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怪梦
“够了，别再演戏了。”苏垣城说，“你是在晚宴开始之前误入了樱雪苑遇到五皇子齐祤椋的，樱雪苑是五皇子的母妃生前所居住的地方，她死后陛下便将樱雪苑弃置了，连带着那位从未公开出现过的五皇子，也如同被人遗忘在了深宫之中。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见到了他，但算算时间，该是晚宴开始之前，而且，你弄丢的那支花簪应该也是送给他了对么？”
苏垣城突然不悦的问我，“花簪也是能够随便赠给别人的吗？”
我被他吓到了，连忙摇头，“没，不能！但是本该给他送膳的宫女不知为何一直没去，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瘦的形销骨立，连饭都吃不饱，我身上没有银子，只好将花簪给他好让他拿去贿赂送膳的宫女……”
苏垣城点点头，了然道，“你承认了，既然如此，晚宴结束后你又去了哪？”
绕了半天还是绕回了最初的这个问题，我似乎有些着凉了，此时脑袋整个儿昏昏沉沉的，实在是没精神再去编故事骗他了。
“苏垣城，我……”话音未落，我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苏垣城没躲过去，只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罢了，我不问了。”他用袍子裹紧了我，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不问了？”我心中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只会编瞎话搪塞我。”他闲闲的说，“你我都清楚，此时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只差一封和离书了，所以，我也不强求了，只希望你能忌惮着自己身在天子脚下，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我这个官儿虽不大，但还想好好做两年。”
“名存实亡……”我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还是免不了有几分辛酸，我们这‘名’虽一直存着，可这‘实’却是一天都没有活过的，既然不曾活过，又何来一亡。
“混蛋苏垣城，你刚才还要亲我，现在又名存实亡了！”我得承认自己的确颇有撒泼的天赋，眼泪瞬间便能夺眶而出，我扑上去压着他，扬起拳头便想砸下去。
苏垣城根本没有半分想要躲避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被我压着，我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他，他却闭上眼睛别过脸，衣襟被我一手攥着，有些凌乱，正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锁骨，毫不抵抗，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始终还是没忍心下手，将他裹在我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扔在了他身上。
“算了，我占过你的便宜比这过分多了，做人不能那么过分。”我猛然起身，头有些眩晕，连忙扶着马车坐回去，“就按你说的，以后两不相干。等过段时间，陛下忘了这回事儿了，就去吏部登记和离的事儿，我在这长安城待够了。”
“好，”他难得的没有和我抬杠，声音中已无波澜，“我答应你。”
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在马车的颠簸中昏沉的清醒着，头痛欲裂。等马车终于停在了苏府的门口，我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下去，本以为能稳稳地落在地上，谁知道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过那时我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少夫人您可算是醒来了！”我一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秀气的小丫头出现在眼前，双眼红得好像是兔子，像是刚才哭过的样子。
我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去帮她揩掉了眼角的一滴泪，放在唇边尝了尝，咸的。小丫头看到了我的举动，吃惊的问，“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唬疏云啊！”
“你叫疏云？”我冷漠的看着她，“好名字。”
疏云手中的小碗顿时落在了地上，尖锐的碎裂声连带着她的尖叫声，让我的头不禁又有些疼。
刚想叫她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她却转身跑出了房，过了一会儿，疏云带着苏垣城走了进来。
“她这不是醒来了么？到底何故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他嘴上说得毫不在意，双眼却片刻都没有离开我的脸。
“少夫人忘了疏云，少夫人失忆了。”疏云一边说一边哭，看样子把苏垣城也吵得不轻，苏垣城把她推出去，随后关上了房门。
“说吧，你到底又想了什么新奇的玩法？”他掀起袍角，在榻前的高凳上落了座，无奈的问。
“你有是哪位？”我往后缩了缩，戒备的看着他，“你就是那小丫头口中的少爷吗？”
“苏施梨，你真的假的？”苏垣城有几分抓狂，“最近戏园子又开始流行失忆的故事了吗？”
我认真的看了他片刻，终于绷不住，笑了。
看来演技还是不太过关啊！
“我若是不这么闹一下，你能来看我一眼吗？”我利落的从榻上跳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喜欢戏弄人的，苏垣城，你不会不知道吧？还都是跟你学的。”
“你从没这么戏弄过我。”苏垣城有些不可置信。
“以前生怕惹你不高兴，还敢戏弄你？”我嗤之以鼻，“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按照你说的名存实亡了，你就得早点习惯我从前不敢示诸于你的部分。其实我今天把你骗过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说。”苏垣城显然已经很不悦了，但还是压抑着怒火，平静的问。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参加秦百涟儿子的百日宴。”我强调说，“一起。”
我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其实十分忐忑，原本我更愿意自己去，勉强与苏垣城同行或许只会让我们两人都尴尬。
但在我昏迷过去的时候，我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就像上次听楼安说了楼修明横刀自刎的往事之后，那天夜里我身临其境的做了那个被鲜血染红的梦。
昨夜昏迷之时，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似乎是发烧了，在梦境中重新睁开眼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全身都变得很小，我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个口不能言的婴孩。
一间封闭幽暗的房中，桌上燃着一只惨白的蜡烛，而我不哭不闹，乖巧的坐在太师椅上，扬起脑袋环顾四周，这间房十分逼仄，我面前放着一只火盆，我热得有些难受，只好不停扭动自己白胖的身躯。
片刻后，一个年轻女人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到我似乎十分喜欢，笑着将我抱在了怀中，可我却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因为从被她抱起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开始哭，没错，不受我控制的哭。
婴孩的哭声尖利凄冷，听得人头皮发麻，女人似乎非常忌惮我的哭声，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可我却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她吃痛松开了手，我便从她怀中掉在了地上，而脸却正好贴在了烧得通红的火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