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火吗？
这是什么可笑的问题。
只要是人，肉体凡胎，就没有不怕火的。
武功练得再高，内力再深厚，也无法长时间呆在高温的火焰深处。
“你想放火烧掉阴山？”多阔霍言语间不自觉的带上笑意：“真是一个傻姑娘，你能想到的法子这百年间我都曾试过，可阴山乃是世间少有的气盛之地，火不得烧，水不得淹，地龙难翻，天雷不落。”
“不，有一个法子，你绝对没有试过。”将臣打了个响指，原先还好整以暇的多阔霍脸色骤然大变，就在下一刻，阴山的天空陡然亮了，冲天的火柱伴随着地动山摇落石滚滚，让多阔霍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都做了什么？”多阔霍压抑着愤怒，就在刚刚，她感受到阴山有一片区域的天地之力脱离了她的掌控。
“时代变了，老太婆。”将臣娇笑起来，她鼓起嘴巴，从怀里掏出药轮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无形的声浪传遍四野，只沉寂了半分，下一刻，阴山整个都热闹了起来。
数十里开外，都能看到升腾而起的一簇簇火光。
罗素也不气，一掌拍在阵盘的连接处，七枚魃阾石化作透明，被罗素大手一挥，摄入掌心，多阔霍又惊又怒，后颈处的华阳针激射而出，好似枯骨般的体型瞬间充盈。
“思玉丹！”
多阔霍咆哮着，浑然不管体内迅速充盈的五气，不管层层递进而来的火浪，眼罩之下，如同黑洞一般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将臣。
来势汹汹，劲风翻滚，手臂如同钢鞭般甩下，将臣瞳孔微缩，手中魃阾石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即使是这样，她也只能稍微看清多阔霍的动作，人已近身，仓促之间只好抬掌应对。
“咔吧”一声，将臣身形爆退，罗素刚好迎上，以柔劲托住将臣的腰肢，踩着踏云冲天而起。
“都给我留下。”多阔霍状似疯魔，不顾一切的爆射而上，阴山天地之力加持，使得她近乎神明，转瞬便已来到罗素身前。
迎接她的，却是罗素蓄力已久的一口剑气。
袁天罡三百年罡气霸道无匹，罗素三折叠加持真气同样无穷无尽。
呼！
一气呵出。
这一口孕育了整整十息的剑气，断玉分金，速如雷霆，空气如同潮水一般的剧烈涌动，层层炸裂。
从未见过此等招式的多阔霍在空中陡然一顿，被正中胸口，胸口猛的下塌，眼睛更是充血凸出，好像要跳出眼眶，跌落洞穴。
将臣用仅剩的右臂从包裹里取出了三个呆头呆脑的大头娃娃，朝着多阔霍坠落的方向丢了下去。
在即将到达洞口时以内力引爆。
冲击波顿时伴随着火焰将整个洞口覆盖，与此同时，外界从山脚向山上蔓延的层层火光也涌了进来。
两股热浪相撞，参天的巨树轰然倒塌。
“结束了。”将臣喃喃自语。
“你这边确定没事？”罗素看向将臣左臂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仅有肉眼可见的骨刺以及血肉。
“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还她一条手臂，这笔买卖很值。”将臣无所谓地道：“我的话，回头随便找个胳膊接上就行，问题不是很大，就是不知道下面的老太婆死了没有。”
“你就算不相信我那口剑气，也得相信旱魃尸祖的火药。”罗素回眸看向下方的那片火海，就像多阔霍自己说的，没有人能在这种程度的高温与爆炸里存活。
这火药可是罗素找旱魃特制的，单是这一个包裹里的火药，不说赤地千里，可炸毁一个阴山地脉却是绰绰有余。
“说得也是。”将臣下巴轻抬，指着一个方向道：“接下来咱们去那里。”
“这些年你就没想过自己打开九垓的大门？”罗素不禁问道。
“当然想过，可是阵法这东西又不像其他的，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说到这个，将臣就有些气恼，她堂堂尸祖，竟然在这上面碰得满鼻子灰。
她当然研究过九垓，最初的十年，她可是一步都没有从九垓离开过。
然后她就绝望了，谁能告诉她那种稀奇古怪的纹路到底是怎么形成阵纹的。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罗素随即打趣起来，将臣一边给断臂止血，一边好奇：“什么？”
“绝望的文盲。”罗素哈哈一笑，脚下提速，天下第一轻功与源源不断的真气相配合，让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穿越漠北全境。
被称作文盲，将臣也不见恼怒，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哼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古谣，静静地看着下面飞驰的景色，等得乏了，便闭目假寐起来。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将臣在罗素的呼唤声中悠悠转醒。
左臂的伤势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眼前的也正是九垓大门所在的那处山谷。
“原来我还想在这开个食肆呢。”将臣洒脱一笑，引着罗素进到山谷深处。
一道充斥着亘古气息仿佛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大门，便屹立在道路的尽头。
“还请国师出手。”将臣正儿八经的躬身。
“稍候片刻。”罗素微微颔首，自顾自的来到九垓大门前坐好，将八枚魃阾石依据固有形式布置，再以将臣所教授的萨满术勾连天地之力。
八枚魃阾石接连变得透明，围绕着罗素飘浮了起来。
打开九垓之前，且让他以这八枚魃阾石起阵，激发自身潜力，踏足神游。
三位一体，他的潜力还远没有被开发出来，只是他毕竟年纪尚浅，做不到像袁天罡那般能够将身躯的每一处都开发到极限，而今得此魃阾石，刚好可以补全他时间上的欠缺。
那么现在，以我全部之感悟，以我通天的智慧，以我一生之武道，以我无敌之资质，魃阾石，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一念起，八枚魃阾石同时震颤，最后竟是在“咔嚓咔嚓”声里齐齐碎裂，化作无数的光点，涌入罗素的四肢百骸，巨大的轰鸣声随之便在脑海中响起。
瞬息之间，罗素的血液开始沸腾，天地之力疯了一般的涌入，他好似来到了一片海洋，宽广到好似无边无际，又好似其实很小，似乎存在于现实，又好像是存在于虚幻之中。
渐渐的，这片海洋扬起道道波浪，黄龙山上无数罗素阅览过、修习过的典籍经文自心底升起，化作无数的文字，自识海之中升腾而起，如同一道清泉在心底流淌孕育，而后，清泉合并作大江，如同江水倒灌一般的声音陡然响起。
罗素全身上下，至纯至净的真气好似火山一般开始喷发起来，流淌进躯壳每一个角落，筋骨穴窍乃至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之中，每一处不可预见的细微之地。
空气撕裂声如同鬼哭神嚎一般连绵不绝。
“啧……”
将臣被这股气势推的连连后退，瞧着罗素周身气机澎湃，满头黑发狂舞，周身气流浩浩荡荡，口鼻间吞吐气流，便能使得山谷之中狂风呼啸，心中不禁也是暗自心惊。
解梁一战早已被军卒、百姓以各种修饰传遍中原各地，即使是将臣也是略有耳闻，只是知道、听到，和亲眼见到终究是两码事。
而今亲眼所见，方才知道，这具看似瘦弱的身体里蕴含的究竟是怎样浩然的力量。
有这种实力，就算是砸，也能把这扇大门砸开。
将臣这样想道。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白天，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将臣从山谷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断裂的左臂已经恢复如初，就是看着新的左臂要比右臂宽大许多，貌似是个男人的臂膀。
“久等。”
又是一个夜晚，就在将臣以为又得等上一天的时候，罗素终于是睁开了双眼，此刻的他，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
“不算久。”将臣眼中压抑着兴奋，与过往百年相比，这三天三夜不过也是弹指之间。
“那便……”罗素起身，来到九垓大门前，深吸一口气，全身衣服无风自动，猎猎做响，他缓缓抬拳，在将臣的视角下，好似整片天地都随着他这个握拳的动作而移动。
瞬息之间，罗素脚下方圆数十丈之内的地面陡然剧烈翻腾，甚至于这扇九垓的大门都在颤鸣。
“有戏！”将臣欣喜地瞪大双眼，一百多年的等待，而今终于要有一个结果。
轰！
一拳击出，一股股白色气浪自拳印与石门的接触点，狂猛到极点的爆发出来。
九垓的大门产生出剧烈的摇晃，堪比雷霆般的剧烈音爆在整个山谷不断的回响着，数十丈之内草木都被滚滚气浪吹拂的匍匐倒地。
在他的身前，一道宽达十丈，长不知几许的恐怖痕迹，蔓延开来，但饶是如此，这扇门户仍旧挺立。
“不行吗？”见即使是这样酷烈的一拳也不能将九垓之门打开，将臣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不，刚刚我只是试试能不能打碎它。”罗素甩了甩手，果然，就算是神游，也做不到以人力抗衡一方天地。
这扇大门扎根于此，上引星辰，下连地脉，整个漠北的天地之力是它的支撑。
除非用核弹将周围地脉尽数炸碎，断了它的补给，不然想用蛮力将它打开，纯粹是痴人说梦。
没让将臣多做等待，罗素再次上前，这一次，他将手掌直直贴在了九垓的门户上，这门户石质圆润，没有一般石料的摩擦感，反而有点像是玉石。
在迈入神游之后，他的精神力就能如同仙侠小说里的元婴一般，透体而出。
他以神念勾动天地之力，沿着凹槽上的纹路延伸。
圈圈绕绕间，阴阳之气交汇，五运六气上通九霄，下冲黄泉。
轰隆一声。
一条缝隙在将臣与罗素的面前出现，并迅速扩大。
将臣就好像是失了神一般，快步上前，冲入其中，罗素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数百丈的不知名的木质走廊，视线陡然开阔，只见一道巨大的瀑布垂流而下，拍击在湖面上，发出巨大的拍击声。
继续前进，入目的则是一个庞大的地底岩洞，岩洞之下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湖泊，氤氲之气流淌，浮于水面，四周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岩壁上时有裂开缝隙，二三十条瀑布垂然而下。
“这里就是九垓？很美，但是……”将臣四下环顾，的确，这里美得不可胜收，但，这里不该是这样的，她心目中的九垓，不能是这样。
“或许，你可以将目光往下放。”罗素站在崖壁边，目光直直落到那片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湖泊上。
水为万物之源，亦为万物之终。
它承载着一切，记忆着一切。
如果这里有什么是值得一探的，那必然是这片神秘的湖泊。
是吗？将臣低头看向那五颜六色的湖泊，没有犹豫，张开双臂仰倒下去，噗通一声在水面掀起浪花，消失不见。
将近半刻钟过后，罗素在岸上微微皱眉，水面之下太平静了，那氤氲的灵气阻隔了他元神之力对水底的探查，让他无法知悉将臣的情况。
底下真有秘密？罗素如此想道，九垓者，中央至八极之地，能以此命名，此地必然有难以想象的功效。
这样的话……罗素当即留下一缕元神之力包裹心神，全身真气鼓荡，同样一跃而出，整个人如同长枪一般凿进湖面，没有惊起一点水花。
好浓郁的灵气！
始一进入湖底，罗素便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清爽感，这个湖泊里的灵气，即使是少歌世界的青城山也难以媲美，几乎都能称作是一方洞天福地！
在这水中，即使不依靠呼吸，身体通过汲取其中的灵气，也能维持生存。
所以，将臣去了哪里？
罗素在水底环顾，以真气推着自己在水流中前进，终于在极深处一块发光的晶体面前，寻到了将臣的身影。
他靠到将臣身前，见将臣双目紧闭，气息仍存，但无限接近于沉寂。
是因为这块石头吗？
罗素抬眸看向晶体，心中不由得想道，这莫不是在各类小说里无所不能的天外陨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