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洞窟内，青铜祭坛上的白狼王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竖瞳浑浊如蒙尘的琥珀，却仍带着一丝未灭的威严。
陈长安站在祭坛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头曾经叱咤风云的妖王。
#34你……不是他们的人？#34白狼王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枯叶摩擦的声响。
#34不是。#34陈长安摇头，#34我与这个城主府的人，是敌非友。#34
白狼王低低地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讽：#34人类……果然喜欢内斗。#34
#34人类也好，妖族也罢，善恶从来不分种族。#34陈长安淡淡道，#34我只问一件事——血炼妖晶，是怎么回事？#34
白狼王的瞳孔微微收缩，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34算了，无论你是什么人，告诉你又怎样……你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已经看到了外面的血池……#34
陈长安轻轻点了点头。
白狼王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苍凉。
#34二十多年前，我寿元将尽，便离开北疆，想看看这世间最后一眼……#34
#34结果，却不小心中了人类的埋伏。#34
陈长安眉头微皱：#34这个城主府的人？#34
#34不，不是他们。#34白狼王摇头，#34是一群黑袍修士，手段阴毒，专门猎杀高阶妖族……他们把我卖给了城主府。#34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的过往。
#34城主府的人……便用我的血，培养新的狼妖，再以狼妖之血喂养血炼妖晶……#34
#34二十年……整整二十年……#34
白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34我本就天人五衰，修为从长生境跌至归元境……如今，更是连通玄境都不如了。#34
……
天人五衰……
这个词陈长安自然知晓，这是修仙者最绝望的劫难，象征“仙道终有尽”。无论多强的修士，若无法超脱，终会沦为天道下的尘埃。
它既是一种天劫，也是一种命劫，象征着修仙者从巅峰跌落、寿元将尽的悲惨结局。
陈长安一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不知为何，那个叫做阿鲤的女子，淡漠、清冷的眼眸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万物有灵，你又怎知它并非为人所驱，故意伤人？’
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错了。
陈长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34我可以救你出去。#34
白狼王一愣，随即失笑：#34救我？就凭你？#34
它的目光扫过陈长安，虽然虚弱，但依旧能看出陈长安的修为——区区通玄境。
#34你连自己都未必能活着离开，还谈什么救我？#34
陈长安并不恼怒，只是平静道：#34我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里，自然有办法带你走。#34
白狼王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假。
#34为什么？#34它终于开口，#34我是妖族，你是人类……你为何要冒险救我？#34
陈长安沉默了一瞬，随后淡淡道：#34有人告诉过我，万物有灵，眼见为真，而且……#34
#34我回去想了想，也是，人有好人坏人，妖有好妖坏妖……#34
#34比如城主府的人，纵妖行凶，修炼邪法，未必就比妖族高贵到哪里去。#34
陈长安认真地说道。
白狼王怔住了。
它那双浑浊的金色竖瞳凝视着陈长安，似乎想要看穿他的灵魂。
良久，它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嘶哑却畅快，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又最有趣的事情。
#34哈哈哈……好！好一个#39人有好坏，妖亦有之#39！#34
#34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妙人！这么多年来，我听到最多的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起来好多人、妖修行千载，都不一定有你看得透彻。#34
笑声渐止，白狼王摇了摇头。
#34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会走。#34
陈长安皱眉：#34为什么？#34
白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34这二十年来，我的血被他们一点点抽干，我的力量被他们一点点榨取……#34
#34但我……也不是毫无准备。#34
它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狠厉。
#34我将天人五衰的气息……一并融入了妖血之中。#34
#34十日后，血炼妖晶大成之时……#34
#34就是他们的死期！如今我走了，岂不是平白惹得他们怀疑？#34
陈长安瞳孔微缩。
天人五衰，是修士寿元将尽时才会出现的衰败之气，一旦沾染，轻则修为倒退，重死道消！
白狼王竟将自己的衰败之气也注入了血炼妖晶中！
#34你……#34陈长安一时无言。
白狼王却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34我反正寿元将尽……能拉几个人陪葬，不亏。#34
洞窟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陈长安忽然开口：#34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34
白狼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34心愿？#34它低声重复了一遍，金色的竖瞳微微恍惚。
#34二十年了……#34
#34我已经……二十年没喝过酒了。#34
它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怀念，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34若能有一坛美酒……死也无憾了。#34
……
系统提示：已检索到史诗级系列成就：少年行1\4
少年行（其一）：一诺携春酒，乘风送白狼。
完成少年行系列成就，奖励他山玉（提升一门无上仙法的等级）
……
不过这一次，陈长安无视了系统的提示，而是看着它，忽然点了点头。
#34好。#34
#34明晚，我会再来。#34
#34带酒给你。#34
白狼王怔了怔，随即摇头失笑：#34不必了……你能到这里，已是九死一生，何必再冒险？#34
#34更何况……#34
它顿了顿，声音低沉：#34我已经……等不起了。#34
陈长安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离开。
白狼王望着他的背影，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它并不相信陈长安会回来。
一个通玄境的修士，能潜入这里已是奇迹，怎么可能再冒险送酒？
但它并不怪他。
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遇到一个愿意与它平等对话的人类……
已经足够了。
陈长安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
洞窟内，只剩下白狼王独自伏在祭坛上，锁链穿透它的躯体，血色晶柱依旧在缓缓抽取它最后的生命力。
它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34酒啊……#34
它低声呢喃，像是梦呓。
#34若是烈酒……就更好了……#34