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舟目光隔着一层玻璃镜片，游走在她的脸上。
他今天戴了无框眼镜，又是西装革履，看着像是满腹诗书的教授，却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意思。
乔樾莫名地想起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些凶狠又霸道的劲。
仅是一瞬，她定好神，错过他目光的同时，走开一步，淡淡地点头：“嗯，喝了，他们都在等我，我先进去。”
郭奕舟没拦着，看着她着急忙慌地进了包厢。
乔樾一回来，立即就有人八卦：“我刚看见你和郭律在走廊上说话，你们认识？”
乔樾没否认：“认识。”
“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啊，怎么不去他的团队？”
乔樾想了想，道：“我仰慕祁律师已久，想跟着他学习。”
“这样啊……那你和郭律怎么认识的呀？”
八卦她的人叫林淼，林律师，林主任，这次饭局就是他发起的。
乔樾莞尔：“林律对他感兴趣？”
林淼没想到会被人反问，他挑起眉：“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是对他感兴趣，只是好奇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我们也想知道，乔樾，你就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吧。”
坐乔樾旁边的小女生满眼冒着桃心：“郭律超级帅，业务能力又好，每次有他在的公开庭审，我都不会缺席……他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完美男神。”
张秋池调侃道：“你在法院见了他那么多次，怎么就没有一次勇敢点上去搭讪？”
虞沐双说：“你不懂，男神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的。”
张秋池才不信：“要不，下次我帮你去要呗。”
林淼笑：“何必如此麻烦，乔樾不就认识吗，问她就好啦。”
虞沐双红着脸，矜持道：“还是不要了吧，我猜，这么优秀的男人大概率不会是单身。”
林淼看向乔樾，后者淡声道：“应该还是单身吧，我不是很清楚。”
乔樾真想往耳朵里戴个耳塞，隔绝掉他们议论郭奕舟的声音。
接下来聊的也几乎都是郭奕舟在业内的骇人战绩。
这些，乔樾都是了解的，只是听到他们说，感觉到底还是很不一样。
可他们都不知道他结过婚，还有一个四岁多的小孩。
饭局结束后，乔樾已经有了五、六分醉。
一群人走着出去，快到门口，她就听见虞沐双在她耳边兴奋地说：“郭律耶，你要去跟他打招呼吗？”
话才落，身材颀长的男人就转身走了过来，来到乔樾面前：“一起走。”
众目睽睽之下，乔樾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不了。”
她看男人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虞沐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郭奕舟不温不火：“昭昭说要见你。”
林淼忽然走过来，大剌剌地问：“郭律还是单身吗？”
郭奕舟视线从乔樾脸上收回，抬起左手，给他看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说：“结婚了。”
那枚戒指，正是乔樾送他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
林淼心疼地看了眼虞沐双：“我就说嘛，郭律肯定结婚了呀……”
郭奕舟特意补充一句：“孩子都四岁多了。”
再寒暄几句，郭奕舟就当着他们的面，将还在发呆的乔樾带上了车。
车窗落下，男人提醒：“你的同事都很热情，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走。”
乔樾有些僵硬地提了提嘴角。
车子终于离开，车窗也打上了。
郭奕舟漫不经心地勾起唇：“你跟他们说我是单身？”
酒意上头，乔樾迷糊地望着窗外，“没有啊。”
“那你怎么介绍我和你的关系？”
乔樾：“什么都没说。”
郭奕舟沉默了一会，前面是红灯，缓缓停下车。
他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她，“以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还不如多花些时间去研究案例。”
乔樾没有接，视线还在窗外，眼睫颤抖了一下，“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讨好谁，因为你本身就站在顶端，多的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讨好你。”
郭奕舟哂了一下，将水瓶放下。
红灯亮起，他把车开走。
“你没说错，我无论做什么，多的是为我开路的人，而你，就算付出得再多，也未必有收获。”
所以：“没必要喝的酒可以不喝。”
乔樾笑：“你的意思是，既然不确定会有收获，那就没必要付出了？”
郭奕舟淡声：“可以这么理解，一个好律师并不是靠喝酒喝出来的。”
他这是在苦心教导她，以后别想着在饭桌上取悦别人、甚至出卖自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只是在做梦。
乔樾不会理解他说的话，只会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偏过头去看男人，眼睛里描绘出他深邃的轮廓，眼神迷离，好一会，才冷不丁地道：“原来当渣女很快乐。”
前两天，她就刚惹了一个男人。
在昨天半夜，收到沈斯言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加一个感叹号。
渣女！
看得出他很生气，而且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消化。
“……你在说什么？”郭奕舟眉心一蹙。
“没什么。”乔樾说，“我只是突然理解你了。”
他身边那么多愿意与他一夜之欢的女人，他一定过得快乐又潇洒。
现在又离了婚，连那层微弱的道德感都没有了。
但乔樾觉得一点都不快乐，好歹沈斯言是救过她的人。
她却在半小时前不接他的电话，现在心里满是负罪感。
郭奕舟道：“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坦诚。
乔樾说：“我们都离婚了，你没必要再骗我的，你和栗子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就没发生过关系吗？”
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呀。
郭奕舟知道她不信，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的车停在了医院，因为她喝了酒，就没有带她去见昭昭。
乔樾下车前，还是说了声：“谢谢。”
“乔樾。”他沉着声音喊她。
乔樾偏过头，四目交汇上。
他看不见底的眸子越发黑沉，给她看得心头莫名一慌。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刚才说了当渣女挺快乐的，他就有可能听出什么来了。
他们已经离婚，她没必要再担心什么的，可今晚的偶遇，又让她发觉，他们的距离其实很近很近。
近到他可以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让她很害怕。
说不定祁连树和他是好朋友。
乔樾抿了抿唇：“怎么了？”
话到嘴边，郭奕舟还是决定不主动把李暖移植手术要推迟的事告诉她。
主动说了，她又会多心，觉得是他在搞的鬼。
乔文卓出车祸的事，他也不方便说，反正他们父女关系不好，想来也没必要。
栗子的电话很不合时宜地打进来了。
乔樾皱起眉：“你们还有联系？”
郭奕舟并没有接，而是挂断，口吻坚决：“我说了不会再跟她有联系，就一定不会。”
乔樾沉了口气，算了，更何况栗子手里有他的把柄。
他们是一定会有纠缠的。
“她救过你，我不会相信你舍得不理她。”
说完就开门。
郭奕舟一哂：“我也救过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乔樾没理他，直接下车关门。
她刚走进医院，就看见那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乔太太。
她脚步一顿，酒也清醒了半分。
乔太太也看见她了，缓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两眼：“你妈妈也在这里住院？”
乔樾不动声色：“没有啊，乔太太家里人生病了吗？”
乔太太勾唇：“出了点小事。樾樾大半夜来医院看谁呢？”
乔樾捂着肚子，“胃疼，来看医生，乔太太失陪。”
她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后，才松了口气。
她对乔太太的害怕都是源于旧时深处的记忆。
这要怪罪于乔文卓，要不是因为他在和乔太太结婚之后，还时不时过来找李暖，乔太太也不会来为难她们。
电梯门哐地一声被打开，门外蓦地出现那位一个多月不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