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从省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方子拿出来这事。
酒方子拿不拿出来她都权衡了利弊。
当初最开始人家后勤处孙主任就是奔着她的酒方子来，人家兴高采烈跟你合作。
结果你们自个生产队的人内部矛盾，搞得酒厂没开成。
后面虽然有金祥酒厂出手，酒厂顺利开张，也顺利给部队供了酒。
结果这才一年呢，自己又从金祥新厂辞职，等于就是部队的特供酒也要断供。
自己要是站在孙主任的位置也很难堪难办。
别人当初想拉自己一把，结果自己把人害得陷入两难的境地，再拍拍手走人也不合适。
可眼下她也没能力再给部队供酒。
金祥老厂那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放弃扬水坝这个新厂。
扬水坝生产队今年六月已经贷款一笔钱在办果品厂，队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再办酒厂。
所以阿香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把房子提供给孙主任。
她愿意用方子报答孙主任的恩情，方子提供出去，照样不影响她酿酒卖酒，只是自己的能力，产量有限，也不可能给部队供应。
孙主任还在琢磨着自己后期这供品要怎么处理，突然反应过来阿香刚刚说的话。
“你说什么，要把方子给我？”
“是，到时您可以找个有实力的厂家替您做特供。”
孙主任这会听清楚阿香的话了，吓得连连拒绝摇头：“不行，不行，这像什么话。
我听陆医生提起过，这是你祖辈的方子，我要拿了，我成什么东西了，不行。”
孙主任拒绝了阿香，第一反应是这孩子太善良了。
竟然为了考虑到他工作的难处，连自家秘方都能贡献出来。
人家有这好心，他也不能占人家这好处啊。
“谢谢阿香同志考虑到我的难处，但是方子这个确实真不能要的，虽然没能继续合作上很很可惜，但我会再选其他的酒品，不至于要你的方子。”
孙主任的一番话让阿香也挺感动：“我也谢谢孙主任之前对我的支持，也实在是抱歉没能配合好你的工作。”
“嗨，不说那话，那你不在酒厂工作后有什么打算呢，要去关山找陆医生吗？”
阿香还真没想过这个，但是孙主任这么提醒，她突然也有了去找陆舰的想法。
不说一直跟着陆舰在关山，就当去那住几天，玩一玩也好。
“现在还没定呢，酒厂这边也还没定数，我是要给你先提前打个招呼。”
“行，我自己再计划，你就别替我担忧了，考虑好自己啊。”
挂了孙主任的电话，阿香也是一身轻松。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安心做好新厂这边的生产工作，再等着看后面的情况。
当天晚上阿香就接到了陈坤香的电话。
陈坤香已经从纪委里出来，因为赃款追回，她除了撤掉厂长的职位，也没别的处罚。
明天去酒厂做一下工作交接，她陈坤香就能彻底退休了。
阿香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姑？”
“你现在还是新厂厂长，我跟你接触不大合适，而且我还得跟你姑父去一趟老家，老婆婆身体不行了。”
陈坤香有她自己的考量，孙桂生不是那种蠢人，他知道阿香的能力，而且阿香是地道的扬水坝人。
就算不让阿香继续当厂长，一官半职肯定也给阿香留着。
那阿香不也是还有一笔收入嘛，那她确实没必要跟阿香走得太近。
她又不是阿香的亲姑，只要两人保持距离，孙桂生也未必会让阿香难做。
阿香听到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是有些失落。
“那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回来会联系你的。”
阿香听到这有些难受，总有种曲终人散的哀凉，她小声喃喃道。
“姑，虽然我跟你是因为酒厂认识，但就算你不在酒厂了，你也是我姑。”
她的话让陈坤香鼻子酸的厉害。
“傻孩子，不当厂长我不难受，可你要不认我这姑，说实在的，我还真睡不着。”
阿香听着她这话心情才算好些。
“我也想好了，等你彻底离了酒厂，我这边也辞职，我打算去关山找陆舰，在那待一些时间。”
陈坤香不阻止阿香，她也担心孙桂生用手段骗走阿香的方子，那可是隐形的财富。
“行，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做什么决定姑姑都支持你。”
一番通话之后，两人都有了方向，心也算踏实下来。
等陈坤香跟酒厂那边交接了工作，又过去两天，孙桂生亲自来了扬水坝。
新厂的人还不知道情况，看到孙桂生过来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只有阿香不冷不热。
孙桂生进了办公室，阿香在他对面坐着，低头扣着指甲，也不说话。
“你姑的事也算尘埃落定了，你怎么打算。”
阿香反问他：“你想我怎么打算？”
“你是聪明人，而且你的身份说实在的在酒厂是你最好的选择。”
阿香听出来了，孙桂生还是需要她，或者说需要她的方子。
“什么是最好的选择不用你来告诉我。”
阿香站起来，从边上的文件堆里抽出自己的辞职信。
“一个工厂，如果他的领导人都心术不正，我认为我没有在这种工厂继续待着的必要。”
阿香站起来：“有些东西，比钱比名利更重要。”
孙桂生也被逼得很难堪，他笑着道：“你有骨气，等你揭不开锅的时候还能这样想。”
话不投机半句多，阿香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安排人过来交接工作。”
阿香说完就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孙桂生也不急，他就不信阿香还真能放下酒厂厂长的位置跟这么可观的薪水。
因为这个身份，她在扬水坝多有面子，多风光，没有一个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既然要辞职，为什么还要等一个礼拜，你今天就能走了。”
他就是要堵死阿香的退路，让她自己低头。
还真以为自己多清高，在柴米油盐跟前，谁都没脊梁骨。
刚走到门口的阿香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