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缓缓停下，乔樾正要下车，就倏地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手机，还有包包，姐姐拿好，别又弄丢了。”
乔樾屏了一呼吸，回头，看到的却是新的手机和新的名牌包包。
男人温柔莞尔，那眼神像是能掐出水来。
她伸手去拿，沈斯言又说：“弄丢也无所谓，我可以再给你买。”
乔樾嘴角扯了一下，“好。”
“姐姐随时联系。”
车外的人跟他点了点头。
沈斯言看着她上了后面那辆张扬的跑车，等着轰鸣声驶远，坐在车内等了一会。
司机才下车把门打开，另一个女人上了车，她身上的衣服和乔樾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从上到下，都几乎差不多，肉眼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车子离开，男人阖着眼睛假寐，留有一线余光映着窗外明明灭灭的路灯。
几乎是同时驶进酒店地下停车场的，还有交汇进来的另一辆黑色轿车。
刚好排列停在旁边，男人手里捧着一束茉莉白玫走出来。
沈斯言系上西装纽扣，先下车。
栗子躲在他身后，避开了那道凛冽不喜不怒的目光。
沈斯言回视的目光清冷淡漠，笑容疏离：“这么晚了，你是专门过来找我未婚妻的？”
郭奕舟注视着他身后的女人，“是，可以聊会吗？”
沈斯言哂道：“还带了花，你目的不简单啊。”
“只是一束花，能说明什么？”郭奕舟笑，“我和我前妻有一个孩子，不管怎么样，她永远都是孩子的母亲。”
“孩子……”沈斯言想到哩哩，一抹温暖泛上心头，嘴角不禁勾起，“对，孩子的事比较重要，为人父母，我能理解。”
他偏头看向身后的女人，“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话落，正要走，女人就着急地去握住他的手。
后者投来的眼神先是一冷，随即温柔安抚道：“你很久没见你们的孩子了，陪陪孩子也好。”
女人在他的示意下，缓慢地放下手，跟着郭奕舟来了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两人面对面而坐，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郭奕舟把花放在一边，指尖在花瓣滑过，“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花，以前总是能在家里见到。”
女人一抬头，才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而是对着这束纯白无暇的花深情以望。
她手指捏着桌上的玻璃杯，抿了抿唇：“现在不喜欢了。”
郭奕舟这才看向她，眼神复杂，但一定藏着爱而不得的情绪，喉结艰涩地一滚，“那你现在喜欢什么花，我明天来见你，一定带上。”
女人眉心一拧：“不必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不会喜欢。”
郭奕舟唇际轻舒：“花不是我买的，是我们的孩子给你的。”
“昭昭呢，他怎么没跟着你上来？”
郭奕舟端起桌面的水杯，喝了口水，如此道：“他睡着了。”
女人表情稍有遗憾，也同时表明态度：“哦，这样，我希望以后，除了昭昭的事，我们不要再有其他任何接触，我……我未婚夫会因为有你的存在不高兴的，希望你能尊重我。”
“樾樾……”郭奕舟眼里的不甘显而易见，“我还有机会吗？”
女人表现得有些犹豫，沉默了一会才摇头：“我们回不去了。”
“樾樾，我不会放弃的。”郭奕舟语气低沉且执着，“只要你还没嫁给他一天，我都有机会不是么？”
女人眼睫微颤。
……
两人在咖啡厅坐了一个小时，最后女人说困了要上去睡觉。
郭奕舟在电梯门口停下，给她按了上去的电梯，“晚安，睡不着可以打给我。”
刚才两人已经交换了电话号码。
女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进了电梯。
郭奕舟看着电梯门关上，看到上面最终停下的数字是多少，才提步离开。
心头某处，忽然没由来地很激烈跳了一下，比心悸还要厉害。
他抬手捂住胸口，站在原地缓了一下，这种情况，在某人回来之后，那两次见到她时，都会出现。
这也许就是心跳要比他更早认出她。
一抬头，望去，橱窗外，刚好停下一辆张扬的跑车。
副驾车上走下来一个漂亮女人，她转身背对着里面的人，应该是在跟车里的人挥手说再见。
“樾樾，明天我们继续约啊！”
乔樾笑说：“好，忙完一定找你吃晚饭。”
“好，快上去吧，别让沈先生久等了哦～”
“拜～”
跑车从面前湫地一下飞走。
一转身，不料直直撞上了一道坚硬的胸膛。
更倒霉的是，那人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顿时间，咖啡洒到两个人衣服上到处都是。
乔樾一抬眼，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
懵了一瞬，意识到什么，她立即摸了一下自己戴着的口罩。
男人看了眼被咖啡液洒了一大片的衬衣，皱了皱眉：“小姐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语气俨然就是在责怪她。
乔樾十分讨厌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怎么就不是先生你不小心才撞到我的呢？”
男人随即用下巴指了指刚从里面出来的人，“这个门是出口，小姐这可不能赖我。”
乔樾心道也是，算罢，拿出钱包，“你的衬衣，说个数，我赔你。”
男人却是一笑，“有些事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
乔樾手一顿，掀眸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要把我告上法庭吧？”
男人定定地和她对视，直到她眸光闪烁，才邪邪一笑：“小姐的眼睛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
“谁？”
“我妻子。”
乔樾噗地一下笑出声，“先生搭讪女人的方式简直是土得掉渣啦。”
男人闻言，眸色一沉。
想到了以前，少年的那些青涩心思———她好漂亮啊，长在他心尖上的那种漂亮……可是，他到底要怎样跟她搭讪才不会被嫌弃，在搭讪之后呢，又该如何保持联系，他们不是同一级的学生，要玩到一起是很难的……
他恍过神，抓住女人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小姐弄脏我的衣服，还想赖账不成？”
“那你说，我该赔你多少？”
……
乔樾不情不愿跟着他来到附近的一家高奢服装店。
本就已经歇业了的店铺因为他的到来，被迫跟着加班。
男人在慢条斯理地选衣服款式，乔樾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断在心里蛐蛐，平时他一定就是那样勾搭女孩的吧。
他倏地停下，乔樾差点就没刹住车要撞上去。
他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这件怎么样？”
乔樾看都没看就说：“好看，先生的眼光真不错。”
郭奕舟：“虚伪的女人。”
乔樾：“……”
他没理会她瞪过来的目光，不紧不慢继续逛。
乔樾沉口气，认真地给他选了一整套衣服，拿到他面前，“这个一定很适合你。”
郭奕舟扫了一眼，眉梢微挑，也不知道满不满意，没接，提步往前走。
乔樾将衣服交到销售手里，忙不迭跟上。
来了女装区，男人的视线停在一条裙子上，“这个适合你。”
乔樾看了一眼，确实适合，但不懂他的意思：“嗯。”
男人对着销售说：“这件要了，给这位小姐换上。”
乔樾低头看了眼身上被咖啡弄得脏兮兮的礼服，一时间没拒绝，进了更衣间。
换好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条吊带裙，遮挡不住肩上的那道纹身。
伤口早就愈合，还被纹上了这么漂亮的蝴蝶，可心里的伤还在。
走出来，正巧郭奕舟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是她给他挑选的那一套，果然很适合他。
郭奕舟视线扫过她肩上的纹身，一顿，夸赞道：“小姐的纹身很漂亮。”
该不会和某人是情侣同款吧。
他眸底暗暗在涌动着。
乔樾指尖抚着那只蝴蝶纹身，看着全身镜中的人，眼神有些冷：“它不仅仅是一个纹身。”
郭奕舟不动神色，声线微凉：“那还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明天就去纹个一摸一样的，膈应死他俩。
乔樾偏头，看向男人，半晌，才道：“枪伤。”
郭奕舟微微愣怔，拧起眉：“谁？”
乔樾眼角忽地弯下，淡然道：“我前夫。”
郭奕舟眉头拧得更深了。
他的表情悉数被乔樾收入眼底，她绕过他，拿出一张卡，对销售说：“麻烦结账。”
郭奕舟开口：“记我账上就好。”
“好的，先生。”销售笑脸相迎，将卡递回给乔樾，“小姐收好哦。”
乔樾收好银行卡，转身，就看见男人眉心已经舒展开，薄唇微勾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小姐贵姓呀？”
说着话，他递上一张名片。
乔樾接过，随便道：“姓贾。”
“贾？”假的？
郭奕舟没忍住，笑了一下。
乔樾瞪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那抹纤细的身影走远，消失不见，郭奕舟还在原地，眉心快要拧成了麻花。
……
第二天，郭奕舟定了下午的航线去北城，在上午空出时间专门约了沈斯言在酒店的顶层室内泳池游泳。
美名其曰，就想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和她一样的同款的纹身。
碰上面，两个人都是光着膀子，郭奕舟不动神色地扫了一眼。
并没有。
他的心情也仅是好了那么一瞬。
因为乔樾说受过枪伤，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
在想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细皮嫩肉的，又怎么能熬得住那种痛苦。
沈斯言并没有想过他找自己来竟是纹身这事，道：“政府的悬浮磁列车的承建项目，听说你们天珩也想掺一脚？”
郭奕舟没否认：“按照目前的情况，天珩还拿不到大头。”
毕竟和陈氏分家之后，天珩只是一个初创公司，怎么样都要需满三年才能申请上市，而竞争对手又太过于强大。
沈斯言笑：“当初怎么不将陈家赶出陈氏集团，我给你的那些帮助明明就足以威胁到陈家的根基。”
郭奕舟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只笑不答。
沈斯言打量着他：“在商业场上，心软是大忌，感情用事更是。”
“你会利用自己喜欢的女人吗？”郭奕舟忽然这么问。
四目相对，一人冷冽，一人愣怔。
沈斯言好半晌才提声，笑着说：“当然不会，你怀疑我和乔樾结婚是在利用她？”
“是么？”他问。
“当然不是。”提起乔樾，沈斯言眸子变得温温和和的，“我见她第一眼就有了感觉……”
他撒谎了，第一眼并没有，而是接触下来，才发觉自己并不排斥她的靠近，活了二十几年，几乎没遇过这样的女人。
郭奕舟心不在焉地听着，更加坚定了等会就要去纹个和某人一样的蝴蝶去膈应他。
游了几圈，他就匆忙地找了个借口离开，走之前，他将带来的那一大袋甜品递给沈斯言。
“她最爱吃的。”
沈斯言打开袋子，一脸疑惑。
这确定是乔樾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