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柏的账号信息相当简洁，头像是一片黑，昵称是一个句号，空间动态也啥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李图南是扫她二维码扫出来的这个账号，她都要以为自己加错人了。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跟她加了好友后，季如柏收起手机，头都不回地走人了。
“诶……这就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谢言礼讶异地歪了歪头。
李图南也挺迷惑的。
看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难道是真不记得她之前在巷口送她棒棒糖的事了？
她还以为在她坐轮椅的情况下，绝大部分人都能一下子就记住她呢。
不再想下去，她摇摇头，继续组织训练。
训练结束后，她和谢言礼一起看着录像记录数据，再跟季如柏那张作对比。
“哇，她这个准确率好高啊。”
经过一番对比，谢言礼惊诧感叹。
李图南迟缓点头：“确实……”
季如柏记录下来的数据基本都是正确的，硬要说哪里有出错，就是助攻数和失误数了。
不过这两项本来就是比较难统计的，它们不像命中率和抢篮板数那么直观，没打过篮球的人很难准确判断球员是否成功助攻或产生失误，李图南刚开始教谢言礼记录数据的时候，她就没少在这方面出错。
综合来看，季如柏的数据准确性高达95％，比李图南和谢言礼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一个从来没打过篮球的人，靠自己的肉眼观察记录十名球员的数据，准确率还那么高，李图南只能说，她们真是捡到宝了。
她拍拍谢言礼的肩，扬起欣喜的笑容：“小谢经理，以后你的工作压力要大大降低了。”
“哈哈哈，太好了！”
谢言礼也很开心，但笑过之后，她又抿起嘴唇，笑容渐渐消失，湖青色的眼眸漾起几缕波纹，神色纠结。
李图南疑惑：“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啊，也不是啦，”谢言礼摸了摸自己那头淡紫色长发，泛起略显苦涩的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呀。”
“哈？”李图南愣住，“你怎么会这样想？”
谢言礼垂眸盯着季如柏的数据记录表，长叹一口气：
“小李教练，同样是数据记录工作，你刚开始教我的时候，我总是出错，这也搞不懂，那也搞不懂，我明明从上学期就加入篮球部了，结果，竟然还不如一个没怎么接触过篮球的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谢言礼先前在篮球部的存在感不高，她是高一生，论资历，比不上另外两个学姐；论能力，又比不上身为特招生的原主，这学期开始前，她在篮球部做的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工作，比如给球员递水递毛巾。
甚至连跟校外人员交涉这种工作，都轮不到她来做。
她是一个对团队没有太大贡献的人。
所以，冬季赛的时候，她没能随队参赛。
如果不是因为李图南成为教练，另外两个经理人主动退出，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接触数据处理这样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她没打过篮球，本身能力也不算突出，最初频繁出错，李图南完全理解，也没想过责备她，但……
今天出现了一个跟她一样不曾打篮球，却能快速掌握数据记录要点的新人，如此明显的对比，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儿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她失落垂首的模样，李图南微微蹙起眉头，双手搭在桌面上，侧过头凝视她：
“小谢经理，如果让大家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你一定会被群起攻之的。”
谢言礼眸光一滞，迟疑着道：“小李教练，你这是什、什么意思？”
李图南语气认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平稳有力：
“篮球部之前有四个经理人，当时我们四个刚好能处理掉所有工作，可从这学期开始，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做那些事了，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你还觉得自己没用，这话如果被大家听到，我估计有些替补球员都想一头撞死了。”
也许是想到了某几个球员一边喊着“我不活啦”，一边哗啦啦跑去一头“撞死”的画面，谢言礼蓦地扑哧一声笑了，清脆悦耳。
见她重新露出笑容，李图南的话语里也带上几分浅淡的笑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做的事啊，季学姐跟我说了，她就擅长数据分析，这是她的长处，她做得好不奇怪啊，你也有你的强项，开学这么久了，篮球部在比赛之外的方面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不就说明你的工作质量非常好么？”
说到这里，她又拍拍她的肩，掷地有声道：
“小谢经理，我们篮球部没你不行，我没有你，也不行。”
谢言礼倏地缩起瞳孔，她用力攥紧裤子，直至指尖泛白，片刻后，她猛地扭过头，眼里仿佛盛着一泓波光粼粼的清泉，嗓音微抖：
“小、小李教练，你是说真的吗？”
李图南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了。”
在她最不被看好的时候，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用“教练”二字来称呼她的人就是谢言礼。
另外两个经理人都果断退出篮球部，如果不是谢言礼愿意留下来，光学期初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都够她喝一壶了，她哪还能全身心投入组织训练中？
直视着李图南那双深邃又明亮的乌瞳，谢言礼不禁嘴唇翕动，而后猛然张开双臂，用力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软软的：
“小李教练，你真好。”
李图南犹豫了一下，挠挠脸颊，不确定地开口：“呃，还行？”
“噗——还行是什么鬼啊？”
“就，我也觉得我挺好的，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有！”
谢言礼斩钉截铁，随后又放低音量，缓缓道来：
“小李教练，你知道吗，我说要来篮球部当经理人的时候，我姐和我哥都不相信我能做好，她们都觉得我只是来玩玩的而已，冬季赛随队参赛的名单出来后，我也以为我做不好，可是……小李教练啊，你是第一个对我说‘没你不行’的人。”
“我真的，超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