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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暗河

    我将陈予白安置在火堆旁,扯下我衣服上的布条为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后脑的伤口,让他枕在我的腿上,又怕他冻着了,将我身上裹着的多余的袍子又全数裹在了他的身上。

    他现在半点意识也无,实在是不能冻着,否则还不知能不能再醒来了。

    陈予白,求求你了,千万不要比我先死。

    我低头看向他苍白沉默的脸,眼泪止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

    “陈予白,你还没有让犬戎臣服,你还没有得胜归来,我们以前不是说好的吗?”我哭着对毫无知觉的陈予白说,“你保证过你一定会赢。”我早已又饿又渴,疲惫得难以支撑,与其说是坐着睡着了,倒不若说是饿晕了过去。

    火把上的燃料渐渐燃尽了,我不得不折断了那两条胳膊扔进了火中,才能勉强维持火堆继续燃烧,再过不久若是这些木头也烧完了,我们就算是彻底失去热源了,到那时,我和陈予白可能会活活冻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了陈予白微弱的呼声,我顿时清醒了过来。

    “水……水……”我将耳朵凑到陈予白嘴边,才听清他原来是想喝水了,可是我总不能去玄冰床上凿一块儿冰让他含在口中吧?那么寒凉,对他的身体不好。

    我思来想去,只能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忍痛挤出鲜血滴在他干裂的唇边。

    陈予白忽然抬起手捏住了我的手腕,“别……我不要喝你的血……”“说什么傻话呢?”我一见他醒来,顿时喜不自胜,欣喜的又快掉下泪来,“你还好吗?”

    陈予白费力的撑着身体靠墙坐了起来,朝我虚弱的笑笑,“这点小伤还死不了,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

    “你武功那么高,她是怎么打伤你的?”我见他终于活过来了,忍不住问道。

    “我当时全神关注的都在听你说了些什么,没注意身后,就着了她的道,”陈予白见我又快哭出来了,连忙安慰我说,“下次一定不会了。下次一定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决不让她这么容易得手。”

    “……都怪我。”我难过地说,“我死也就罢了,还把你也给牵扯进来了,你死不要紧,大曦和犬戎的战事还没有分出胜负,十万大军等着你回去指挥……”

    我一边说一边没出息的掉眼泪,陈予白看不下去了,一把搂过我的肩,将我摁在怀中。“不准哭了,”他轻声说,“来找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就这么跑来是有些轻率了,但是有的时候根本容不得多想,我只知道我晚到一刻,你的危险就多一分。在那种时候,我心里除了你的安危容不下别的。”

    “我……”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胆怯,不知该如何应对陈予白的认真,好像无论我回应了什么,都会唐突他,都会辜负他,“我们还是拆开那封信看看里面写了什么,说不定能帮我们想法子从这里逃出去!”

    我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摸到了那封信,递给陈予白。

    陈予白好像能明白我的局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接过了那封信。

    “上面写着绯月亲启,”我凑在一旁,小声提醒。

    “我能看清。”陈予白好脾气的说。“你说那具尸体有什么特点来着?”他突然问。

    “胸膛被掏了一个大洞,四肢全都被砍断了……”我说,“总之非常凄惨……”

    “这个死状,我似乎在哪里听人说起过……”陈予白沉吟片刻,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说,“在对犬戎开战之前,我曾多方打探过犬戎草原上的各种传说和轶事。我曾听杨副将说起过三年前开始,犬戎草原上有一支诡异的游猎兵,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就如同幽魂一般凭空出现在草原上,在极短的时间内横扫了犬戎的所有匪帮和山寨,他们会将山寨的大当家杀死之后掏出心脏,砍断四肢,示威般的扔回他所统治的山寨中。”

    “照你这么说,躺在这里的,就是黑风寨曾经的大当家,而他就是被那支神秘的游猎兵杀死的吗?”我一边说着,一边催促陈予白拆开那封信,“说不定信中有证实一切的答案。”陈予白拆开了信,这封信是黑风寨的大当家离开之前写下的。

    当年他为了不让游猎兵找到黑风寨的大本营,将黑风寨一网打尽,孤身一人跑去挑了那伙游猎兵的山头,双拳难敌四手,最终的结果我们也都看到了。

    我本以为这封信只是一封写给绯月姑娘一个人的情信,没料到拆开了之后才看到,那封信上并没有什么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情节,不过是叮嘱绯月姑娘在他离开之后不要沉湎于背上,要忘了他,要坚强振作,扛起山寨,替他带领弟兄们走下去。

    如此看来……这个绯月姑娘,就是那个蛇蝎美人女匪首了吧?

    “……看来这黑风寨的大当家的荆芥倒是个义薄云天的山匪,”看完信后,我不由感慨道,“宁愿以自己一人惨烈的死去,也要守护住自己的山寨,和山寨中的兄弟么,现在看来,他的愿望也达到了,绯月领着山寨一直绑票换钱的大路上越走越远……”

    “你没有读出荆芥对绯月的一往情深吗?”陈予白问我。

    “没……”我茫然的摇摇头,“通篇没有半个情字,也没有半点互诉衷肠的情绪。”

    “没有情字,情却无处不在。”陈予白站起身来朝石室中间的那座寒冰床走去,“绯月取来千年玄冰用来安置荆芥的尸身,这么做可以让荆芥的尸身保留很长的时间,她一听说你是药王谷的弟子,第一件事便是让你来救治荆芥,绯月的执念已经疯魔了,她不相信荆芥已死,或是不愿相信荆芥已死。”

    “她好像还从未走进过这间石室,也不知道……其实荆芥的尸身已经开始腐化了。”我轻轻叹息一声,“虽然玄冰床可以大大延长荆芥尸身的保存时间,可是尸身的腐化却始终还是无可逆转的。我想绯月心中对此早已有数了,只是一直不肯面对罢了。”

    我忽然为绯月感到有些难过,她那么珍惜爱慕的人,容不得别人有半分亵渎的人……只能孤单而残缺的躺在这冰冷的寒床上。

    若是让绯月知道荆芥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她可能会比现在还要更疯癫。

    江湖儿女义字当头,爱恨情仇都可以排在后面,唯有这一个义字,舍生忘死也要拼来。

    荆芥为了保全黑风寨,单刀赴会,生死置之度外。

    绯月为了荆芥的嘱托,连悲伤的机会都没有,用自己单薄的双肩扛起荆芥留下的山寨。

    这两人虽然没能相守,却比任何举案齐眉和相敬如宾都更加鲜活和动人。

    “陈予白,我忽然不恨她了。”我看向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还是恨她伤了你,却能理解她发疯般的让我救治荆芥的心情了。无论她在山寨中看起来多么威风八面,她这一生所有的痴狂都留给荆芥了。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能像她这样不管不顾的爱一场,也很值得了。”

    “傻瓜,”他突然无奈的敲敲我的头,“现在是你感慨的时候吗?火堆快灭了,如果在火堆彻底灭了之前,我们找不到出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啊,”我愁云惨雾的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间石室看起来那么牢固,我们该如何离开?”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一拍陈予白的双肩,说,“你试试看用内力震碎那道石壁,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劝你出去之后还是少看那些传奇小说,”陈予白又一次无奈的说,“那石壁重达千钧,我师尊都无法用内力震碎,就别说我了。我们还是看看这冰床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出来的机关吧?”“这冰床似乎与地下相联通……”我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又改口说,“不对,并不是联通,这冰床下有一个大窟窿!”

    “是吗?”陈予白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他将耳朵贴在地面上静静地听了许久,我生怕影响到他,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

    过了一会儿,陈予白如释重负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土,说,“这地下有暗河,我听到了水流声。我们可以将这冰凿开,然后跳到河中,顺着河流,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原来这山体中竟然有暗河,怪不得我觉得山洞的甬道中那么暖和。

    “身上有兵器吗?”我问他,“我只有一把匕首,但是估计用处不大。”

    “来得太急了,连佩剑都没带。”陈予白回头看见那火堆,提议说,“就用火来融冰吧。”

    “作用不大……”我估计着说,“我们剩下的木头不多了……”

    “没有木头就烧衣服,所有能烧的都用上,一定够了!”陈予白说,“只要逃出这个石室,我们就一定有救了。我安排了两百骑兵埋伏在黑风寨山头的各个出口,只要我们能出去,就能被他们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