服,关进猪笼里,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只喝了两瓶水,差一点因为脱水而死,直到他老婆拿钱来赎身,才把他放回去,他说当时自杀的心都有了,唉,高利贷这个毒瘤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俩有没有说王海滨为什么要杀这四个穷困的人?”
“我问了,他俩也不知道,只有将王海滨抓捕归案才能明白。”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证据证明王海滨是主谋,仅凭江山和梁胜水的口供是不能证明他有罪的,我们都知道现在检察院和法院都轻口供,重证据。”
吴江进入思索之状……小克说:“梁胜水已经把王海滨付给他的钱都用于还债了,无迹可寻,但是,江山不敢把钱存入银行,这也是王海滨交代他这样做的,他把钱存在他家的洗手盆底下,只要我们去把钱取出来,对钱进行检查,我想应该可以从上面找到王海滨的指纹。”
“这是一个办法,老吴,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江一明问。
吴江被他一问,仿佛从梦中惊醒:“如果能让钱来开口的话,我想他应该可以给我们提供线索,他和王海滨是结拜兄弟,他一定知道王海滨的秘密。”
“还有冯永祥,他也有可能知道王海滨的秘密,冯永祥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在社会混迹多年,阅人无数,很有头脑,为了防止王海滨不认账,他极有可能对他和王海滨密谋时进行录音,如果有录音,这就是铁证,我们就可以将他逮捕入狱。”周挺说。
“这样吧,我和周挺再去提审冯永祥,老吴和小克去做钱来家属的工作,他有父母,如果能做通他父母的工作,再让他父母去做钱来的工作,我不相信钱来为了王海滨会不听亲人的话。”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找钱来的父母,我相信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父母一定会想通的。还有,我们必须把王海滨监视起来,否则,让他发现我们去查他,他极有可能畏罪潜逃。”吴江说。
“好,我去安排监视组24小时监控王海滨。”江一明说完之后,就站起来往外走,周挺知道他们要去河东看守所,于是跟在江一明身后,走出办公室,去开车。
江一明和周挺再次坐在冯永祥的对面,冯永祥猜想他俩应该去调查过了,便低头思考要如何应付他俩。
“冯永祥,我们已经去江北区农业银行湖里支行调查过了,你根本没有一次性从账户上取出10000元,你最大的一笔取款为2500元,你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完全在糊弄我们,说说吧,为什么要欺骗我们?”江一明厉声问道。
“我没有糊弄你们,我是分几次从取款机上取钱,累积到10000元之后,才把钱给洪光的。”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你不要死扛了,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幕后主谋是谁了,江山和梁胜水都坦白交代了,你死扛毫无意义,只会加重你的罪孽,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活着就有出狱的希望,死了之后,就等于坠入地狱,万劫不复,你好好想想吧。”
“江山和梁胜水是谁?”他疑惑地问。
“跟你一样,都是主谋王海滨手中的杀人棋子,他俩供出是王海滨付给他俩每人50万元,让他俩去杀人……”
“什么?50万元?”他非常惊讶,又无比愤怒,好像自己被王海滨当猴子玩耍一样。
“难道王海滨没有给你钱吗?”
“有……他只给我20万元……王海滨,你这个王八蛋,竟然如此耍我,我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他的脸色变成青色,双手紧握,咬紧牙关,恨不得吃了王海滨似的。
“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供出王海滨了,昨天我们已经给你机会,可惜你不懂得珍惜。”
“那你们还来找我干吗?”他仍然沉浸在愤怒之中,浑身发抖。
“当然是给你第二次机会,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找出证据,证明王海滨是主谋,你仍然有立功赎罪的机会,法官会考虑判你死缓……请问王海滨是如何把钱给你的?”
“20万元都是现金。”
“他在哪里把钱交给你?”
“在郊区公园的树林里,那里没有监控器,行人稀少,方便交易和数钱。”
“用枪逼死洪光的办法也是他教你的吗?”
“对,连手枪也是他交给我的。”
“哦?那20万元现金现在放在哪里?”
“放在我出租屋的音箱里。”
“嗯,很好!你有没有证据证明是王海滨指使你杀人的?”
“当然有啊,我在他和我密谋时,用录音笔把整个谈话过程都录下了,我怕他过河拆桥。像王海滨这种商场老狐狸是不得不防的。”
“太好了!录音笔放在哪里?”江一明很兴奋,仅凭这点就能将王海滨送上绞刑架。
“和那20万元现金放在一起,王海滨交代我千万不能把钱存入银行,因为警察会去查我的银行账户,会从中发现我的收入和职业收入不对称,从而对我产生怀疑,所以,我听他的,把钱藏在出租屋卧室的音箱里。”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法官判决你死缓是大概率的事情。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没有了,唉——我真是让金钱冲昏了头脑,竟然会干出这么愚蠢的杀人勾当。”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谢谢江队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我侥幸能逃过一劫,一定会在监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
江一明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江一明和周挺回队之后不久,吴江和小克也回队了,他俩走进江一明的办公室,脸上表情轻松,江一明便知道他们可能有好消息。
“你们的表情告诉我,已经把钱来拿下,是吗?”江一明看着吴江问。
“牛!江队真是火眼金睛!”吴江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是如何攻破钱来的堡垒的?”江一明从大班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旁边,在吴江和小克的面前坐下。
“我们去见钱来的母亲梁唐荷,她是个退休老师,懂得道理和法律。我们把事情的严重性慢慢说给她听,她听了之后,知道唯一能救钱来命的只有把主谋供出来,她立即答应去劝说钱来,于是,她在我们的陪护下,来到了河东看守所,和钱来见面。
“梁唐荷和钱来见面之后,她抱着钱来痛哭,那种绝望的哭声令人动容,我想哪怕他的心是钢铁做的,也会被她的哭声熔化。哭过之后,梁唐荷开始劝钱来站出来指证主谋,但是钱来非常犹豫,梁唐荷便‘扑通’一声跪下,诉说她是怎么辛苦把他拉扯大的……
钱来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面对苦苦哀求的母亲,他的防线被彻底击破,答应向我们坦白真相。梁唐荷走后,我开始讯问钱来,他承认是王海滨指使他把罗胜推到海里淹死的,罗胜给了他60万元作为报酬。
“因为钱来经营的服装店亏本了80万元,他向财务公司借了60万元,财务公司派人来催债,他没有办法,于是向王海滨借钱,王海滨说他的公司资金也周转不过来,但是,如果钱来愿意为他干一件事,他会无偿地送他60万元。原来王海滨要他把罗胜推进海里。
“钱来一听,非常惊讶,他知道这是在杀人,正在他犹豫不决时,王海滨把谋杀手法仔细地说给他听,叫他放心,不管是谁,哪怕是警察,也会认为罗胜是自己跳海自杀,因为有他和王海滨、方成、吕文理共同见证罗胜跳海。
“钱来听了王海滨的杀人手法之后,认为非常高明,绝对不可能被警察查到,于是,他答应王海滨,案发当天,王海滨用死去项才伟的手机拨打罗胜的电话,把他约到案发现场,这时罗胜发现钱来在现场,他俩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于是他俩畅聊起来,钱来乘罗胜不备,把他推进海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吴江说完了。
“这个王海滨真是罪大恶极,无比狡猾……钱来有没有说王海滨为什么要杀罗胜?”江一明问。
“我问了,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他感觉罗胜阻碍了王海滨公司的发展,他曾经问过王海滨为什么要干掉罗胜?王海滨叫他不要问那么多,于是,钱来就不敢再问了。”
江一明还想继续问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监视组组长黄华打来的电话,他猜想王海滨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于是赶紧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黄华,有什么事?”
“江队,我们发现黄华带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开车出城了,上了长浦高速公路,往南方驶去,我猜想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正在逃跑,怎么办?”
“他跑多久?”
“15分钟前,我们的车跟在他车后面,但是,他的车开得非常快,时速最少有200公里,我们的车最多只能开到时速160公里,追不上他的车,你赶紧想办法吧。”
“不要着急,我马上打电话和前方的收费站联系,叫值班民警去拦截,你把王海滨的车牌号码发到我手机上,你们继续追踪王海滨,千万要小心,他身上可能有枪。”
“好的,明白!”
江一明挂断电话之后,就收到了黄华发来的,王海滨的车牌号码是长A14701。江一明立即打电话给浦田市刑警队,叫他们配合拦截王海滨的车,刑警队长马晓田答应立即带人去收费站拦截。
江一明叫上吴江、小克和周挺一起上车去追王海滨。小克把车开上长浦高速公路,他把车速加到时速180公里,交通安全法赋予执行紧急任务的警车可以闯红灯,可以超速行驶的权利,所以,小克可以畅快地享受超速驾驶的快乐。
20分钟之后,马晓田打电话给江一明,说他们已经成功将王海滨抓获了,请他放心。江一明说声谢谢之后,挂断电话。江一明叫小克把车速放慢,因为王海滨已经被控制了。于是小克开始降低车速。
半小时之后,小克的车开到了浦田市收费站,看见马晓田和黄华站在路肩聊天,旁边停着一辆警车,另一辆监视组的车,于是,他把车停在马晓田面前,江一明下车之后,和马晓田热烈握手,感谢他们及时将王海滨抓捕归案。
马晓田把王海滨从警车上拉下来,交给周挺和小克。王海滨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一脸绝望,像泄气的皮球,双脚迈不动了。他被周挺和小克架着,拖着往前走,然后推到车后座,周挺和小克把他夹在中间,由江一明开车回刑警队。
回队之后,王海滨被押到审讯室,由江一明、吴江和吕莹莹对他进行审讯,江一明把钱来、梁胜水、江山和冯永祥的口供读给王海滨听,又把冯永祥和他密谋杀害洪光的录音播放给他听,录音还没有播放完,他就承认自己买凶杀人。
“你为什么要花钱买凶杀害罗胜、章怀有、洪光和马二?他们都是穷困之人啊,难道你心理变态,喜欢虐杀弱势群体?”江一明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他对这种草菅人命的人极其痛恨。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正是因为他们急需用钱,才导致我对他们下杀手,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上达制药公司都是生产一些普通药品,比如板蓝根和皮炎平之类的,利润很小,近几年来,因为受市场竞争的挤压,开始亏损。
“为了公司生存,我们想研发一种高科技新药,于是,三年前,我以厂房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了两亿元人民币,用于开发一种名叫‘时光胶囊’的药品,还高薪招聘了两个药物研发博士,开始研发‘时光胶囊’
“‘时光胶囊’是一种市场前景非常可观的药品,分为A和B两种,常人服用了A种‘时光胶囊’之后,对脑神经起着巨大作用,服用者会觉得时间走得很慢,因此会延长寿命,当然,这是一种错觉。
“B种‘时光胶囊’是给痛苦的人服用的,比如恋爱失败者、绝症患者、抑郁症患者等,他们服用之后,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以此摆脱痛苦,不再度日如年。‘时光胶囊’是以改变脑神经作为代价的,当然,这是除了我和两位博士之外,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经过我们公司研发团队两年多的努力,终于把‘时光胶囊’研发成功了,我向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申请将‘时光胶囊’用于临床试验,结果被驳回,他们说我们的制药公司没有能力和资格研发这种药品,而且对白鼠的实验过程没有精准的监控和记录。
“但是,这时银行不停地向我们催款,要我们在2020年之前偿还一半贷款,如果无法偿还借款就对我们的厂房进行封存、拍卖,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暗中寻找试药者,如果试药者成功,也就是说服用了‘时光胶囊’之后没有副作用,并且有效果的话,我就有办法说服药品监督管理局,让‘时光胶囊’上市。
“只要一上市,我们公司将获得巨大成功。即使药品监督管理局不让‘时光胶囊’上市,我们也让它在地下市场流通,同样能赚取巨大利润,于是,我叫助手暗中招募试药者。”
“只要试药者服用一次‘时光胶囊’,我们就付给他10000元,每半个月服用一次,试药者必须当我们监督人员的面前服用,这样,只要试药者一个月服用两次,就可以得到20000元,我们只需要10个试药者,不到半个月,我们便招募到所需的人。于是停止招募。
“我们和试药者签署了保密协议,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们的妻子在内,一旦发现有人泄密,立即终止合作,并且要追回已经付出的钱,而这10个人当中,就有罗胜、洪光、马二和章怀有。
“没想到他们只吃过两次药就来我办公室闹,说自从服用了‘时光胶囊’之后,他们都感到头晕、恶心、眼花的情况,要求我们给他们每人赔偿50万元巨款,否则就去药品监督管理局揭发我们。
“我感到巨大的压力,我们的公司绝对不能让他们四个人给毁了,于是,我假心假意答应他们的要求,并给他们每人20000元作补偿,用拖延法把他们稳住,再作打算。
“我思来想去,决定把他们都干掉,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否则我一辈子都可能会受他们敲诈,那将永无宁日。于是,我找到钱来、冯永祥、梁胜水和江山,让他们把四个试药者一一干掉,当然,我付出了130万元的代价……这就是我的杀人机动,唉,早知会落到你们手里,我真不该草菅人命,杀害一群穷困潦倒的人。”
“你付出的代价不止130万元,还将付出你罪恶的生命,法官绝对不会让你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苟活在世上。我恨不得立即枪毙你!”江一明厉声说,他声音的力量足够击碎王海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