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陈屿没动，黑沉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
“出去，我要换衣服。”
男人起身从衣柜中取出柔软的裙子，放到她的床边，离开卧室。
这条裙子是昨天下午他买给她的，置办物品的时候，他在百货商店看到这条裙子，淡蓝色，真丝质地，摸起来细软丝滑，又带着一点凉意。
裙子的价格比他买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贵，他感觉她会喜欢，于是花钱买下来。
陈屿手上有钱，他虽然坐了牢，但还有之前的积蓄。他把钱分开存在银行里，进监狱前，有意无意暗示过林落雪他手上还有一笔不菲的钱。本想冲着这笔钱，她也会来找他，但没想到她那么狠心。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林落雪走出来，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早餐非常丰盛，黄澄澄的小米粥，配上煎鸡蛋香肠，还有拌好的凉菜和新炒的热菜。
陈屿坐在她身边，他穿的很简单，灰色短袖，尼龙短裤。
“老婆，你知道我在监狱吃的都是什么吗？”陈屿突然问。
他一边凝视着她，一边靠近说，“黑面馒头，咸菜汤，有段时间进来的人很多，连这些都吃不到。”
林落雪眨眨眼，给他夹了一个小笼包，想要堵住他的嘴。
这家的包子很好吃，即使现在多了私人餐馆，这家国营饭店的生意还是很好。
陈屿一口吃掉包子，还想继续说话。
林落雪又给他夹菜，轻声细语说：“多吃点。”
多吃点就不要说话了。
现在的社会风气其实不大好，知青回城那几年，带动了一波抛妻弃子（亦或是抛夫弃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影响，然而几年过去了，社会的秩序越来越乱。
有传言说，政府要大刀阔斧的干一场，好好整顿社会风气。但传言过去几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又是捕风捉影。
陈屿打听消息的时候，自然听到不少抛夫弃子的故事，心里并不安定。
他和她的感情本来就不稳定，现在他没了利用价值，很难保证她不会反悔。于是想借机警告她几句。
吃完饭，林落雪头疼的修改她的毕业论文。
最后两个月他们其实已经不需要上课了，仅仅需要把毕业论文准备好，在导师那边通过。学校的导师都很精明，仿佛知道学生的上限是什么，不肯让学生轻易通过。
为了达到导师口中的有新意，林落雪被迫开始看俄语资料，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当时报考的时候，她看上这个专业是冷门专业，分数线低，所以报了这个专业。
现在要写论文，坏处就显出来了，国内相关资料并不多，只能找国外的资料来看。
陈屿在给她洗衣服，一边洗一边说：“下午我们去百货商店给你买条手表吧，再去看场电影。”
他们没正正经经约会过。
林落雪有点心动，但想了一下，还是轻轻摇摇头：“我有手表。”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拿太多怕害了自己。
“这不一样，这是我给你买的手表。”
他一直想给她买块手表，结婚前，丈夫都会给妻子买手表，他也要给她买手表，最好的。
百货商店里的手表牌子很多，国产的有春蕾、海鸥、玫瑰，进口的有浪琴、双狮、卡西欧。
林落雪有一块国产玫瑰牌的手表，翠绿色的表盘，牛皮表带，表壳里有一枝银色的叶子，精致小巧。
表柜的售货员看到林落雪眼前一亮，又看了看陈屿，没拿国产的表，直接把进口表拿出来。
陈屿选中一款浪琴手表，金圈盘面，镀金数字，花梨指针。
这块手表实在漂亮，林落雪也很喜欢，但看了眼价签，一千块和一张手表票，一点也不便宜。
陈屿付过钱和票，带林落雪快速离开。他们七拐八绕的走，片刻后，竟然又回到百货商店前，在公交车站点上了车。
坐在公交车上，林落雪悄悄问：“甩掉了吗？”
他一口气花了这么多钱买表，人群中盯上他们的人可不少。
陈屿轻轻点点头，几分钟后，他们在电影院站点下车。
电影院门前有卖零食汽水的，小摊贩看到一起来的年轻男女就上前推销。外面卖的零食汽水会比里面卖的便宜。
陈屿一直拽住她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一样，他买了两瓶汽水和电影票，身上带的钱彻底花光了，只剩下几毛钱回去的路费。
电影院大门关闭，灯光全灭，他们坐在最后面，两边没有人。林落雪感到陈屿的手在细细摩挲她的手腕。
音响响起，等到电影开场，他的手又放到她的腰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漆黑的电影院中，借着屏幕上的光，陈屿看见她漂亮的脸颊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慌地看着他，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含住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