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破晓
秋辰兴高采烈的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朝营帐外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渐渐热闹起来，好像有兵马集结的喧闹，和意气风发的出征。
“你做什么？”我看向陈予白，“只有五百轻骑，难道不是去送死吗？”
“这次进攻我在心中预演了很多次，也想到了所有可能会造成失败的细节，我不会用将士的生命去冒这个险。”陈予白通红的双眼中写满了疲惫，“相信我。”
“陈予白，你说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陈予白神秘的一笑，“过两个时辰你就知道了。”秋辰离开之后，陈予白立刻在营帐中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他在我眼前转得我都有些晕了。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性，就不必再这么焦躁了，静静地等着秋辰给你的好消息吧？”我不由出言安慰他。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漏算的地方，”陈予白站在我面前，我看见他的双手仍在颤抖，“我很怕，如果真的有我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会害死他们……”
“陈予白，别急，即便有漏算的地方，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尽人事，知天命。你已经将你能做的都做到了，现在多给你的将士们一些信任，好吗？”我握住陈予白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我想给他一些温暖。
良久，陈予白看向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最为漫长和难熬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过，除了等待，好像也没有其他能做的。因为在此之前，陈予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他所谓的安排，大多是在暗中进行，使得整个营地中，除了离开的五百轻骑兵之外，其余的一切，全部如常照旧。
坐立不安的两个时辰过后，忽闻北边传来数声剧烈的炸响，即便是远在此处的营地中的马匹都受到了惊吓，发出激烈的嘶鸣声。
一阵炸响中，营地里开始骚动起来，不少士兵都从自己的营帐中走出来像远处张望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响声吓得差点跳起来，抬头看看帐顶，发现震得帐顶落了不少灰下来，全数落在了我的头上和肩上，我连忙去拍，可是响声还在继续，怎么拍都无济于事。
这些炸响难道就是陈予白的所谓宝贝了？
陈予白听见响声，面上顿时浮现出如释重负的喜色。“这是你安排的吗？”我看向他。
“我吩咐他们买下了全城所有的爆竹，埋在了西北方向那个三面环山的地陷之处周围，形成一个天然的陷阱。”陈予白说。
“可是……只有爆竹，只怕不够用吧？”我疑惑的问，“况且，听刚才的动静，绝不仅仅是爆竹那么简单！”
“当然不止，除了周围的一大圈爆竹之外，我还在唯一没有山的那一面出口处的雪下放置了以大量木炭作为引线的火药，若是他们向那个方向逃去，则势必会触动机关，点燃引线，火药一爆炸，我的目标也就达到了。”
“恕我直言，这些爆竹和火药的杀伤力全都十分有限，西北方向的地陷之处，我也曾远远的看过一次，只怕还是无法达到重创犬戎的目的……”我虽然不忍心泼他的冷水，但是有些话却还是不说不可。
“我的目的当然不是靠那些爆竹和火药来炸伤或是炸死犬戎的骑兵。”陈予白摇头笑了笑，“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犬戎人从来没有年节时放爆竹鞭炮或是烟火的习惯，所以他们马从未听到过这种动静，三面环山的地陷之处正好天然便能起到将爆炸声扩大的作用，使得这些炸响的威力更为惊人。我们的轻骑兵将他们赶来追杀的大军引入这个陷阱之后，秋辰会在那里守着。等到我们的轻骑兵一经撤出便会引燃爆竹和火药的机关，而最后那声火药爆炸的巨响，除了是给我提示，也是给犬戎提示。”
“犬戎会立刻意识到他们的人遭到埋伏了，而被围困在地陷处的犬戎军的战马会在这里发疯失控，让他们死伤惨重，这时候，我要做的便是等待秋辰为我燃起的狼烟为信，一旦狼烟升起，则说明犬戎的援军到了。我安排在山后的伏兵会对他们进行围剿。而我，则会带另一队兵马，赶去犬戎的大营，抄家。”
“主帅！”这时一个兵卒突然跑进来大声喊道，“狼烟升起了！”“好！”陈予白说，“集结一千骑兵，我们去犬戎大军中抄家！”
“我和你一起去！”我连忙去翻找我的佩剑，“这种时候我一定要跟着去！”
“不行，”陈予白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的请求，“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什么？”
“地陷处离我们的大营不算多远，犬戎兵大多骁勇善战，若是有侥幸从那里逃出来的犬戎兵，也许会集结成队，冲进我们的大营中拼个鱼死网破。我需要你和几名守备带重兵把守住我们的粮仓和碳房。”陈予白说，“无论这次战胜与否，这两处则是我们将士们的生命线，极为重要，不可有半点疏忽，这个任务交给你，你能完成吗？”
我看着他，坚定的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一切如常。”陈予白一笑，说，“等我好消息。”
陈予白离开后，我骑上马背，朝着粮仓和碳房的方向策马奔过去，陈予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粮仓和碳房外都有重兵把守，我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怠慢，手中紧紧攥着佩剑的剑柄。
一夜过得很快，凛冽的北风吹得我脸颊生疼，握剑的手也早已冻得失去了直觉，我的双眼一直充满期待的望着北方，虽然不知道陈予白究竟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我总感觉他似乎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夜幕中。
后半夜的时候，一名统领走来告诉我有士兵在大营外抓获了几名犬戎士兵，夜里粮仓和碳房应该都不会有什么意外了，让我回去歇息一会儿。
但是所有士兵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所以我也不能回去休息，而且，这是陈予白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黎明到来之前的夜色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我一直静静地望向北方，忽然，一道橙红色的光芒划破北方的天际，紧接着便好似星星之火一般，明亮的火光很快染红了半个天际。
在这通天的火光之中，陈予白好像神兵天降，率领着身后的骑兵出现在了远处的山坡上，他骑在一匹通身褐红色的骏马上，右手执着号令三军的利剑，身后火红色的披风被北风猎猎吹动。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放下了，我扬鞭抽在马身上，骑着马朝他狂奔过去，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陈予白！”我笑着喊他，他这一夜疲惫极了，身上的银甲也被鲜血染红，可这不仅没有让他看上去狼狈，反而更添几分嗜血的狠戾。
陈予白似乎在出神的想些什么，被我的喊声从神游天外中拽了回来，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有些疲倦的笑。
破晓的晨光很快便将北边天际的火光掩盖，天，很快亮起来了。
除了如柱的黑灰色浓烟仍在翻滚着升向上空，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陈予白从得胜归来之后便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反而好像有什么沉重的心思总是压在眉头，一整天了，都没有露出半点轻松的神情，看得我也不由有几分忧虑。
“陈予白，究竟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他，“今天不是进行的很顺利吗？为何始终愁眉不展？我听秋辰说你不仅抄了犬戎的大营，还烧了他们的粮草，这下犬戎得有好一阵子没有什么声息了，你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不是这件事……”陈予白苦恼的揉了揉眉心，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我在犬戎的大营中遇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我小时候好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如今十几年时间过去了，可他却还是没什么变化，是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眼熟？”我讶然道，“犬戎的大军中为何会有你眼熟的人？”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如今苦恼的原因。”陈予白说。
“那你还记得是在何处遇见他的吗？”
陈予白却不再说话了，往后任凭我再怎么追问，他都好像没听到一般，甚至刻意回避。
我本不是什么好奇心太重的人，可是他一旦有所回避，我便潜意识的认为，这件事必不简单。
何况不过是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犬戎人罢了，为何会让陈予白这么苦恼？
想必，陈予白脑海中一定有一段与之有关的，不怎么好的回忆。
犬戎受到重创，西北地陷处死伤惨重，马匹与骑兵都有不少折损，大批的援军也在赶来支援的时候被埋伏在山后的弓箭手射死射伤了不少，再加上大营中粮草都被陈予白烧得七七八八，估计有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我向陈予白提议，不如回到白梧城中休养几天，再加上木炭等军备也不多了，还可以回去采购一些。
陈予白却颇有些烦躁的拒绝了我的请求，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的火气，也不想留在这里与他置气，便想着自己先回去置办些必需品，况且也许久没见林白了，不知他在苏府住的好不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